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它!”
“保護母樹!”
當看到本就已經枯萎了泰半的母樹,在神靈賜予的魔樹汲取之下,加速凋零,一枚枚晶瑩的葉片從樹冠中飄落,本來都已經做好了遷徙準備的眾多木精靈,目眥欲裂。
雖然他們已經打算拋棄母樹,但這都是為了生存與部落的延續,迫不得已做出的選擇,這并不代表他們可以淡然地注視母樹被殘害。
雖然殘害母樹的也是生命樹,還是由神靈賜予的,但這株樹一看就滿是邪氣,充滿了不祥。
之所以會將這株樹種下,也是因為神靈賜與的恩惠,這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即便是知道其中充滿了不確定性,可也是他們背井離鄉前的最后希望,卻沒想到這一抹希望,造就了如此殘忍之事。
哪怕在他們背井離鄉之后,這株母樹最終也會因為深淵侵蝕與污染最終凋零,淪為一截枯木,但這會在他們離開后,在他們的視線之外發生,他們看不見。
況且,這也是他們無力阻止的事情,不論他們走與不走,母樹最終的結局都是注定的,可現在卻要讓他們眼睜睜看著母樹被掠奪,就此凋零,這是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的。
在木精靈們發出咆哮與怒吼時,兩名劍舞者已經抽出腰間的長劍,沖了上去,只可惜,這時候樹間的龍影已經初具成型。
兩名最先反應過來的精靈劍舞者,才剛剛沖上去,只聽一聲龍吟,即便是在惡魔肆虐的惡劣環境之下,也依舊能夠守護部落的劍舞者,頓時如遭雷擊,受到了極為強烈的精神沖擊,身體出現了一剎那的僵直,就連思維都陷入到了一片空白中。
等他們的意識恢復時,就發現他們已經被一根根自魔樹上延伸而來的氣根,倒吊在半空中。
最糟糕的是,他們還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的氣力以及魔力,正在瘋狂地流逝,四肢很快就綿軟無力,手中的劍早已落到地上。
“惡魔!”
與來自深淵的魔物廝殺了不知多少次的劍舞者怒不可遏。
生命汲取 此時此刻,并不是只有他們遭受這樣的困境,那些舉起武器,試圖拯救母樹的精靈都被接連放倒,被魔樹上垂落下的氣根綁住雙腿,倒吊在半空中。
雖然有越來越多的同族同胞加入到了反抗陣列當中,可依舊在汲取母樹生機的魔樹,卻是越發強大。
即便是有同族斬斷或者是燒毀了魔樹的樹根,可卻又有更多的根須,從地上生長鉆了出來。
更為過分的是,后續生長出來的樹根居然浮現出了狀如龍鱗,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硬皮,一些實力稍弱,或是手中武器品質不夠的精靈,都難以劈開這一層龍鱗。
不過,眼見同族接連遭受厄難,但是主持了祭祀,位列傳奇階位的木精靈大長老,卻是保持靜默,一動不動。
因為他看得分明,這株縈繞邪氣,但卻又不乏自然之力的魔樹,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真正傷害一位木精靈,只是抽取了他們身上的精氣以及魔力,令他們再也難以動彈,沒有反抗之力而已。
在有能力遏制魔樹,但卻沒有作為的木精靈長老放縱之下,那些看到母樹受損而奮起反抗的木精靈一敗涂地,而有部分精靈看到大長老沒有動作,同樣也保持了靜默狀態,沒有選擇與部落中的愣頭青一樣,貿然上前,發起攻擊。
到了最后,那道盤旋于樹尖,原本還有些模糊的龍影已經化作實質,伴隨一聲高亢的龍嘯,這條龍居然飛了出來,以橫掃千軍之勢,擊潰了針對他的攻勢,更是將一眾對他亮刀兵的精靈,全都掛在樹上。
這時候,這株最初現世時,僅有半人高,此刻通過汲取部落中的母樹殘存生機,以及這些愣頭青精氣以及魔力的邪樹,其高度已經超過了二十米,樹冠之間,郁郁蔥蔥,無數的氣根垂落,將百余名愣頭青倒吊在樹冠之間。
諸多精靈,此刻看起來就像人形果實一樣,只不過這些果實此刻面貌都不怎么安詳。看起來面目猙獰,甚是可怕,有些人都已經昏厥過去了。
“大長老!”
看著屹然不動,穩如山岳的大長老,站在他身旁,同樣處于觀望狀態的一名精靈長老忍不住投去擔憂的目光。
不管怎么說,此刻掛在樹上的都是部落中所剩不多的精銳了,雖然暫時性命無憂,但誰知道最終會怎么樣,這株樹看起來實在是不對勁。
“生于草木的龍靈啊,可以將我的族人放下來嗎?他們只是為了保護生養我們的母樹。”
木精靈大長老上前,主動與樹間的龍靈搭話,他看得出來,這條龍靈同樣也屬于自然之靈的范疇。
只不過他統御掌控了源自深淵的力量,但即便如此,深淵之力也沒有侵染其本質,因此,精靈與對方應該是具備一定的先天親和度,那些傷而不死,被掛在樹上的精靈們,就是最好的佐證。
嘩~嘩~
在擊潰了一眾精靈族后,又重新回到樹上的青龍,在聽到這位精靈發出的請求后,帶著好奇的目光,從樹間探出頭,赤紅龍瞳倒映出這位傳奇木精靈略顯滄桑的俊美容顏。
“我們部落的母樹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托付交給您了,從今以后,我們也會將您當做母樹供奉…”
大長老能夠看得出來,眼前這株看似墮落的生命樹,具備遠超深淵惡魔的貪婪,所以在剛剛被種下之后,就開始毫無底線地索取他們部落母樹的生機。
但他們部落母樹也不是任由宰割的魚腩,數千年的歲月積攢的龐大靈性,足以令它孕育一定的自我意識,雖然并不具備完整的邏輯思維,但想要抵御一株小樹苗的抽取也是極為容易的。
要是他們的母樹這么容易就會被禍害掉了,又怎么可能會庇護他們支撐到現在呢。但母樹并沒有反抗,反倒是敞開了一切,任由這株能夠在這方土地扎根的邪樹取走了她的一切。
聽到眼前這位老精靈發出的請求,剛剛才誕生的赤瞳青龍,依舊凝視對方,他能夠感受到這名精靈看似干瘦的身軀中,蘊含著足以將他摧毀的力量,只不過這位老精靈在克制。
赤瞳青龍知道對方因為什么而克制,他微微轉過頭顱,凝視著后方,在他的抽取之下,越發枯萎的母樹。
這株巍峨如山的生命樹,此刻將數千年所積攢下來,在魔潮中還沒有耗盡的靈性,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他。
這時候已經不是他在抽取了,而是對方在主動給予,雖然以他的根基,能夠完美承接,但從其中輸送過來的可不僅僅只有靈性、生機與養分,還有這株母樹在過往數千年歲月經歷的歲月。
簡而言之,就是母樹就將全部的記憶都交給了青龍,這是一種傳承,但同樣也是一種捆綁與束縛。
不過,接收了母樹記憶的血源青龍樹,的確受到了這些記憶的影響,但卻并沒有如母樹所愿,以最溫和的災害守護精靈部落的傳承。
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那是一名不斷被抽取魔力,倒掛在樹間的精靈發出的聲音,他原本已經昏厥過去了,但此刻卻忍不住發出慘叫,他難以忍受痛苦,聲嘶力竭。
他此刻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原本只是捆綁住他雙腳的氣根,此刻生出了大量細密根須,這些根須鉆進了他的血肉中,在他的筋骨中肆意生長,與他的血肉融為一處。
“住手。”
原本只是等待觀察,并沒有出手意愿的大長老,在看到自己的同族后輩遭受到如此折磨時,雖然猜測到這種邪樹是打算做些什么,但此刻卻是沒辦法坐視不理了。
他是大長老,也是村長,此刻這么多的同族都在看著他,若是面對同族的侵害都視若無睹,不做任何干預的話,他還有什么面目繼續當下去?
只是一縷氣刃劃出,懸掛在樹間,發出慘叫的精靈便被放了下來,同一時間,其它被掛在樹間的精靈同樣也被解救了下來。
傳奇劍圣 看起來頗為文弱,像是一名施法者的大長老居然是近戰職業,而這樣近的距離,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一瞬間摧毀眼前這株看似邪惡的魔樹,但他卻并沒有這么做,他只是認真低頭查看身上鉆入了大量木須與樹根的同族后輩。
能夠看到,伴隨這些異物涌動,這位倒霉的精靈皮膚之下,時不時的有一些極其駭人的突起。
當這名傳奇劍圣劃破這名同族的皮膚,嘗試要將這些樹木根須從其抽離拔出時,極其邪異的一幕頓時出現了,剛剛被劃破的皮膚頓時涌出了大量的木須,這些根須交錯相合,連鮮血都沒有來得及流出,傷口就已經愈合了。
“這是…”
如此驚人的愈合力,頓時令大長老為之震動,他抬頭看向盤旋在樹冠中,正在注視他的青龍,四目相對,頓時就明白這條龍到底在做什么。
這邪異的一幕,同樣也被許多精靈注意到,雖然看起來極其詭異,更是充滿了邪惡氣息,但超乎尋常的自愈能力,確實做不得假的。
于是,在了解到是他們的部落母樹在主動奉獻了自己,供養這株由精靈諸神賜與的邪樹后,這支原本有些躁動的精靈部落安穩了許多,隨后他們就開始對被大量木須寄生的同族進行了觀察以及測試。
在測試中,可以發現,這名不知道算得上是倒霉,還是幸運的精靈,保留了基本認知,意志思維沒有遭到任何方面的篡改,他依舊是他自己,與以往沒有任何區別。
唯一發生改變的就是他的身體,正常狀態下,他看起來與普通精靈沒有任何差別,可他一旦受傷,或者是進入到了爆發與進攻狀態,潛藏在他筋骨血肉之中的木須就會發生出作用。
不僅會讓他的自愈能力達到一種超出當前境界的水平,而且還能夠極短的時間內,跨層次增強他的爆發力。
簡而言之,被木須寄生的精靈除去外表有礙觀瞻以外,生存能力以及戰斗力,都實現了躍遷。
最為重要的是,被木須寄生的精靈,再也不需要擔心深淵的侵蝕與污染了,反倒是能夠汲取這些看似污穢的力量,用于恢復療傷,甚至用來修行。
這對于生活在惡魔肆虐的廢土上掙扎求生的精靈來說,付出如此微小的代價,就能夠擁有如此巨大的提升,簡直就是求之不得。
不需要任何人去引導,在留下來與惡劣的環境抗爭,跟踏上流亡之路,淪落為流亡部落間,精靈們選擇了前者。
拯救家鄉的道路擺在面前了,雖然這條道路看起來有些糟糕,但也不是不能選,更何況還會獲得史無前例的加強,比惡魔都可以更加順暢地適應這腐朽墮落的破敗世界。
“這就是你庇護我們的方式嗎?”
看著后輩排著隊接受了新母樹“賜福”與“加護”,大長老站在徹底枯萎的舊樹之下,遙望那株已經有了一木成林之勢的邪樹,眼中露出了復雜之色。
不是所有精靈都能夠接受如此邪異的共生,有精靈懷疑,降下此等賜福的精靈神是邪神偽裝,雖然沒有證據,但這種懷疑也并非沒有道理。
但大長老以及相當一部分的精靈選擇接受了這份顯然需要付出代價的饋贈,他們確實是別無選擇了,況且按照神諭,這株邪樹的本質,其實是與黑噬龍一樣的,而黑噬龍的傳說大家都聽說過。
外表的邪惡只是為了更好地吞噬魔物而已,只要能夠完成最終蛻變,還是能夠化作遠勝天界的神圣存在。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是不可能接受的呢?況且,看似邪異的樹,也得到了母樹的認可,在取代母樹之后,也的確在一直庇護他們,至少原先母樹土地上的污染,也基本被凈化了,他們現在都可以種上一些觀賞性植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