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上當了。
這畜生過于謹慎了些,但實際上,有些時候,越是謹慎,就越容易上當。
遠在大峨山的陳陽,通過山君印中杜逢春的精神印記看到了這一幕,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
這畜生強歸強,可也經不住暗算,現在服下了渙神丹,元神一渙散,還不是隨便拿捏。
“主人,它吃了,現在怎么辦?”杜逢春的聲音傳入陳陽腦海。
“別急,它還得消化,渙神丹起效慢,剛開始它感覺不出來,你自己便宜行事,我馬上過來。”
陳陽吩咐了一句,當即打開陽臺,放出雷火雕,直接跳上雕背。
“嗖!”
雷火雕撲騰著翅膀,縱身一躍,很快帶著陳陽沖向夜空,迅速的朝著四峨山飛去。
四峨山。
杜逢春有點麻,這畜生已經服下渙神丹,等藥效一發作,它肯定得炸呀。
煥神丹再強,也不可能瞬間將它的元神清空。
這畜生一炸毛,知道被自己陰了,百分百要干自己,自己鐵定不是它的對手。
陳陽要他便宜行事,他得趕緊在這畜生藥效發作之前脫身,不然得遭老罪了。
“道友,感覺怎么樣?”
杜逢春試探著問了一句。
雖然它服下去的是渙神丹,但好歹上面也包了一層回春丹,多多少少應該還是有點延壽的作用的吧?
大耗子的眼睛微瞇了起來,顯然藥效還沒發作。
渙神丹的藥力發作本來就慢,但一旦發作起來就會很突然,你再想逼毒,再施救什么的,就有些回天乏術,太遲了。
片刻后,大耗子睜開眼睛,往杜逢春看來,一雙眸子發著綠光,看得杜逢春有點發毛。
“你剛剛說,要本座加入什么宗?你們宗主又是什么人?”
“昆侖平天宗,我們宗主,我也只見過半面,神秘且強大,道友現在要跟我走么?等到了昆侖,自然就知道了…”
杜逢春一臉期待的看著大耗子。
大耗子卻搖了搖頭,“本座要花點時間恢復修為,修為沒有恢復之前,哪里都不去。”
東西給我,我便收了,但要我加入什么平天宗,成為他人的附庸,你可別想了。
我墨淵,被趙全真困了半輩子,如今得了自由,難道還走老路?
它現在只想趕緊恢復修為,等修為恢復了,哪里都能去的。
至于杜逢春口中的所謂平天宗,所謂宗主,它壓根沒當回事。
等它修為恢復之后,自然會去走一趟,不過,它可不會搞什么求收留的事,它要強勢降臨,好好探一探這個所謂平天宗的底蘊。
能拿出兩顆回春丹,那就證明,這平天宗還有更多。
統統都是我的。
想到這里,墨淵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人性化的陰邪。
杜逢春感覺不妙,當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先下山了,等道友你恢復了,再聯系我,我再帶你回昆侖。”
他拱了拱手,一分鐘都不想多呆,只想趕緊溜之大吉。
“慢著。”
墨淵厲聲喊住了他。
杜逢春頓了頓,“道友還有什么吩咐?”
墨淵凝視著他,“你身上的藥效,也不能浪費了。”
“什么?”
杜逢春聞言,稍微一怔。
什么叫藥效不能浪費了?
難道,我還能把藥吐出來給你不成?
陡然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抬頭一看,正好對上墨淵那雙森幽的眸子,咣咣的冒著綠光,充滿了欲望,像是要將他整個吞噬。
“道友。”
杜逢春連忙喊了一聲,“道友曾經可還答應過我三個條件。”
“條件,什么條件,我怎么不知道?”
墨淵眸光猙獰,聲音更加瘋狂,“逢春啊,你有今天,可都是本座賜予的,你這一身血肉,能給本座換來三年壽元,這不虧呀,快來,趁著藥效還沒被你吸收,給我…”
杜逢春嚇了一跳,連忙往后退去,像個將要被強迫的姑娘,“道友,你別開玩笑,等你跟我去了昆侖,自然可以向宗主討要更多的回春丹…”
“壽元這東西,誰會嫌多呀?”
墨淵舔了舔嘴巴,“你說的昆侖什么宗,我會去的…”
杜逢春使勁的咽了口口水,心中不由得暗罵。
這畜生是真沒有人性,老子好心來給你送藥,你特么居然想吃了我?
“道友,你沒開玩笑?”
“哼,你們人不是常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么,你沒到我這個地步,不知道壽元的可貴,我沒嫌你的肉老,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你…”
杜逢春老臉漲紅,“我如此真心待你,你竟然如此回報與我,哼,你真當我是泥菩薩,隨便你拿捏么…”
一柄寶劍,憑空出現在杜逢春的手中,嗆啷一聲,寶劍出鞘。
“哈哈哈…”
老鼠墨淵見到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的通天劍法,都是我傳授的,怎么,還想和我動手!”
“忘恩負義,該死!”
杜逢春怒極,直接全力一劍,朝著大黑耗子斬去。
數十道劍光從劍身透出,以橫風掃落葉之勢,勢要將大黑耗子斬成兩段。
“嘁!”
大黑耗子輕笑了一聲,直接爪子在空中一劃拉。
一道劍氣橫空,瞬間將杜逢春的劍氣湮滅。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劍氣湮滅,大黑耗子輕笑一聲,抬眼一看,卻不見了杜逢春。
原來這老家伙剛剛邊說邊退,退到了崖邊,方才不過虛晃一槍,直接跳下四五十米高的崖壁,正往坡下的樹林狂奔。
“想跑?跑得了么?”
大黑耗子眸子里閃過一絲陰狠,這顆行走的回春大丹,怎么可能讓他給跑了。
“唰!”
一道劍光陡然凝聚,在夜空之中劃過一道黑線,大黑耗子縱身一躍,穩穩的站在了劍光之上。
嗖的一聲,劍光馱著大黑耗子,直往下方逃跑的杜逢春追去。
一只耗子,御劍飛行?
這樣一幕,要是被人看到,只怕眼珠子都會掉出來。
杜逢春奪路狂奔,正恨不得爹媽多給他生出兩條腿。
身后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臉色倏然一變,驚恐欲絕。
“老小子,我讓你跑了么?”
耗子御劍而來,幾乎呼吸之間,便追上了杜逢春。
它御劍而立,高高在上,像是一尊揮手就能斷人生死的魔神。
強大的劍意威壓,陡然朝著奔跑中的杜逢春壓來。
杜逢春只覺得渾身一顫,差點直接撲倒在地上。
“還跑?”
耗子的聲音蘊含著憤怒,它想一劍結果了杜逢春,但是,又怕放了杜逢春的血,流失了回春丹的藥效。
當下直接喚出元神,元神威壓裹挾著劍威,試圖直接將杜逢春給壓倒在地上。
“嗯?”
然而,它不動用元神還好,這一動用元神,卻陡然發現,自己的元神能量,似乎在流失。
“啊?”
眉心傳來一陣刺痛,疼的它腳下的劍光都差點沒能維持住,身體一晃,好險沒從空中掉下來。
怎么回事?
大黑耗子心頭一驚,只感覺體內凝實的元神,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刺破了一樣,如干涸的沙子,正在迅速的散開…
天人五衰?
修士一旦進入天人五衰,便會出現這種情況,元神渙散,真元流失,身體像個兜不住任何東西的破篩子,成為全漏之體,一切都將流走。
它本能的便以為是天人五衰提前到來了。
心頭嚇了一大跳。
但是,很快他又反應過來,如果是天人五衰,消散的可不會只是元神,它的真元、精氣都會跟著消散。
但現在,明顯只有元神在消散。
更何況,他不是剛剛服用了一顆回春丹的呀。
回春丹有問題?
大耗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強忍著不適,眸光往下方奔跑中的杜逢春看去,“混賬,你給我吃的是什么東西?”
杜逢春一聽這話,知道藥效肯定是起來了,已經被這只大黑耗子發現了端倪。
他索性不跑了,停了下來,回頭往凌空虛度的大黑耗子看去,“回春丹啊,有什么問題?”
手中長劍斜指,劍芒吞吐不息。
好歹我也是道真境的存在,雖然只是道真境初期,但是,對付一只受了重傷,而且還渙神丹藥效發作的畜生,也不是不能一拼。
“找死!”
大黑耗子見他突然硬氣起來,哪里還不明白,就是被這廝給陰了,當即凝聚出一道劍氣,直接往杜逢春斬去。
劍意鋪天而來。
杜逢春嚇了一大跳,慌忙飛退。
“轟!”
劍光直接斬在他的面前,地面上斬出一條深深的溝壑。
將死之虎尚嘯山林,縱然渙神丹已經起效,但這只大黑耗子的戰力,依舊是兇猛的。
杜逢春還想著能和這只耗子戰上一戰,但見到這耗子還如此兇猛,頓時沒了戰意。
保險起見,還是跑吧。
“嗡!”
大黑耗子盛怒之下,哪里能讓他跑了,當即凝聚出一柄巨劍,直接朝著杜逢春斬下。
杜逢春避無可避,只能橫劍將那巨劍虛影死死擋下。
龐大的壓力,交錯的劍氣,將杜逢春身上的護體真氣切割得七零八碎。
“道友。”
杜逢春苦苦支撐,大喊了一聲,“你服下的是渙神丹,此刻藥效已入骨髓,你越是動用功力,藥效發作越快…”
“渙神丹?”
他不說還好,話音落下,大黑耗子更是怒急,劍氣更強了幾分。
噗通一聲。
杜逢春根本扛不住那么強的劍威,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
“卑鄙小人。”
大黑耗子紅著眼睛,驚呼癲狂的謾罵,“剛才還口口聲聲真心待我,你就是如此真心的么?卑鄙小人,你該死!”
杜逢春死死扛著凌駕在他身上的恐怖劍意,牙關緊咬,雙目赤紅,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用不著唯唯諾諾了,“我該死?你更該死,老不死的,我很慶幸給你下了藥,說我卑鄙,其實最卑鄙的是你,你作惡多端,就該有此報應…”
“混賬!”
大黑耗子暴怒,當即不管不顧,又是凝聚出數道劍光,朝著杜逢春殺去。
今日,就算拼得重傷,也要將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給滅了。
“唰!”
便在這時候,大黑耗子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恐懼,抬頭往天空中看去。
一道劍光如流星一般,從空中掠下,直奔它而來。
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耳邊盡是隆隆的音爆聲。
大黑耗子猛的一驚,眼看著就要將杜逢春給了結了,不得不收了招,身形猛的往后暴退。
“轟!”
巨劍落在地上,驟然炸出一個大坑。
泥土飛濺,劍光拋灑,周圍數十米內的草木都被炸開的劍光清空。
坑中!
一柄漆黑的巨劍,穩穩的插著。
“是他!”
大黑耗子看到那柄劍,臉色陡然就變了。
“啾!”
一只大雕從夜空之中,急速的俯沖而下。
“瑪德!”
大黑耗子罵了一聲,二話沒說,直接一個猛子鉆進了土里,一溜煙便沒了影。
居然直接跑了?
雷火雕俯沖落地,陳陽一躍,將鎮山劍給收了。
雷達探測,迅速定位了土層下方正在逃跑的那只大黑耗子。
但他沒有追。
這畜生土遁的功夫了得,鉆進了土里,陳陽可沒那本事抓住它。
“主人!”
這時候,杜逢春捂著胸口走了過來,看上去異常狼狽。
“它吃了渙神丹,藥效已經發作了。”
杜逢春趕緊說了一句。
他能在這只畜生的手底下活命,硬生生的扛下其殺招,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嗯。”
陳陽微微頷首,“你先下山去吧。”
“那,你…”
“我當然是要找它做個了結了。”
陳陽淡淡的說了一句,沒再理會杜逢春,徑直朝著遠方的山谷走去。
杜逢春頓了頓,卻沒有下山,而是跟著陳陽追去。
那耗子跑的飛快,但陳陽能用雷達探測到它的行動軌跡,只是看了個大概的方向,陳陽心中便已經了然,這畜生是準備往哪里去了。
必定是去了趙全真的墓。
這耗子中了渙神丹的毒,根本跑不遠,對于它來說,山君墓葬足夠安全。
可殊不知,陳陽找不到那地方也就罷了,但若能找到,那墓中就是它的一個天然囚籠。
墓中的建造材料特殊,它只要進去了,還想在墓中土遁,根本不可能。
相當于自斷臂膀,想不死都難。
很快,陳陽便追到了谷口。
杜逢春也追了上來。
陳陽道,“在谷外守著,不要靠近,小心驚擾了它,讓它給跑了。”
杜逢春連連點頭,“主人放心,我就在這兒守著,只要它敢出來,必定一劍斬了它。”
這時候,他倒是說的牛比轟轟的,絲毫沒有先前的慫樣。
陳陽瞧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直接朝著山谷中走去。
月隱術施展,收斂氣息,隱入黑暗。
山君墓中,主墓室內。
“呼,呼,呼…”
大黑耗子趴在晶壁之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渙神丹的藥效爆發,元神不斷渙散,精神上的痛苦,幾乎讓它精神崩潰。
它連忙坐了起來,嘗試逼毒。
但渙神丹號稱天下第三奇毒,豈是那么容易逼出來的,它甚至連短暫的壓制都做不到。
“混賬!”
大黑耗子憤怒的謾罵,再這么下去,會死的!
這一刻,心中對死亡的恐懼,無限的放大。
金光燦燦的修為之花浮現在它的頭頂上方,緩緩的旋轉著,綻放著。
花臺之上,盤坐著一只兩米多高的巨大鼠影。
那便是它的元神。
此時,絲絲縷縷的黑色氣流,迅速的爬滿了花葉、花臺,侵入元神。
它的元神就像是丟進了水里的泡騰片,正在迅速的解體。
金光四散,奪目非常。
元神在迅速的縮小,縮小,再縮小。
根本止都止不住。
墨淵驚恐莫名,再這樣下去,它真的會死。
怎么辦?怎么辦?
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
《涅槃經》
對,《涅槃經》!
陡然間,墨淵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立刻強行入定,也不知道修煉了什么功法。
懸在頭頂的修為之花迅速旋轉,元神消散的速度不減反增。
墨淵卻沒有半點擔心,依舊瘋狂的運轉功法。
一簇火焰燃燒起來,迅速將修為之花淹沒。
熊熊燃燒。
修為之花迅速凋零,元神也在燃燒。
與此同時,一股幾乎肉眼不可見的能量,從頭頂涌入墨淵的體內。
墨淵渾身都在顫抖。
元神燃燒的痛苦,根本超乎想象,但它卻硬生生的挺了下來。
只是短短數分鐘的時間,元神便被焚燒殆盡,墨淵身上的氣息迅速衰退。
境界也在迅速的下跌。
道真境后期,道真境中期,道真境初期…
造化境后期,造化境中期,造化境初期…
一直跌落到造化境初期,這才堪堪停了下來。
而且境界依舊不穩,似乎隨時都會跌下靈境。
“噗!”
墨淵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直接倒了下去。
“呼呲,呼呲…”
它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總算是熬過來了。
感受到體內的生機,墨淵的臉上,露出了幾分人性化的笑容。
幸好還算及時,如果在遲上一些,只怕留給它的就是必死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