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到嘴邊就喝。
菜到嘴邊就吃。
好聽的話語一籮筐,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
提到借銀子,當即抹嘴就要走人。
王熙鳳是氣的壓根癢。
她為了渡過難關,不惜給林道些許便宜。
如今這幅裝扮,哪怕是在賈璉的面前也沒有展現過。
可林道只是看了幾眼就沒再關注,低著頭專注吃菜喝酒。
好似她王熙鳳,還比不上桌子上的酒菜有吸引力。
對于心高氣傲的鳳姐兒來說,這是難以忍受的輕視。
將林道按回椅子上坐下,王熙鳳干脆貼過來,胳膊挨著胳膊,再度為林道布菜斟酒。
溫言軟語,酒色財氣。
換個人,說不得就是暈頭轉向,嗅著那略顯濃郁的香氣,就此掏銀子。
可惜,王熙鳳面對的是身經百戰的林道。
她的這些套路,網絡時代之前,的確是有些用處。
可林道見多識廣的,哪里會中這個。
“嫂嫂。”
“還是這句話。”
“有抵押,多少銀子都好說。”
“別說三萬兩,哪怕是三十萬兩也行。”
“可若是沒有抵押,那就免開尊口,免得傷了交情。”
“我真不是沸羊羊”
氣惱的王熙鳳好奇詢問“沸羊羊是誰?”
“一條不相干的狗,別在意。”
林道擺手“時間也不早了,若無別事,我這就回去了。”
“你我同桌吃飯,若是璉二哥回來見著,不好”
一提賈璉,王熙鳳頓時將什么沸羊羊拋于腦后,心中只有無盡的怨恨。
“別提那個沒良心的忘八!”
眼見著林道油鹽不進,又想起了賈璉那個忘八的惡心。
王熙鳳深吸口氣,山巒起伏。
她側首囑咐平兒“你去小廚房,盯著熬湯。”
嫁入榮國府的時候,王熙鳳身邊的陪嫁丫鬟有好幾個。
當時賈璉房內的大小丫鬟通房丫鬟也不少。
可現如今,就只剩下了平兒一個人。
能成為唯一的幸存者,平兒的眼力勁與心思,自是不差。
二奶奶什么意思,她太懂了。
說是讓她去看著熬湯,實則就是支開她。
毫無疑問,王熙鳳是想要放大招,給甜頭了。
心思玲瓏的平兒,下意識的說了句。
“二奶奶”
有些事,一旦步子邁出去了,可就收不回來了!
王熙鳳鳳目一豎,凌厲的目光掃過。
“嗯?”
平兒無奈,只能是低著頭退出去。
不過她還是為王熙鳳留了一手,房門留了道縫隙。
待到平兒離去,王熙鳳抬起皓白手臂,壓在林道的肩頭。
媚眼如絲湊過來“好兄弟,嫂嫂現如今是真被逼上絕路了。”
“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嫂嫂被逼死吧?”
“璉二哥那邊。”林道正色蹙眉“拿了不少銀子,為何不幫你?”
提到賈璉,王熙鳳就上火。
“別提那個沒良心的忘八!”王熙鳳咬牙“他就恨不得我去死!”
“對了。”
王熙鳳再問“那個忘八,從你那兒拿了多少銀子?”
“沒算過,都是兄弟,我從來不會計較那么多。”林道搖頭“這么多次下來,二三萬兩總是有的。”
“什么?!”
聽到這個數,王熙鳳直接炸裂“這么多?!”
若是能有這二三萬兩銀子,加上賈母給的,以及她自己的體己錢。
足夠渡過這次難關。
可那個忘八,寧愿出去花天酒地,也不給自己一兩銀子,這是想逼死我?
心頭憋著怒火的王熙鳳,有些不確信“真有這么多?”
“揚州的時候就不提了。”
林道擺手“到了京城,璉二哥隔三差五就來索要。”
“有時千余兩,有時七八百,最少一次也有五百兩。”
“你知道的,我拿璉二哥當兄弟看待,區區身外之物,從不放在眼里。”
王熙鳳仔細想想自己打探到的情報。
賈璉在外豪橫的很,每次請客都是在京城最出彩的那幾家三瓦兩舍。
那里面,單單是一座席面就得數十兩之多。
再加上正當紅的姑娘,簡直就是無底洞。
每晚都去的話,千把兩銀子很快就能花光。
逼問小廝長隨得知,賈璉還扔了大價錢捧角。
別人給賞錢都是用籮筐裝的銅錢,鏈二爺直接砸銀子!
其豪爽之名,早已經傳遍了京城。
難怪賈赦動不動就想要揍他。
此時王熙鳳的情緒,猶如即將噴發的火山。
羨慕妒忌恨交織在了一起。
她猛然站起身來,于林道錯愕的目光注視下,跨步坐在了腿上。
林道大驚失色,連忙擺手高呼。
“嫂嫂請自動”
“呸!”
“嫂嫂請自重!”
“我不是這種人!”
“好兄弟。”俏臉宛如火燒云的王熙鳳,伸出雙臂攬著他的脖子,吐氣如蘭。
“你也幫幫嫂嫂”
“嫂嫂不可。”正氣凜然的林道連連搖頭“若是讓璉二哥見著了”
“別提那個忘八!”越是提及賈璉,王熙鳳就越是上火。
原本只想給點甜頭的,上火之下膽量也是急速飛升。
‘你自個兒在外面花天酒地的,還要罵我賤’
‘好啊,我今天就賤給你看!’
雙手端著湯盤的平兒,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屋外。
她停下了腳步,蹙眉跺腳。
屋內傳來的動靜聲響,讓她無可奈何。
‘二奶奶,你以后可就回不了頭了。’
將湯碗放在一旁,不死心的平兒悄悄透過門縫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將她嚇的不輕。
青龍白虎廝殺的極為慘烈,桌子上的酒水菜肴都跌落于地。
平兒出了院門,在外面站崗放哨,將丫鬟婆子們以及來尋王熙鳳的統統攔下。
夕陽西沉,天色漸晚。
整理了一番的林道,取出一張銀票扔在了王熙鳳的面前。
看著銀票上五十兩的面額,王熙鳳的臉色,頓時從紅蓮變成了綠藕。
“什么意思?”
“嫌少?”林道聳聳肩,又取出了一張扔過去。
“你!”王熙鳳大怒起身“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已經夠多了。”林道蹙眉“璉二哥在春花秋月樓,哪怕是名技的過夜之資也不過數十兩。”
王熙鳳氣瘋了,撲過來抓撓“你當我是”
“不然呢?”
林道一把推開她“全程都是你自主自動,與我何干?”
“不過實話實說,嫂嫂你體力真不錯。”
王熙鳳氣瘋了,抓起酒壺就要砸,卻是被林道一拳擊碎了酒壺。
“嫂嫂。”林道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總不會以為,我會就此借給你三萬兩吧?”
“皇后也沒這個價!”
“你當初借印子錢,逼的多少人走投無路家破人亡。”
“現在,你感受到他們的絕望了嗎?”
望著林道離去的身影,王熙鳳癱坐于地失聲痛哭。
絕望,是真的絕望。
王熙鳳的自尊,都被按在了地上用力摩擦,心如死灰。
不知道什么時候,平兒進來了。
摻扶著王熙鳳去了內屋床榻,打水來為她洗漱。
待到忙活完,哭傷了身子的王熙鳳,方才沉沉睡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面無表情的王熙鳳,坐在床榻上,額頭幫著抹額,一口一口的吃著平兒喂過來的米粥。
“那個忘八呢?”
聽到詢問,平兒小心翼翼的回應“鏈二爺還沒回來。”
“呵”
一聲輕蔑的冷笑,飽含了多種情緒。
待到吃過米粥,王熙鳳俏臉微冷,抬手扯下了額頭上的抹額。
起身就在平兒的服侍下穿衣。
“二奶奶”
平兒小心開口“各家媳婦婆子,都在等著回話”
王熙鳳是榮國府明面上的管家,下面辦事的都找她稟報。
只不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正大事拿主意的,還是賈母與王夫人。
“就說我病了,不管!”
她也是看明白了,自己就是個擺在明面上扛鍋的。
現如今走投無路,哪里還有心思去管府中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平兒疑惑看著她,王熙鳳卻是邁步就走。
“去尋那個大忘八!”
一路來到了林道借住的廂房,平兒方才恍然,二奶奶口中的大忘八,竟是林公子。
仔細想想,倒也名副其實。
她來的也是巧,林道在別的時空上完早朝,剛剛換好衣服過來。
一眼見著了王熙鳳,他也是有些驚訝。
“不夠?”
王熙鳳咬牙囑咐“平兒,小紅。你們出去。”
平兒聽話的出了屋子,小紅卻是看向了林道。
她的身契已經被送給了林道,自然是要聽林道的。
“無妨。”
林道笑著向小紅擺擺手“鳳姐兒吃不下我。”
關上門,兩人落座。
連茶水也沒上,更加沒有客套寒暄。
王熙鳳一上來,就是直入主題。
“府上有不少的好東西,你收不收?”
“好東西?”林道笑問“什么好東西?”
“水晶玻璃各色風燈,價值不菲。”
“別。”林道當即搖頭“不就是玻璃燈嗎,我可不要。”
“玻璃炕屏,還有西洋鐘表。”
“不要,玻璃的都不要。”
玻璃什么的,林道可不缺,現代世界里成山成海啊。
王熙鳳蹙眉“二十匹軟煙羅?”
“這個可以。”林道頷首“收了,市價一半。”
毫無疑問,已經是良心價了,至少沒乘火打劫給壓到十分之一。
談好了生意,面若寒霜的王熙鳳,起身就要走人。
林道卻是喊住了她,取出一張銀票晃了晃。
‘啐!’
王熙鳳呸了口,轉身就走。
坐在那兒的林道,哈哈大笑 已經開始賣家底了,榮國府也撐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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