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談判
“閻浮行走，你不是想見我么，順著路標走，你會找到我的。”
甬道中的擴音喇叭傳出渾厚的男人嗓音，停下動作的秦淮頓時意識到了不對。
“他怎么會知道我的身份？是大本鐘？還是別人？”
抱著這個疑問，秦淮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沒有多做停留，而是改變了原定的路線，開始在基地中進行“漫無目的”的探索。
既然已經確定伊里奇大概率就藏在這座基地里，掌握武力優勢的秦淮自然不愿喪失主動權，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相比順著標識前往未知的地點，他更偏向于緩進徐圖，將整座基地納入自己的掌控中后，再去見那個伊里奇。
從主干甬道拐入周圍的房間，能明顯看出這個地下基地剛重新啟用不久，非常寬敞干凈不說，而且供電，水凈化，包括空氣流通，做得都十分到位，且擁有大量的自動武器終端，非常符合老毛子對軍事基地的設計審美。
秦淮了幾分鐘將基地大部分區域走了一圈，發現不論碰上的是狂獸人還是自動武器終端，抑或其它的基因兵種，都沒有再對他進行攻擊行為，似乎是在充分展露伊里奇的誠意。
見沒有尋覓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秦淮想了想，不打算繼續在外圍逗留，而是徑直往核心區域走去，順著甬道中亮起的綠色箭頭深入基地，來到了一扇半掩著的鎢鋼大門。
而大門前，有一個面色英俊白皙，眉毛斜飛入鬢的青年正在安靜等候。
“貴客請隨我來。”
見秦淮姍姍來遲，青年不急也不惱，保持了極高的涵養風度，轉身就要帶秦淮入門。
秦淮習慣性的打開驚鴻一瞥，卻沒能在眼前這個英俊青年身上收集到半點信息。
“嗯，你是.？”
秦淮眉頭一挑，狀若無意地問道。
“尤里·瓦西里耶維奇·邦達列夫，貴客稱呼我尤里就好。”
青年微微一笑，眸中劃過一縷幾不可察的精光。
“《岸？”
聽著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秦淮忽地想起了一位著名的俄國文學家。
“那是什么？”
“沒什么。”
瞅著尤里那疑惑的表情不似作偽，秦淮搖了搖頭，停止試探，跟他走進了鎢鋼大門。
進門后是一間極為寬敞的房間，大概有上千平米，成摞的文件和鐵柜子擺放的井井有條，除了幾臺半新不舊的手術臺外，還有幾排連著許多奇奇怪怪線路的機器，跟天瑞基地的差不多，都是舊蘇維埃時期留下來的培養皿槽。
秦淮數了數，一共四排，每排二十六個，基座上都貼著硬卡紙做的標識牌，紙上寫著連串的俄文，從首排淡金色的春日夏日秋日.一直到末尾墨黑色的黯靈。
看遍這些玻璃器皿，除卻各色“雅克”名號，幾乎每個皿槽都空空如也，似乎已經擱置了很久，內外槽壁上都落滿了灰塵。
而在房間中央，矗立著一臺外殼紫黑的龐大機器，有復雜的單臂叉在其上繞旋，不時還有藍紫色的電弧在尖端閃爍爆開，實在是很讓人懷疑其安全性。
可就是這樣一架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高壓漏電事故的古怪機器，卻有足足十六名穿著紅袍，體態長相如出一轍的光頭老者端坐四圍，似乎在進行著某種深度冥想。
一邊茶色的辦公桌后，有個存在感強烈地無法讓人忽視的老者放下了筆，抬起頭，一雙金黃色的眼眸直直朝秦淮望了過來。
伴隨這道目光的，還有山呼海嘯般的心靈沖擊。
“下馬威？”
秦淮心頭一哂，閃爍琉璃清光的金瞳如同裂開的豎縫，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
兩道目光對撞，激碰出驚雷怒音，無數細小的金色閃電逸散，落到成摞的紙質資料上，燙出一個個焦黑的空洞。
“你果然是大本鐘出來的閻浮行走！”
親眼見到秦淮后，伊里奇似乎終于確認了什么，當即站起身來，離開了一直伏案工作的辦公桌。
與此同時，堪稱海量的信息也通過驚鴻一瞥反饋到了秦淮的虹膜之上。
伊里奇·格里高里夫維奇·伊萬諾夫 榮獲蘇維埃最高榮譽列寧獎，無盡的雅克總設計師，涉獵極廣的基因學家，信仰堅定的舊日戰士。
同時，他也是基因突變的天生異能者，自幼年起便可以聆聽他人心聲，利用強大的心靈力量完成種種不可思議之事，隨著年歲增長，他甚至可以利用心靈洞見短暫觀測未來！
狀態：紅色守望至高五階，心靈雅克天生異能 專精：基因學110，心靈操感100
威脅度：？他對你沒有惡意綜合評價：七宮巔峰這顆果實所能孕育的極限 備注：原本是一個懷抱崇高理想，意圖拯救凜冬的布爾什維克戰士，但因受到某些人的影響，他似乎與自己當初的目標逐漸偏遠了.
紅色守望：伊里奇為自身所擁有的基因能力命名的統稱，已全面強化肉身，獲得種種不可思議的超凡能力。
備注：紅色守望只是伊里奇對至高五階的稱呼，你也可以用任何名稱來稱呼它，上帝藥劑，驚奇氪星人，天命雅克，或者只是至高五階。
心靈雅克：作為至高五階神經網叢存在的雅克基因，注射后擁有者可通過接觸不同的雅克基因樣本來點燃雅克圖譜，不斷地獲得四階基因能力，一直到點燃全部雅克圖譜，達到至高五階的境地。
備注：對于心靈雅克的擁有者來說，成為人間之神只是時間問題。
“天生基因突變？這都能活下來？”
看完驚鴻一瞥所反饋的信息，秦淮難免有些詫異。饒是他先前猜測過諸多可能，也沒想到所謂的心靈雅克是以伊里奇自身突變基因為母本研發出來的基因能力。
“俗話說，久病成良醫，當初我選擇投身基因領域，也是為了活下去。”
似乎是聽到了秦淮的心聲，走到近前的伊里奇和藹地笑了笑，示意他到旁邊坐下說話。
“那你為何退出大本鐘研究院？怎么看，這所匯集了各國科學巨匠的頂尖科研機構也比李森科那樣的江湖騙子對你更有幫助吧？”
秦淮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因為在那時，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面對如此尖銳的問題，伊里奇指了指遠處的巨大屏幕，上面正有一組由無數公式組成的dna螺旋。
“基因研究算法？你就是在那時解決了基因崩潰的潛在風險，穩定住了心靈雅克的能力？”
聽到伊里奇知無不言，秦淮眸光微閃，也沒空去甄別虛實，只想先多套出些話來再說。
“基因是上帝的密碼，即便是我，也了足足幾十年的時間才解決身上的這些小毛病。至于退出大本鐘研究院，更深層次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我跟蘇靈理念不合。”
伊里奇嘆了口氣，意有所指道：“恕我直言，以你們閻浮行走的做派，大多數原住民知道真相后恐怕都無法忍受。我自然也不例外。”
“人的爭斗，不會因為任何人做的任何事而發生改變，即便蘇靈在幕后的確有推波助瀾的行為，可如果沒有那些玩弄權力的野心家，凜冬絕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土匪窩里也有好人，你如果打算以偏概全，把所有責任算到我們閻浮行走頭上，那我想，我們沒必要繼續談下去了。”
秦淮瞇起雙眼，朝陽谷中的吞海巨鯨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出來大鬧一場。
“別誤會，我當然清楚算賬要找罪魁禍首算的道理。我引你來此，其實是想跟你談筆交易。”
說著，伊里奇打了個響指，房間正中那座古怪儀器頓時雷光大作，噼里啪啦的電火噴薄開來，隨著一股無形波動掠過，秦淮眼前場景大變，兩人頓時出現在了一座電影院中。
“須彌幻境？”
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臨身，秦淮瞥了眼伊里奇，這個人帶給他的驚喜越來越多了。
先是天生突變出來的超凡基因，再是用科技手段制造的須彌幻境，真不知道他手里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談生意沒問題，但我想知道，你是從哪里得知閻浮行走這個名詞的。”
坐在沙發椅上的秦淮偏過頭，看著面色如常的伊里奇，問起了他關心的問題。
“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余束的女人.”
說著，兩人面前的巨幕上浮現出一張照片，上面幾十個穿白大褂的人坐成幾排，伊里奇指了指坐在最前頭，梳著單馬尾，兩手揣兜的女人，緩緩道：“在凜冬，她是大本鐘研究院的核心研究人員，同時也是云海制藥的奠基人和大股東。她參與主持過眾多關于基因藥劑的研發試驗，是亞細亞州基因藥劑領域的先驅之一。原本我跟她的交情不多，只是通過李森科那小子在某些基因實驗中見過幾面。可就在兩年前，這個十多年前神秘失蹤的女人，忽然來到位置絕密的佐格港，將閻浮行走的事情告訴了我。”
“太歲？她不是叛逃了么，怎么會冒極大風險來鬼之凜冬？”
秦淮心里盤算了一下時間線，頓時意識到了什么。
這顆果實的擁有者鬼主蘇靈，恐怕跟那位太歲，關系匪淺啊。
“為得到這顆果實的真相，你付出了什么？”
“試用版的紅色守望，也是我目前調試出來的唯一一支五階基因藥劑。”
伊里奇揮揮手，巨幕中的畫面開始流轉變幻：“如果落在大本鐘手里，這是能夠連開三場水株公園的巨大成果，可惜，他們看不到了。”
看著屏幕上的圖像影音資料，秦淮也在心底回憶起水株公園的舉辦初衷。
水株公園其實是閻浮行走交流基因藥劑研發進度的沙龍聚會，自從第一支四階藥劑問世以來，一共舉辦了八十九次，最頻繁的時候，一年要舉辦十來次，少的也有四五次。
第一次“水株公園”，在大洋對岸的華盛頓遺址舉行，舉辦人是大本鐘研究院院長蘇靈，與會者多為五仙類代行者，人數并不算多。
之后，水株公園的召開越發頻繁，秦淮能在伊里奇提供的這些照片上見到不少老熟人，除了余束蘇靈外，還有雨師妾、步羊、無畏三藏、詹躍進甚至閻浮唯一四御行走，羽主曹援朝！
盡管清楚蘇靈的大本鐘研究院跟閻昭會中的諸多代行者都有合作關系，可如此廣的人脈關系網，難免讓秦淮再次意識到了閻浮主的雄厚底蘊。
“說說你所謂的交易吧，你應該清楚我的立場。我很好奇，你打算拿出怎樣的籌碼。”
秦淮交叉雙手，示意伊里奇進入正題。
伊里奇笑了笑，他拿出一個盒子，里面是一座由透明小盒壘迭成的水晶金字塔。
秦淮定睛望去，發現每個透明小盒里都放著一小瓶金色液體，分別刻有不同的微縮俄文字樣。
最上面泛著彩光的金色液體瓶外刻著“心靈”二字，下面托載著它的四個小盒則是春夏秋冬四季雅克。
“這是一套關于雅克圖譜一百零五種雅克基因所有的血肉樣本和研究資料。其中包括我自己的基因樣本，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只憑它，就可以同樣擁有至高五階的基因能力。”
伊里奇指了指最頂端的心靈雅克，繼續說道：“這是我在佐格港憑借偉大祖國的傾力支持，研究五十多年來才得出的成果。原本還應該有完成品的紅色守望，可惜你來得太早。整個凜冬，包括大本鐘研究院，也不會有如此全面的基因圖譜了。”
“聽起來不錯。”
黑色漣漪轉瞬即逝，確認伊里奇所言非虛后，秦淮微微頷首：“說說吧，你想要什么？”
“我的要求很簡單，要么，幫我在凜冬重建蘇維埃；要么，帶我們離開，找一顆新的果實，延續文明。”
伊里奇看著秦淮，一字一句認真道。
“嗯？我還以為你會要求我幫你干掉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或者毀滅大本鐘研究院來泄憤呢。”
秦淮眉毛一挑，像是在開玩笑。
“在我看來，政治，秩序，權力，欲望.總之什么都好，在凜冬時代人類幾乎滅亡的境況下，其實都微不足道。”
伊里奇神色一正：“毀滅永遠比創造來得容易，可總要有人鼓起勇氣，重新拿起生銹的錘鐮，為了人類的生存，也為了文明的延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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