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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細柳營故事,追隨者

  嘉靖帝為了追求那種神魂空靈的感覺,往往會在白天睡覺,晚上修道和處置政事。

  “月色之下走一走,滋養神魂,令人神清氣爽,格外清醒。”

  嘉靖帝今日難得午后就起了,正好太子來請安,便隔墻和他說了幾句。

  “是,只是兒臣最近有些傷風,醫者讓夜里少見風才好。”

  太子朱載壡(rui)和朱載坖等皇子的出生時間差距不大,但命運卻相差甚遠。

  朱載壡三歲就被立為太子,嘉靖帝格外寵愛這個孩子,指派夏言做他的老師。他的功課嘉靖帝時常過問,衣食住行也頻繁提及。

  “你最近的功課朕看了,不錯。”里面的嘉靖帝很是欣慰。

  “父皇。”朱載壡猶豫了一下,“夏言那里…”

  “想為他求情?”嘉靖帝問道。

  夏言畢竟曾是太子的老師,他點頭,想到嘉靖帝看不到自己,便說道:“要不,放他歸家吧!”

  “為何?”嘉靖帝不動聲色的問道。

  作為他的繼承人,是否有帝王的才干先擱一邊,心性才是最關鍵的。

  朱載壡說道:“我昨日在宮中見到了夏言,他站在大殿前,看著頗為蕭瑟。想來曾為首輔的經歷,令他難以接受平庸的當下…格外煎熬。”

  怎么說呢?

  底層人不怕失敗,為啥?因為沒有什么可失去的。

  而那等曾風光一時的,曾站在巔峰的人,卻無法接受身份地位的下滑。

  嘉靖帝淡淡的道:“朕知道了。”

  這是結束談話之意,朱載壡告退。

  等他走遠了,嘉靖帝才走到殿外,遠遠看著太子規規矩矩的走路姿態,說道:“問問,是誰教的太子這一套。”

  “是。”黃錦去了。

  沒多久回來,“是上次陛下指派的侍讀…”

  嘉靖帝擺擺手,黃錦打住,緩緩后退。

  “太子漸漸年長,若朕年老體衰也就罷了,太子越年長,于國于我家都不是壞事。可朕修道有成,身體康健,有些人就擔心朕會忌憚太子…”

  黃錦想到了那些傳言,不禁暗自嘆息。

  “蠢貨!”

  嘉靖帝輕蔑的道:“那等猜忌太子,乃至于為了權力殺子的帝王,何其愚蠢!?他們以己度人,便以為朕也逃不脫權力的誘惑,此后會與太子成仇。愚不可及!”

  有內侍來稟告,“陛下,裕王和景王,皇長女求見。”

  嘉靖帝問道:“他們這陣子不是跟著慶之在虎賁左衛玩的不亦樂乎嗎?怎地來了?”

  黃錦笑道:“陛下,外面日頭毒辣呢!宮中有冰,虎賁左衛別說是冰,冷水也沒半杯。”

  嘉靖帝瞇著眼抬頭,眼睛被光線刺痛。

  “那侍讀…趕出去。罷了,若是驅逐他,太子那里必然會惶然猜測朕的心思。思傷脾,憂傷肺。過一陣子,讓此人去云南為官。”

  “是。”黃錦記下此事,等過一陣子自然會提醒嘉靖帝。

  “父皇。”

  三小只來了。

  嘉靖帝含笑看著他們走來,突然變色,“速速進去。”

  二龍不相見,見則必有一傷…這是陶仲文說的。

  陶仲文是嘉靖帝信重的道人,嘉靖帝早年子嗣多夭折,讓他和蔣太后傷心之余,也開始信奉這些。

  他猶豫了一下,右腳幾度進退,最終站定,“上次朕與老三老四吃了一頓飯,二人安然無恙,今日就破個例。”

  于是,裕王兄妹三人愕然發現,嘉靖帝竟然在殿外等著自己等人。

  “老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

  裕王嘀咕。

  “說什么呢?”老父親板著臉,看到長女后,又笑了起來,“壽媖今日怎么不高興?”

  朱壽媖這陣子往來于嘉靖帝和蔣家,以及虎賁左衛,每日活動多了,太陽曬多了,身體也好了不少。

  她噘著嘴兒,“父皇,表叔不讓我們去了。”

  “為何?”嘉靖帝不解。

  這時有人來稟告,黃錦過去問了,回來說道:“陛下,就在午前,長威伯突然發作,令人抓捕周圍觀看虎賁左衛操練的眼線。”

  原來如此,嘉靖帝何等聰明,馬上就明白了,“慶之那娃是要鼓搗什么,不給人看。罷了,不看也罷。”

  黃錦干笑道:“陛下,宮中派去的人也沒回來。”

  嘉靖帝一怔,“為何?”

  “說是也被抓了。”黃錦苦笑,“長威伯吩咐,關七日。”

  打狗看主人啊!

  長威伯你這是飄了嗎?

  黃錦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番,宮中的人,你還是敬著的好。

  嘉靖帝蹙眉負手,緩緩說道:“細柳營故事…有意思,朕,越發期待操演的那一日了。”

  父子四人隨后說話,內侍們趁機歇息。

  “黃太監的臉色好像不大好。”有人發現黃錦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太監這個詞不是泛稱,而是內宮的官名。

  黃錦此刻為內官監太監,還兼著司禮監僉書,不過太監這個官名更威風,所以大伙兒都稱呼他為黃太監。

  “別管。”有人低聲警告,“這位是陛下潛邸時的老人,與陸炳一般深受陛下信重。咱們離遠些,免得惹禍。”

  “什么禍?”

  “伱等想想,長威伯沒來京城之前,黃太監和陸炳如何?”

  “看似水火不容,實則互不干涉。”

  “屁!”說話的是個老內侍,他壓低嗓門,眼珠子卻瞪的老大,“若是沒有長威伯,這二人井水不犯河水。長威伯一來,嘿嘿,你猜怎么著。”

  “您給說說,回頭咱請酒。”

  老內侍這才開口,“陸炳和黃太監都是陛下潛邸老人,一直以來重用的臣子。可長威伯一來,你看,陛下越發信重這位表弟。可權力和信重喲!它就那么一點點…”

  老內侍伸出小拇指,“長威伯拿的越來越多,陸炳和黃太監這里,可不就是越來越少?這信重是什么?是他們存身之本。長威伯這是要動搖他們的根基。他們豈會甘心?你等著瞧,以后定然有好戲看。”

  蔣慶之常說天下能人異士多不勝數,只是在太平歲月中不得伸展才華而已。

  “一個驛卒,若是時運來了,站在了風口上,弄不好便會叱咤風云,滅國稱帝。”

  “不能吧!”孫重樓覺得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蔣慶之想到了明末那位快遞員,“隋末時,各路煙塵的出身雜亂,小販子也能稱霸一方。咱們…罷了,大明就不說了。”

  這是午休時刻,蔣慶之開課,諸將就像是學生般的,規規矩矩坐在下面。

  剛上完一課,蔣慶之給他們說些趣事,也算是放松。

  本朝太祖皇帝開局一個破碗,至于出身就別提了,苦孩子出身,父母去了連下葬的錢都沒有。若非亂世來臨,太祖皇帝多半會餓死在某個破廟里。

  所以,蔣慶之覺得每個人的時運和大勢息息相關。時運來了,你不想努力上進都不行。

  趣事兒說完,蔣慶之開始教兵法。

  大堂內鴉雀無聲。

  諸將不識字的抓耳撓腮,央求在做筆記的識字將領,課后給自己再講講。

  而一直端著架子的成國公就在大堂后面,他的待遇好多了,有桌椅,有茶水。

  這貨一邊傾聽,一邊記錄…

  這本冊子的開頭,寫著幾個大字。

  ——朱氏新兵法。

  蔣慶之見了,定然要說老朱不要臉,但也只是一笑罷了。

  他沒有敝帚自珍的想法,再有,這等冷兵器時代的兵法,在蔣師傅眼中,遲早會被掃入歷史垃圾堆。

  以后玩火器才是王道啊!

  當排槍和連發武器登場,火炮轟鳴…

  只是想想就令人心曠神怡。

  授課完畢,諸將起身行禮。

  “多謝伯爺!”

  這年頭誰家有兵法都恨不能藏在地底下,傳子不傳女。

  所以將門才會漸漸坐大。哪怕朝中開了武舉,但中舉的大多也是傳承有序的武人家族的子弟。

  所以,當蔣慶之隨意教授了些兵法給這些將領,自己不以為然時,卻不知,這些將領早已把他視為恩師。

  接下來的操練無需蔣慶之操心,只需下令,將領們帶頭,沒有人敢偷懶。

  蔣慶之見狀頗為歡喜,叫來陳集。

  “我可以信任你嗎?”蔣慶之問。

  他負手而立在堂上,陳集束手而立站在堂下。

  “若非伯爺,下官此刻尸骨已寒。”

  陳集跪下,低頭,“伯爺只管吩咐。”

  我的麾下,又多了一個追隨者!

  蔣慶之暗自點頭,“我這里有些東西要教授給你等。”

  陳集抬頭,“請伯爺示下。”

  “這是一門殺人的學問,學出來的,不只是以一當十,更是能上山下海,刺殺打探,無所不能。”

  這是在栽培我啊!

  陳集心中感動。

  “當一個個精通各種手段的精銳將士出沒在敵軍城池中,刺探消息,焚燒糧草,刺殺敵將…”

  陳集悠然神往,“那…豈不是未戰先勝,下官也能如此?”

  蔣慶之看著他熱烈的目光,“我說能,便能!”

  他走下來,“從今日起,我將教授你等特戰之法。你與麾下百戶叫做…”

  蔣慶之本想去一個威風的名字,但卻覺得越低調越好。

  “就叫做夜不收吧!”

  夜不收的名稱來自于遼東邊軍,類似于后世偵察兵的角色。

  蔣慶之不知曉此刻遼東邊軍是否有了夜不收的稱呼,但無所謂,他占了這個軍號,就算是遼東邊軍有這個編制,也只能甘拜下風。

  陳集抬頭,眼神灼熱中帶著崇敬之色,“愿為伯爺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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