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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先胖不算胖

  京城的秋意漸濃,太平倉那邊又忙碌了起來,不時有官吏來巡查。

  蔣家自從主人走了之后,顯得格外冷清。

  凌晨。

  一個黑影悄然摸進了蔣家后院。

  一路他避開了值夜的護衛,直至臥室之外。

  他仔細看著四周,確定沒人。

  黑影拿出了些工具,沒幾下竟然打開了鎖。

  他輕輕推門進去。

  ——記住,蔣慶之謹慎,最令人忌憚的東西,定然不在書房,去臥室!

  黑影走到了衣柜之前,見衣柜竟然打開一條縫隙,不禁冷笑,心想果然是暴發戶,換了那等富貴人家,任由衣柜門這么敞開,侍女們早就被打個半死。

  不過,正好方便我不是。

  黑影輕輕拉開柜門。

  ——衣柜里藏東西的可能性最大!

  是了,衣柜里紛雜,最好藏東西。

  他瞪大眼睛。

  黑暗中,一只爪子閃電般的抓來。

  “喵!”

  “啊!”

  慘嚎聲剛起,身后有人嘆息,“大半夜的,吵人清夢不好。”

  接著,一只手捏住了黑影的咽喉,把慘嚎聲堵在了里面。

  “見過太子。”

  清晨,裕王走在宮中,沒想到遇到了太子。

  太子含笑道:“老三最近很是勤勉。”

  “是。”裕王平靜回應。

  他就是個小透明,歷史上他甚至連該有的錢糧都被人克扣。后來靠著賄賂嚴世蕃,這才不至于窮困潦倒。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去孤那里坐坐。”

  “是。”

  裕王看了秦進一眼,許久未見,此人看著廋了一圈,不過眼神卻越發凌厲了。

  而且好像帶著恨意。

  他恨我作甚?

  裕王覺得自己好像處境越發不妙了。

  表叔何時回來?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蔣慶之。

  仿佛表叔在,自己的天就有人撐著。

  “孤要去父皇那里問安,老三一起?”

  太子發出邀請,不容拒絕。

  “是。”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到了永壽宮。

  “陛下還沒睡。”黃錦微笑出迎。

  太子恭謹的道:“父皇可安?”

  “讓他們進來。”殿內傳來了嘉靖帝的聲音。

  二人進去。

  一夜修道,外加處置政事,嘉靖帝看著有些疲憊。

  問安后,太子笑道:“父皇,我聽聞山西那邊白蓮教妖人眾多,長威伯此去怕是危機重重。要不再派些人去協助?”

  他怎會對表叔釋放善意…裕王看了太子一眼,下意識的道:“表叔帶著虎賁左衛,何須人協助?”

  太子瞇眼看著他,想到和秦進等人的謀劃…爭取派自己一系人馬去山西,一方面可以挽回上次在皇帝這里的負面影響,一方面可以相機行事。

  若是蔣慶之失手,那么踩上一腳也不是不可以。

  嘉靖帝漠然道:“不必了。”

  可惜了…太子心中遺憾,卻笑道,“是。對了父皇,老三老四此后是要就藩的,祖宗規矩,藩王最要緊的是學問。表叔學究天人,可終究那些學識太過犀利,我那里有幾位鴻儒,要不每日讓老三老四去我那讀書?”

  所謂犀利,說的是蔣慶之的學問太過偏門,偏離了主流。

  當下的主流學問還是儒學,而蔣慶之教授給二位皇子的卻是別的知識,這也是外界詬病他的原因之一。

  身為儒學子弟,你教授給皇子的竟不是儒學。

  裕王心中大急,“表叔的學問玄妙無比,豈是那等腐儒能比的?我不去!”

  說完,他看到太子眼中有釋然之意,心中不禁一冷。

  腐儒?

  玄妙無比?

  太子輕嘆,“若表叔的學識令人心動,那為何無人去求教?”

  裕王:“…”

  這話堵住了他的所有辯解。

  嘉靖帝平靜的看著兩個兒子在暗斗。

  腦海中卻是蔣慶之的那番話:既然無法改變,那就接受這一切。

  他想到了下面人的稟告,說蔣慶之的學問太過繁雜,許多都聞所未聞。

  嘉靖帝想著老三老四以后要就藩,此后再難自由自在。那么,現在就讓他們肆意一些。

  但太子今日一番話,卻令嘉靖帝有了些想法。

  皇子的教導,還是要以儒學為主,否則就藩后,封地的士大夫們必然會視他們為異類。

  除非…蔣慶之那些學問能聲名鵲起。

  可儒學傳承千年,何曾有過真正的對手?

  嘉靖帝心中嘆息。

  “罷了,老三…”

  “陛下。”有內侍進來,“五城兵馬司的人稟告。”

  “五城兵馬司?”嘉靖帝不滿的道:“為何報到了朕這里?”

  五城兵馬司管的是治安,什么時候治安的事兒能捅到帝王這里了?

  內侍說道:“是長威伯家出事了。”

  “嗯!說!”

  嘉靖帝喝道。

  內侍說道:“昨夜有人潛入長威伯家中被護衛擒獲,拷打后得知,此人是奉命來偷竊長威伯的寶貝…”

  “什么寶貝?”裕王問道,然后低頭表示自己錯了。

  內侍說道:“那人招供,聽背后指使者說,裕王原先木訥無能,可經過長威伯教導半載后,竟然能脫胎換骨,幾番言論均令人刮目相看,可見長威伯學問不凡…”

  嘉靖帝擺擺手,內侍告退。

  裕王深吸一口氣,一種被打壓后,有人為自己撐腰的感動,令他眼眶發熱。

  “老三,你先去。”

  “是。”

  等裕王走后,嘉靖帝輕聲道:“太子。”

  “父皇。”

  “朕知曉你對慶之不滿,可朕總覺著,慶之的才華還未曾盡數顯露。你是太子,未來的君王。臣子越有才華,對你好處越多。容人,明白嗎?”

  “是。”

  太子告退。

  殿內,嘉靖帝看著他出去,幽幽嘆道:“朕怎么覺著,太子如今魔怔了,一門心思就想壓制老三老四。兄弟之間爭斗也就罷了,他把慶之也拉進來…”

  黃錦賠笑道:“陛下,長威伯在山西呢!”

  “你以為朕擔心慶之被太子打壓?”嘉靖帝搖搖頭,“朕擔心的是…一家人啊!何苦來哉。”

  太子走出來,一路下臺階。

  秦進等人在等候。

  “殿下,如何?”秦進越發廋削了,眼眶深陷,一雙眸子卻愈發炯炯有神。

  太子看了他一眼,“昨夜有人潛入長威伯府,意欲偷竊表叔的學識書籍。”

  秦進呆立原地。

  太子抬眸,看到了前方等候的裕王。

  “老三的膽子越發大了。”

  太子走了過去。

  “我不想和你爭什么。”裕王行禮,“我跟隨表叔讀書,是因我覺著表叔親切。”

  “那么你想說什么?”太子有些不耐煩,方才嘉靖帝的暗示讓他有些焦躁不安。

  “我想說,你可以打壓我,欺負我,甚至是當眾羞辱我,但!”

  裕王雙拳緊握,一字一吐,“你若是要對付表叔,那么…”

  “你能做什么?”太子面色微冷。

  裕王面色漲紅,落在別人眼中,這便是木訥。

  他認真的道:“我是認真的。”

  太子一怔,第一次認真的看著這個小透明兄弟。

  然后,莞爾道:“是嗎?”

  他覺得很好笑。

  以至于回到東宮一直樂不可支。

  富城佝僂著腰,緩緩走進一個巷子。

  巷子兩側的人家不少,門大多開著。

  老人們在家門口或是曬太陽,或是配合孫兒玩耍。

  見到富城眼生,有人問道:“老丈是尋誰呢?”

  富城笑了笑,“來走親戚。”

  “哦!”問話的老人點頭,孫兒仰頭看著他,“祖父,他們說我蠢笨,就和豬一般。”

  “先胖不算胖,后胖壓垮床。”老人笑瞇瞇的道:“祖父見過許多少年時得意的人,也見過許多少年時不被看好的人。可再過些年,祖父再看啊!原先得意的人大多失意,而那些不被看好的少年,卻一飛沖天!”

  裕王的書房外。

  楊錫嘆道:“殿下,該用飯了。”

  “晚些。”

  書房內,裕王在看著表叔給的教科書。

  桌子上的草稿紙上都是演算的過程。

  少年偶爾抬頭,就會想起表叔曾說過…

  “人活著,就是活一口氣。低頭不是為了臣服,只是為了在昏暗時不迷路。而不說話是在積蓄力量。當時機到時,表叔相信你定然能讓人刮目相看。”

  “表叔,我定然會讓你看到這一天!”

  富城走到了一戶人家外面,看看左右無人,再聽了聽里面的動靜。

  不見如何動作,人就翻過了不高的圍墻。

  室內,兩個男子正在說話。

  “那李三也該得手了吧?”

  面對門外的男子看著三十余歲,蹙眉道:“莫非失手了?”

  背對大門的男子朗聲道:“那李三乃是這一行最出色的好手,蔣慶之帶走了府中大半護衛,后院僅留下了個年邁體衰的管事,長威伯府中戒備松懈了許多,這便是天賜良機啊!”

  “也是,拿到書籍后,咱們馬上遠遁去南方。”面對大門的男子撫須微笑,“蔣慶之此等人驟然而起,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焉。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到時候他的學識便能成為咱們對付他的利器!”

  “蔣慶之如今在山西,白蓮教那些妖人可不是浪得虛名,弄不好就回不來了。”

  “是嗎?”有人問道。

  “難道不是?”

  背對大門的男子猛地回頭,“誰?”

  一個佝僂著腰的男子走進來,抬頭,滿臉皺紋。

  “是你等自己說呢!還是咱動手拷問?”

  “救…”

  一刻鐘后,富城從后門悄然而去。

  室內。

  兩個男子倒在地上,人沒死,但卻口角流涎。

  第二日有人發現不對,進來一看。

  “他們瘋了!”

  京城中偶爾瘋幾個人不是事。

  陸炳在等待錦衣衛的消息。

  “有太原的消息,務必馬上送來。”

  他進了值房。

  沈煉面色凝重跟著進來。

  “錦衣衛在山西的兄弟稟告,白蓮教的人蠢蠢欲動。”

  “那不是我們該管的事。”陸炳坐下,冷冷道。

  “可事關山西大局!”沈煉說道:“若是山西一亂,俺答必然會趁勢出兵,局勢危矣!”

  “蔣慶之在山西!”陸炳看著他,“你先是我錦衣衛的人!”

  “可下官先是大明人!”

  “沈煉,莫要挑釁我的耐性!”

  沈煉摔門而去。

  室內昏暗了下來。

  陸炳突然笑了。

  “亂了好啊!亂了,蔣慶之要么死在山西,要么回來,等著他的是絕境。”

  “哈哈哈哈!”壓抑著的笑聲中,陸炳神色猙獰,“憑什么你蔣慶之一來就被陛下看重?我陸炳從小就侍從陛下,后來更是救過駕,這一切難道都抵不過一個表弟嗎?我不服!”

  腳步聲再度傳來。

  “指揮使!”

  是沈煉的聲音。

  陸炳冷聲道:“何事?”

  沈煉的聲音中,好似帶著些輕松。

  “太原錦衣衛急報。”

  “說!”

  “白蓮教妖人在驛站外刺殺長威伯失手。”

  陸炳瞇著眼,看似平靜,“可還有?”

  沈煉知曉,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內心深處在焦躁不安,說:“隨即白蓮教布下圈套,以五人身死為代價,準備聚眾發作,被長威伯揭穿,斬殺白蓮教妖人三十余。”

哎呦文學網    早安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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