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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8 夏言的劇情殺

  裴元搓著額頭,向王敞露骨的說道,“也就是說,弄一批能聽話的舉人沒那么容易嘍?”

  “一批…”王敞語塞,覺得裴千戶多少對文化人有些不太尊重。

  便對裴元說道,“山東六府,每三年才出八十來個舉人。這里面那些背景雄厚的,自然不可能被我們拉攏。那些沒有背景,又年齡稍大對仕途無望的,若是當科考不上進士,一般都會選擇補一個官職外放。”

  “只有那些出身不怎么樣,又天資出眾,年齡不大的,才有可能成為我們的目標。”

  裴元接著王敞的話說道,“可是這樣的人,就算我們為他們做的再多,他們也未必會念情。”

  王敞嘆氣,“就是如此啊。”

  裴元聽了手指在桌案上輕敲起來。

  王敞見狀,也不多話,任由裴元思考。

  過了一會兒,裴元向王敞詢問道,“若是這次的恩科,將范圍擴大到秀才,你覺得怎么樣?讓秀才們再考一次舉人,然后再去京城考進士?”

  王敞提醒道,“恩科特進的事情,就是兩宋也不多,且至少得是舉人。如今有明以來尚未有過恩科,一下子要惠及秀才,必然會招惹來更多的反對。”

  裴元嗯了一聲,也覺得不太現實。

  王敞又向裴元問道,“恩科的事情,千戶和陛下交代明白了嗎?”

  裴元答道,“本官不想太早打草驚蛇,還沒向太多人顯露意圖。但天子應該不會拒絕的,這種事只要天子說出口,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是大賺的,有什么理由會拒絕?”

  恩科本就是施恩于下,拉攏那些落榜舉人的手段。

  誰想浪費大好的年華,等上三年又三年呢?

  若能有機會再考一次,必然會讓兩京十三省的舉人感恩戴德。

  而且高興的不止是當科的舉人們。

  恩科是相對正科而言的,多一屆恩科,也就意味要多錄取二三百個進士,下一科的考生們自然壓力大減。

  如今是文官治國的時代,只要朱厚照表露出這個意思,不管誰敢跳出來反對,都必然會招來全天下讀書人的痛罵。

  所以無論朱厚照能不能把這恩科落實,他只要開口,就是穩贏的那個。

  之前霸州叛亂荼毒北地,正是需要拉攏安撫人心的時候,到時候由陸訚這個功臣開口點破此事,朱厚照必然會很感興趣的。

  裴元想著,忽然心中一動,向王敞詢問道,“那些遼東子弟,有沒有什么成用的人才?”

  遼東人作為精神山東人,現在依然是用的山東學籍,也是從山東出舉人名額。

  最早開拓遼東的時候以軍戶匠戶為主,自然沒什么給力的文官家族,那些能讀書識字的也都是文武官員的親眷。

  明朝時候的戶籍制度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死板,并不是說軍戶里的子弟就只能從軍,匠戶里的子弟就只能是工匠。

  這個戶籍的要求,針對的是“戶”,而不是人。

  也就是說,一個從明初傳下來的軍戶家庭,只要有一個人出去從軍了,剩下的子弟想種田就種田,想當街溜子就當街溜子,根本沒有人管。

  那有例外嗎?

  有例外。

  比如說親軍上直衛所中,有一個府軍左衛,有一天這個府軍左衛中有個大頭兵掛掉了,于是府軍左衛的官員盡職盡責的追查他的家屬,讓他所在的軍戶補一人出來當兵。

  結果查來查去,這個大頭兵家里已經絕戶了,沒有能去府軍左衛中服兵役的丁男了。

  但是不慌,順著族代往上查。

  最后一直查到了大頭兵的江西袁州老家,也沒找到合適服兵役的丁男。

  后來好不容易查到一個能承襲軍職的,現在正給人做事。

  于是兵部移文,老登,快來軍分區報道!

  此人,正是玄都境萬壽帝君的禮部尚書,夏言。

  夏言接到服兵役的通知,直接就傻了眼。

  這踏馬老子已經是武英殿大學士、少師、光祿大夫、上柱國了啊!

  現在老子離首輔也踏馬就一步之遙了!

  你讓我去軍分區報到?

  但有什么辦法呢?夏言就是軍戶。

  而且夏言連個兒子都沒有。

  在他這一戶,就剩下他自己的時候,他就得去當這個兵。

  于是夏言遭遇了仕途中最致命的一個危機。

  這個危機的恐怖程度,堪比游戲中的劇情殺。

  這踏馬話本里也不敢寫,一個軍戶草頭出身的家伙,在馬上成為天下人的時候,會被拉去當大頭兵吧。

  于是夏言哭著就去找玄都境萬壽帝君了,“陛下,你說句話啊。”

  嘉靖聽了有些傻眼,我一個藩王出身的皇帝,哪知道這個。

  這、這定體問啊!

  于是嘉靖皇帝特旨,免掉了夏言的軍籍。

  所以說,以軍戶和匠戶開拓的遼東,有大量的人口并不從軍或擔任匠人,足以形成比較完整的士農工商生態。

  而且軍戶這幫人的科考能力十分生猛,在明朝的考中進士的人中,軍戶進士的數目能達到民戶進士的一半。

  就連在大家刻板印象中,地位低賤的匠戶,進士數目也能達到民戶的八分之一。

  考慮到匠戶在大明人口中的比例,這個數字簡直逆天。

  遼東已經繁育了那么多年,裴元相信,一定出了很多生猛的軍戶、匠戶學生。

  王敞聽了也心中一動,對裴元說道,“遼東那邊的舉人倒有一些。”

  又道,“雖然沒什么明確的說法,但是山東科舉每科也都約定成俗,給那些遼東子弟三、五個舉人名額。”

  “只是科舉也不止是看才學。”

  “遼東孤懸海外,文風和中原迥然不同。等這些遼東舉人入京趕考,那些考官翻開卷子掃上幾眼,就明白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些考生不是和他們有淵源的。”

  “這些人,自然也就進士無望。”

  裴元現在也沒什么更好的選擇了,只能說道,“那就把講學的日子往后推一推,盡可能的通知那些遼東舉子趕來。他們既然缺乏這方面的引路人,必然會珍惜這次的機會。”

  “你再幫我挑選些山東本地堪用的人才,先粗粗的梳上一遍再說。”

  “我這次把霍韜帶來了,此人才學不淺,將來我有大用,讓他跟在你身邊學著做事。等那些舉子們來了,就讓霍韜先去接觸接觸。”

  王敞對裴元進一步的計劃還不清楚,但是厚植黨羽這種行為,是一個合格老大該做的事情。

  裴元要是得過且過的不做事,那他們的事業才沒前途可言。

  裴元現在就開始著手往朝廷安插人手,雄才大略,頗有王巨君之風啊。

  王敞對裴元的要求,自然是盡力配合的。

  就聽裴元又問道,“還有統計豆田的事情,做到哪一步了?”

  王敞聽到這個又蹙起了眉頭,嘆氣道,“事情恐怕沒咱們想的那么簡單。”

  說著王敞解釋道,“民間的豆田好說,我已經讓各地統計了田土數目承包上來,但是現在除了百姓的土地,仍有大量的土地掌握在藩王和衛所手中。”

  “這些土地,官府很難干預,那些地方官員也招惹不起。這兩者擁有的土地數目巨大,只要他們拿出一部分土地來栽種大豆,也足以對大豆的價格造成很大的沖擊。”

  裴元聽了也覺得有些麻煩。

  如果不能短暫對大豆形成壟斷性的優勢,那么裴元辛辛苦苦獲得的大豆議價權就被大幅度削弱了。

  那些藩王、衛所,幾乎不用付出什么代價,就能搭上裴元的順風車了。

  那裴元可就吃虧吃大了。

  裴元想到山東地界上那大大小小的藩王和衛所,也覺得是特么有些定體問。

  山東現在最強的有兩個藩系,一個是德王系,一個是魯王系。

  德王系除了德王,還有他的庶長子泰安王,庶三子濟寧王。

  魯王系比較久遠,除了魯王之外還有鎮野王,鄒平王,安丘王,樂陵王,東甌王,部城王,館陶王,翼城王,歸善王,滋陽王,陽信王。

  德王系實力強橫,力量集中。

  魯王系雖然在分封中實力變得零散,但是魯王系和孔家一直保持著緊密的聯姻。

  孔家同時又和大量的朝臣保持著聯姻。

  這讓魯王系雖然力量分散了,但是潛在的盟友力量卻十分龐大。

  另外還有在青州的衡藩,沂州的涇藩。

  光這些王爺手中,就攥了大片的土地。

  除此之外還有衛所。

  衛所正兒八經有隸屬于自己的土地,以衛所的耕地養活自己,本就是國朝初立時的政策。

  雖說衛所的很多土地已經被瓜分殆盡了,但是仍舊不受地方管束。

  裴元想了想,向王敞詢問道,“現在山東有幾個兵備道?”

  王敞答道,“如今有武定兵備、濟寧兵備、曹濮兵備,沂州兵備、臨清兵備、青州兵備、登州分巡七道。”

  兵備道是一級特殊的機構,作為和平時期以文制武的組織架構,兵備道的長官隸屬于按察司,擁有對相關衛所的監察權和司法權。

  后來隨著文官越發強勢,就連衛所的錢糧、屯田也能施加一點影響。

  兵備道的官員,一般都掛個按察司副使或僉事的職務。

  裴元覺得似乎可以從這里面做些文章,便向王敞詢問道,“能不能把這幾個兵備道的官員聚一聚,大家一塊吃個飯?”

  王敞知道裴元這是打算要親自上陣說服這些人了。

  他便道,“小事而已,下官就任之后,還沒去山東按察使司看看,正好可以與千戶同去。”

  按察使司早期的時候還是很牛氣的,因為擔任監督的職責,又隸屬都察院,是各地官員的爸爸。

  宣德年間的時候,吏部右侍郎趙新巡撫江西的時候,曾經想去江西按察使司指導工作,結果被江西按察使司攔在門口,禮貌地問出了四個字,“你算老幾?”

  蓋因江西按察使司雖然掛了個江西的名字,但卻是隸屬于都察院,屬于中央的派出機構。

  大家都是中央出來的,你一個吏部右侍郎,憑什么管都察院的工作?

  趙新無奈,只能灰溜溜的滾蛋。

  后來,景泰四年,耿九疇以刑部右侍郎的身份巡撫陜西,結果也遇到了桀驁不馴的陜西按察使司。

  耿九疇頓時繃不住了,哭著跑去找景泰皇帝,“陛下,你說句話啊。”

  景泰皇帝懵逼之余能說什么?

  踏馬的,我一個藩王出身的皇帝,哪知道這個。

  這、這定體問啊!

  于是景泰皇帝就給耿九疇了一個左副都御史的官銜。

  左副都御史乃是都察院的官兒,這樣一來就有權過問按察使司的事務了。

  等耿九疇再次來到陜西按察使司,那里的反骨仔們一看耿九疇那“刑部右侍郎”的官銜后面有個“”號,于是好奇點開下拉菜單。

  結果明晃晃的“左副都御史”幾個字,閃瞎了按察使司官員們的狗眼。

  從此以后,大明派出的巡撫、總督,都要隨身帶一個都御史的加銜。

  這次王敞轉任地方,可是特意加了右都御史的,因此把那幾個兵備道的官員,找來并不是難事。

  裴元想起山東的特殊長臂管轄權來,又向王敞說道,“對了,分管天津三衛和遼海東寧道的按察副使,也一塊叫來吧。”

  “程雷響有心控制天津三衛,現在正向天津左右衛滲透,我看看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遼東那邊的子弟,有不少是當地的文武官員家里的,和遼海東寧道的關系千絲萬縷,這個我也得設法理清楚。”

  王敞說道,“這個好辦,主管天津三衛的按察副使并未外出,主管遼海東寧道的按察副使巡視遼東去了,正好可以和那些遼東子弟一起坐船回來述職。”

  裴元聽著王敞的話,心中慢慢有了念頭。

  孤懸海外的遼東,似乎是個建立分基地的好地方啊。

  如果自己能培養一批遼東進士,再把分管遼海東寧道的按察副使換上自己人,豈不就是打開了掌控遼東的鑰匙?

  只不過想要掌控遼東,就得先掌握山東備倭都司。

  因為登萊水路是連接遼東的重要通道,而山東備倭都司手里有大量的戰船,隨時可以把這山東和遼東的聯系掐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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