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大汗!”
沉睡之中的頡利,停下了鼾聲,不滿的睜開了眼睛。
“什么事!”
義成公主推了推他“摩羅苾來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來稟報。”
“這個時辰,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帶著起床氣的頡利起身,穿上鞋來到了前帳。
王帳金刀侍衛的統領摩羅苾,恭敬行禮“無所不能的大汗,您卑微的仆人向您稟報。”
“說。”
“營地里到處都是水!”
聽到這話,頡利氣的想要去拔刀。
“外面在下雨!”
他大聲呵斥“營地里當然都是水!你是不是睡覺睡糊涂了。”
“無所不能的大汗!”
摩羅苾急忙解釋“營地里的水太多了。”
“外面的雨,下不了那么多的水。”
頡利是真的生氣了。
拿起自己鑲滿了寶石的佩刀,大步走向帳外。
一出營帳,就見著了眼前水波蕩漾。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借著帳外金刀侍衛們舉著的火把光亮再看。
一頂垮塌的帳篷,從不遠處緩緩飄過。
營地之中,人喊馬嘶,牛哞羊咩聲不絕于耳。
手中的寶刀跌落于地,頡利可汗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草原上,不可能有如此可怕的暴雨。
這等程度,估計都已經沒膝蓋了。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哪里來的水?!”
天光漸亮,風停雨歇。
烏云飄散,溫暖的陽光灑落下來。
整個河岸邊縱深數十上百里地的范圍內,都成了一片澤國。
深的地方,甚至連人帶馬一起沒脖。
“大汗”
摩羅苾騎著馬淌水而來“水是從上游下來的,一直沒停。”
熬夜紅眼的頡利,當即看向了遠處,位于高地上的唐軍營寨。
他咬牙切齒“真狠!”
毫無疑問,這么多的水,只能是來自于上游的大河。
難怪唐軍都在高地上建造營寨,原來早就打著用水攻的謀劃。
而這,就是在自己家打仗,與出門在外打仗的區別所在。
換做在中原之地,除非是喪心病狂的大頭巾,否則誰敢去扒母親河的大堤?
此時,以頡利的王庭為中心,方圓上百里的范圍內,幾乎都浸泡在了水中。
不少淹死的人與牲畜,就這么在水面上漂啊漂的。
浸水的帳篷,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陣陣的惡臭氣息,讓人聞之欲嘔。
對于突厥各個部落來說,說一聲天災末日也不為過。
“呼”
頡利松了口氣,自我安慰“至少唐軍現在也過不來。”
“待到水退卻一些,立刻就走!”
“大汗!”摩羅苾一聲喊,激的頡利一哆嗦。
本就心情惡劣的頡利,轉首怒目而視,恨不得砍了這個喪門星。
他見著摩羅苾,神色驚恐的抬手指向遠處。
目光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著遠處位于高地上的各處唐軍營寨,沖出來大批軍士。
唐軍以火為單位,扛著皮劃艇與沖鋒舟,下了高地直接將船扔進了水里。
他們爬上船,奮力劃動著手中的船槳,沖入水澤之中。
見著這一幕的突厥各部,全都傻眼了。
平均過膝深的水澤之中,騎馬是別想了,根本跑不動。
弓箭也是用不了,泡在水里早就廢了。
唯一能用的,就是手中的兵器。
可船上的唐軍,卻是手持弓弩,不斷射箭放倒一個又一個突厥兵。
稍微靠近些,則是各種長兵招呼。
甚至有唐軍,揮舞手中的船槳亂砸。
涉水打仗的突厥人,甚至連靠近唐軍都有困難。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大批突厥人倒在了水中。
鮮血染紅了水澤,從高處看過去,逐漸匯聚成了紅色的汪洋。
突厥人的士氣崩潰了。
這種環境之下,根本就沒得打。
本就士氣不高的突厥人,迅速開始潰散。
他們拼命向著陰山方向逃亡,邁著沉重的步伐在水中艱難前行。
可積水與泥濘,極大的阻礙了前行的步伐。
每走一步,都是極為費力難行。
成百上千的皮劃艇與沖鋒舟,來往縱橫馳騁,不斷收割著步履艱難的突厥人性命。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手持馬槊的程知節,站在沖鋒舟上不時戳人。
“這比打獵還簡單!”
的確是比打獵簡單,潰逃之中的突厥人,甚至連還擊的能力都沒有。
他們哭著喊著,拼命向著遠處艱難跋涉。
卻是不時為唐軍的船只追上,打翻在了水中。
觀戰臺上,林道打了個哈欠。
昨晚熬夜奮戰,贏了一萬多匹的生絲。
代價就是困倦。
相反,李二鳳這兒,卻是精神抖擻。
打牌輸些絹帛不值一提,這些東西大唐每年都有產出,子厚高興就好。
眼前突厥人的慘狀,才是他的興奮來源。
這可是突厥人的主力!
自從突厥消滅了柔然汗國之后,他們就成為了懸掛在中土頭頂上的利劍。
百年來,對中土造成的傷害,以及可怕的威壓,一直都是沉甸甸的壓在中土之人的心頭上。
現在,威壓中土百年之久的突厥,終于是完蛋了!
“子厚說的對。”
“對于草原上的部落來說,人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了人,什么樣的汗國,都是分崩離析覆滅的下場。”
一次性損失這么多人,突厥各部估計得花費上百年的時間,才能勉強回過氣來。
可別說是大唐了,就算是草原上的其他部落,也不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乘你病,要你命,才是時代的主流。
唯一相反的主張,大概就是儒家了。
“傳令!”
意氣風發的李二鳳下達懸賞“抓獲頡利者,賞絹萬匹,封郡公!”
大嗓門的軍士,齊聲呼喊傳達來自皇帝的命令。
水澤之中,到處追殺突厥人的唐軍聽聞,一個個都是打了雞血似的,拼命尋找頡利可汗的蹤跡。
可奇怪的是,頡利可汗的大帳都被掀翻了,甚至逃跑的義成公主都被抓獲。
卻就是尋不著頡利的蹤跡。
消息傳來,李二鳳也是疑惑不解。
“莫不是頡利提前跑了?”
疑惑之中,一旁的李神通卻是悄然給他使了個眼色。
順著目光看過去,卻是在示意打哈欠的林道。
“子厚。”
李二鳳上前“你說,頡利是不是提前跑了?”
“他的部眾牲畜都在這兒,能往哪跑?”
林道回應“只要是昨天晚上沒跑,現在就跑不了。”
“至于人,當然是躲起來了。”
“躲起來?”李二鳳轉身看向遠處一望無際的澤國“能躲哪?”
林道也是笑“到處都是水,當然是躲在水里了。”
“你安排人,以頡利的金帳為中心,方圓三里地之內仔細搜查,尤其是水面上露出木管的地方。”
這么一說,李二鳳頓時恍然。
“原來如此!”
接到命令的程知節等人,迅速調轉船頭,將頡利金帳附近的水域給翻了個底朝天。
“嗯?”
一雙大眼睛,死死盯著水面的程咬金,陡然見著了不遠處一根露出水面的木管。
管子不大,露出水面也就不到半尺的樣子。
程知節大喜過望,直接跳下了船,怒吼一聲飛撲過去。
水花激蕩翻滾,程知節大吼著將躺在渾濁水下的頡利,給提了起來。
“喜歡藏水底是吧?”
握著砂鍋大的拳頭的程知節,先是給頡利來上兩拳。
跟著就將其給按在了水下。
待到渾身濕漉漉的頡利,被拖著來到李二鳳面前的時候,狠狠灌了一肚子臟水的頡利,已然是嗆的不成人形。
“頡利!”
居高臨下的李二鳳,目光斜藐“咱們終于見面了!”
這是獨屬于勝利者的榮光時刻。
林道對此看的明明白白,他自己也經歷過。
唯一可惜的就是,頡利實在是被嗆的受不了,一直在不斷的咳嗽。
沒能配合李二鳳,演上一場臣服的戲碼。
略顯遺憾的李二鳳,吩咐將其帶下去醫治,好生看管,等到此戰結束了要帶回長安城的。
“帶回長安城了,也別白白浪費糧食養著他,那就成造糞機器了。”
聽聞林道的話語,李二鳳露出笑容“子厚有什么看法?”
“可以教他跳舞,專門跳慶祝大唐勝利的舞蹈。”
林道挑眉說笑“以后你每滅一國,就將其國君抓回長安城,與頡利作伴。”
“人數多了,就組織一個國君舞蹈隊。”
“每當逢年過節大宴會,有什么慶典的時候,就安排他們出來跳舞慶祝。”
“這事兒,想來是要記載在史書上的。”
“后世君王,必然以你為榜樣,也想組建一個類似的舞蹈隊。”
“這可比那恒咳咳”
其實蹲蹲舞也挺好的,就是不適合國君們來跳。
辣眼睛。
摸著自己絡腮胡子的李二鳳,瞇著眼睛連連點頭。
他的腦海之中,甚至已經開始想象著那畫面。
全城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漫天的爆竹在夜空之中綻放,明亮耀眼。
無數文武大臣們分坐兩側,稍遠些的是熙熙攘攘看熱鬧的長安城百姓。
他李二鳳穿著龍袍,端坐在案幾之后。
透過冕旒上晃蕩的珠縫,看著一群可汗國王們,整齊劃一的跳著《秦王破陣樂》。
結束的時候,這些可汗國王們,齊刷刷的向著自己下跪行禮。
口中高喊。
“受律辭元首,相將討叛臣。咸歌《破陣樂》,共賞太平人!”
“哈哈哈哈”
李二鳳已經是按捺不住的大笑出聲。
這場面,他太喜歡了 一個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