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
“好疼”
“俺是不是要死了”
南城一處寬敞的宅院內,躺滿了來自各部女真的傷兵。
他們哭著喊著叫著,痛苦掙扎毫無開戰之前的豪邁形象。
滿臉橫肉的護兵,不耐煩的將這些蠻子們按住,給他們包扎傷口。
能送來這里的,自然沒必死的重傷,重傷的都是直接一刀了卻痛苦。
也沒有輕傷,輕傷沒資格來護兵營。
雖說不清楚,皇帝為何要消耗寶貴的藥品,來治療這些女真蠻子。
可護兵們,依舊是按照吩咐,給他們療傷。
動用寶貴的傷藥,尤其是那些裝在琉璃瓶中,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傷藥,給不值一文的女真人使用,這讓許多將士心有不滿。
這個時代通行的規則就是,好東西必然是少的。
那些裝在琉璃瓶里的寶貴藥物,那是珍貴的不得了。
之前連番大戰,以及水土不服生病等,許多傷病員都是使用這些藥物,從而起死回生。
現在居然給女真人用 難不成陛下也是想要當天可汗?
“屁的天可汗!”
面對諸將的疑問,林道笑罵“我是中土的皇帝,怎么可能去做胡虜蠻夷的可汗,我可不是個博愛之人。”
“之所以給他們用藥,自然是有其緣由。”
斟酌了一番,林道稍微透露了些許信息。
“制作這些藥品的大能,不斷的開發了許多的新型藥物。”
“只是這些藥物,需要進行臨床試驗。”
“通過臨床試驗,獲得第一手的資料與反饋。”
“這事情有危險性,所以我接了下來,用女真人來試藥。”
“試藥的時候出事的,算他們倒霉。”
“就算活下來了,以后也會有后遺癥。”
“在白山黑水之間,也是難以生存。”
“至于那些成功治愈的。”坐在馬扎上的林道,失笑相對“再派去攻城就是了。”
他是個好人 只不過好的一面,只給中土百姓。
對于上京皇宮的攻打還在持續。
皇宮內的契丹人,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堅持了這么久。
他們不但成功的堅守了好幾天,還大量殺傷了來攻城的敵軍。
只不過,沒人高興罷了。
畢竟來攻城的,都是曾經的附庸與野人。
真正的敵軍,此時依舊是猶如臥虎一般,在冷眼旁觀。
這一日,攻城的人馬終于是換成了奚人。
奚人,活動于饒樂水一代的游牧部落。
本身祖上也是東胡出身。
匈奴人當霸主的時候,他們的祖先鮮卑人,還在給匈奴人當奴隸。
與契丹人一樣,奚人也是出自鮮卑宇文部,是宇文部下屬的附庸部落之一。
宇文氏沒落后,奚人與契丹人一同崛起,逐漸成為草原強者。
其巔峰時期,擁有數十萬部眾。
后來與契丹人爭鋒,敗給了耶律阿保機。
兩部融合之后,耶律阿保機賜姓蕭氏,從此遼國皇后除了遼世宗的皇后甄氏,是出自中土之外,其余全部都是蕭氏。
也就是說,遼國之中契丹人當皇帝,而奚人當皇后。
類似于雙頭執政,奚人在遼國有著極高的地位。
當然,在林道這兒,都屬于必須消滅的鮮卑余孽。
此時此刻,當奚人開始進攻上京皇宮的時候,攻防雙方還是有些情緒的。
雖說草原上的背叛,猶如朝露一般天天都有。
可之前畢竟親密合作,現在翻臉開打,終究是沒之前女真人猛攻的時候那么狠。
坐在馬扎上觀戰的林道,對此冷笑不止。
“在我面前演戲是吧。”
“真當我是外圣內王了?”
“潘美。”林道招呼囑咐“你去一趟奚王那邊告訴他,天黑之前未能攻入皇宮,那就交二十顆貴人首級過來。”
“若是不夠數,就讓他拎著自己的首級來尋我請罪!”
潘美領命,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實質性的威脅,果然是有效用。
之前的攻城戰只是激而不烈,可等潘美回來復命沒多久,戰斗激烈程度陡然上升。
奚人紅了眼,瘋狂猛攻皇宮。
普通牧民死就死了,可貴人們的命卻是寶貴的。
雖說與契丹人關系不錯,可也沒到拿自己的腦袋幫他們的程度。
從觀戰的視角看過去,遠處的奚人潮水般蟻附攻城,皇宮城墻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
守城的耶律們,隨便扔下來木梁石塊,都能砸到人。
而澆灌下來的金汁,更是引起巨大的混亂。
林道拒絕幫忙提供攻城器械,只給了長梯。
依靠這個去攻城,只能是填命。
慘烈的戰斗之中,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的生命在消耗。
曾經的合作伙伴,如今瘋狂廝殺。
而曾經真正的對手,此時卻是坐在遠處看熱鬧。
林道的威脅還是有效果的。
天黑之前,終于是有一部奚人沖入了皇宮之中。
眼看著就要奪取皇宮了,守城的契丹人動用了預備隊,發起決死反撲,又將他們趕了出來。
見著遠處皇宮內,不斷有奚人狼狽逃亡出來,林道頷首囑咐。
“鳴金收兵。”
晚上,林道的大帳之中燈火璀璨。
心中忐忑的各部首領們,應邀來到這兒參加宴會。
而林道這里,卻是一改之前的冷臉,笑容滿面的端著酒杯,熱情招呼眾人。
酒過三巡,他向著奚王示意“雖說被趕出來的,不過的確是攻入了城內,算是完成了我的命令。”
這邊奚王頓時松了口氣。
林道目光示意潘美。
這邊潘美當即站出來高喊“賞奚王蕭氏錢五萬緡,絹兩萬匹,酒三千瓶,香料四百斤,鐵鍋一百口。”
“賜奚王為趙姓,賜名為構。”
唐朝的時候,有奚五部聯盟首領,娶了唐朝公主,被賜姓為李。
之后投了耶律阿保機,又被賜姓為蕭。
現如今,林道又給他們賜姓,甚至還給蕭王賜名。
只不過,一眾頭領們都很疑惑,按照中土的傳統,不是應該賜姓林的嗎?
這趙姓是何意?
而且這還是連名都賜了,趙構是什么意思?
新鮮出爐的趙構也是不解,不過他很快就出列行禮。
“謝陛下”
“我有意重設饒樂都督府。”笑容滿面的林道,出言囑咐“我在此向皇天后土立誓,誰能攻下上京皇宮,誰就是饒樂都督府大都督!”
一眾部落頭人們,眼都紅了。
前唐距今并不算遠,那些大都督們是如何借用大唐的威勢與力量,一步步的發展壯大起來的故事,他們都聽過!
正因如此,眼看著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一眾頭人們的眼睛都紅了。
當了大都督,就能振興部落,成為下一個契丹!
漢人們再厲害,終究還是要離開草原,回到南邊去的。
到時候這大草原上,依舊是自己說了算!
林道目光掃過,將眾人的反應收入心中。
他再度看向了新鮮出爐的趙構“奚部連日攻打,想來已經疲憊不堪。”
“明日換人如何?”
這邊趙構當即挺起了胸膛,抬手拍的連聲想。
“大皇帝放心,俺們奚部勇士,必當攻克上京皇宮,獻諸耶律于陛前!”
“好”
端起酒杯的林道,大笑頷首“來,為賀勝利,共飲”
大帳內歡聲笑語,享樂喝酒。
各處營地內也是酒肉糧食管夠,吃飽喝足就能睡。
唯一凄凄慘慘的,只有皇宮內的契丹人。
連續的戰斗之下,哪怕全民皆兵,能戰之士的數量也是將至萬人左右。
而且傷病缺乏藥物,糧食補給也不足,兵器甲胄損壞的沒地方補充,守城器械甚至都快要用光。
可以說,林道甚至都還沒動手,契丹人就快撐不住了。
如果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他們早就投降了。
“糧食不多了。”耶律斜軫咬著堪比石頭的干糧“最多還能吃三天。”
小皇帝死后,一眾耶律們也是懶得再來了。
此時管事的,就是耶律斜軫與耶律休哥。
穿著破損甲胄的兩人,坐在一起商量對策。
這邊同樣在咬干糧的耶律休哥,頭也不抬的回應“那就殺馬。”
“已經在殺了。”
耶律斜軫苦笑“否則俺憑什么說能撐三天。”
“一萬多張嘴,每天都要吃喝。”
“而且打仗的時候力氣消耗的快,吃的不夠,哪里還有力氣打仗。”
水倒是好說。
雖然外面流淌入皇宮的河流,已經被切斷了。
可皇宮內有不少的水井,足夠用了。
問題是,沒有糧食!
皇宮內儲存的糧食本就不多,而逃亡進來的大批人馬,只會多攜帶兵器甲胄箭矢。
若不是殺馬供養,現在就已經斷糧。
“那就殺女人做干糧。”耶律休哥紅了眼“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耶律斜軫張了張嘴,他想說女人們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可以讓激戰下來的勇士們放松一番。
可糧食 “二位將軍”有值夜的百夫長前來稟報“城外有動靜!”
兩人急忙動身去巡查,以為是外面來夜襲了。
一路來到城頭,接著火光隱約見著城外遠處有不少窸窸窣窣的動靜。
箭矢寶貴,這個時候也不好浪費。
守軍們就這么緊緊盯著看。
過了好一會,卻是有人策馬而來。
來人自稱奚人,看不慣奚王投效漢人皇帝背叛盟友的齷蹉。
所以派人給守軍送來了補給,已經放在了城外,請守軍去取。
說完,策馬就走。
城頭上,耶律斜軫與耶律休哥面面相覷。
他們也是不敢置信。
“這世道還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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