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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危機來臨

  豐源樓內,陳湛面色蒼白。

  “…楊氏別業內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兵馬司的人說,一進去就被那股子血腥味沖的頭皮發麻。

  他們仔細勘察了一番,那伙人從偏僻處越墻而入,一路潛行至廳堂外突然暴起。護衛們沿途攔截…尸骸分兩邊倒。他們說這是…”

  “是什么?”韓瑜面色鐵青。

  “是鋒矢陣。”陳湛說道:“唯有軍中方有的戰法。”

  “說說。”楊青還在打譜,不過右手拿著棋子已經許久沒動了。

  “臨戰時以銳士為箭頭突擊敵軍,銳士死,身后人接替,直至突擊至敵軍主將身前,斬將奪旗。或是直接殺透敵陣。

  昨夜那些人便是直接殺透了護衛們組成的陣列。他們沖進大堂,兩個官員被嚇暈,其余五人被斬殺。”

  “軍中戰法!”韓瑜苦笑,“蔣慶之!”

  “沒錯,必然是他。”楊清說道:“那些人覺著有官員同在,蔣慶之一旦闖入便會坐蠟,進退兩難。可沒想到這廝竟悍然動手。”

  “他們怎么說?”韓瑜問道。

  陳湛游走于京師士大夫中,串聯起了一股股勢力。

  “他們說,陛下必須給個交代。”

  “若是不呢?”韓瑜冷笑。

  “他們說,那么,第二次左順門之變便會上演。”陳湛面色嚴峻,“且他們說今時不同往日,當年左順門事件陛下強硬,用廷杖來回擊,引發君臣對峙對面。后來宮變…陛下知曉了厲害,于是遁入西苑。”

  “他們覺著,陛下此次會選擇退讓?”楊清問道。

  “是。”陳湛說道:“否則他們會發動第二次…”

  楊清看著韓瑜,“韓公覺著如何?”

  韓瑜閉上眼,“老夫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左順門。楊慎從中串聯,出謀劃策,百官被鼓動,隨后源源不斷涌到左順門前。他們嚎哭著,捶打著左順門,聲震京師…他們在等待著陛下低頭…”

  “可等來的卻是錦衣衛。”楊清說道:“韓公,何必為那些人遮掩呢?他們與蔣慶之之間的廝殺,乃是一石二鳥之計。”

  “老夫當然知曉。墨家興起,蔣慶之這位巨子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雖說想撼動我儒家乃是癡人說夢,可這這是我輩的天下,豈容他人鼾睡?”韓瑜傲然道:“當年儒家能讓墨家消散,今日也不會例外。”

  “墨家興起,讓陛下覺著找到了一個盟友。他用支持墨家來告訴這個天下,告訴咱們,帝王除去儒家之外,依舊有第二個選擇。更讓人擔憂的是,陛下悄無聲息的,從西苑中一步步走了出來。”

  “楊公所言甚是,老夫也是前陣子才恍然大悟,陛下借著墨家的聲勢,不動聲色的便走出了西苑。他想做甚?”

  “從這陣子陛下的言行來看,他是想重啟當年的革新。”韓瑜冷笑,“那些人按捺不住了,便想借此發動第二次左順門事件,逼迫陛下再度回到西苑,畫地為牢!”

  “韓公,你說…此次可能成嗎?”

  “老夫不知。”韓瑜搖頭,“老夫發現一個古怪之處。”

  “什么?”

  “自從蔣慶之進京之后,許多事兒,都失控了。”

  “江山是一局棋,他蔣慶之和墨家想做棋眼不成?”

  “那些人便是想搗毀了這個棋眼,為此…”韓瑜壓低聲音,“老夫懷疑那五人便是他們丟出來的棄子。”

  “要想發動第二次左順門事件,就必須有個由頭。所以…”

  “對,蔣慶之和墨家是棋眼,那五人之死便是引子。”

  “這個大明啊!要熱鬧了。”

  “楊公不覺著一潭死水很是無趣嗎?”

  “老夫覺著如今雙方都在釣魚,在比拼耐心。”

“誰是魚兒?”韓瑜問道  楊清終于落下了手中的黑子,放在天元上,“江山!”

  蔣慶之回到家中,富城稟告道:“伯爺,那位沐姑娘來了。”

  “沐舒?”

  “是,如今夫人在接待。”

  蔣慶之去了后院,在會客廳外見到了向謹。

  “見過伯爺。”向謹蹲身,等蔣慶之進去后,身邊侍女說道:“就是他血洗了楊氏別業?”

  “住口。”向謹喝住了侍女,低聲道:“此刻咱們有求于長威伯,莫要胡言亂語惹禍。”

  侍女低聲道:“是。不過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說這是京師百年來第一血案。”

  “長威伯若是不如此,早已被那些人撕咬啃噬殆盡。如今京師誰不知他的那番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咱們缺的便是這股子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狠意。否則沐朝弼那個賊子豈敢如此放肆?”

  “國公既然說想來京師定居,想來會令沐朝弼有所收斂吧!”

  “難說。不過二娘子這邊…哎!”

  會客廳內,李恬起身,“夫君。”

  “你坐的你的。”蔣慶之壓根不在乎什么主位不主位,就隨意坐下,可這落在沐舒的眼中,便是灑脫不羈。

  “沐姑娘是稀客。”蔣慶之淡淡的道:“可是云南之事?”

  “是。”沐舒蹲身,“沐朝弼逼迫國公母子過甚,國公母子請移居京師。我今日來,是想請伯爺伸出援手…”

  “他們來不了京師。”蔣慶之說道。

  “是。”沐舒本想否認,可看了蔣慶之一眼,突然改口了。

  那個曾琳瑯如玉的少年,如今眉間卻多了威嚴。讓她沒法再度回到能和他輕松相處的氛圍中。

  “沐朝弼狼子野心,朝中一味妥協必然會讓他得意忘形,奴擔心國公母子會被他一直壓制住。沐朝弼野心勃勃,若是生出了別樣心思…那畢竟是云南,云南一亂,西南必亂。”

  姑娘啊!

  你小瞧了沐朝弼的狠辣。那位黔國公此刻多半已經入土了。

  “此事本伯以為…京師無需動。”

  “伯爺…”沐舒以為這是蔣慶之婉拒之意,起身道:“國公孤兒寡母,獨木難支。若是朝中不伸出援手,云南危矣。”

  是沐氏危矣吧!

  歷史上在沐鞏死后,朝中為了大局,憋屈的讓沐朝弼襲爵。可多年后他們尋到機會,一巴掌把沐朝弼拍死。

  “你且回去,消息應當在路上了。”蔣慶之起身,這是送客之意。

  “伯爺說的什么消息?”沐舒起身問道。

  蔣慶之走到門口,“黔國公的消息!”

  沐舒:“…”

  蔣慶之止步,“云南巡撫張守,沐姑娘可見過?”

  蔣慶之一直很好奇,沐朝弼在云南弄的沸反盈天,那位巡撫竟然一聲不吭。

  “見過,是一位寬厚長者。”沐舒說道。

  蔣慶之隨即去尋嚴嵩。

  “云南偏僻,沒人愿去任職。張守寬厚…”

  “也就是沒有主見?”

  嚴嵩無奈,“是。”

  蔣慶之覺得這事兒真是操蛋,“若張守強硬些,我敢打賭沐朝弼不敢如此放肆。當初朝中怎地想著讓這位去云南?”

  “就他沒拒絕。”嚴嵩放下筆,“長威伯,云南之事不打緊,此刻要緊的是這個…”

  “什么?”

  嚴嵩指指桌子上的奏疏,“彈章。那些人彈劾你血洗楊氏別業。呼吁陛下嚴懲。且明晃晃的在威脅,若是陛下放縱你,便要…”

  “逼宮?還是謀反?”蔣慶之坐下,拿出了藥煙。

  嚴嵩看著他,“別忘了左順門。”

  “我沒忘。”

  “大明禁不起第二次左順門之變。一旦激發,士大夫們便會藉此逼迫陛下。”

  “他們想做什么我清楚。”蔣慶之淡淡的道:“他們看到陛下走出西苑,有些慌了。”

  “此事墨家和你是由頭。”嚴嵩盯著蔣慶之,“可以說此事幾乎便是由你長威伯引發。”

  “你是希望陛下依舊在西苑中畫地為牢?”蔣慶之問道。

  嚴嵩后仰身體,靠著椅背搖頭,“對老夫而言,若是陛下能走出西苑是好事。”

  “可你的日子也會艱難許多。”

  “長威伯,放手吧!”嚴嵩嘆道:“去別處轉一圈,去看看這大好河山。”

  “元輔。”有人進來,“有官員在左順門外集結!”

  嚴嵩面色劇變,“速速稟告陛下!”

  他起身,搖頭道:“來不及了。”

  蔣慶之微笑道:“未曾見識百官的破靴陣,本伯一直引以為憾。今日有幸,當見識一番。”

  左順門外,十余官員站在那里,守門的軍士不敢驅逐,只是在勸說。

  “滾!”一個官員冷笑道:“今日我等當看看,朗朗乾坤,可有公道!可還有公道!”

  內侍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沖進了永壽宮。

  “陛下,左順門外有官員集結!”

  剛睡下沒多久的嘉靖帝睜開眼睛,“終于來了嗎?”

  隨即陸炳來了,“陛下,為首的是兵部右侍郎,掌翰林院事林欽。”

  芮景賢來了,“陛下,百官在集結密議,有人在串聯。”

  “慌什么?”

  嘉靖帝起床,洗漱后,走出寢宮。

  他看到了蔣慶之。

  “吃了嗎?”

  “沒呢!”

  “那就擺飯吧!”

  陸炳等人面面相覷,心想都火燒眉毛了,您竟然還要慢條斯理的吃飯?

  飯菜送上來,蔣慶之吃的氣勢如虎,道爺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飯,道爺問道:“知曉為何要吃飯嗎?”

  蔣慶之說道:“大戰之前,先填飽肚子才是王道。”

  道爺看了陸炳等人一眼。“正是如此。”

  他緩緩起身。

  “朕等他們許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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