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關中!”
滿面胡茬的魏延,望著眼前平坦的土地,咬牙站直了身軀。
“終于到關中了!”
歷經大半個月的艱難輾轉,魏延奇襲長安城的計劃,終于是走過了九十九步。
他終于是站在了關中的土地上。
“司馬”
同樣神容憔悴,可精神卻是亢奮的馬岱上前“快走吧,咱們去奪了長安城!”
此時軍中最興奮的,就是馬岱了。
西涼馬氏的仇恨日夜在心中燃燒,幾欲噴薄而出。
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丞相府司馬魏延,先是緩了口氣。
之后方才不緊不慢的擺手“勿急,且命各部修整吃飯。”
子午谷的道路難行,他們輕裝簡從的艱難跋涉,可算是從崇山峻嶺之中出來了。
此時最需要的先行休息恢復力氣。
吃飯的時候,魏延難免得意“我就說走子午谷乃是好策,這一路上非但沒遇上大股曹軍,就連雨都沒下過。”
“此乃天佑我大漢”
馬岱等人紛紛附和贊同。
事情辦成了,那自然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跟著你能混到軍功,那就只管稱贊就是。
“我大漢。”魏延半瞇著眼睛,微微揚起下巴“唯有丞相能懂某,也唯有丞相能看的明白破局之處。”
“丞相親自帶兵為某吸引曹軍主力,某深敬之!”
魏延性子高傲,在一眾前輩逐漸凋零之后,更是覺得大漢唯有自己才是擎天柱。
此時還能被他放在心中,乃至于尊重的,也就只有諸葛丞相了。
當然了,他此時還不知道趙云陣斬了曹真的事情。
若是知曉了,尊重的名單上還要加個趙云。
諸校尉們又是一番恭維。
馬岱按耐不住,略顯急切“司馬,出兵之前丞相不是給過錦囊嗎?”
“如今已入關中,自當是取錦囊一觀。”
魏延傲氣,對于諸葛丞相的所謂錦囊,實際上是不怎么看重的。
他覺得自己的奇襲之策成功,自己也能拿下長安城。
此時的魏延,正屬于膨脹期。
其實如果按照歷史上的記載走,若是魏延真跑去走子午谷打長安城。
出來的時候,正巧趕上曹睿親自來到長安城坐鎮,督促作戰。
那樣的話,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這方時空里能成功,主要源于林道的提議與安排。
先是聯絡東吳,請他們出兵牽制。
哪怕是不出兵,僅僅只是做出一番集結兵馬船只的動向來,也必然是會吸引曹魏的關注目光。
說白了,夷陵之戰后的蜀國,進入了韜光養晦的階段。
這些年里,真正與曹魏連年打仗的主要對手,其實就是東吳。
東吳一旦有動作,曹魏必然是要保留兵力來應對。
其次就是穩住了孟達,讓他待到北伐開始之后方才反叛曹魏。
而不是歷史上那樣,北伐開始之前就反叛,結果被司馬懿一波急襲給帶走,沒能起到絲毫作用。
這次,孟達的反叛吸引走了魏國一部分精銳,更是將老謀深算的司馬懿也給引去了新城方向。
若是司馬懿跟著曹真等人來到了關中,許多謀劃必然不會那般順利。
最后的最后,曹睿暫時沒來,夏侯楙也就沒有被調走,依舊是在鎮守長安城。
此人,就是破長安城的關鍵所在。
魏延取出了錦囊,打開之后不出意外的是一份書信。
看完上面的內容,魏延沉默良久。
待到回過神來,就從軍中選取了之前丞相安排的人手,囑咐一番出發前往長安城。
其實錦囊上的內容并不復雜。
意思就是抵達關中之后,就由提前安排的人,攜帶著大批蜀錦去往長安城。
夏侯楙是一個典型的,依靠血脈與老婆上位的紈绔。
他本身沒有能力,也沒有什么操守。
駐守長安城的功勞沒有,油水也不多。
為了弄到些好處,就暗中與蜀國做些走私的生意。
這等事情在這個時代里極為尋常,沒什么好驚訝的。
劉備的小舅子也干過,連軍資都敢倒賣。
蜀國最出名的特產,就是蜀錦。
這東西運到洛陽去,能賣出非常好的價錢來。
而蜀錦的走私,基本上都是掌握在丞相府的手中。
沒錯,這是真的。
否則沒有吳國的直五千,直一萬的經濟掠奪,不靠走私賺錢的話,丞相哪來的財貨去打南中,去籌備北伐?
安排在魏延隊伍里的這支人馬,就是往日里走私蜀錦的。
現如今讓他們熟門熟路的再去一次。
只不過這次,目的是為了奪取長安城!
“長安城,乃是百年都城。”
“其城防能力之強,無需多言。”
“哪怕守將是個廢物,哪怕城內兵力空虛。”
“可魏延想憑五千人,在曹魏反應過來之前就順利拿下,那是做夢。”
林道的原話就是“想要奪城,唯有行奇謀。”
“以雷霆萬鈞之勢奪取城門殺入城內,如此大事可成。”
歷朝歷代的都城,基本上都是防御能力最強的。
正面攻打的話,可以參考秦國圍攻邯鄲城。
對于魏延來說,哪怕是虛弱的長安城,他也拿不下。
夏侯楙的確是個廢物,可不是個傻子。
他哪怕是將守城的事情交給麾下校尉們去做,也能守住長安城一段時間。
待到四周魏軍反應過來救援,那可就一切都完蛋。
所以,奇襲就要奇襲到底。
身處后方的長安城,并未有太多的戰爭氛圍。
畢竟前線遠在隴右,褒斜道。
以這個時代的通訊與交通來說,長安城的確是后方了。
而且鎮守長安城的夏侯楙,也是帶著怨氣。
大戰之時,他卻是被曹真排斥在了核心圈之外。
留在后方的長安城,督促糧草轉運等工作。
待到戰后論功,糧官能有什么功勞?
而且有消息說天子即將御駕親征,到時候他會更加的邊緣化。
這等情況下,夏侯楙除了在府里抱怨咒罵之外,就是整日里飲酒作樂。
當他得知有蜀國商隊運來了蜀錦的時候,酒精熏陶的大腦之中,沒有絲毫的警惕。
隨意的囑咐心腹,按照以往的慣例去做就是。
按照以往的慣例,就是按照約定好的價格進行交割。
蜀國商隊會拿交割的數額,采買各類物資,由夏侯楙這邊負責湊集貨物,再由蜀國商隊帶走。
兩邊之后就是各自將自己的貨物去發賣,從而賺取不菲的利潤,形成共贏的局面。
這份生意已經持續數年,雙方也有了基本的信任。
待到隔日,裝滿了采買物資的蜀國商隊,行進到了城門處即將離城的時候,卻是暴起發難。
他們用貨車堵塞了城門,拿著兵器與守城的魏軍廝殺。
這等走私生意,兩國上邊其實都是知道的。
只不過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看不到罷了。
可也不能太過分,大搖大擺的從主要城門出去自然是不行,所以走的時候是偏僻無人的城門。
外加為了避嫌,城門守衛也被調走了不少。
結果就是,蜀國商隊暴起發難之下,守軍一時之間竟然沒能壓制。
待到得知消息的守軍趕過來的時候,城外等候的魏延所部精銳,已然是沖入了城內。
這些可都是穿戴上了戰甲的精銳!
他們一旦入城,那基本上就是大勢已定。
除非是城內有魏國的精銳甲士,能夠迅速發起反撲,將其消滅或者趕走。
可惜,魏國的精銳都投入到前線去了,或者是還沒來到關中。
消息傳到夏侯楙府上的時候,他因為宿醉還在酣睡之中,無論如何都喊不醒。
等到強行灌湯終于弄醒的時候,魏延的兵馬已然是殺到了府外。
夏侯楙被拖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還處于懵圈狀態。
看著四周的甲兵,甚至傻愣愣的問。
“爾等何人部將?”
“竟不知我?”
紅著眼睛的馬岱沖了過來,一把將他給拽起來。
“你可知我是何人?!”
夏侯楙用力晃著腦袋,愣愣的看著眼前之人“你是何人?”
“我乃馬岱!”
“西涼馬氏之馬岱!”
“馬超之弟!馬騰之侄!”
“我來為馬氏報仇了!”
西涼馬騰,帶著家眷老小入了鄴城投降曹操。
結果牽扯入了衣帶詔事件,而且留下駐守涼州占據關中的長子馬超,則是起兵對抗曹操。
等到馬超戰敗,馬騰全家都被曹操所殺。
史書記載是夷滅三族。
之后西涼又經歷多次戰亂,最終身為伏波將軍后裔的西涼馬氏一族,只剩下了馬超與馬岱。
等到馬超郁郁而終,整個馬家就剩下了馬岱一人。
在馬岱這兒,如此深仇大恨帶來的怒火,也是可想而知。
“你們這些姓曹的,姓夏侯的”
落下了眼淚的馬岱,說話都是帶著顫音。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馬岱轉頭囑咐“牽五匹馬來!”
幾匹健壯的戰馬被拽過來,幾條繩索分別套在了夏侯楙的五肢上。
酒勁徹底被嚇醒了的夏侯楙,連聲哀求眼淚鼻涕一起落下。
身軀顫抖的夏侯楙,其不堪之處簡直是丟盡了夏侯家的臉面。
可惜在一心復仇的馬岱面前,如此姿態只會增加他的爽感。
“孟起”
“伯父”
“馬休”
“馬鐵”
“馬秋”
幾匹戰馬,于馬岱一聲聲的泣淚中發力拖拽。
繩索絞緊拉長顫抖之下,肢體橫飛,鮮血四濺!
馬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嚎叫著呼喊家中族人的名字。
終于是能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