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么,你剛剛說啥?”
陳陽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趙家!”
“趙家怎么了?”
“你和趙家有打過交道沒?老頭,我怎么感覺你有點怪怪的,你不會和洛山趙家也有什么恩怨吧?”
這老頭以前可是個惹事精,既然能惹了楊家,再惹一個趙家,似乎也并不稀奇。
秦州聞言,苦笑了一聲,“趙家向來低調,我能和他們有什么交集…”
陳陽微微蹙眉,總感覺這老頭沒說實話。
秦州道,“這趙家確實人丁稀少,不過,那是以前了,最近這些年,趙家開枝散葉,香火比以前稍微旺盛,他們在洛山埋頭發展,也出了不少的成績,家族主要以開礦冶鐵為主業,在整個蜀地,乃至全國,趙家出的精鐵,品質基本上是公認最頂尖的…”
“趙家行事向來低調,現有多少靈境,我不太清楚,不過,我知道的至少有五位,分別是老一輩的趙修文和趙君庸,這兩人和趙君庭是同輩,目前還沒聽到過他們的死訊,而且剛剛聽老王他們說起,這兩人應該也還活著,在沖擊造化境…”
“除了這兩人外,和我差不多年紀的這一輩,還有趙衛國、趙向東兩人,年輕一輩我就不清楚了,今天捉住的那個年輕人,算是一個…”
秦州侃侃而談,給陳陽介紹著他所知道的趙家的情況。
“這人也不少啊,怎么說人家人丁稀薄?”陳陽疑惑道。
“呵。”
秦州笑了笑,“那得分跟誰比,跟那平頂山吳家比,趙家算得上香火鼎盛了,不過,跟他們自己比起來,現如今的趙家,確實算不上什么,一百多年前,趙家可是相當興盛的,族人成百上千,勢力非常龐大,傳說近兩百年,趙家還出過一位道真境的強者,趙家的精鐵冶煉方法,就是這位大能留下來的…”
陳陽聞言,眼神微動。
不過也只是稍顯驚訝,這趙家的歷史,據說是能追溯到隋唐時期,他們供奉的祖先,乃是洛山太守趙煜趙二郎。
當然,事實是否如此,那就不清楚了。
這位存在是被端公一門封為至圣先師,道門封神的二郎顯圣真君。
不排除趙家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可能。
“這趙家的人,行事風格怎么樣?”陳陽問道。
秦州道,“對外一直比較低調,很少插手盤山界的事情,不過,對內的話,趙家內部據說是非常的卷,族人之間的相互競爭非常激烈,他們每四年都會組織一次族內的大比,各房勢力相互競爭,贏了的獲得掌家權,輸了的會受到排擠…”
“當然,這是幾十年前的情況,現在是個什么情況,我便不清楚了,在我印象中,趙家人對待自己人非常的寒涼,就比如之前那個趙觀山,當年趙君庭還在的時候,他們這一房在趙家是享有極高待遇的,后來趙君庭一死,他們這一房立馬被針對,作為趙君庭的兒子,趙觀山什么下場,你也應該知道…”
陳陽當然清楚。
據趙觀山所言,當年趙君庭死后,他們母子就被趕出了趙家,沒多久,他母親在饑寒交迫中死去,而他則是到處流浪,最后拜入鵝背山青牛觀,這才有了落腳。
之后才有趙觀山盜劍,墜入迷魂凼,被困迷魂凼數十年。
可以說,這人的人生軌跡是非常凄慘的。
陳陽道,“不是說,趙家是因為趙君庭而蒙羞,才將他們驅逐的么,誰讓他是趙君庭的兒子呢…”
秦州卻是搖了搖頭,“沒那么簡單,趙君庭是趙君庭,趙觀山是趙觀山,禍不及家人,放在其他家族,都留著一樣的骨血,肯定是會庇護的,而且,這還不是個例…”
頓了頓,他說道,“趙家老一輩,還有一位叫趙君前,此人天賦和實力不輸趙君庭,當年趙君庭還在的時候,趙家便已經是趙君前這一脈當家,而且穩坐頭一把交椅將近二十年,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七三年的時候,趙君前突然暴斃,他這一房一下子跌落神壇,被趙君庸和趙修文這兩房針對,后輩死的死散的散…”
陳陽聽得稀奇,同時也有幾分驚訝。
所以,這就是趙家的所謂精英文化么?
這已經不叫卷了吧,這應該叫殘酷。
對自己人都這么狠,能從這樣的環境中拼殺出來,能不是精英么?
秦州說完,自己也是唏噓不已,“所以啊,盤山八脈,洛山趙家,名頭雖然響亮,但是,生在這樣的家族,真的只能算是一種悲哀…”
莫名的感慨。
陳陽抬頭,從后視鏡里看了秦州一眼,“老頭,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這老頭莫名的感慨,讓陳陽感覺怪怪的,給陳陽一種這老頭就是當事人一樣的既視感。
“嘿,我這人,沒事就愛瞎打聽唄。”秦州聳了聳肩,淡定的笑了笑。
陳陽沉默了一會兒,冷不丁的說道,“姑奶奶不會真是趙家的人吧?”
趙映月會是趙家的人么?
陳陽心中其實一直是有這么個疑問的,以前也問過秦州,但被這老頭給否認了。
當時陳陽也并沒當回事,畢竟天下姓趙的人多了去了,不可能隨便抓一個就是一家,那時候,是剛遇上趙觀山,他懷疑的理由是,觀山映月,這倆名字太近似了些,另外,趙映月擅長蟲術,盤山八脈中,趙家便是以蟲術聞名。
但秦州說不是,那便不是了。
現在這個疑問,被陳陽重新勾了起來,不僅僅是名字相近的原因,關鍵是,秦州一開始說對趙家不了解,可剛剛又說了這么多關于趙家的事,明顯就很清楚,很了解。
這番前后矛盾的說辭,自然會引起陳陽的懷疑,他再一想秦州這些信息的來源,便下意識的想到了自己那個姑奶奶趙映月。
秦州沒有說話,明顯的頓了一下。
“不是早跟你說過么,哪有那么巧的事…”秦州搖了搖頭,便是否認,但貌似并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他那一雙斜眼,看不出目光是否躲閃,但是,從他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基本已經給了陳陽答案了。
他自己也知道瞞不住,索性搖了搖頭,“我可什么都沒說,你姑奶奶不喜歡別人提起這茬…”
這算是承認了。
陳陽深吸了一口氣,倒也沒有太多的意外,畢竟,從很早以前,他就有過這樣的猜測。
“所以,她是…”
陳陽張了張嘴,
他想問問這位姑奶奶的身世,她要是趙君庭的女兒,那可就尷尬了。
畢竟,龍潭六友,和他們家,可是有扯不清的仇怨的。
秦州知道他想問什么,沒等他問完便道,“她父親是趙君前…”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秦州便給陳陽講起了故事。
六九年趙映月下鄉在龐坡嶺,那會兒趙家還是趙君前當家,但是七三年的時候,趙君前突然暴斃,趙映月的天便塌了,他們這一房遭到了極限的打壓,她的兩個哥哥,在家族大比之中,一死一殘,殘的那個,沒過多久,也死了。
而趙映月,也被收回在趙家的一切特權,就算如此,家族依舊沒打算就這么放過她,后來是陳銅生出面,與趙家人交涉。
據說陳銅生是給了趙家一件什么寶物,換取了趙映月的自由身,趙映月從此和趙家割席,趙家對外也不再承認有她這一號人。
相當于逐出家族了。
聽完秦州的講述,陳陽那兩條眉毛,一高一低。
自己這位姑奶奶,貌似身世也很可憐啊。
這個趙家,內部權力斗爭這么狠?這是有皇位繼承不成?
秦州道,“你姑奶奶后來無處可去,就離開了蜀地,輾轉去了嬈疆,她當年被趙家人逼著喝了一副湯藥,導致體內經脈阻塞,這些年來,也就在鍛體上有所成就,想要晉升靈境,千難萬難,唯有走蟲術這一道,可能還有些前途…”
“但是,她年輕的時候,就不喜歡這些東西,在趙家時也只學了些皮毛,趙家把她趕出來后,她更無處可學,后來去了嬈疆,倒是拜了個靈境的師父,但她年紀大了,很多東西已經定型,學起來也是成就有限…”
秦州一邊說著,一邊唏噓感慨。
陳陽道,“姑奶奶心里,應該還是想著找趙家報仇的吧?”
“那可不!”
秦州道,“她要不想著報仇,用得著學什么蟲術?不過,她的成就實在有限,只怕連趙家的一些晚輩都不如,如今被你小子給廢了,這事就更別想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瞧了陳陽一眼。
陳陽道,“你跟我說這么多,該不會想讓我幫她報仇吧?”
“什么叫我跟你說這么多,這不你問我才說的么?”
秦州白了他一眼,“事情都過了這么多年,你姑奶奶經過這一次生死危機之后,有點大徹大悟的意思,我前段時間問她,她倒是想徹底放下這段仇恨了,哎,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陳陽道,“等找個機會,我去見見姑奶奶,聽聽她怎么說吧。”
剛剛這些話,畢竟都是秦州的一面之詞,誰知道這老頭有沒有添油加醋呢。
就算想讓陳陽幫忙報仇,那也得趙映月親口給自己說。
以陳陽現在的實力,對付一個趙家,應該說是輕輕松松。
如果秦州剛剛所言屬實,那陳陽也不介意幫這個忙。
秦州點了點頭,“剛剛這些,你到時候可別跟你姑奶奶說是我說的。”
這老頭,還是很顧忌自己在白月光面前的形象的。
夜里,夾皮溝。
陳陽屁股都還沒有坐熱,李春曉便給陳陽打來了電話。
兩個事。
其一,陳陽之前讓姨婆幫忙打造的箭矢和網,已經做好了,安排了人給他送來,應該明天就能送到。
其二,是一個消息,一個不知道是否重要的消息。
蕭三槐已經回國,這段時間休假,近幾天回了嬈疆,現在正往蜀地而來。
陳陽有些意外。
此人在這個時間點來蜀地,未免也太巧了。
休假?旅游?
還是說,奔著太歲朝天局來的?
這個消息,對于陳陽而言,確實重要。
不過,他也沒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什么,畢竟,總會派了專員查辦太歲朝天局的事,如果這個蕭三槐真的有什么圖謀的話,首先和他沖突上的,應該是喬洪軍。
他只需要坐看事情的發展就是了。
現如今,太歲朝天局的十二局神煞,已經找到十一局,破壞的破壞,運走的運走,剩下也就只有一局生肖虎沒有找到了。
就看這兩方誰的手快。
房間里,陳陽將五塊鐵券都取了出來,按照上面的紋路,一一拼湊在一起。
嚴絲合縫,也不知道當年丁煥春那幫人用什么切割的,一點毛邊倒角都沒有。
這玩意兒能藏著什么秘密?
陳陽仔細端詳半天,也沒看出有什么特別之處,真得六塊都湊齊了,才能出現端倪么?
目前,六塊已經湊齊了五塊,只剩下了左上角的一塊。
這最后一塊,也是已經有了下落。
黃燦那小子前天已經去了洛山,說是要在洛山玩兩天再回來,鐵券他已經拿到手了,到時候一并帶回來。
陳陽也不急。
這貨找個女朋友也不容易,這回在江曉帆的介紹下,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陳陽總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給人家搞破壞。
收起鐵券,陳陽又開始了修煉。
先把破妄丹給磕了再說。
現在他急著突破靈境后期,所以對精神力的修煉更看重一些,這破妄丹可是能直接提升500點精神力容量,堪稱大藥,極為難得。
隨著精神力修為的提升,最近修煉三花聚頂神功也越來越得心應手,在黑蛟王留下的精神修為加持下,陳陽在精神力修為上也是進步神速。
姓名:陳陽。
體魄:8024/8500。
精神力:7055/7055。
一夜無話。
第二天,細雨蒙蒙,天氣略微有幾分濕冷,陳陽縮在被窩里,睡到了中午十一點。
有人來叫門,這才被迫起床。
馬路邊停著一輛小卡車,四名漢子正往下卸著一口口箱子。
陳陽睡的迷迷瞪瞪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應該是李春曉派來送貨的。
為首的是一名五十來歲的男子。
圓臉、光頭,長得有點像鄉村愛情里的劉能。
男子名叫季秋明,是關家四房的一位表親。
他指揮著那些個漢子,將車上的木頭箱子搬了下來,又給抬進了老宅的院子。
一共五個箱子,貌似挺沉,幾個漢子都有一二品的修為在身,抬起來都很吃力。
“一共一千三百六十支箭,以及一張鐵網,小陽,你趕緊驗收一下。”季秋明道。
他應該也知道陳陽和關家的關系,說話相當的客氣,臉上也掛著燦爛的笑。
陳陽點了點頭,將箱子一一撬開。
里面整齊的擺滿了箭矢。
箭身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每一根都有大拇指那么粗,將近一米五長。
尾羽修長,箭頭呈精金特有的銅金色,寒光閃爍,還帶著倒鉤。
陳陽隨手拿起一支,比他從網上買的箭矢,可有質感多了。
要不是有外人在,他當場就想把蝕月弓拿出來試一試。
季秋明說道,“這些箭矢的箭頭,都是用精金打造,只要力量足夠,絕對比穿甲彈還猛…”
說話間,他又讓人把角落里的一個箱子撬開。
里面放著的,是一張鐵網。
就像鎖鏈一樣,是用一個一個的鐵扣扣在一起制成的。
這些鐵扣,表面也呈現出淡淡銅金色,但沒有那些箭頭那么鮮亮。
季秋明道,“這張鐵網,用的不是純精金,而是加了一些其他金屬的合金,雖然強度弱了一些,但是柔韌性增強了不少,網重達三百零三斤,展開之后能覆蓋十米范圍…”
不是純精金。
他沒說,實際情況是,關美琪給他鍛完了箭頭,發現精金不夠用了,又舍不得將箭頭重新融了,所以,摻了些其他金屬。
但做出來的效果,也算是不差的。
“小陽,你看看,如果沒問題的話,簽個字,我回去好交差。”季秋明遞過來一個本子和筆。
陳陽隨手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多謝了,辛苦各位,麻煩回去幫我謝謝姨婆和曉姨。”
“客氣客氣,一定一定。”
季秋明樂呵呵的一笑,便帶著人離開了。
看著面前的箱子,陳陽有些哭笑不得。
一千多支箭,姨婆這也太大手筆了。
自己得用到什么時候去了?
他取了幾十只出來,將剩下的都收進了系統倉庫,又拿出所剩不多的蕁麻藥劑,擱箭頭上淬起了毒。
剛把毒淬好,電話響了。
陳陽一看,稍微一怔,童心打來的。
“陳陽,有沒有空,來五通山一趟,我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山上絕對有寶!”
電話剛接通,便聽到對面童心那興奮的聲音,“我剛剛又看到了,五通山上黑光沖天,云都聚起來了,差點落下劫雷…”
陳陽滿臉的黑線,“哥們兒,你見過什么寶物,哐哐冒黑光的?”
說到這兒,陳陽卻好像突然意識到了點什么。
黑光?
這小子,看到的不會是神煞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