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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0章 就這,也值當稟告朕

  寧玉正在房間里聽著一個男子的稟告。

  “…前日西北那邊最新的消息,說亂嶺關失利后,俺答準備率大軍掩殺過來。大同戒嚴,城中的兄弟沒法傳遞消息。不過城外的兄弟卻發現了些端倪…”

  男子恭謹低著頭,不敢看那張仙氣飄飄的臉,但鼻端卻嗅到了一縷縷沁人心脾的香味兒,不知來自于何處。

  “嗯”鴛鴦冷哼一聲,男子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趕緊繼續說道:“說是俺答準備直接南下,蔣慶之不敢阻攔,弄不好京畿就會淪為兇地。那邊讓咱們準備準備,若是俺答大軍…”

  “好了。”寧云打住了男子的話頭,“捷報都到了京師,蔣慶之這位主帥也在今日抵達京師,這些話…”

  寧玉有些不滿,鴛鴦冷笑,“都是無用之人,竟然還說蔣慶之不敢出戰。另外,趙全那邊可有異動?”

  男子說:“在大同徹底戒嚴之前,有兄弟稟告,說大同城中有些異動,不過卻查不清。”

  “趙全庇護于俺答麾下,俺答不是善人,趙全必須要給出相應的報酬,此戰必然會有動作。”寧玉眉間多了些黯然之色,“可惜了那些教眾。”

  蔣慶之既然凱旋,那么趙全在大同城中的動作必然失敗。

  “是。”男子說道:“若是圣女在,興許就不同了。”

  “我在?”寧玉仔細想了想,若是自己在西北,此戰會如何。

  配合俺答大軍南下?

  寧玉搖搖頭,那是異族,她再如何也不會聯手。

  那么就只能等待時機。

  比如說蔣慶之大敗,西北大亂,她可順勢而起,召集教眾集結成軍,隨后…

  俺答大軍兵臨京師,雙方大戰,我可做個漁翁。

  寧玉悠然神往。

  “打起來了。”這時外面有人驚呼。

  但更多是看戲不嫌事大的歡喜。

  “是誰?”門外有人喝問。

  “是…是長威伯!”

  寧玉一怔,“是他?他不該在家中嗎?”

  寧玉推門出去,走到圍欄邊上,往下一看。

  蔣慶之和朱希忠正和幾個男子廝打,朱希忠一馬當先,臉上挨了一拳,隨即被兩個男子壓制住了。老紈绔卻不肯避開,因為身后就是蔣慶之。

  蔣慶之打架很有特色,那就是游斗。

  你來一拳我避開,你來一腳我避開,就在你收拳或是收腳時,他飛撲過來,一拳就把對了個滿臉桃花開。

  看到老紈绔被圍攻,蔣慶之一聲虎吼沖了過去,拿起凳子當頭就劈。

  男子捂額倒下,蔣慶之和朱希忠聯手把最后一個對倒。

  兄弟二人并肩嘿嘿一笑,然后挑釁的看著那些客人。

  “還有誰?”蔣慶之拿起一壺酒,單腳踩在長凳上,仰頭就喝。

  “這活脫脫就像是個欺男霸女的權貴啊!”鴛鴦訝然。

  寧玉突然噗呲一笑,“不是像,就是。”

  “別打了,別打了。”老鴇在張羅,卻不肯去勸。

  先前去勸的一個管事被一腳踹倒,此刻還在一邊哼哼,不時捂著雙腿之間臉頰抽搐。

  有人陰陽怪氣的道:“長威伯此戰名動天下,人人都以為大明名帥不說有前人風采,比如說李衛公等人的雍容大度,至少也得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吧!”

  從古至今,最被文人敬佩的不是猛將兄,而是儒將。

  “可今日一見,卻讓人大吃一驚。這哪是什么名帥,這分明就是…潑皮!”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

  “蔣慶之,我和你…沒完!”

  李青幽幽醒來,捂著流血不止,高腫如小丘的額頭,發誓要讓蔣慶之付出代價。

  蔣慶之卻走了過去。

  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還在繼續,“今日打了陛下的親戚,明日可是要打陛下的兒孫?嘖嘖!這份膽氣果真了得。那后日,可是要…”

  “可是要什么?”陰陽怪氣兄躲在人后說話,聞聲抬頭,就看到了在眼前不斷放大的鞋底。

  蔣慶之一腳踹在陰陽怪氣兄的面門上,收腳,這位仁兄的臉已經沒法看了。

  他吸口藥煙,呼出煙氣,問:“還有誰?”

  目光轉動間,所有人都避開了他的視線。

  “這人…竟然能令這些權貴噤若寒蟬?”樓上,鴛鴦不禁嘆道。

  寧玉按著欄桿,微笑道:“他挾勢而歸,那沖天之勢誰擋誰倒霉。這些權貴最會趨利避害。他們本以為蔣慶之是要拿對頭來出氣,誰曾想,他竟是要挑釁整個權貴圈。”

  “好膽!”鴛鴦眸子閃過異彩,“他就不怕那些權貴和他翻臉?蟻多咬死象,何況他只是一人。”

  “一人?”寧玉搖頭,“蔣慶之麾下有王以旂等大將,有張達等武人,還有墨家子弟…更有前首輔夏言輔佐…此人羽翼漸豐。這些權貴若非深仇大恨,誰會沒事兒和他結仇?最多是見他倒霉了,抽冷子捅他一刀罷了。”

  “那人是誰?”鴛鴦指著被蔣慶之一腳把臉幾乎踹平的男子問道。

  身邊的仆役說:“那人是仇鸞小妾的娘家兄弟,最近頗得仇鸞賞識。”

  “仇鸞不是蟄伏了嗎?”鴛鴦不解。

  “說是今日侯府突然多了許多客人,這人就蹦跶起來了。”

  “難怪。侯府多了許多人…”鴛鴦低聲道:“小姐,那些人,怕是來者不善吶!”

  “蔣慶之挾沖天之勢回京,皇帝必然會利用這股勢來做些什么。蔣慶之也會順勢在朝中擴張墨家的勢力。此消彼長,蔣慶之拿多了權力,那些人自然就少了。說來說去,還是狗咬狗。”

  寧玉輕蔑的道:“皇帝需要蔣慶之在朝堂攪動風云,哪里會猜忌他!那些蠢貨卻在期盼著皇帝出手壓制他。愚不可及。”

  “小姐,如此蔣慶之豈不是會坐大?”

  “蔣慶之坐大,嚴黨首當其沖。其次,墨家坐大,儒家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你且看著,此后的京師,怕是就會越發熱鬧了。”

  “可…可以往那些人也沒能奈何得了蔣慶之啊!”

  “此一時。彼一時。那些人彼時覺著蔣慶之不是心腹大患,故而不曾聯手。后來覺悟后,便選了個頭目…徐階。”

  寧玉笑了笑,“那位徐閣老善隱忍,被人推出來后,不得不和嚴黨與蔣慶之周旋。此次大捷令天下震動。若是如此也就罷了,你可知蔣慶之今日來白云樓大打出手是為何?”

  鴛鴦看了一眼站在眾人中間,嘴里叼著藥煙,目光睥睨的蔣慶之,心神有一絲恍惚,“是…為了出氣?”

  “不,是為了自污。”寧玉深深的看了蔣慶之一眼,回身走向房間,“功高不賞,可若是不賞,何以彰顯賞罰分明?于是他便在回京第一日,來白云樓大打出手。你看他的氣勢,分明就是要把此事鬧的盡人皆知,這便是在說…”

  “有本事就來彈劾我!”鴛鴦領悟了。

  那些老嫖客正是知曉了蔣慶之的來意,所以沒人愿意做出頭鳥。否則平白被打一頓,蔣慶之有大功護身,最多是不賞不罰,可自家卻成了笑柄。

  都是千年的妖精,你想忽悠誰呢?

  那些權貴默然。

  而出頭的那位陰陽怪氣兄就有些暴發戶的氣息,覺得自家姐夫…那怕自家姐姐只是仇鸞的小妾。

  那位仁兄突然得了仇鸞的看重,意氣風發之下,便想到了平日里自家姐姐說的話。

  ——若非蔣賊,侯爺早已一飛沖天了。

  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啊!

  所以這貨就出頭了,然后求仁得仁。

  蔣慶之揚長而去。

  那位陰陽怪氣的仁兄被人抬到了侯府,仇鸞正好和嚴世蕃分開回到家中,見狀就怒了,“誰干的?”

  嚴世蕃都要請他喝酒,今日半日上門的客人比以往兩年加起來都多…仇鸞的行情大漲,心氣兒也越發高了。

  “侯爺,是蔣慶之!”

  跟著陰陽怪氣兄的隨從一臉期盼的看著侯爺,等著他開口為陰陽怪氣兄出氣。

  仇鸞雙拳緊握,突然渾身一松,一跺腳,竟然走了。

  “侯爺!侯爺!”

  而宮中的某位嬪妃此刻還不知道自家兄弟被蔣慶之毒打了一頓,正和人在一起嘀咕,“家中說了,蔣慶之此前曾說,天下苦士大夫久矣,當壓制此輩。此子倒是好大的口氣。不過此次他大功在手,就怕陛下被他蠱惑…”

  另一個嬪妃來做客,二人娘家都是既得利益者,提及蔣慶之都是咬牙切齒的。

  “他這是想火中取栗。”

  “關鍵是陛下!”

  “今日他面圣,也不知陛下那邊如何對他。”

  “至少沒封賞,可見陛下也在遲疑。”

  永壽宮,道爺剛吃完飯,正在散步消食。

  “陛下!”

  陸炳來了。

  “大晚上進宮,可是有急事?”嘉靖帝問。

  陸炳看了一眼嘉靖帝,見他神色平和,心想難道蔣慶之那里…陛下就不準備封賞?

  這是猜忌上了嗎?

  陸炳壓住心中的暗喜。

  “陛下,蔣慶之和成國公先前去了白云樓大打出手,重傷數名官員,另外,還幾乎打殘了另一人。”

  若是嘉靖帝猜忌,便會順勢呵斥,乃至于責罰…抵消封賞。

  陸炳屏息…

  等待著。

  “沒死?”

  “沒死。”

  “就這,也值當稟告朕?”

哎呦文學網    早安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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