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倒是沒有著急。
他把玄通給他的地圖拿了出來。
峨眉歷代以來,有不少人進來過,自然會有一些秘境的資料留下。
玄通他們也進來過,搞一張地圖并不稀奇。
地圖展開。
純手繪的一張地圖,線條非常的簡單,只是大概勾畫了一些山脈,以及標注了一些位置。
一些兇險的地方,都用紅筆做做上了記號。
不過,這秘境都已經一百二十五年沒有開啟過了,一切都在變化,參考的意義并不大。
腳下這座山,地圖上標注,名叫內山,意思大概是大峨山的內部之山。
此山位于洞天的最中心位置,山勢朝著周圍綿延,余脈無數,縱橫數百上千里,地脈之氣濃郁至極。
地圖上標注的優曇婆羅花的位置,在內峨山北邊百來里外,一個名叫曇香谷的山谷中。
對于其他人而言,眾人輕功了得,一百多里的山路,怕也得走上幾天,但對于陳陽而言,并不算事。
他也不急著過去,先把渣滓清理了再說。
陳陽取出青玄珠,大袖一揮,把墨淵放了出來。
“嘩!”
一只體型碩大的黑耗子憑空閃現。
“這就是虛靈太妙洞天么?果然,這地脈靈氣,完全不是外面可比,道門第七洞天,果真不凡,在這里修煉一天,恐怕能頂外面十天了…”
墨淵站在雪地上,貪婪的呼吸著冰涼的空氣。
“醒醒!”
身后傳來陳陽的聲音。
墨淵回過神來,往陳陽看去,干笑了一聲,忙往陳陽靠了過來,“主人,咱們現在去哪兒?”
“干活!”
陳陽吐出兩個字,精神力往周圍探了一下,徑直走東麓往山下而去。
墨淵搓了搓爪子,趕緊追上。
東麓,山腳。
一片闊葉林中,三名青年正往東摸索。
走在前面的一名青年,手里端著一個淺淺的銅盤,盤中放著一個金色的湯匙,真元灌注,銅盆綻放出蒙蒙的微光,湯匙轉動了一會兒,指向一個方向。
青年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立刻順著湯匙的指向的方向走去。
百米外,停下腳步。
在一堆草木之間,一株九節菖蒲出現在三人面前。
青年連忙上前,放下銅盤,取出一柄小小的藥鋤,十分熟練的將那一株菖蒲挖了出來。
“藥氣濃厚,初生靈覺,應該有百年藥齡了,一進來就能尋到此等靈藥,兩位師弟,咱們這趟沒白來,有師祖賜下的尋藥至寶,咱們這次定能…”
青年捧起菖蒲,剛一回頭,卻直接怔住。
后面哪里還有人。
剛剛還跟在他背后兩人,這會兒全沒了身影。
“苗博?陸師弟?”
青年左右四顧,回應他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磨擦的聲音。
剛剛還有蟲子在叫,這會兒蟲叫聲一下就沒了。
林子里安靜的只能聽到他自己的呼吸。
青年驟然警惕了起來,手中藥鋤提在胸前,渾身汗毛都要炸開了。
兩個大活人,剛剛還在自己身后,怎么會突然就不見了?
莫非是遇上什么兇獸襲擊?
剛剛光顧著挖靈藥,完全忘記了危險,都說靈藥附近會有兇獸守護,可這么一棵百年份的菖蒲而已,就算有兇獸守護,又能有多強?
還能無聲無息的料理了兩位造化境的存在?
青年額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來。
連忙將精神力擴散出去,想要查一查情況。
“嗡!”
便在這時候,一股強悍的元神之力朝著他沖擊而來。
一瞬間,青年感覺自己頭頂受了一悶棍,腦子嗡的一聲響,直接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數百米外,小溪邊,一片雜木林里。
兩名青年,被一條紅繩捆在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其中一人,正是先前在外面的時候,和陳陽有過一些交集的神農門弟子苗博。
另外一人,年紀比苗博稍微大一些,三十來歲的樣子,修為已經到了造化境后期。
此刻的兩人,倒在地上,都有些驚恐莫名,甚至都不知道剛剛是被什么東西給偷襲了。
稀里糊涂的,就被綁到了這里。
“誰?”
苗博喊了一聲。
“簌…”
灌木叢的后面,躥出來一只體型碩大的黑老鼠。
二人都是呼吸一緊。
兇獸!
造化境初期的兇獸,不過,這兇獸身上的氣息,怎么會如此強烈,讓兩人都有一種打心底里恐懼的感覺。
而且,綁在他們身上的繩子,會是兇獸所為?
也就在這時候,一道身影隨后出現,來到了大黑耗子的身邊。
有人!
“是你?”
苗博抬頭一看,忽的愣住。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陳陽。
陳陽淡定的看著地上這兩人,“兩位,有什么話要說的么?”
苗博聞言一滯。
“陳陽,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回過神來,苗博連忙說道。
和他綁在一起的青年也道,“你們峨眉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么?這才剛進秘境,便容不下我們了?”
“聒噪!”
陳陽一個眼神瞪了過去,元神壓迫之下,那青年登時噤聲。
元神之力,怎么可能?
二人眸中都露出了不可置信,道真境強者才能凝聚元神,不是說這秘境洞天不允許道真境強者進來的么?
陳陽的目光落在苗博身上,“你們混進來,有什么目的?”
聲音冰冷,露骨的殺意讓他旁邊的大黑耗子墨淵都一哆嗦。
這小子殺心也太重了吧,這才剛進來,就干這種殺人奪寶的事?
就算要干這事,你好歹讓他們先發育發育,尋得些寶物之后再干啊。
現在打劫這兩人,有什么意義?
它有點看不懂陳陽的想法。
苗博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逝,隨即又恢復了從容,“目的?什么目的?我們來這里,當然和你一樣,都是來尋機緣的…”
“是么!”
陳陽可沒時間和他們在這里浪費口舌。
直接一指劃出。
一道劍氣直逼苗博。
苗博身體被束縛,想躲都沒法躲。
劍氣從他脖子上劃過,帶起一道血痕。
苗博的表情瞬間僵在了臉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寫滿了不可置信。
霎時間,身首分離。
這一幕,把墨淵給嚇了個不輕,這小子出手都沒有理由的么,這么果斷,這么毫無征兆?
然而,下一秒,墨淵那一雙鼠眼卻直接愣住了。
苗博的斷脖上并沒有出現多少血液迸濺,反而像是有一根紅線連著,斬斷骨頭連著筋,而這根筋,在試圖將他斷掉的頭顱拉回來。
這是什么東西?
饒是他見多識廣,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是有些驚住。
它用爪子揉了揉眼睛,腦袋掉了,還能重新接回去?
很快,苗博的腦袋還真就重新回到了脖子上,他還用手穩了穩,調整了一下粘合的角度。
離了個大譜!
這特么是人?
詭異的一幕,讓墨淵心中都升起了警惕。
陳陽卻是眉毛微挑,這地獄之蟲,確實有些能耐。
自己化出的劍氣,居然沒能將其斬斷。
苗博這具肉身實際已經死亡,只是一副被奪舍的空白軀殼,這只地獄之蟲沒死,自然便還能用他的軀殼。
只是,斷掉的頭顱,再怎么接,也不可能接好。
苗博松開雙手,果然,那腦袋搖搖晃晃,又滾落了下來。
“啊,這…”
墨淵看到這一幕,本來還有些警惕,忽然覺得有些滑稽。
“嗖!”
陳陽直接一根銀針飛了出去。
直接命中了那條還連接著苗博頭顱和脊柱的蟲子。
“啊…”
一股痛苦的精神力波動傳來。
霎時間,一條將近一米長的紅色蟲子,很快從苗博的身體里退出了頭尾。
顯然,苗博這具肉身,對它來說已經無用。
既然已經暴露,那就只有逃了。
紅蟲扭動著身軀,脫離苗博肉身的束縛,紅繩自然也纏不住它,它立刻便要朝著不遠處的溪水彈射。
陳陽哪里可能讓它跑了,連續飛出幾針,直接將那蟲子釘在了地上。
正反兩儀針法,搭配上新學不久的《冰魄神針》針法,確實在對敵上,無論準頭還是威力,都迭加了不少。
這冰魄針法,乃是從昆侖王有枝的記憶中得來,蜈老剛傳他不久,陳陽也只是得空了學學,目前也只算入門。
這門針法可以凝水成冰,以冰化針攻擊,只要空氣中有水汽,便可施展,不需要依托于實物,中針者會被冰針中蘊含的寒氣所傷。
但針法的殺傷力有限,只能依托于量大,對敵之時,只要對手中的針夠多,就有可能被凍住,被重傷,亦或者直接擊殺。
正反兩儀針法,同樣也是針法,但卻是用于刺穴救人,當然,也可以刺穴傷人。
陳陽將這兩種針法結合一下,取冰魄針法的凝冰飛針之法,和正反兩儀針法的刺穴原理結合,這一針飛出去,殺傷力確實倍增。
雖然陳陽不清楚這蟲子身上的穴位,但藥王神針的鋒銳,足以破開它的肉身,寒氣釋放,足夠凍得它一哆嗦了。
紅蟲身體扭曲,身上穿了四五根銀針,被直接釘在地面上,但它還在掙扎著,想要往水邊靠近。
似乎,只要到了水邊,它就能逃出生天了一樣。
然而,陳陽哪里會給他這個機會,指尖凝聚出一團肝火,屈指一彈,火苗落在了紅蟲的身上。
“啊!”
火焰瞬時襲燃紅蟲全身,伴隨著劇烈的精神波動,紅蟲不顧一切的翻滾扭曲起來。
“饒命,我說,我什么都說…”
一股精神能量從紅蟲的身上傳出,與陳陽交感,哀聲乞求。
但陳陽根本無動于衷。
眼睜睜的看著這條蟲子被焚燒成一條扭曲的漆黑的如鐵絲一樣的殘骸。
“叮,狩獵S級蟲類地獄之蟲1,獎勵高級蟲類生長精華素1,經驗值10000點。”
一道信息提示出現,倒是讓陳陽心安了不少。
看樣子,自己綁定了大峨山,便相當于綁定了此處,同樣是系統綁定地,該拿的獎勵也不會少了自己。
旁邊,看著這一幕,墨淵弄不清楚形勢,已經有點石化了。
陳陽看也沒再看那蟲子的殘骸一眼,直接朝著那名造化境后期的青年走了過去。
那青年,親眼見到苗博體內的紅蟲被滅殺,這會兒已經是嚇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不,不要殺我!”
青年掙扎著,苗博的尸身還和他捆在一起,越掙扎,紅繩反而捆的越緊。
他驚恐的看著陳陽,臉上全然不像一只蟲子,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蟲子會怕死么?陳陽不知道,但是陳陽知道一點,這蟲子奪舍了原主的意識,獲得了人的記憶,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能算是半個人,有人的思維,有智慧,就會怕死。
“不想死,就老實交代,你們混進來,意欲何為?”陳陽淡淡的看著這人,甚至都沒興趣知道這人姓甚名誰。
“我,我…”那青年哆嗦著嘴唇,半天扯不出一句話來。
陳陽道,“你可以不說,我知道你們還進來了一人,殺了你,我可以找他要答案…”
“不,不要殺我,我說。”
青年渾身戰栗,根本不敢抱有僥幸,陳陽是真敢殺他。
青年強行鎮定,“不過,你得保證不殺我,放我安全出去…”
“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么?”陳陽道。
青年臉上寫滿了懼怕,“你如果不答應,我說了也是死,不說也是死,我又何必告訴你…”
求生的欲望,讓他腦子靈醒了很多。
陳陽沉著臉看了他一眼,“好,我答應你,不殺你,只要你老實交代,我便送你離開…”
“發誓!”青年固執的道。
陳陽無奈,舉起右手,把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時候,青年臉上的表情才稍微松懈了一些。
陳陽冷著眼看著他,“想好了再說,但凡有半個字的虛假,你照樣得死。”
“不敢,不敢!”
青年連忙搖頭,“我們是奉了蟲祖之命,送一些東西進來,再帶一些東西出去…”
“說人話!”
陳陽直接打斷了他,“你們,可是前段時間,從達瓦山尸眼潭跑出來的?”
“是!”
青年應了一聲。
陳陽道,“那又為何會奪舍神農門的人?”
青年忙道,“那日蟲祖帶著我們瞞天過海,借北帝派眾人的尸身遁走,但這些人雖然死了,但體內有天罰能量殘余,使得我們有幾個奪舍失敗,且有幾個尸身殘破,也無法再用,于是,老祖和二祖利用新的身份,騙來幾人,讓我們重新奪舍…”
聽到這兒,陳陽眉頭微蹙。
神農門和北帝派的弟子,私下有些交集,這很正常,柯少華都還說過,會介紹幾個神農門的弟子給陳陽認識。
搞不好就是苗博這幾人。
這幫蟲子得了北帝派弟子的肉身,騙幾個神農門,亦或者其他勢力的人奪舍,可太簡單,太正常不過了。
“接著說。”陳陽道。
青年道,“后來,大前天的晚上,在米倉山上,來了一個人,與我們老祖商談了半宿,之后,老祖和二祖便叫了我們三人到跟前,吩咐我們以新的身份,混入進九老洞秘境的隊伍…”
“所以,你們現在的巢穴,在米倉山?”
米倉山是秦嶺和巴山之間的一條山脈,當日北帝派眾人的尸身,便是在運回秦嶺的時候出的事,它們盤踞在米倉山,倒也合理。
“是。”
青年點了點頭,“暫時是在米倉山,不過,老祖說米倉山不安全,要轉移去昆侖…”
陳陽蹙眉,“昆侖?積石山?”
青年稍微頓了頓,“具體是哪兒,我不知道,老祖說去哪兒,我們便去哪兒。”
陳陽也沒糾結這個問題,“你說有人見過你們老祖,是什么人?”
青年道,“我不清楚他的長相和名字,只知道他戴著面具,似乎只有一只手臂,修為應該是很強的,老祖和二祖對他都很客氣…”
“斷臂?這人是不是還背著一柄大劍,身邊跟著一只大雕?”
陳陽心頭一咯噔,一聽青年說的特征,心里自然而然有了一個形象。
“大雕?”
青年有些錯愕,旋即搖頭,“大雕沒有見到,大劍也沒有看到。”
陳陽卻并不意外。
雕可以不帶在身邊,劍也可以放其他地方,亦或者儲物的寶物中。
但這人戴面具和斷臂的特征,卻是非常明顯的。
楊無敵?
他在龍臺山楊家的時候,聽陸飛羽講起過這人,后來還找楊家,以及王援朝他們查過,但并未有什么收獲。
可以肯定的是,這人是平天宗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龍臺山玄武湖中的東西,就是此時帶走的,現在,又和這幫蟲子牽扯在了一起。
都是平天宗搞出來的事。
陳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進來的目的是什么?”
青年道,“老祖給我們分派了不同的任務,我和老七,負責尋找一部名叫《三一五牙經》的經文…”
“三一五牙經?”
陳陽聞言,眉頭皺起。
三一五牙經?它們到這里面來找三一五牙經?
青年道,“對,三一五牙經,據說是峨眉的一部失傳寶典,現留存于世的版本都多有缺失,一百多年前,九老洞上一次開啟的時候,那個獨臂男人進來過,據說是在這秘境中尋到了疑似《三一五牙經》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