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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道心不穩的道爺

  ()對于一個匠戶來說,能脫籍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實現了這個愿望的馮源覺得自己渾身輕松的似乎隨時都能飄起來。

  他看著家人呆滯,劉虎驚愕,不禁想起了先前的場景。

  “小人想脫籍。”

  大明戶籍制度的死板和嚴苛是超乎人類想象的。

  你能想象到一個匠戶若是想脫籍,成為正常的民戶有多難嗎?

  從村正到縣令,到知府,到巡撫,到戶部尚書,到首輔…哪怕是權傾朝野的嚴嵩,也沒法幫你脫籍。

  唯有皇帝才有這個資格。

  所以當皇帝輕輕點頭時,那一瞬,馮源愿為蔣慶之赴死。

  他知曉這一切是誰為自己帶來的。

  燧發槍看似他一造,可從創意發明到中途解決的幾個大麻煩,都是蔣慶之一手操作。

  而他馮源只是動動手而已。

  馮源知曉,能打造燧發槍的工匠,在京師不說萬八千,但數百人是有的。

  但蔣慶之卻從這數百人中選中了他,這是緣分,更是恩情。

  劉虎震驚之余,失態的打開袋子,看著那些銀錠,不敢置信的抬頭,眼前是一份文書,他不識字…

  “戶主馮源。”馮源把文書舉起來,老眼中都是淚水。

  老妻瘋狂沖過來,隨即小心翼翼的伸手,仿佛多用點力這份文書就會粉碎。

  她顫抖著接過文書,貪婪的看著上面自己認識的那幾個字。

  “馮源。”

  “對,是為夫!”

  馮源驕傲的看著兒子和兒媳。

  “那些人說匠戶沒出息,一生都只能在底層廝混,兒孫都只能拎鐵錘。照顧好你娘子,若是孩子此后有讀書的本事,那就讀。”

  一百兩銀子,足以供應一個孩子從啟蒙到春闈的花費。

  “爹!”

  驚喜的來的太意外,馮健噗通跪在他的身前,抱著他的腿嚎啕大哭。

  馮源在,馮健就是自由的。一旦馮源去了,他就得去兵仗局報到,接過馮源的大錘,從此成為兵仗局,或是某個官辦工坊的工匠。

  妻子賢惠,且有了身孕。他當下做工的報酬也不錯,這小日子眼瞅著越來越好。但一個陰影卻始終籠罩在這個小家庭上空。

  你是匠戶!

  這個魔咒帶來的是,每個月你得有十日身不由己,無償勞動。

  更大的災難是,他的兒孫無法科舉,也就說,他的兒孫世世代代都是匠戶,都是平民看不起的賤籍。

  丈人的不滿,妻子看似心滿意足…但對于一個男人,一個丈夫,即將成為一個父親的馮健來說,壓力巨大。

  這一刻他覺得所有的壓力煙消云散,不敢置信的在嚎啕大哭。

  “親家!”劉虎熱情的握著馮源的手臂,“回頭我在家整治些酒菜,咱哥倆好好喝一頓。”,回過頭他又呵斥女兒,“還不趕緊打水給你公公洗把臉。”

  劉氏眼含熱淚去打水,走到廚房,她低頭摸著小腹,輕聲道:“娘的小乖乖,你祖父為你脫籍了。咱們…自由了。”

  自由是無數人的夢想,但從出生開始,人類就在自己給自己制造的各種囚籠中生活著。

  哪怕是帝王也不例外。

  剛見識了燧發槍犀利,狂喜不已的道爺想親自來一發。

  但宮中來人了。

  “景王殿下和先生吵起來了,還動了手。”

  皇子和先生吵架沒問題,但不能上綱上線,比如說有違尊師重教的原則。

  而動手性質就變了,這不但是不尊重先生,且…

  “先生說景王暴戾!”

  這是要毀人不成?

  蔣慶之問道:“可知為何?”

  內侍說道:“不知。”

  道爺拿著燧發槍,“慶之,你去處置。”

  “陛下!”蔣慶之不滿的道:“臣剛從南方歸來,身心疲憊。”

  道爺撫摸著槍管,就如同是撫摸著法器般的專注,“記得朕讓你管束拿兩個小子,你不但不管,且放縱了他們。長樂那邊看著孤苦伶仃,也不曾去想個法子…”

  你這是甩鍋…蔣慶之無奈準備進宮,但道爺卻不走了。

  “朕想多看看。”道爺拿著燧發槍就不撒手。

  蔣慶之交代了一番,比如說床子不能動,以及莫要動火,再有就是別裝彈。他可不想聽到黃錦中槍的消息。

  “只管去!”

  道爺不耐煩的道。

  就差讓他滾蛋了。

  可這是我家啊!

  蔣慶之悻悻而去。

  等他一走,道爺就問:“先前可看清了?”

  黃錦點頭,“奴婢看清了。”

  道爺有些笨拙的拿起一發手工打造的定裝彈,想了想,“是先放在后面吧?”

  “陛下,奴婢記得是前面。”黃錦說。

  “不對,是后面。”道爺學蔣慶之咬開紙包,先抖了些火藥在后面的火門那里。接著想了想,看了一眼黃錦。

  黃錦撓頭,“好像…”

  “問你也是白搭。”道爺蹙眉,突然想起來了,“是抖在里面。”,他把剩下的火藥盡數都倒槍管里,再拿起一張紙,包裹著鉛彈塞進槍口,拿起通條,用力往里捅。

  捅了一下,他覺得不夠,于是繼續…

  捅了十余下后,道爺覺得差不多了。

  “陛下,要搬動這里。”黃錦終于想到了一個步驟。

  “朕知曉。”道爺搬動擊鐵。

  “好像就妥當了?奴婢怎地記得還要做些什么來著。”黃錦冥思苦想。

  道爺搖頭,舉起槍,學著蔣慶之瞄準前方的靶子。

  “先前那小子嘴里喃喃有詞的說什么?”道爺呼吸悠長。

  黃錦說道:“好似在祈禱還是什么。莫非這什么燧發槍每一發還得禱告上天?”

  那朕念什么?道爺想了想,“想來是不用了。”

  他屏住呼吸,食指搭上了扳機。

  黃錦虔誠祈禱:“漫天神佛護佑陛下…一擊中的!”

  硝煙從槍口沖了出去,道爺瞇著眼,“去看看。”

  黃錦小跑過去,見甲衣靶子肩頭有個洞,歡喜的回頭喊道:“陛下中了!陛下中了!”

  “這玩意…”道爺看著手中的槍,閉上眼,“若是大明軍隊裝備此等燧發槍,一千人,一萬人,十萬人…無數人一起出手,什么鐵騎,什么厚甲…”

  黃錦在歡喜,卻不知道道爺的思路早已脫離了燧發槍。

  “原先的將領只知曉弓馬廝殺,必然不適。如此…”道爺睜開眼睛,“武學乃是關鍵!”

  他想到蔣慶之當初建言重建武學,不由的笑了,“那小崽子,果然是未雨綢繆。重建武學時,他想的便是這一刻吧!

  那些將門武勛不通火器戰法,必然被淘汰。不,聰明的會向朕低頭。

  以武學學員為將領去統御大明軍隊…刀槍握在朕的手中,那些士大夫可會膽寒嗎?哈哈哈哈!”

  帝王在大笑著。

  笑聲中,他仿佛看到一排排大明將士手握燧發槍,整齊上前,在將領的呼喊中開火。

  硝煙彌漫中,敵軍紛紛落馬。

  “朕,竟有些迫不及待了。”道爺感受到了久違的熱血,道心竟然有些不穩。

  “再來一發!”道爺拿起一發定裝彈。

  小院落里,不時傳來槍聲。

  “陛下還在。”黃煙兒跑進房間,一臉驚訝。

  “在就在吧!”道爺來伯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李恬都麻木了。

  “伯爺急匆匆進宮,說是有急事。”黃煙兒說道:“廚子在前面拿著搟面杖,說今日誰敢抄沒臘肉,他便和誰拼了。”

  沒多久,前院有人傳來消息,“陛下回宮了,黃太監臨走前去了廚房,廚子吃里扒外,送了大半臘肉給他…”

  蔣慶之急匆匆趕到宮中,還沒到景王的書房,就聽里面有人厲聲道:“尊師重道,此乃千古不易之至理。殿下對王侍讀動手,可見無視了師道尊嚴…”

  這特么不是毀人嗎?

  蔣慶之走到門外,見一個官員正沖著景王狂噴,而另一個官員站在一側,捂著臉一臉悲憤。

  景王坐在那里,微微仰著頭,眼中有蔣慶之熟悉的傲然和不屑。

  “殿下這般暴戾…”

  “誰說他暴戾?”

  兩個官員回頭。

  “長威伯?”

  官員眼中有冷意,“下官陳軒,見過長威伯。”

  挨打的官員拱手,“下官王波見過長威伯。”

  蔣慶之走進來。“為何爭執?”

  他不提打人之事,而是問了為何爭執,便是要從源頭把這事兒平息了。

  景王不說,蔣慶之就知曉這里面有些難言之隱。

  瓜娃子…蔣慶之看了他一眼,可景王卻微微搖頭,暗示他不必管此事。

  我的事兒我自己扛…蔣慶之忍不住就拍了他一巴掌,景王捂著后腦勺,低下頭。

  “說。”蔣慶之回頭看著王波。

  “長威伯憑何管此事?”王波冷冷的道。

  “就憑陛下請長威伯管束二位皇子與公主!”門外進來的是陳燕,她對蔣慶之一蹲身,“娘娘那邊得知此事,令奴過來問問。幸而伯爺在,否則…”

  這話把兩個官員擱在了欺負景王的位置上。

  王波說道:“下官正給景王解析文章,景王開口辯駁,就這么一來二往,景王突然大怒…”,他指指自己的臉,“便動了手。”

  “為何辯駁?”蔣慶之問。

  王波默然。

  “老四!”蔣慶之看著景王,“再不開口,信不信我讓你禁足一個月!”

  他從未行使過責罰的權力,但真需要時,蔣慶之不介意讓這個驕傲的小子受點教訓。

  景王抬頭,“王波…蠱惑我奪嫡!”

  “何曾有…”

  “閉嘴!”

  蔣慶之喝道。隨后說:“繼續。”

  “這話我當做放屁,沒在意。可他卻說,表叔更喜歡孤零零的三哥,只因…”景王輕聲道:“只因三哥更好控制!”

  這特么是說我蔣慶之想做權臣啊!

  “本官何曾說過…”王波上前一步,剛準備辯駁,蔣慶之猛地回身,一巴掌抽去。

哎呦文學網    早安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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