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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道與術,請你挨一巴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服王化者,誅!”

  嘉靖帝閉上眼,良久說道:“那瓜娃子,好大的煞氣。”

  黃錦不知嘉靖帝如何看這番尖銳的言論,便退到一旁,心想若嘉靖帝贊同這個看法,那么大明和俺答部的往來方式將會改變。

  由此,整個北方局勢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而一切的引子,只是一個少年權貴。

  陛下若是反對呢?

  嘉靖帝執拗的斬殺俺答使者,便是一種不妥協的態度。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黃錦覺得夠嗆。

  一聲脆響,黃錦抬頭,就見案幾上的玉磬不見了,而地上多了幾塊碎屑。

  嘉靖帝手中小巧的玉錐,也斷裂開來,只余下手中的一小段。

  這是…第二個了吧?

  黃錦趕緊上前撿拾,“這些工匠越發敷衍了事了,回頭奴婢定然要拿幾個刺頭開刀…”

  嘉靖帝面無表情的道:“換一個即可。”

  “是。”

  黃錦走出去,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一直忍著的笑意終于在嘴角洋溢出來。

  能讓心如止水的嘉靖帝二度敲壞自己的玉磬,朝中也只有那個少年能做到吧?

  “禮只為大明而設,不當施于四夷。”

  值房內,徐階溫和的聲音緩緩傳來。

  “是。”周夏看著有些悻悻然,“下官想反駁,可裕王說,那些異族可曾繳納賦稅?可曾為大明而戰,不曾,那為何能享受大明的禮…下官竟為此語塞。”

  “要想享受大明的禮,就得為大明效力。也就是說,必須要成為大明一員。”徐階敏銳的察覺到了蔣慶之對異族的態度。

  “長威伯眼中只有利益,下官以為可去戶部。”周夏忍不住嘲諷蔣慶之,暗示此人最好去做商人,做官不夠格。

  “你想說他利欲熏心?”徐階搖頭。“你可見他收受賄賂?可見他索要賞賜?”

  周夏搖頭,“據聞那位長威伯只好吃。”

  “他曾說,宅子再大,再奢華,可也只用得上臥室、飯堂、書房,其它地方大了何益?奢華看多了也只是尋常,不過是哄騙自己比世人高出一頭,證明自己是個人上人,慰藉自己那脆弱的心罷了。”

  徐階目光幽幽,“此子…灑脫不羈,有名士風范。但卻錙銖必爭,少了心胸。”

  景王來到蔣家,說了些裕王近況,其中提到裕王那里的用度被克扣的時候,頗為恨其不爭。

  “那些錢糧夠吃了嗎?”蔣慶之問道。

  “夠了。”

  “夠穿了嗎?”

  “夠了。”

  “那還要奢求什么呢?”蔣慶之反問道:“一針一線,一錢一飯,皆是民脂民膏。身為皇子,享受天下人供養,可你二人為天下做了什么?回報了什么?”

  景王說道:“表叔,這不是應當的嗎?”

  “應你個頭!”蔣慶之冷笑道:“天下人供養陛下,供養群臣,那是給他們治理天下的報酬。可你等為天下做了什么?天下人為何供養你等?”

  “這是…表叔,你這是利益至上的言論。”

  景王覺得表叔的言論太過偏激。

  “你以為,百姓眼中有什么?”蔣慶之淡淡的道。

  “百姓供養皇室天經地義,我從未聽聞誰有怨言。”

  “那是因為他們害怕!”蔣慶之說道:“此刻看似毫無怨言,有朝一日翻天覆地,這些供養便會反噬…吃了百姓的,你就得吐出來。連本帶利!”

  明末時,各地藩王被殺的人頭滾滾,這便是反噬。

  那些往日懼怕、敬畏朱氏的百姓,一朝翻身做主人,便把世世代代的積郁盡數發泄出來。

  “烹煮,分食。”

  “肚皮上戳個洞,弄根燈芯點燃…”

  “男的盡數殺了,女的抓去凌辱。老四,若知曉自己的兒孫會遭遇這些,你還想要這份供養嗎?”

  蔣慶之問道。

  景王打個寒顫,“表叔你莫要嚇唬我。”

  呵呵!

  蔣慶之打個呵呵。

  景王莫名覺得脊背發寒,“表叔,可有吃的?”

  “餅干。”

  “什么餅干?”景王未曾聽聞過。

  蔣慶之隨手摸出一個東西,剝去包裝扔過去。

  景王嗅了一下,“奶香味。”

  他咬了一口,“有些硬。咦!甜咸口,奶香四溢,嗯!美味!”

一塊壓縮餅干吃的景王眉開眼笑,說是要在表叔家蹭飯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夏言來了。

  “徐階上了奏疏,反對與俺答部交往。”

  夏言吸吸鼻子,“什么味兒?”

  都是狗鼻子啊!

  蔣慶之說道:“夏公你牙口不好,吃不動。”

  “吃了再說。”老夏瞪眼。“怎地,舍不得?”

  蔣慶之給了他一塊壓縮餅干。

  老頭一咬…

  “咦!”

  老夫再咬!

  松動的老牙終于咬了一塊餅干進嘴里。

  “嗯!美!”

  景王看著手中僅存的小半塊壓縮餅干,“表叔不吃?”

  “吃膩味了。”前世在南美那地兒,蔣慶之偶爾會帶著麾下打游擊。剛開始吃的是本地的餅子作為干糧,后來蔣慶之實在是吃不慣,便在網上下單,買了國產的壓縮餅干。

  多種口味的壓縮餅干吃的麾下那群土鱉眉開眼笑,吃多了直哼哼。還有人拉不出屎,依舊每頓吃幾大包…

  夏言把一塊餅干咽下去,喝幾口茶水送送,抹抹胡須,“你何時招惹到了徐階?”

  “我和他…”蔣慶之想了想,“也就是見過幾次,還隔著老遠,話都沒說過一句。”

  “徐階蟄伏多年,為何突然冒頭?且一冒頭竟然是沖著你而來。”夏言揉揉小腹,覺得那一小塊餅干好像出乎預料的飽腹。

  景王嘿嘿一笑,見蔣慶之蹙眉,知曉表叔最反感賣關子,他趕緊說道:“我上次無意間聽說,徐階大概要入閣了。”

  夏言和蔣慶之交換個眼色。

  “站隊!”

  “沒錯。”

  蔣慶之點頭,“入閣之前,徐階必須要闡明自己的立場,有自己的施政之道。此次算是提前站隊,也是一次試探。他在試探陛下與嚴嵩。”

  “當下朝中宰輔僅有嚴嵩二人,嚴嵩近乎于一人執掌權柄。陛下再放心這條老狗,也得令人去牽制。徐階深沉,立場不明…”

  夏言畢竟是前首輔,一番話便把徐階的用意給分析的清清楚楚的。

  “夏公,要不你來我這吧!”蔣慶之見獵心喜,恨不能把老夏拉到自家來當供奉。

  “幕僚?”夏言斜睨著他。

  “什么幕僚?”蔣某人一臉正色,“是一家子。”

  夏言不說話。

  老夏孤傲,哪怕如今落魄了,依舊不肯依靠別人。

  “表叔。”裕王兄妹來了。

  “多多呢”朱壽媖進來就尋多多。

  蔣慶之低頭看了一眼聽到聲音后,就縮在自己腳后的多多,不動聲色的道:“跑了。”

  “那我去找它。”小姑娘跑了出去,“多多,多多…”

  裕王見老弟也在,“你母妃在尋你。”

  “尋我作甚?”景王滿不在乎的道。

  “說是什么有客人來了,讓你去作陪。”裕王幸災樂禍的道:“聽聞今日來了幾個貴女。”

  “我下次不放蛇了,放狗!”景王黑著臉走了。

  “說吧!何事。”蔣慶之知曉裕王必然有事兒。

  “表叔,先前周夏和我說,既然我認同四夷非華夏,那么斬殺俺答使者,不通往來正該如此。為何反對?”

  裕王跟著表叔學了許久,對封鎖俺答部的決定有些不以為然。

  “我竟覺著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你上當了,那是術。”蔣慶之冷笑,“好一個徐階,把詭辯術用在了一個少年身上。”

  夏言笑的開懷,“能把徐階逼到這等境地,你也可自傲了。”

  “讓徐階用上詭辯術,很稀奇嗎?”蔣慶之淡淡的道。

  “我反駁他,說放開與俺答部的聯絡,可獲知許多消息,防患未然。可周夏說這只是臆測,俺答多年來所求不過是通貢罷了,哪有馬踏中原的野心。”

  這特么的還是詭辯。

  “在華夷之分中,所謂道,便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后大明與俺答部溝通與否,這只是術。老三。”

  蔣慶之蹙眉,覺得裕王的領悟能力差些意思。

  “表叔。”裕王有些緊張,擔心表叔呵斥。

  “我倒是忘記了教你術與道之分。”蔣慶之說道:“道為根基和出發點,而術,只是為道服務,也就是為了達成道而使用的各等手段。”

  裕王若有所思。

  “無論大明對俺答部的姿態如何,歸根結底還是為大明的利益服務,明白了嗎?”

  裕王點頭,眼睛發亮。“非我族類是道,而這個道也是為大明利益服務。為此,一切手段都只是為了達成這個道而施行的術。術為道服務,不可本末倒置。”

  夏言贊道:“殿下聰慧。”

  裕王羞赧一笑,問道:“周夏說徐階已經上了奏疏反對表叔的建言,那咱們該怎么辦?”

  夏言說道:“徐階雖說蟄伏多年,可這多年卻也是在養望。他一出頭反對,朝中反對你的人會越來越多。慶之,莫要輕敵。”

  “我不輕敵,只是老徐的那點眼光…恕我直言,我真瞧不上。”

  蔣慶之挑眉,“讓徐渭來。”

  徐渭來了,渾身酒氣,看著醺醺然,讓夏言不禁心生不滿,心想若是換了自己,定然要呵斥,再不改就趕出去。

  可蔣慶之卻視若未見,吩咐道:“去鴻臚寺交涉,就說我想見陳品。另外,讓人去請徐階,就說今日我請他看一出戲。”

  徐渭打個酒嗝,“伯爺這是要作甚?”

  蔣慶之說道:“本來他冒他的頭,與我無關。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拿我來作伐。既然他出手了,我這人沒有光挨打不還手的好性子,那么便請他挨一巴掌。”

哎呦文學網    早安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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