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治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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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紫禁城。
向來都是愁眉苦臉的崇禎皇帝，難得掛上了笑容。
站在立身鏡前，左右晃晃打量了一番身上的龍袍。
眼瞅著皇帝的威儀展現在了立身鏡中，方才滿意去往御書房。
朱元璋時期，老朱規定每天都要上朝。
五點之前開會，那是真的折騰。
這條祖制，在之后的歲月里逐漸被廢棄。
早朝改成了三六九每旬三次。
到了萬歷時期，則是完全成了擺設。
崇禎皇帝勤奮，早朝的頻率大幅度加強，可也做不到一天一朝。
國家諸多事務，主要還是由內閣處置，轉交司禮監批紅，再呈上皇帝案頭。
來到御書房坐下，崇禎皇帝伸手拿起第一本奏疏，就是喜訊。
‘江南林賊與遼東建奴對戰，皆死傷慘重。’
看到這個，崇禎皇帝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無需朝廷耗費一兵一卒，兩大賊寇自相殘殺，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大伴。”
崇禎皇帝看向秉筆太監“這兩大賊寇，死傷幾何？”
“回皇爺話。”
王承恩主動將這份奏疏擺放在最上邊，自是早已經做好了功課。
“據聞，兩賊廝殺極為慘烈。”
“尸橫遍野，尸骨如山。”
“血流漂杵，大地為之浸透染為紅色。”
“尸首太多，皆仍入運河之中，運河為之斷流！”
“下游漁民捕魚，剖魚腹見爪甲，皆不敢食。”
“兩邊戰損，當在十萬之數，皆為積年老賊也！”
王承恩描述的繪聲繪色，好似他在一旁親眼旁觀了整場大戰一般。
可實際上，這些都是他的幕僚們的代筆。
背下來了在皇帝面前表示一番。
畢竟，哄皇帝開心，方是他們這些大太監的生存之道。
崇禎皇帝果然歡喜不已，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去了。
“都死絕了才好！”
這兩大賊寇，一個占據遼東多年，殺掉了不知道多少明軍，逼著大明每年投入遼餉，養著尾大不掉的關寧將門。
另外一個更可惡，搶了大明最為富庶的江南之地，還切斷了漕運。
如今京師內糧價高達斗米好幾兩！
這還是因為韃子南下沒圍城，否則更貴。
心情大好的崇禎皇帝，開了罐橘子蜜水罐頭獎勵自己。
隨口問了句“賊寇殘部何去？”
王承恩心頭一緊，面色卻是不動如山。
“當是各自潰散。”
好不容易伺候完皇爺，離開了御書房的王承恩，仰頭看向天空驕陽。
口中喃喃低語“打完了，就趕緊回去吧”
上次林道過來，打完了直接回江南。
可這次，他沒走。
追擊韃子的各路兵馬逐漸返回，上繳首級俘虜，領取賞賜之后，許多兵馬攜帶大量物資奔赴山東各府縣。
清理地方士紳地主城狐社鼠打行乞丐，重建衙門，招募青壯組建正兵營，分發田地提供賑災物資。
天災是可以應對的，前提是沒有人禍。
林道打跑了外來的人禍，清理了當地的人禍，還主動尋機會給當地百姓們提供生路。
“趁著黃河決口，下游水位降低干枯。”
來到臨清州的林道，安排工作隊去各地征募民夫“發動民夫清理黃河河道淤積，加固沿河堤壩。”
黃河治水，是千百年來，每個朝代都要面對的巨大工程。
這條蜿蜒咆哮的巨龍，時不時的就要鬧騰一番，沿河百姓世世代代都是深受其害。
現在這個偌大的難題，輪到林道來管了。
“一天給三頓飯。”
林道的應對辦法，就是大規模的招募河工，先行對河道大整一番“提供工具，再給些工錢。”
“再派人去河南開封看看。”
“看看被挖開的缺口堵住了沒。”
“若是沒有，得盡快安排填補。”
“否則黃河水一直灌入平原，得死多少人”
無論是流寇還是朝廷，都不重視黃河決堤之事。
或者說，他們就算是想重視，可卻是沒有那份能力與精力。
畢竟對于他們來說，有太多的事情，比維護黃河要重要的多。
‘突突突突突’
大雨之后持續多日的陽光暴曬，干枯的河道里傳來了震耳欲聾的機械轟鳴聲響。
開著超級挖掘機的林道，不斷推拉各種操縱桿，駕馭著挖機鏟斗，挖出一斗接一斗的淤泥，堆積在大堤上。
兩岸圍觀的人，那是人山人海。
許多人燒著香，口中念念有詞的向著挖掘機行大禮。
這等龐然大物能自己動，就已經是神物了。
更別提其一鏟斗下去，能挖出來數十方的淤泥。
這若是換做人力，得幾十號人干半天！
震撼與膜拜之后，親衛軍士們紛紛上前，督促民夫們速速去干活。
這些民夫們，握著發放下來的各式鐵器，分隊下河道，不停的挖掘淤泥。
所有人都是分工合作。
有拿著鐵鍬挖泥的，挖出來的淤泥鏟入一旁的編織袋里。
抗編織袋的人，見著裝滿了就兩人一組，扛起編織袋上大堤，將淤泥堆放在大堤上。
這邊立馬就有人過來，將這些淤泥鏟走，用來加固大堤。
成千上萬人，宛如大舉出動的密集蟻群，協同合作清理河道。
他們也知道這是好事，用來避免日后黃河泛濫帶來的可怕災難。
而且大帥不但給吃的，居然還給工錢。
這可真是 多少年了，百姓們出了無數的徭役，就沒遇上過這等好事兒。
甚至許多人已經開始商議，要給大帥塑像，搬回村里供奉。
當然，那神奇巨物也要塑像，好生供奉。
遭受過天災與人禍輪番蹂躪的百姓們，萬分珍惜現如今來之不易的日子。
更是對給他們帶來美好生活的林大帥，有著萬分的崇敬。
“治標不治本吶。”
挖掘機駕駛艙內，林道拿著毛巾抹了把臉，開了罐紅牛一飲而盡。
“可若是連治標都不做，何來治本？”
“治本的事情，等打垮了李自成進入陜西再做。”
“鼓勵種樹，禁止砍伐，將燃料轉為煤炭。”
“至于蓋房子的建筑材料來源，開辦磚廠與窯廠提供。”
現代世界的人都知道，黃河水患主要源于上游的濫砍濫伐，導致水土流失。
無數泥沙隨著河水沖向下游，逐漸淤積導致河道上升，甚至成為了地上懸河。
一旦堤壩破損，那就是滔天洪水吞沒一切。
這根源，就在于黃土高原對植被的破壞。
可陜西百姓們也需要生活，他們需要木材蓋房子，日常燃料等等。
得給他們尋找替代品，方能提倡禁止伐木，而不是一刀切的強行禁止砍伐。
忙碌了一上午，待到日上三竿，綿延的號聲沿著河道兩岸響起。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林道從挖機上下來，見著不遠處有親衛，正在驅趕那些拿著貢品膜拜挖掘機的百姓。
揮揮手招呼“想拜就讓他們拜吧，別靠近就行。”
哪怕是在現代世界里，相信這個那個的人多了去了，跟和尚去酒店也是多的是。
林道沒必要在異時空強行阻撓。
說不定會有人因此迷戀上巨型機械，從此開啟對科學的探索。
上了大堤，抬頭看了眼持續發威的驕陽，搖搖頭囑咐親衛們“你們吃飯，不用等我。”
步入帳內，動身回到了現代世界。
房間內空調吹出的涼風，讓林道感覺渾身舒坦。
給蘇彤彤發訊息，讓她帶外賣過來吃飯。
林道動身進浴室，洗漱一番躺在沙發上睡午覺。
廚房的動靜與食物的香味，喚醒了他。
起身走過去，就見著正在灶臺前忙碌的窈窕身影。
上前抱住，輕嗅發絲。
“別鬧”
蘇彤彤輕拍他的手“我買了些食材給你做菜吃，少吃點外賣。”
網上有句話說的很在理。
當男人展現出女人嘴里說不停的上進心之后，就能見著女人究竟是能有多主動！
至于說什么是上進心，可以直觀的理解為錢。
林道不語，只是一味的動手腳。
片刻之后，蘇彤彤關上了火。
廚房內，傳來宛如蚊吶般輕哼。
“嗯”
再度來到崇禎時空，已經是午后時分。
林道一出帳篷，就見著常威就見著遠處一群人在打架。
他當即皺眉。
工作的地方打架，你們這是瞧不起我？
親衛們很快就將人都給帶了過來。
帶頭圍毆之人，連聲喊著“大帥，此人吃過白肉啊”
林道一時之間沒轉過來，白肉什么意思？
旋即他恍然明白。
目光看過去，只見那鼻青臉腫之人，雙目滿是血色，身形消瘦宛如惡鬼。
殘酷的亂世與饑荒之中，人相食的慘劇屢見不鮮。
北方各地，這些年論斤賣的多了去了。
鋪前擺肋排，大腿懸鐵鉤，下水盛滿盆的場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只是這些人，通常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眼前之人就是。
混入大堤工地想要混口飯吃，未曾想卻是被人給認了出來。
所有人，對這種事情都是本能的排斥。
林道蹙眉揮手“關起來，關到死。”
或許很多人都會說，是有苦衷的 可誰踏馬的沒苦衷？！
“以后各地查獲這等吃過白肉的，統統關到死。”
“若是尋著曾經販賣白肉的，無需審問直接剁碎了喂狗。”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很快就略過不提。
下午時分，無數百姓涌入河道之中，繼續忙碌清淤。
“大帥。”
有親衛來到挖掘機旁稟報“去開封的人回來了，說是缺口非但沒有堵上，甚至還被沖大了。”
“現在那邊已經是一片澤國”
林道緩了口氣。
“這狗日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