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劉恒虎沒有否認,他說道,“金明大師不會無緣無故留這么個東西,想來是他是想告訴我們,這棵梧桐樹有問題…”
“一顆被蟲子蛀了果子,不能說明什么吧?”
“如果說,只是普通蟲子,當然說明不了什么,但是,如果你知道這是什么蟲子,你就不會那么說了。”
沒等陳陽問話,劉恒虎便道,“這是一種名叫倀蟲的寄生蟲,它們在進入其他生物體內之后,會釋放一種毒素,迷惑宿主的心智,嚴重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宿主的行為…”
“倀蟲?”
陳陽有些呆住,從他的峨派毒蟲養控精要記憶中,不難找到這種蟲子的記載。
他又看了看果仁中的蟲子,再和記憶中的形象對照了一下,正如劉恒虎所言,似乎真沒有什么區別。
這是產于南云嬈疆的,一種非常罕見的蟲子,峨派毒蟲養控精要中,對這種蟲子的記錄信息并不多。
其形成原因也不明。
倀蟲的毒性并不猛烈,甚至可以說只有很低的毒性,但是,它的身體分泌出的這種毒液,卻是可以迷失動物的心智,讓誤食了它的動物陷入瘋狂。
如果說,能培養出擁有了靈性的倀蟲,甚至還可以通過這只倀蟲,來控制其宿主的行為。
這個倀,是為虎作倀的倀。
峨派毒蟲養控精要中,對這種蟲子的記錄并不詳盡,但其中有提過,這種蟲子的養育之術,在南云省的一些盤山流派中有傳承。
陳陽道,“這種蟲子,可不是自然形成的,而且需要人為培育,誰敢在金明大師的眼皮子底下,對梧桐樹動手腳?”
它只是一棵梧桐樹,它有什么本事自己把蟲子養出來?
除非有人在暗中使壞。
劉恒虎搖了搖頭,“我中午去院里撿過幾顆果子,結果和這顆果子也差不多,大多數果子都壞了,里面都有倀蟲的存在!”
說到這兒的時候,劉恒虎的臉色很嚴肅。
這并不是個例,果實里發現了倀蟲,只能證明,梧桐樹真的有問題。
劉恒虎接著道,“所以,我在猜想,那些蝙蝠烏鴉來騷擾寺廟,會不會根本就是那棵梧桐樹招來的?”
“它釋放了某種氣息,吸引它們過來,吞食它的果子,繼而被它一定程度上的控制…”
“那些小動物,興許,正是吃了樹下的果實,被倀蟲寄生,繼而被操控,而它們不敢靠近,可能確實是有什么忌憚…”
陳陽聽完,倒吸了一口涼氣。
按照劉恒虎的猜測,和先前梧桐樹給自己講的,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版本。
一個說是舍利子招惹來的麻煩,是因為有梧桐樹的存在,所以那些產生靈覺的生物才不敢靠近,
另一個卻說,梧桐樹有問題,那些蝙蝠烏鴉,是梧桐樹惹來的,是因為某些其他的原因,它們才不敢直接攻上來。
該相信誰呢?
陳陽心里當然是偏向劉恒虎的,但他還是要親自去證實一下。
想證實,也很簡單。
去那棵梧桐樹上,摘幾顆果子看看。
但如果梧桐樹真有問題,他貿然跑去摘果子,勢必會打草驚蛇。
他往秦州看了一眼,秦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起身出了門。
禪房里就剩下了陳陽和劉恒虎。
“我還有一個疑問,金明大師既然已經知道梧桐樹有問題,那為什么不出手將它除掉?”陳陽問道。
劉恒虎搖了搖頭,“我和你有一樣的疑惑,但金明大師已經圓寂,能給我們答案的,恐怕也只有那棵梧桐樹了!”
陳陽只感覺腦子有點混亂。
沒一會兒,秦州回來了。
手里拿著幾個果子。
有從樹下撿的,也有從樹上摘的。
直接將果子劈開。
六顆果子,只有一顆是好的,其余五顆,果肉都已經腐爛成了血紅色,像是一個血泡一樣,散發出一股難言的味道。
那五顆果子的果仁里,都各自有一只蟲子,其中那三顆新鮮果子中的蟲子,還是活的,在蠕動。
“你親手摘的?”
陳陽呆了片刻,扭頭往秦州看去。
“我,你還不信?”
秦州的臉皮微微抖了抖,好像自己不管怎么做,這小子天生都對自己有幾分懷疑。
太謹慎了些。
陳陽倒也不是不信他,只是感覺不可思議。
這棵梧桐,可是黃葛樹介紹的,剛剛他還親自和梧桐樹聊過,一口一個梧老,叫的那么親熱。
結果,來個這樣的反轉。
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也由不得他不信。
也許,是黃葛樹交友不慎吧。
畢竟他們只是神交,并沒有見過面。
網絡交友,還是需要謹慎的。
“現在怎么弄?”
陳陽往劉恒虎看了過去。
劉恒虎皺著眉,沒有說話。
秦州卻開口道,“這還不簡單,既然樹有問題,咱們直接把樹給砍了,不就行了?”
簡單且粗暴。
當然也行之有效。
這時候,劉恒虎道,“我感覺,這件事,或許并沒有這么簡單…”
“虎哥有什么高見?”陳陽問道。
劉恒虎道,“問題還是出在這倀蟲上,這種蟲子是需要人為培養的,它只是一棵樹,說白了也只是這些蟲子的寄體,沒人幫它,它怎么可能養的出這種蟲子?”
陳陽點了點頭,以他對倀蟲的了解,的確如此。
“有人在利用這棵梧桐樹養蟲,這是必然的。”陳陽眼底劃過一絲凝重,“至于這棵梧桐樹,它究竟是受害者,還是幫兇,現在還難說。”
劉恒虎道,“所以,我覺得,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現在把樹砍了,怎么讓它背后的人現身?咱們今晚,先看看情況再說。”
陳陽頷首,沒有意見。
秦州道,“這人能在金明和尚的眼皮子底下干這事,想來也不是什么等閑之輩,保不準會是靈境的存在,你二位確定要趟這趟渾水?”
來一趟旅游,吃了兩頓齋飯,結果就攤上這么一檔子事,秦州多少還是有些郁悶的。
兩人都往秦州看了過去。
秦州尷尬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說,那個,金明和尚,就沒留下點其他什么線索?比如,他有懷疑誰什么的?”
劉恒虎搖頭。
“太不靠譜了!”
秦州忿忿的說了一句,都懶得吐槽了。
他往陳陽看去,卻見陳陽手里捏著一顆梧桐果,正盯著里面的蟲子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時候,陳陽用手指甲,將那只蟲子挑了出來。
放在了桌子上。
白白的,有差不多一寸長,像蛆一樣,分不清頭尾,身上裹滿了粘液。
不知道是突然的環境改變讓它感覺到不舒服,還是感受到了危險,這只蟲子在桌面上不停的扭曲著身體,似乎想要逃離。
可以看到,它的身體下方,長著幾個菊花狀的口器,它試圖咬住桌面,異常的猙獰。
陳陽微微蹙眉,用指甲蓋壓在它的身上,輕輕的一用力。
吧唧…
碧綠的汁水濺了一桌。
“小子,你惡不惡心。”
秦州本還湊著臉過去看呢,卻沒想到陳陽突然來這么一下,差點弄他臉上。
陳陽并未理會。
“叮,發現C級毒蟲倀蟲,圖鑒開啟,獲得獎勵強效寶塔糖1袋,物品已放入系統倉庫,可隨時取用。”
“物品:強效寶塔糖”
“介紹:用于殺滅倀蟲的針對性特效藥品,可嚼服或兌水后服用…”
“叮,狩獵C級毒蟲倀蟲1,經驗值10,毒蟲養控熟練度1。”
“叮,任務發布。”
“任務:狩獵倀蟲100只,進度(1/100)”
“獎勵:植物生長精華素1。”
隨著那只倀蟲被陳陽弄死,果然,一連串的系統信息出現在了陳陽的腦海。
特效藥?
看到系統的獎勵,陳陽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打開系統面板,查看了一下倀蟲的圖鑒。
系統顯示的信息,和陳陽了解的差不了多少。
成年倀蟲,是C級的毒蟲,皮膚為白色。
隨著它們的成長,經歷過二次蛻皮之后,可以成長為B級,皮膚會蛻變成淺紅色。
這時候的倀蟲,會誕生靈覺,行動不再依靠本能。
也就是說,B級的倀蟲,就可以被養蟲之人加以控制利用了。
當B級的倀蟲,再經歷第三次蛻皮,便可以成長為A級,皮膚會變成赤紅色,而且會變太出一雙肉翅,可以短暫的飛行。
這時候,這只倀蟲,便算是成了氣候了,它擁有了靈性和智慧,養蟲者便可與它交流溝通,由其驅使。
但倀蟲的培養,是很困難的。
它們的成長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而用靈植寄養,便是其中一種行之有效的手段。
陳陽又將另外幾顆果實里的蟲子挑了出來,故技重施,一一按死在桌面上。
“叮,狩獵C級毒蟲倀蟲1,經驗值10,毒蟲養控熟練度1。”
“叮,狩獵C級毒蟲倀蟲1,經驗值10,毒蟲養控熟練度1。”
“嘿,你小子,還來勁了不是?”
秦州不爽的看了他一眼,讓你別搞,你還搞,惡不惡心?
陳陽掏了張紙,把桌面擦拭干凈,扔進旁邊的紙簍,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才七點過。
按照龍燈和尚的說法,那些怪事是在晚上十二點后發生的,還有幾個小時,有點難等。
天黑,閉寺。
寺里是不會收留游客的,陳陽他們幾個特殊情況的除外。
寺里頭共十個和尚,忙完了一天,在吃過晚上的齋飯之后,有七個便結伴一起下了山。
他們本就是山下的村民,出家但不離家,寺里的修行,對他們來說,更像是一份工作。
在怪事發生以前,他們倒是經常留宿在寺里,免得每天山上山下的跑,這一下一上的,少說都得兩個小時,又累又浪費時間。
但在怪事發生之后,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在傍晚天黑前下山。
寺里就剩下兩個人。
除了龍燈和尚以外,還有一個管伙房的師父。
另外還有一個,現在還在縣醫院里住著。
夜幕下的尖峰寺,異常的安靜。
寺廟周圍都是山林,入夜之后,不時有蟲鳴鳥叫,不知名的獸吼,此起彼伏,盈盈不絕。
還好寺里是通了電的,不至于黑燈瞎火。
寺里沒什么娛樂活動,龍燈和另外一個叫龍云的和尚,在普賢殿唱經,一直唱到十點半才停。
洗漱后就早早的睡下了。
陳陽他們三個,今晚注定是要熬夜的。
禪房內,劉恒虎在接電話,處理馬幫的事務。
他確實是個大忙人,電話幾乎都沒有怎么停過。
秦州靠在床上打著盹兒,陳陽則是坐在旁邊玩手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不覺,已是深夜。
“嘎!”
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叫聲。
這聲音,陳陽熟悉。
是烏鴉的叫聲。
叫聲很近,仿佛就在他們的頭頂。
三人立刻警覺。
劉恒虎掛斷了電話,迷迷瞪瞪的秦州也騰的一下坐了起來。
六目相對。
來了!
三人同時一個激靈,很快便聽到房頂上方,傳來許多雜聲。
有呼呼呼的振翅的聲音。
也有嘎嘎嘎的烏鴉叫聲。
還夾雜著一些其它鳥類的叫聲。
先前只是聽龍燈和尚口述,三人都沒有什么太大的概念,現在聽到這般動靜,方才知道,龍燈和尚講的還是太委婉了。
那些怪聲交織在一起,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都有些震耳欲聾了。
陳陽看著禪房的木門,頭皮發麻,心底發毛,居然有點不敢出去。
仿佛那木門的外面,是什么修羅地獄,魍魎魑魅。
“走,出去看看。”
劉恒虎丟下一句話,二話不說,直接開門走了出去。
要么怎么人家能當上馬幫的頭頭呢?
就這份勇氣和膽魄,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比的。
“陳陽,你們去吧,我有點困。”
秦州明顯怯了,抓著被子的手沒有松開。
“嘁。”
陳陽只是輕笑了一聲,懶得搭理這老頭,趕緊出門,追上劉恒虎的腳步。
秦州臉皮微微抽搐。
自己這是被這小子鄙視了呀?
看著打開的禪房門,聽著屋頂上方傳來的劇烈響動,他只覺得汗毛倒豎。
或許,獨自留下來,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當下一躍而起,抓起放在桌上的煙桿,連忙也追了出去。
禪房外,院子里。
幾個燈都被點亮了,燈火通明。
三人抬頭看去,只看到黑壓壓的一片。
無數的黑影在寺院的上方來回盤旋,穿梭來去,密密麻麻,看得人應接不暇。
有蝙蝠,有烏鴉,也有其他鳥類。
其中,蝙蝠和烏鴉是最多的。
滿天都是。
好像整個八面山能飛東西的都聚集到這兒了一樣。
但奇怪的是,它們只是在寺廟上方飛來飛去,并沒有任何一只飛進寺院。
“啪嗒,啪嗒…”
各種鳥糞,就像雨點一樣落下。
“草!”
秦州剛沖出來,就被拉了一坨在臉上,頓時氣的破口大罵。
陳陽和劉恒虎,同樣頭上和身上都被淋了不少鳥糞。
連忙躲回了院旁的走廊里。
“咚…”
有什么東西,陸陸續續的被從空中扔下來。
其中一坨滾到了走廊邊,正好落在陳陽的腳邊。
陳陽低頭一看,不由得皺眉。
那是一只渾身是血,已經被撕咬的面目全非的野兔。
陳陽抬頭看去,扔東西的,多是一群蝙蝠。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其中不少體格較大的,蝠翼展開接近一米,眼睛在燈光的反射下,泛著絲絲血光。
“咚…”
“咚…”
它們像是在發泄一樣。
死兔子,死老鼠,也不知道它們從哪兒搞來的這些東西,就像是轟炸機扔炸彈一樣,被不停的從空中扔下來。
天空中盡是怪聲和尖嘯,響徹夜空。
下方,三個人都呆呆的站著,這樣的一幕,已經讓他們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就像是置身在鬼域一樣,真是從頭頂酥麻到了腳底。
“好奇怪,真的沒一只敢下來。”秦州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顫。
煙桿被他抓在身后,緊緊的攥著,顯然,他活了大半輩子,都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場景。
劉恒虎隨手腳邊撿起來一塊石頭,扣在手里。
“咻!”
猛地丟了出去。
那石頭在他的巨力之下,就像是子彈一樣的射了出去。
“噗嗤!”
一只倒霉的烏鴉,剛剛好經過,用身體接住了那塊石頭。
“嘎!”
烏鴉怪叫一聲,身形猛地一頓,直接一頭往下栽落。
嘭的一聲,落在了院子里。
掙扎了幾下,沒能飛起來,趴在地上,失去了聲息。
然而,這樣的一幕,卻好像并沒有對鳥群造成任何的影響。
它們依舊在寺院上方飛來飛去,而且還有越聚越多的趨勢。
劉恒虎故技重施,又連著打下來幾只。
鳥群依舊瘋狂,并沒有因為受到攻擊而受到驚嚇,更沒有要散去的征兆。
“我去后院看看,你們別跟來。”
陳陽留下一句話,直接往后院跑去。
他得和梧桐樹好好聊聊,秦州他們跟來,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