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秦州的小院。
剛進院子,便聞到一股豆香味。
秦州斜著個眼睛,在廚房忙活著。
做豆花!
老頭正撅著個屁股在濾豆渣。
白貂蹲在灶臺上,抱著一坨豆渣,吃的津津有味。
“嗬喲,你還會這技能呢?”陳陽倚在門框上,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秦州回頭瞧來,樂呵呵的,“沒見過吧,老頭子我會的東西可不少,你小子今天算是有福了。”
“街上那么多賣豆腐的,你要想吃,買點不就行了,剛回來就干這么大工程,累不累啊你…”陳陽吐槽了一句。
“街上賣的哪有自己做的好,你哪知道他加了什么。”
秦州搖了搖頭,“你小姑奶奶最喜歡吃這個…”
姑奶奶?趙映月?
“姑奶奶也回來了?”
陳陽怔了一下,回頭瞧了瞧,也沒看到人。
“她的傷還沒完全好呢,還在省城療養,沒敢帶她回來。”
他一個人回來的,連他兒子都沒有帶,留在了省城,他有幾個徒弟照看著。
“那你做這玩意兒干啥?她又吃不上。”
“我這不得先試驗試驗么?好多年沒整這東西了,怕有點手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你還真是…”
這老頭怕真想來場黃昏戀了,白月光的殺傷力是真的強。
傍晚,豆花做好,擺上了桌。
陳陽摟了一筷子,嚼了兩口,臉上表情異常精彩。
“咋樣?”
秦州一臉期待的看著陳陽,那模樣像是把陳陽當成試驗品了。
陳陽咽下嘴里的豆花,“要不,咱們還是去街上吃吧,下街有家葷豆花還不錯…”
秦州眉毛成了囧字,他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放進嘴里。
隨即,臉色也和陳陽一樣精彩起來。
陳陽道,“應該是豆渣沒濾干凈,沒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買塊細一點的濾布就好了。”
“走吧,外邊兒吃去。”
秦州一臉郁悶,筷子往桌上一扔,一下午時間白干了。
這做豆腐,真特么是個技術活。
兩人出了門,往下街走去,陳陽道,“老頭,問你個事,當年楊東關的遺物,是你收斂的吧?”
秦州怔了一下,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咋了?”
這都多久的事了,他不明白陳陽為什么舊事重提。
陳陽也沒避諱,把山君鐵券的事,給他講了講,繼而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楊東關的遺物中有這么一塊鐵券?”
秦州眉頭微蹙,“長什么樣的?”
這都多少年了,他哪里還記得那么多。
陳陽拿出手機,翻出山君鐵券的照片,給他看了看。
秦州停下了腳步,拿著手機仔細的看了看。
眉頭忽而皺起,又忽而舒展,最后搖了搖頭,“好像是有點印象,又好像沒多大印象…”
陳陽滿臉黑線。
秦州抬頭看向他,“當年楊東關的遺物,我基本都交給楊家了,你有找楊家問過么?”
“楊家要是有,我也不會問你不是。”陳陽聳了聳肩。
秦州挑了挑眉,“確定?楊家不會忽悠你?”
“楊老爺子還是靠得住的,他說沒有,應該是真沒有。”
陳陽攤了攤手,“現在,就看你這兒了,六塊鐵券,我已經到手四塊,另外一塊也已經有了下落,就差楊東關這塊…”
“你容我好好想想。”
秦州凝著眉頭,拿著陳陽的手機看了又看。
事情都過了幾十年了,又是這么一塊不起眼的鐵皮皮,保不準當成什么破銅爛鐵給扔了呢。
兩人來到下街,一家葷豆花飯店。
“想不起來算了吧,先吃飯。”
菜都上桌了,秦州還抱著陳陽的手機在那兒瞅著。
秦州把手機還給了陳陽,鎖著兩條眉毛,“有那么一點點印象,好像是在楊東關的遺物中見過,不過,我不敢確定,如果楊家那邊沒有的話,找個時間去龐坡村我家老宅看看…”
“好。”
陳陽也不多說,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沒辦法。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陳陽的心態還是很好的。
以秦老頭的性格,當初楊家那么逼他,他能把楊東關的遺物全部交還回去才怪了。
這事倒也不急。
飯后,秦州厚著臉皮,跟飯店老板娘學做豆花,陳陽可沒那份閑心,獨自來到了黃葛樹廣場。
也是很久沒找黃老聊天了。
“黃老,最近怎么樣?”
這會兒夜已經深了,廣場上已經沒什么人。
陳陽抬頭看著這棵黃葛樹,春天一來,枝葉綠了不少,發出了許多嫩芽。
黃葛樹抖了抖枝條,“我還是老樣子,倒是你,一天一個樣,又變強了不少。”
陳陽笑了笑,取了一瓶植物生長精華素,倒在了黃葛樹的根部。
黃葛樹道,“今兒個上午,來了一幫人,說是官方的什么特派專員,找我了解了一些情況…”
“特派專員?”
陳陽微微一怔,“什么特派專員?”
黃葛樹道,“帶頭的叫什么張兆云,說是從京城過來的,有靈境的修為…”
張兆云?
陳陽挑了挑眉,這名字他可有點熟。
上次跟著喬洪軍一起來的其中一位靈境強者,他們還一起進地宮探查過。
印象還是很深的。
地宮科考已經過去好久了,怎么又來了?
還是以特派專員的身份。
莫非是這次下來處理太歲朝天局的專員?
“他都問了你些什么?”陳陽問道。
黃葛樹道,“問了下我的資料,說是到了造化境的靈植,官方總會都要登記備案,另外,還問了些平羌鎮附近這些個大山的地脈情況…”
地脈?
陳陽眼神微動。
那看來,八成是為了太歲朝天局來的了。
畢竟,太歲朝天局的局眼,肯定是要選在風水寶地上的。
而所謂風水寶地,便是地脈能量匯聚之地。
這事,是姨婆上報給總會的,關美琪上報的時候,并沒有提及陳陽和黃道林,所以,他們也沒理由找到陳陽的身上。
總會對太歲朝天局的資料不多,想找到十二局局眼的位置,只能從地脈風水入手。
但這附近山太多了,一一勘探風水,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還耗費時間。
對于地脈情況最了解的,那必須是山中靈物了,而這其中,靈植對地脈的了解肯定是最清楚的。
所以,他們想到最簡單的方法,從這些個靈植身上打聽,尤其是像黃葛樹這樣的造化境靈植,能交流,活的時間也足夠長,知道的東西更多。
保不準,有些還見過當年的布局之人。
不得不說,協會的這些個存在,是真的會想辦法的。
在這之前,陳陽就沒有想到過,找黃葛樹他們詢問這些信息。
“你給他說了些什么?”陳陽問道。
黃葛樹苦笑,“我能知道什么,我這輩子,都困在這小鎮上,如今造化境了,也不讓我挪窩,我哪兒能知道周圍這些山上的地脈?只是給他介紹了幾個朋友,讓去找他們問問…”
比如尖峰寺的梧桐樹什么的,對八面山應該會有了解,指不定一問一個準。
黃葛樹在平羌鎮名氣不小,認識的靈植朋友應該是不少的。
陳陽也沒再多問。
現在慕容前已經死了,十二生肖太歲朝天局,不少都已經被破了,沒破的也已經被送回了嬈疆,聽祝振濤說,貌似也就只剩下兩局還沒有找到。
總會現在才派人下來,都不趕趟了,還有個什么用?
由著他們去找吧,陳陽不想摻和進去。
“黃老,最近何十五有沒有和你們聯系過?”陳陽問道。
“何十五?”
黃葛樹稍微一怔,“它和我們不是一路的,平常也聊不到一塊兒去,并沒有聯系過,怎么,它出事了?”
陳陽搖了搖頭,“不太清楚,只是突然聯系不上了,它在我山虞印上留有印記,我想通過印記找它,也無法探知到它那邊的情況。”
“這…”
黃葛樹稍微一滯,“會不會是叛逃了,使了什么手段,不想讓你找到它?或者,已經死了?”
陳陽搖了搖頭,“我可以確定它還沒有死,另外,叛逃的可能性也不大,我在它身上留的有手段,只要它不想死,就絕對不敢叛逃。”
寒癭病毒的威力,何十五是有領教過的,那玩意兒發作起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十五那德行,不可能扛得住。
而且,系統還掛著狩獵何十五的任務,這個任務一直都還是未完成的狀態,如果何十五死了,這任務不會還在。
這也是陳陽肯定何十五還活著的原因。
它既然還活著,身上又有病毒,以它那貪生怕死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背棄陳陽?
它要是一心求死,直接來找陳陽拼命不更簡單。
所以,陳陽很疑惑,何十五這廝,在搞什么鬼。
黃葛樹道,“有沒有可能,它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我也有這么想過。”
陳陽道,“它當初說過,要和它那群狐朋狗友回米線溝,但我去米線溝找過,并沒有找到它們的蹤跡,另外,黃老你知道什么地方,能夠阻擋山虞印精神印記的聯系和探查么?”
“這個…”
黃葛樹尷尬的笑了笑,“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這茫茫大山,神秘莫測的地方多的是,保不準就有什么地方能夠隔絕山虞印的聯系呢,畢竟,這山虞印,說到底也只是通過精神力架構橋梁,這世上,能屏蔽精神力的東西可不少…”
屏蔽精神力?
陳陽幾乎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四峨山的天人墓葬,那地宮便能夠隔絕精神力的探測。
不過,何十五應該不會去那兒。
畢竟陳陽才剛從那地宮中回來不久,而且,何十五的失蹤,時間已經不短了。
“你找它,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黃葛樹問道。
陳陽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那倒不是,隨便問問而已!”
確實就只是隨便問問,何十五這廝,死活對于陳陽而言,現在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當初留它一命,只是放它在八面山地宮,有能用上它的時候。
但現在,八面山的地宮已經快被它給摸透了,何十五對他而言,用處已經不大。
他只是對何十五的突然失蹤感到疑惑。
而且,好歹也是一株上百年藥齡的何首烏,這要是死在外面,也是挺可惜的。
和黃葛樹聊了一陣,陳陽便離開了。
翌日。
龐坡嶺,龐坡村。
秦家的老宅,在這個村里家家戶戶都建新房,蓋小樓的年頭,一座土坯的老房子,顯得是那么的突兀。
外面看著破破爛爛,進到里面,更是看的人想哭。
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都一點不為過,家里邊連一樣像樣的家具都沒有,老鼠見了都要流眼淚。
這些年,秦州不在家里,他兒子的日子過得是真的苦,天生殘疾干不了活,要不是鄰居經常接濟,村里面幫扶,怕是早就死了。
現在倒是好了,和秦州相認,被秦州帶去了省城,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一般人沒得比了。
現在老宅沒人,也才一個多月而已,就已經積了不少的灰。
秦州直接進屋翻找了起來。
東屋找一下,西屋找一下,搞得一身的灰。
陳陽直接打開雷達,將整個房子掘地三丈,掃了一遍又一遍。
結果卻沒有任何發現。
“老頭,算了吧,沒有!”
陳陽對著正在堂屋里翻箱倒柜的秦州說道。
秦州回頭往陳陽看來。
陳陽搖了搖頭,“我查了,沒有!”
秦州一滯,他雖然已經靈境,但基礎低,經過三尸神水的提升,現如今也才一千多的精神力容量而已。
外放精神力,消耗是很大的,他當然是舍不得。
他停下的手上的動作,既然陳陽都已經查了沒有,那他也沒有再繼續找下去的意義了。
兩人從屋里出來,秦州拍了拍身上的灰,專門跑這兒來一趟,就這么無功而返,多少還是有點不甘心的。
秦州想了想,說道,“還有個地方,或許可以去看看!”
“什么地方?”陳陽問道。
“龐坡洞!”
秦州道,“當年楊東關來龐坡村,就是躲在龐坡洞,而且,躲了好久,我收斂他的遺物,就是在龐坡洞收斂的,保不準會有遺漏…”
陳陽哭笑不得,“這都多少年了,就算有,又怎么可能還在洞里?”
“那誰說的準呢?”
秦州搖了搖頭,“來都來了,不妨去看看,萬一要是找到了呢!”
“好吧!”
陳陽也沒有多余的話說,既然他有這個懷疑,那去看看也無妨。
左右也是沒事,他便跟著秦州上了龐坡嶺。
龐坡洞。
臨江縣志有記載,三國名士龐德公,曾在此洞中隱居過很長一段時間。
這里也是陳陽和秦州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當時秦州這老東西,誘騙村里一小孩兒,幫他取龐瞎子墓里的東西,正好被陳陽給碰上,兩人在這洞里還干過一架。
不過,那已經是過往了。
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秦州這老頭,雖然以前劣跡斑斑,但是現在處著給他感覺也還不錯。
洞里有一些石桌石椅,以及龐德公的雕像,但都是后來人打造的。
里面黑乎乎的,很深,很幽暗,岔道有很多,不熟悉的人,進去很容易迷路。
秦州對這兒可算是很了解的,他打著個電筒,走在前面,帶著陳陽在通道中繞來繞去。
龐坡洞也能算得上是一個景點,村里曾經重點打造過,花了不少錢,把上山的路都給修好了,但是,靠著峨眉,還想搞旅游,簡直癡心妄想了。
峨眉周邊,像樣的景點多不勝數,龐坡洞根本排不上號,村里也花了些力氣搞宣傳,但是,努力在天賦面前,完全就是笑話,一年到頭也來不了幾個游客。
甚至連登山探險的,都不怎么看得上這地方。
鮮少有人來這兒,加上本地人都不見得能把龐坡洞走通,所以,這么些年過去,如果楊東關當年還有遺物留下,還在洞里的概率還是有的。
“小子,忘了給你說,我最近搞了幾顆丹藥,等回去后,給你嘗嘗味道…”
秦州在前面走著,給陳陽說著話。
洞里面陰暗的很,有一股發霉的味道,陳陽屏了屏呼吸,隨口問道,“什么丹藥?”
“血丹!”秦州道。
“血丹?”
陳陽皺起了眉頭,這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很傷天和。
李家的李長生,就是因為煉制這種丹藥,而被關在了鳳凰山監獄,一直關押到現在,不出意外的話,還得關押到死。
“豬血丹!”
秦州連忙說道,“我用地母鼎煉制的,用了八千斤豬血,成丹四顆,我前幾天用了兩顆,你真別說,那勁老大了,提升了我小半品的體魄…”
“哦?”
陳陽挑了挑眉,他但是聽秦州說過,他有用牲畜的血肉,來煉制丹藥的想法。
那地母鼎能力,便是吸收能量自動成丹,秦州算是撿著寶了。
用豬血,倒也還好,不至于人人喊打。
秦州道,“我估計了一下,五顆豬血丹,應該就能幫我提升一品修為,一顆豬血丹,大概需要兩千斤豬血,嘿,可算讓老子找到了一個提升修為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