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佛像依舊是來者不拒,海納百川,來多少就收多少,甭管你是什么能量,全部照單全收。
果然,這一次,可要輕松了許多。
“嗷嗚…”
幾分鐘后,夜幕之下,玄武湖上,也不知道是風聲還是獸吼,在一聲隱隱約約的咆哮過后,一切又安定了下來。
“呼!”
陳陽將體內殘余的未煉化的水土二氣全部輸入藥師佛像,長吁了一口氣,臉上倒是露出了幾分喜色。
接下來,陳陽便又以同樣的方法,將左右兩根鐵樁給抽了出來。
地面的晃動停止,在第四根鐵樁被抽出來的時候,受湖底積聚的龐大水脈之氣的影響,天空之中居然下起了一場小雨。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并未持續多一會兒,頗有些潤物細無聲的感覺。
當陳陽將體內能量祛除干凈,雨也堪堪停了下來。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雖然這些能量被他煉化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是拔了四根鐵樁,接受了四次水土能量的洗禮和沖刷,體魄漲了應該有二品左右。
不算多,但也不算少,畢竟,換個普通人,想提升二品體魄,怕不知道要多久的苦修呢。
豈不知楊文誨的好大孫楊波,二十多歲了,也才三品境而已。
楊家還是職業體修,換一般人身上,一輩子都進不了二品的比比皆是。
陳陽調整了一下狀態,來到了最中間,原本石碑所立之處。
石碑的下方,便是最后一根鐵樁所在。
這根鐵樁要比另外四根鐵樁都粗一些,長一些。
有成年人的小腿那么粗,將近有十五米長。
整個就一根電桿,筆直的打在玄武石的脖子中間,鎖住了玄武石的命脈。
取出這根鐵樁,玄武湖中的水脈能量,就能和龍臺山的地脈能量完全融合,此地玄武飲水的風水格局也能得以恢復。
這是最后,也是最大的一道閘門。
打開之后,肯定會有異響,動靜也肯定比之前更大。
但究竟會大到什么程度,陳陽可就吃不準了。
連石靈和五雷真人他們也都吃不準。
多少帶點冒險的性質。
剛剛取那幾根鐵樁的時候,就已經隱有獸吼之聲傳來,且還下了場雨,這最后一根鐵樁,帶來的靈壓只會更大。
藥師佛像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裝,還能裝多少。
石靈和八翅蜈蚣幫忙,倒是還可以再拼一次,但畢竟這玄武石已經成了型煞,甭管它善還是惡,鐵樁一取,重見天日,搞不好引動天象,招來天罰,到時候可就好玩了。
總不可能讓自己再幫它抗天罰吧?
陳陽道,“石靈前輩,你和這玄武石再溝通一下,跟它說好,萬一引動天象,招來天罰,只能靠它自己,我是幫不上忙了…”
“嗯!”
石靈應了一聲,當即便和玄武石溝通了起來。
“它答應了,動手吧!”
片刻之后,石靈傳回了玄武石的態度。
陳陽沒再多說,抓著鐵樁的一端,開始往上用力。
“轟隆隆…”
這一次,果然不同凡響。
鐵樁剛被拉起來一點,地面立馬劇烈晃動了起來,比之前的晃動更猛。
陳陽雖然早有準備,但也差點被晃得站立不穩。
玄武湖的水面激蕩,沉淀在湖中的水脈之氣再次爆發,與龍臺山的地脈沖擊在一起。
轟隆隆…
龍臺山上空,烏云匯聚,霎時電閃雷鳴。
果然引動了天象。
遠處觀望的楊家二老,見到這一幕,也是心驚不已,拔個鐵樁而已,居然引動了天象,陳陽這小子,能頂得住么?
玄武湖上,水土二氣相互沖擊糾纏,隱約傳來幾聲獸吼。
楊家二老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天地之威讓他們感受到了極大的壓抑和恐懼。
再說陳陽。
恐怖的靈壓壓在他的身上,水土二氣不顧一切的往他身體里鉆,比之之前的四次都要瘋狂。
八翅蜈蚣飛到了陳陽的身上,腰間掛著的石珠也在快速的吸收這兩股能量,但二者只能分擔部分,還是有近半的靈壓直接壓住了陳陽。
陳陽將金身催到了極致,渾身上下金光閃閃,手中的動作卻是一點都沒有停下,緊咬著牙關,硬抗著恐怖的靈壓,將這最后一根鐵樁一點一點的往上提起。
“嗷嗚…”
玄武湖的上空,水藍色的水脈能量,和土黃色的地脈能量從一開始的針鋒相對,相互沖擊,慢慢的交匯在一起,兩股能量相互糾纏、凝聚…
虛空中傳來一聲獸吼。
聲音震懾天地。
天眼之下,不難看到,土黃色的地脈能量迅速凝聚,形成一個巨大的龜影,而水藍色的水脈能量在上空盤旋,繼而凝聚成一條巨大的蛇影。
陳陽看得真切,但整個人被龐大的靈壓給壓住,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啊…”
伴隨著一聲嘶吼,陳陽渾身青筋暴突,金光大耀,用盡了全力,終于將鐵樁完全扯了出來。
地脈能量和水脈能量,終于在這一刻重新合龍,腳下的地面震動,連同遠處的山體都在震動,湖水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仿佛有一頭神獸要破出。
玄武湖上空,兩種能量凝聚而成的龜蛇二獸相互糾纏,烏云遮住了月光,云層中雷光閃爍,一股恐怖的天威從云端壓下。
這時候,二獸似乎感受到了天威,停下了顫抖,巨蛇扭轉身子,迅速的攀到了巨龜的背上。
“嗷嗚…”
二獸合體,仰天長吼。
恐怖的氣勢沖天而起,震懾天地。
“轟!”
一道雷光落下,打在了湖中心的玄武石上。
恐怖的電光沖擊,將不遠處的陳陽掀飛了起來,甩飛出去,掉落到了湖里。
天罰?
陳陽從湖里露出頭來,抬頭看向空中,臉色微變,果然惹來了天罰。
慌忙游到了岸邊。
卻感覺天威迅速的散去了,虛空中的龜蛇二獸沖著空中咆哮了一聲,烏云散開,月華重新撒下。
這天罰,就一道?
這么敷衍的么?
陳陽挑了挑眉,卻見虛空中那龜蛇二獸的虛影緩緩收斂,最后完全隱入了湖中間的玄武石中。
地面停止了晃動,湖中的波瀾也逐漸的平息。
“呼!”
陳陽長吁了一口氣,心中還在砰砰直跳。
體內又一次被水土二氣給塞得滿滿當當,整個人漲得不行,連動一動手指都難。
連忙調動真元,強行將體內積聚的水土二氣泄出,盡數泄入藥師佛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陳陽處理完體內的情況,湖中激蕩的水土二氣,已經完全恢復平寂。
整個玄武湖安靜的出奇,僅能聽到遠處瀑布的聲響。
陳陽活動了一下手腳,也顧不得檢查自身的情況,將藥師佛像一收,立刻又奔湖中心的玄武石跑去。
湖中心。
五根鐵樁都已經拔除,地脈和水脈相交,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流轉順暢,相安無事。
玄武石被天雷劈了一下,有部分焦黑,但石身并沒有受到多少損壞,周圍的草木倒是焦了一大片,算是無妄之災。
枷鎖已解,此地風水格局已經在恢復,玄武石靈已然脫困,現在,應該可以交流了吧?
陳陽直接元神探入玄武石內,嘗試與其交流。
很快他便感知到了一股精神能量的存在,二者交感在了一起。
“多謝了,小兄弟!”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驟然出現在陳陽的腦海之中。
光聽聲音,陳陽分不清男女。
“舉手之勞而已,前輩不必言謝。”
雖然對方的聲音明顯有些虛弱,但總算是可以交流了,陳陽松了口氣,不枉自己冒這么大的風險,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場。
陳陽并沒有多余的廢話,直接單刀直入,直奔主題,“前輩,我想問一下,這湖底的墓穴,發生了什么…”
沒有拐彎抹角,很直接。
“唉。”
玄武石嘆了口氣,先前它被困之時,石靈就已經和它有過交流,它自然是知道陳陽想知道什么的。
當下,它也沒有繞彎子,給陳陽講起了因果。
玄武石存在于這里,已經不知道多少歲月,這里特殊的地脈和水脈,構造了這塊修行寶地。
很久以前,有一位修行者來到這里,有感于此處的能量充沛,便在這里建造了一個水下洞府,于此處修行悟道,證道天人。
玄武湖的風水被其改造,匯聚的能量更是濃厚至極,在這期間,玄武石也受到不小的助益,得那高人指點,修為一日千里,數百年時間,便凝聚出了玄武真靈。
六百年前,這位高人受到敕封,離開了龍臺山,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卻已經是一具殘缺的尸體。
這位高人,不是別人,正是楊家的鼻祖楊野。
送他回來的有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蜀山的趙全真,另外一人據說是來自昆侖,楊野的屬下,一個名叫齊天福的道真境修士。
他們把楊野的尸身安葬在了玄武湖底的洞府中。
據說楊野的尸身,被人做了手腳,趙全真等人當時無法處理,便設下了封禁,借龍臺山的地脈和水脈能量進行壓制,并告誡玄武石靈,讓它代為看護。
時間就這么過了幾百年,差不多三十年前,一伙人來到此處,以法器鎮住了玄武石靈,并在它的石身上打下斷龍樁,將水脈和地脈斷絕,致使湖底的陣法汲取不到足夠的水土能量,逐漸的削弱。
差不多三十年過去,陣法終于搖搖欲墜。
陳陽聽完,心中有很多疑惑。
“他們費這么大的周章,為了什么?而且,既然三十年前就動手了,為什么當時沒有徹底斷掉地脈和水脈,反而留著一線,再等三十年這么久?”
原本陳陽以為這些人是手法業余,但現在一想,又覺得不會這么簡單。
蕭三槐那幫人,顯然是奔著湖底墓中的東西來的,他們的手法就算再業余,也完全可以使用暴力手段,將玄武石摧毀,完全破壞掉湖底的陣法。
但他們沒有這么做,而是釘下幾根鐵樁就走了,更像是故意留了玄武石靈一命,讓湖底的陣法茍延殘喘,慢慢的削弱。
這讓陳陽有些費解。
玄武石靈說道,“楊山君的尸身歸葬之后,漸漸的,我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了,那洞府之中,似乎是誕生了某種兇物,那兇物一開始還很弱小,但時間久了,越來越強,時常攻擊封禁,但趙全真他們留下的封禁很強大,有龍臺山龐大的能量鎮壓,它根本無法撼動…”
“想來,當年趙全真他們說,楊山君的尸身被人動了手腳,所謂的手腳,應該就是這兇物,不過,我雖然能感知到那兇物的存在,但元神無法進入封禁,也無從得知那是什么東西…”
“有陣法和封禁的鎮壓,我與它一直相安無事,但自從那些人斷了我的根基之后,陣法便慢慢的削弱,我勉強調動以往積聚的能量,才拖了這些年…”
“他們必定是奔著洞府中的兇物來的,但他們也許是害怕直接破了陣法后,鎮不住洞府中那兇物,所以才會選擇這種方法,慢慢散盡陣法的能量…”
“陣法能量被削弱,洞府中那兇物也不似以前那么兇悍,恐怕力量也是跟著削弱了許多,一直到一個多月前的一個雷雨夜,又來了一個人…”
“這人潛入湖底,打破了封印,將鎮在湖底的兇物帶走…”
聽到這兒,陳陽挑了挑眉,“那兇物出來之后,你有看清是什么存在了吧?”
“沒有。”
玄武石靈苦笑,“我很虛弱,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眠,以保護意識不滅,那天晚上雷雨交加,我怕被天雷所傷,便收斂了意識和氣息,那人來得快,去的也快,我只是稍有感知,只感知到一股極強的兇煞之氣,之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等我意識進入洞府,那里已經被水淹了,只剩下一些尸骨…”
“那人長什么模樣,你有看到么?”陳陽又問道。
玄武石靈道,“沒看清模樣,但這人似乎只有一只右手,境界絕對是在道真境,至于具體境界,我沒來得及感知…”
獨臂!
也算是一大特征了。
陳陽腦子里回想了一下,貌似并不認識什么獨臂的強者。
當下也不做多想,繼而問道,“當年趙山君他們葬下楊山君的時候,沒說楊山君的尸身,具體被什么人做了什么手腳么?”
“沒有。”
玄武石靈嘆了口氣,“不過,趙全真離開前,說過他們以后會再回來處理隱患的,但是…”
陳陽微微頷首。
也許趙全真確實想過回來處理的吧,只不過,誰能想到四百年前突然來了一場災劫,天人境強者盡數隕落,哪里還能有人想得起來處理這事?
獨臂強者,湖底的兇物?
陳陽的腦子轉動了一下,想知道被帶走的是什么兇物,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
既然當年帶隊來斷脈的人是王有枝,那這個人應該會知道一些信息。
得讓八翅蜈蚣再加個班了。
陳陽深吸了一口氣,事情大概有了個脈絡。
既然兇物已經被人帶走,對于楊家來說,便不存在隱患可言了。
也算是能給楊家二老一個交代。
“這次的事,萬分感謝,若非小友幫忙,恐怕過不多久,我便只有身死道消了。”
“前輩,我說了,舉手之勞而已。”
“不不不,救命之恩,乃是大因果,不是你不計較,就能算了的。”
玄武石靈感慨一聲,繼續說道,“老朽身無長物,沒什么東西拿的出手,唯有這些年苦心參悟出的一門功法,我稱其為《玄武心訣》,小友若是不嫌棄,老朽愿將功法相贈,聊表謝意…”
“這…”
陳陽一滯。
突如其來的感謝,倒是讓他有點小尷尬了。
不過,他也清楚,修行之人都有一個通病,不想沾染太大的因果,尤其是這種在深山老林中獨自修行的靈物,更是如此。
有了因果,便要及時斬斷,一是別為以后招惹麻煩,二是不想因此形成執念,導致念頭不能通達,道心不能通明,時時惦記著欠人救命的恩情,影響到修煉。
所以,無論恩怨,最好是當場報還。
玄武心訣?
陳陽挑了挑眉,這名字聽起來倒是挺厚重的。
但卻是玄武石靈自己悟出的功法,且不說檔次如何,石頭修煉的功法,人能修煉么?
不過,他本也沒想和玄武石靈計較。
既然他要了斷這樁因果,自己要是不收,反而是影響人家的修行。
當即點了點頭,表示應允。
就算自己用不上,也可以丟給石靈,讓它借鑒。
下一秒,一道流光自玄武石中射出,直奔陳陽而來。
陳陽都沒來得及躲閃,便被流光沒入了眉心。
“嗯?”
陳陽只感覺自己像是被敲了一悶棍,腦瓜子嗡嗡作響。
那進入自己腦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入體之后,直接一分為二,其一直接進入他的識海。
剎那間,腦子里像是被塞進去了什么東西。
沒來的細看,另一道流光直接進入了氣海。
“吼!”
氣海之中,傳來一聲咆哮。
那流光剎那間顯化出一道龍蛇虛影,震得氣海之中真元亂竄。
片刻之后,龍蛇虛影便隱入了氣海中心的內丹之中,在內丹的表面留下一道玄武道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