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太爺爺本來就是屠夫,職業就是殺豬,但對于那些誕生了靈智的存在,陳陽相信他肯定不會妄殺。
你要是不作惡,好端端的,殺你干嘛?
至于你說的什么兄弟姐妹。
大哥,你們是豬呀,怪也只能怪你們投錯了胎。
張屠夫不殺,李屠夫也得殺。
陳陽可沒想和它理論什么,多說無益。
赤霄劍已經刺破了它的心臟,如此傷勢,它絕對是不能活了。
“呵呵,陳銅生啊陳銅生,你滿口的仁義道德,自以為光明正大,結果,卻出了這么一個陰險狡詐的后人,真是諷刺…”
它像是力竭了一樣,緩緩的倒在了地上,腦袋頹然的耷拉了下來。
“小子,等著吧,會有人替我報仇的。”
一雙眸子里,血色褪盡,它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意識在迅速的消散。
恍惚間,他像是回到了那個陽光的屋后,他如大夢初醒,誕生了一絲靈覺,而那個恐怖的男人,正坐在豬圈旁,一只接著一只的劁著他的兄弟們。
一只只小豬,叫得聲嘶力竭,而它的主人,卻還在和那男人談笑著。
眼看就要輪到它的時候,進來了一名男子,他花了不少錢,從主人的手里買下了它,從此成為了它的新主人。
之后,在新主人的培養下,它漸漸有了智慧,達到靈境,所謂成了氣候。
它要找那個男人報仇,然而,幾番都失敗了,那男人背后,有一位強大的存在,它根本不是對手。
記憶的畫面,迅速的從他眼前閃過,它不明白,自己只是不想被劁,不想有朝一日被人做成臘肉香腸,怎么就變成了后來那樣?
自己錯了么?
不,我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吼!”
大公豬發出一聲憤怒的悲吼,終于,生機耗盡,低下了頭。
“叮,狩獵S級靈獸天官豬,獲得獎勵玉骨丸30,經驗值10000點。”
“死了!”
六翅蜈蚣飛了過去,確認大公豬已經死亡,隨即便趴在了它的頭上,迅速的咬開它的頭皮頭骨,吸允起了它的腦漿。
豬腦雖說不是它最喜歡的,但是同樣可口,關鍵,這可是造化境的豬腦,對它的修為增長是很有幫助的。
陳陽也走了過去,第一件事,取個罐子出來接血。
好歹也是造化境的血,其中蘊含的血液精華,肯定是很可觀的。
赤霄劍一拔出,血嘩啦啦的噴了出來。
作為殺豬匠的后人,陳陽雖然沒干過屠夫這行當,但是多少還是有點遺傳天賦在的。
直接現場解剖。
有赤霄劍在手,過程很是輕松。
一劍拉開,清理臟腑。
這畜生的消化能力不差,胃已經空了,該消化的都消化完了。
屬實有點惡心。
想到這畜生吃過的東西,陳陽有點倒胃口,這豬肉他也不敢吃了,剛剛接的豬血,他也有些膈應。
“草,表嫂,你來吧…”
一股熱氣蒸騰,差點沒把陳陽搞吐了。
他把內丹掏了出來,便把劍丟給山魈,趕緊撤了。
剛還覺得有點殺豬的天賦,這會兒他突然覺得,這天賦,不要也罷。
內丹他要了,六翅蜈蚣只對腦髓感興趣,剩下的血肉,看山魈要不要,它如果不要的話,陳陽便準備用來喂食骨蟞了。
山魈倒是動作利索,顯然這種事它是經常干的嗎,它很快就把大公豬的臟腑給掏了出來,接著切割豬肉。
畢竟是造化境的豬肉,其中蘊含著濃郁的能量,對于山魈而言,這一灘肉,肯定能提升不少力量。
六翅蜈蚣吸完腦髓,心滿意足的飛了過來。
它本想提取一下大公豬的天官霸體訣,好研究研究,借鑒借鑒,但卻從大公豬的腦髓里獲得了一些另外的記憶,便給陳陽講著。
大概是這頭大公豬和陳陽太爺爺陳銅生之間的恩怨。
陳陽聽完,不以為意,“這畜生剛剛說的春哥兒,是丁煥春吧?”
“嗯。”
六翅蜈蚣道,“丁煥春說過會再回來找它們,但這么些年,一直沒有音訊,直到前不久,那只金雕才找到它們,那金雕是丁煥春所養,所以它們對金雕的話言聽計從,不過,它們還沒有見到過重生后的丁煥春…”
“呵。”
陳陽嗤笑一聲,“也難得它對丁煥春這么忠心,它也不好好想想,那姓丁的能是什么好人,當年能從那農戶手上救下它,為什么不把它那些兄弟一起救了?丁家那時候再窮,也不可能那么一點錢都出不起吧?”
“所以說,豬腦子就是豬腦子,人家擺明了利用它,它還當人家是恩人呢。”六翅蜈蚣也是一臉不屑,“這姓丁的,御獸確實有一套,這死肥豬,到死都還為他賣命…”
感慨。
陳陽搖了搖頭,“天官霸體得手了?”
“嗯。”
六翅蜈蚣應了一聲,“可惜是豬練的功法,你我都修煉不了,回頭讓黃老頭幫忙看看,有沒有能借鑒的地方,給我也搞一套功法…”
“想的倒挺美的。”
陳陽剜了一眼,卻也沒再多說什么,讓叔公看看也好,萬一有用呢。
功法這東西,只要把原理搞清楚了,沒理由豬能練,我不能練。
研究功法這種事,還是叔公更專業一些。
“陳陽,你來看,這是什么?”
這時候,山魈低哼了一聲,傳音過來。
陳陽忙走了過去。
內臟的腥味混合著豬屎的味道,讓人惡心的想吐。
只見山魈翻開大公豬的胃,將里面的東西翻了個遍,鮮血淋漓的雙手中,捧著兩個小小的東西。
印章。
兩枚小小的印章。
山虞印?
那印章的外形,陳陽再清楚不過。
他立刻拿了過來,印章上沾的有血,他往手背上摁了一下。
“縉云之印。”
“武陵之印。”
果真是山虞印,縉云山、武陵山,貌似都是渝州的山脈。
“這豬肚子里,怎么會有山虞印?”
陳陽有些詫異,而且還是渝州的山虞印。
六翅蜈蚣道,“想必是鐵佛山和黃岐山那兩位的,被這頭豬給誤吞入腹的吧…”
陳陽微微頷首,應該是這樣。
六翅蜈蚣道,“山虞一脈斷了傳承之后,山虞印這東西,絕大部分都被官方收走,民間雖然還有一些遺留,但有不少都損壞或遺失,存在市面上的很是稀少…”
“這印章是山虞的配印,有著諸多妙用,除了能和山中生靈建立聯系,據說里面還有空間可以存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它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了看陳陽,這小子經常變魔術一樣的拿出一大堆東西來,恐怕就是這山虞印的能力吧?
陳陽不置可否,也沒回答它的話。
有些事,根本用不著解釋。
你愛怎么想怎么想,想著想著,你自己就會給自己一個答案。
自己說多反而錯多。
山虞印確實可以存物,但并不是存實物,而是存精神體。
如黑蛟王道胎一樣的精神體。
想放實物進去是不可能的,這一點,陳陽可以確定。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兒居然能撿到兩枚山虞印,而且還是渝州的印。
隨手將印章收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這東西留著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正月十五。
夜幕降臨,一輪圓月高掛天空,山上的積雪映照著月光,異常的明亮。
月光之下,蜿蜒的山脊輪廓異常清晰,四峨山就像大地上一朵盛開的黑蓮,靜靜的吞吐著月華。
一只大雕從月下飛過,落入山中,消失不見。
山下小鎮上,一座賓館的樓頂。
一名老者抬頭望去,恰好瞧見了這一幕。
“來了。”
老者星眉微動,低吟了一聲。
旁邊坐著一老嫗,聞言站起身來,循著老者的目光看去,卻已經什么也瞧不見了。
“這孩子,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么樣。”老嫗似乎有些憂心。
“這孩子機靈的很,應該不會有事。”老者搖了搖頭,說道,“也難得你還親自跑一趟,留在莽山等消息不就行了…”
老嫗苦笑了一聲,“也怪我沒用,聯系了幾位朋友,可他們都不愿意開罪蠱神教,各種理由婉拒,哎,黃老弟,我現在才深有體會,打鐵還需自身硬呀。”
“沒事,你這個當姨婆的,做的也夠多了,剩下的交給我吧。”
老者笑了笑,“既然人已經到了,那我也得上山走一走了,四峨山,也是許久沒來了。”
“你準備現在上去?”
“嗯,之前不上山,只是擔心這背后之人不現身,現在,沒顧慮了。”
“那你要小心,把兵器帶上。”
老嫗往樓下看去,路邊停著一輛重卡,拖板上用篷布蓋著一坨不知道什么東西。
老者哭笑不得,“也難為你這么大老遠的,專門把這東西送來,不過,這外形,那小家伙恐怕不會喜歡吧…”
“管他呢,老婆才找順眼的,兵器找順手的就行,時間倉促,也就隨便找了個模子敲了敲,等這事了了,再找時間回爐重造一下。”
老者也不多言,從樓上直接縱身躍下。
扯開篷布,下面是一個木箱子,隨手一掌,木箱子便被劈開。
里面放著的,是一柄銅金色的大錘。
造型像是一根棍子上鑲了一個大南瓜。
老單手抓著錘柄,老者直接將其提了下來。
隨手耍了兩下,呼呼生風。
這時候,老嫗也下來了,“這錘子,純精金打造,重六千五百斤,真元灌注,這錘子的重量還會增加,也就黃老弟你們這些肉身橫煉的人能舞得動了…”
“我把赤霄給他了,這錘子…”
“他用不上,你用得上,黃老弟,拜托了。”
龍尾潭。
一聲雕鳴響徹山林。
方俊男從睡夢中驚醒,似是感受到什么危險,他立刻往洞口跑去。
扶在洞口,往外邊一看。
只見一只大雕從天而降,落在了龍尾潭邊。
從金雕背上下來兩人。
一名儒雅老者,以及一名長得十分魁梧雄壯的老人。
“啊?”
方俊男暗叫了一聲不好,立馬轉身就往洞內跑。
他不認識那兩人,但是他認識那只金雕。
“咻!”
沒跑兩步,一股勁風襲來,方俊男只感覺被八級大狂風給卷上了,身體驟然失去平衡,直接撲倒在地。
兩人一雕,很快從外面走了進來。
“什么味兒?這么臭!”
魁梧老者皺起了鼻子,使勁的扇了扇,一臉的嫌惡。
“啾…”
而就在這時候,金雕像是發現了什么,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
魁梧老者怔了一下,循著金雕的目光看去。
火堆的火光映照下,洞壁旁躺著個人。
白發蒼蒼,襤褸的衣衫,身上血跡斑斑,躺在那里,氣息奄奄。
正是丁連云。
他還活著,但還不如死了,渾身上下除了眼珠和嘴巴能動,已經沒有任何部位能動了。
魁梧老者走了過來,看了下情況,“瑪德,渾身大半骨頭都斷了,好狠的心腸。“
他抬頭往方俊男看去,“小子,你干的?”
方俊男勉強起身,知道這兩人不好惹,臉上寫滿了忌憚,聲音也是磕磕巴巴,“是…不是我干的!”
“是不是你干的?”聽著他那模棱兩可的話,魁梧老者皺起了眉頭。
“是,不是我干的…”
方俊男一邊說著,一邊往后挪著步,明顯心虛的要命。
魁梧老者瞬間臉黑了下來,“小子,老夫問你話,你跟我演小品呢?”
說話間便已經來到了方俊男的面前,抬手就要一掌。
然而,他剛舉起的手掌卻是被人給抓住了。
他疑惑的回頭,卻是那儒雅老者抓住了他的手腕。
“姐夫?”
魁梧老者有些意外。
儒雅老者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他的目光落在方俊男的臉上,嘴角卻是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瞳術?可惜,還差點火候。”
當即伸出一指,點在了方俊男的眉心。
看似隨意的一指,方俊男卻如遭雷擊,腦海中仿佛閃過一道霹靂,轟的一聲,將他那被無形幕布包裹的意識給撕扯開了。
眸子里,兩個分開的瞳孔,緩緩的重疊到了一起。
那一瞬,猶如大夢初醒。
方俊男呆呆的站在原地,腦海中閃過許多記憶,這兩天的記憶。
恍如夢境!
他看了看周圍,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躺在地上氣息奄奄的丁連云。
我都做了什么?
“啾…”
金雕叫了一聲,便要朝他撲來。
“啊?”
方俊男驚呼了一聲,連忙雙手護住了腦袋。
“住手。”
儒雅老者低喝了一聲。
金雕停下腳步,抬頭往那儒雅老者看去,一雙眸子里寫滿了氣憤和不解。
方俊男面如土色,沒等那儒雅老者說話,便急忙說道,“我是黃岐山的人,我爹是黃岐三老之一的黃進禹,你們不能殺我,我姐夫是老君山紫霞觀觀主…”
好吧,又是老一套。
以為自己這背景夠強大,對方肯定會忌憚。
從他姐姐嫁入紫霞觀以來,這一招簡直就是屢試不爽。
“呵,小家伙,還是個人物?”
魁梧老者蔑然一笑,似乎壓根沒把他放在眼里,伸手揪住了他臉上的軟肉,輕輕的往上一拔,“老君山是吧?”
“哎呀!”
方俊男慘呼一聲,“疼,疼,疼…”
“紫霞觀是吧?”
魁梧老者戲謔著,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十分響亮。
方俊男直接懵了,右臉上紅彤彤的掌印,很快浮了起來,嘴角溢出了鮮血。
他一臉懵的看著面前這位老人。
“行了!”
當魁梧老者再次揚起巴掌的時候,旁邊的儒雅老者終于開口制止。
魁梧老者眉頭微蹙,卻也沒說什么,往后退開。
這小子是黃岐山的人,他倒不是忌憚黃岐山的背景,如今的神教,勢力龐大,不見得會怕他紫霞觀。
主要還是黃岐山如今已經暗地里加入了神教,這小子語出不遜,教訓教訓得了,還能把他弄死弄殘不成?
儒雅老者對著方俊男道,“其他人呢?”
“進去了。”
方俊男畏畏縮縮,只覺得這儒雅老者更和藹一些。
“進去多久了?”
“快兩天了。”
“兩天?沒出來過?”
魁梧老者有點急性,立馬皺起了眉頭。
方俊男點了點頭,面對這老頭,他本能的畏懼。
“哼,真是一幫廢物,區區一只山魈,這么多人都搞不定。”魁梧老者冷哼了一聲。
儒雅老者卻沒有多言,直接信步往洞中走去。
“啾…”
金雕怪叫了一聲。
它歪著頭看著儒雅老者,似乎是在問,丁連云怎么處理。
“你留這兒看著他吧。”
儒雅老者頭也沒回,目光甚至都沒有在丁連云身上停留那么一眼,很快消失在山洞的黑暗之中。
金雕遲疑了一下。
看了看儒雅老者,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丁連云,眸子里像是帶著些許的無奈。
“前輩,等等我。”
方俊男從這只金雕的身上感受到了極大的惡意,甚至是殺意,他可不敢留下,趕緊也往洞里跑去。
“啾!”
金雕呼喚了一聲,儒雅老者卻沒再給它回應。
它轉過頭,看向地上氣息奄奄的丁連云,眸子里卻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情感。
“雕,雕前輩,他,他是誰?”
丁連云嘴唇輕輕的動著,意識還算清醒,用盡了力氣,聲音卻是細若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