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高昌城外,紅著眼的橫山黨項們,嘶吼著揮舞兵器,硬頂城頭如雨箭矢蟻附攻城。
攻城的橫山黨項們,悍不畏死。
守城的西州回鶻,同樣抱著必死的決心。
“大皇帝”
身上裹著從回鶻,吐蕃,雜胡們那兒搶來的各種綾羅綢緞。
一眼看上去極為滑稽的黨項部落頭人們,笑容滿面的向著林道行禮。
“兒郎們為大皇帝效死,懇求大皇帝莫要辜負了他們。”
馬背上的林道,僅僅是側首看了他們一眼。
只一眼,就讓這些頭人們恭敬的行大禮,額頭觸地。
林道以皇帝身份行家國強盛之舉。
于公有大功于天下蒼生。
于私,身為穿越者甘冒風險救民于水火之中。
他問心無愧,一往無前視萬難為等閑。
天下千萬百姓頂禮膜拜,虔誠贊嘆為其祈福。
身上的人望與民心所系,天下蒼生之望,乃是凜冽陽剛的正道!
用成語來形容就是。
不怒則威!
只是看一眼,就讓這些部落頭人們,渾身顫抖猶如泰山壓頂。
“我說話算話。”
收回目光,林道平靜回應“取西州回鶻甲士首級者,可位列民夫。”
“取甲士首級三枚以上者,可獲安置之身份。”
“先登之功,斬殺回鶻汗王者,可入校學習,畢業之后安置地方州縣。”
“我既然說了出來,那就一定會辦到!”
“爾等,這是在懷疑我的話?”
四周眾多軍將,皆是怒目而視。
不少人甚至已經拔出了佩刀,只要林道一聲令下,立馬砍了這些黨項羌。
圣皇之允,重若泰山!
你們這些雜胡,竟然膽敢質疑圣皇?
找死咩 頭人們被嚇的瑟瑟發抖,額頭觸地幾不能言。
“無需在我這里聒噪。”
林道揮手“帶領你們的族人打仗去。”
頭人們如蒙大赦,連連叩首猶如搗蒜,膝行而去。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林道是一個多么苛刻的人。
砍下一名甲士的首級,方能有機會當民夫。
三枚甲士的首級,才有資格跟單身漢們一起參加抽簽。
先登斬王這等潑天的功勛,方能在地方衙門里混個官職,還得先上學才行。
可哪怕如此,當林道在攻城前許下這份苛刻承諾的時候。
自橫山千里跟隨而來的黨項人,全都瘋了。
樂瘋了。
林道很大方,他們之前打仗立下功勛,能得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豐厚賞賜。
可當他們見著那些單身漢們,抽簽安置下來。
得到了偌大的田畝土地,牛羊馬匹牲畜,還有當地的女人之后。
再多的財物,也是瞬間不香了。
他們無比艷羨,想要獲得相同的資格。
迫不及待的想要真正成為大皇帝的子民。
換個人,或許為了得到他們的效忠也就應下了。
可林道壓根不吃這一套。
敢鬧事的直接掛在了軍營外面示眾。
而且林道直接下令,誰不滿意可以滾回橫山去。
這里是西域 從西域到橫山,何止千里!
就算一路上的漢軍不為難他們,可這荒涼的幾千里路怎么走?
帶著財貨一路乞討回去不成?
就算是乞討,也得有人才行。
而且,他們的一切都是屬于部落頭人的。
哪怕回到了部落里,也會瞬間被打回原形,什么都不配擁有的奴隸。
他們無路可走。
好在林道最終還是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攻城的時候表現好,就有機會轉變身份,成為一個真正的中土人!
正因如此,猛攻高昌城的這些橫山黨項們,一個個都是悍不畏死。
他們許多人,都在上戰場之前,就請單身漢們幫自己取好了漢名。
只要立下功勛 戰爭進行的非常殘酷。
西州回鶻之前聚集了全國的兵馬,在林道的大軍開拔過來的時候,打過了一場。
回鶻人拼命了,卻依舊是戰敗,還是慘敗。
畢竟裝備與技戰術上的差距實在是太大。
殘兵退回高昌城后,派遣使者向林道求降。
可林道要求他們無條件投降,俘虜都會被送去礦山與修建鐵路的工地。
回鶻人無法接受,他們選擇了絕望的守城。
當兩邊都抱著必死之心死戰的時候,戰場毫無疑問的成了人間煉獄。
而觀看這一幕的林道,卻是沒有絲毫動容。
畢竟攻城的是黨項人。
雖說橫山黨項大多心向中土,可依舊是黨項人。
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就已經是他大發慈悲了。
慘烈的廝殺,從午前持續到了夕陽西沉。
高昌城終于是在無窮無盡的攻勢之下陷落。
已經殺紅眼了的黨項人,涌入城內瘋狂砍殺,肆意宣泄著心中的怒火。
他們出橫山的時候有好幾萬人。
可一路廝殺,打下高昌城之后,只剩下了數千人。
如此慘烈的損失,必須宣泄。
強行阻撓,要么就是給出足夠的好處,用海量的封賞讓軍士們冷靜下來。
要么就是用城里的性命了。
“無需管他們。”
林道調轉馬頭,返回軍營“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鳴金。”
這一夜,整個高昌城都陷入了血與火的海洋之中。
隱約的廝殺聲與哭泣哀嚎聲,不斷順著夜風飄入各處大營。
林道對此,毫無波瀾。
二百年前,回鶻人的祖先們洗劫兩京,屠城抓人的時候,也是一樣如此。
林道只不過是讓他們祖先曾經做過的惡,在他們的身上重演一遍罷了。
而且高昌城才多大,能有多少人。
相比起兩京慘死與淪為奴隸的百萬百姓來說,這還遠遠不夠!
林道并未入城。
他在城外宣布,將這片盆地改回唐時名稱西州。
隨后安排了退伍老兵在這里組建州縣衙門,各地來的單身漢們,抽簽分發田地。
“我以后不想抽了”
坐在地上的陳小七,目光渙散猶如遭遇了十幾個壯漢的輪番問候。
“抽了這么多次,就沒抽中過。”
“我以后不抽了!”
一旁坐著的,是同病相憐的黃大山。
他也是一副喪表情,整個人都是極為頹廢。
毫無疑問,這次留在高昌是西州的機會,他也沒抓住。
“同村的都在各地安置了。”
“茍有志他們,這次也抽中了。”
“同鄉來的,就剩下咱們倆了。”
“我感覺都走了一萬里路了,什么時候是盡頭啊”
番禺縣的單身漢們,因為離開家鄉的距離太過遙遠,林道刻意在每次抽簽的時候,都給他們多分配一些名額。
為的就是讓他們能盡可能的離家更近一些。
以后鐵路通車了,回家也能更加方便。
陳小七與黃大山的手氣一直不怎么樣,同村同鄉的都已經沿途安置,只剩下他們倆。
好在番禺縣的單身漢們還有一些,否則這兩人的狀態估計會更差。
無精打采的坐在地上好一會。
一直等到了飯點,這兩人才磨磨蹭蹭的起身,失魂落魄的去吃飯。
很顯眼的,這邊吃飯的人又少了許多。
整個番禺縣還沒分配的單身漢,此時差不多只剩下了百余人。
這些人的精神狀態都不怎么樣。
眾人吃飯的時候,卻是見著一大群人向著這邊走過來,頓時騷動起來。
來人很是不少,而且絕大部分都是背著扛著各種物件與袋子包裹的黨項人。
都頭急忙迎了上去,與帶隊的軍官言語了一番。
很快送人來的軍官們離開,那百多個好奇張望的黨項人,則是在都頭的帶領下,來到了番禺縣單身漢們的隊伍中。
“他們都是之前打仗的時候,取得了三顆敵軍甲士首級的。”
都頭大聲解釋“陛下開恩,允許他們歸化為民,同樣擁有安置的身份。”
“他們被安排在了咱們的隊中,以后都是自己人。”
吃飯的單身漢們,與四周其他州縣看熱鬧張望的單身漢們,頓時嘩然。
甲士首級,三顆!
戰場上以首級計功。
可不是誰的首級都行的。
甲士,顧名思義是穿著甲胄的。
無論是穿著鐵甲還是皮甲,都是軍中精銳的待遇,甚至是基層的軍官。
想要砍下他們的腦袋,想想就知道有多難。
而且還是三顆!
換做御前班直與殿前司,這三顆甲士首級都夠升任副都頭了。
而且還有額外的豐厚財貨獎勵。
可在橫山黨項這兒,只值一個當民的機會。
就這機會,還是艱難求來的。
“諸位哥哥”
身上的袍子還染著血漬的黨項人,紛紛面露笑容,向著單身漢們行禮“以后多多照顧”
他們這一路上最重要的工作,不是去打仗,而是學漢話。
音調有些古怪,可至少能聽得懂。
看著他們那和善的笑容,單身漢們也是有些畏懼。
畢竟昨夜高昌城內的大火,一直燒到了天亮方才停歇。
所有人都看到了。
此時這些橫山黨項卻是如此的笑容親熱,一時之間讓單身漢們有些恍惚。
這么可怕的屠夫們,為何會變成這樣?
“都去排隊打飯!”
都頭大聲呵斥,揮舞手中的警棍,趕著黨項人去排隊。
等到他們安排好了秩序打飯,都頭來到了單身漢們面前解釋。
“都別慌,沒什么大不了的。”
都頭一臉的無所謂“別看他們好似很兇殘,昨晚更是把高昌城都給屠了。”
“可在咱們面前,那就是羊!”
“有圣皇在,有咱們的大軍在,他們就是最溫順的羊!”
“昂首挺胸,拿出氣勢來,莫要讓人看輕了。”
“圣皇一路萬里,打生打死的,為的就是讓你們,能在胡虜面前挺起胸膛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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