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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霍整挺好”兄弟加更3/5)
西部沃野的天色剛蒙蒙亮,居住在“難民營”中的北疆流亡者們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雖然叫難民營,但其實這里之前是一座農場,前不久才被瑪格漢獸人與西泉要塞的人類戰士一起從綠皮手中奪回,這里居住的大都是從達拉然廢墟中被送到西部沃野的平民,目前像這樣的難民營在西部沃野并不少,但眼前這個是距離兩軍交戰的前方最近的。
為此,烏瑟爾爵士專門指派了一名中尉帶領著一支寒酸的民兵負責保衛他們。
但說實話,這也就是個象征意義。
目前從北疆過來的流亡者才剛剛完成初步登記,暴風城的高層沒有多余的地方安置他們,只能讓他們先居住在西部沃野中,這里雖然被獸人洗劫過,但西泉要塞最少可以提供一些足夠果腹的糧食,那些粗糙的倉庫和窩棚能讓人類不必風餐露宿。
而且北疆的流亡者們也沒什么好抱怨的。
他們親眼見過惡魔從天而降的場面,也見過洛丹倫城的戰斗,他們很清楚留在那里的結果只能是死亡。
暴風王國雖然也有戰爭,但任何一個長著眼睛的人都不會認為綠皮獸人比惡魔更危險,不過受命保護這座難民營的埃德拉斯·布萊克摩爾中尉這幾天不是很高興。
他心情糟糕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來,他之前申請留在洛丹倫王城為國王盡忠的請求被駁回了。
盡管烏瑟爾爵士向他解釋了一些原因,但中尉知道,這是因為自己“不光彩”的家世導致他不被洛丹倫王國的軍隊信任。
他的父親埃林德恩·布萊克摩爾曾是一名身居高位的將軍,還有封地和城堡,但卻在中尉小時候卷入了一場嚴重的軍事泄密事件,直接導致洛丹倫王國對于銀松森林的秘密進攻失敗。
父親的名譽和財富都被剝奪,最終以不光彩的酒鬼的身份結束了潦草的一生。
作為“叛徒之子”,布萊克摩爾中尉在洛丹倫王國的童年和青年時期可想而知的難熬,他是個有理想的人,為了洗刷家族恥辱參軍。
這些年兢兢業業的服務,付出了比同僚更辛勤的努力但到頭來卻依然不被信任。
這讓他感覺非常不公平。
自己愿意為國王賣命,但國王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他,因此在抵達暴風王國時就處于非常茫然的狀態,酗酒了好幾天還是沒能調整過來。
二來,雖然中尉只是個低級指揮官,但畢竟老爹當過將軍,他有家世傳承,其指揮才能遠超普通的戰士。
他知道這個難民營說的好聽點叫地勢平坦,視野廣闊,但其實就是“無險可守”的代名詞。
最要命的是這個地方距離瑪格漢獸人與綠皮獸人交戰的區域很近,這意味著只要綠皮那邊派出一小支部隊繞路過來,自己和這個難民營里的幾百號流亡者會在短時間內淪為沖突的犧牲品。
中尉已經兩次向烏瑟爾爵士提出增兵請求,但都石沉大海。
“我們現在只能寄希望于圣光開恩啦,讓那些棕皮獸人厲害一些,趕緊把戰線繼續往北推一些,把摩爾森農場那邊占下來,再搞定哨兵嶺這樣的要害之地才能形成新的前線。
唉,棕皮獸人們作戰固然勇猛,但他們不懂得和矮人的蒸汽坦克形成配合,綠皮那邊的狼騎兵來去如風,雙方老是這樣在西部沃野各處野戰得打到什么時候去?”
他好歹也是個落魄貴族。
他知道這不是烏瑟爾爵士冷眼旁觀平民們處于危險,他能想象到烏瑟爾爵士此時在暴風王國的圈子里的尷尬地位,爵士自己手中的騎士還要護衛王子和公主呢,哪有多余的士兵能派來這里?
中尉一邊抱怨,一邊寫好了第三份求援信。
他知道,這封信送出去的結果也不會有什么不同,但寫了信不一定能得到支援,不寫的話就什么希望都沒了。
“如果讓我來操作這個局勢,我會想辦法先融入暴風王國的上流圈子,極有風度的佳麗雅公主是個很好的人選,阿爾薩斯王子可以當吉祥物。
只要搞定幾個本地大貴族結為盟友,那么流亡者在本地的生活會好很多。
可惜,烏瑟爾爵士那個人足夠勇猛,足夠虔誠,卻不怎么擅長交際。”
中尉哀嘆一聲覺得氣悶,便把信件封好,然后佩戴自己那點綴著黑色獵鷹家徽的劍盾離開了房間打算去營地里轉轉,順便把信送出去。
他麾下只有幾個老兵帶著一群民兵維持秩序,這些人打不了仗但最少能起個威懾作用。
作為軍人,他喜歡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不過今天營地里卻亂糟糟的,這天才剛亮,那些平民們就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他們好像圍著一樣東西在指手畫腳,這種無故聚眾讓中尉臉上不喜,布萊克摩爾便大步走向那里,他冷聲呵斥道:
“柴火都準備好了嗎?農場周圍的木墻搭好了嗎?哪有時間聚在這里聊天?你們知不知道綠皮隨時會過來!沒有那幾堵墻我們拿什么抵擋那些危險的屠夫?
快去干活!”
中尉的呵斥立刻讓平民們一哄而散,他在這里還是挺有威嚴的,但下一刻,中尉就注意到了奇怪的“東西”。
“克蘭妮婭夫人,您懷里那是什么玩意?”
中尉認出了眼前這位胖胖的女士是自己的書記官塔米斯·福克斯頓的夫人,一位虔誠又勤勞的信徒,他還知道自己的書記官和這位夫人有一位可愛的女兒。
雖然埃德拉斯·布萊克摩爾只是區區中尉,卻有“私人書記官”這事聽起來過于離譜,但考慮到他畢竟是貴族,雖然家道中落,但必要的體面需要維持。
而且說是書記官,其實更像是兼任文書的仆人,純粹是粉飾身份的表面功夫而已。
北疆那邊的貴族譜系是這樣的,自有一套規則在其中。
不過布萊克摩爾中尉對于自己的仆人還是很不錯的,在之前撤退時還專門帶上了福克斯頓一家人,這讓塔米斯和克蘭妮婭對他感恩戴德。
此時面對中尉的詢問,克蘭妮婭夫人趕緊解釋道:
“是個嬰兒!布萊克摩爾大人,這是我女兒塔雷莎今早跑去河邊打水的意外發現的,他被安置在一個破籃子里順著河水一路飄到附近的河岸邊。
塔雷莎說幸虧她去得快,不然這小家伙很可能會被本地兇殘的魚人抓走吃掉。
但這不是人類嬰兒,您看,他是棕皮的!”
中尉詫異的伸頭過去看了一眼,瞬間認出了這是個瑪格漢獸人孩子,他前幾天在農場周圍巡邏的時候見過那些騎著座狼的瑪格漢戰士。
“那些獸人雖然野蠻一些,但也總不至于離譜到帶著嬰兒上戰場吧?”
中尉皺著眉頭問道:
“他身上有什么可以證明身份的物品嗎?”
“有,半張毯子,還有一些皮革制作的襁褓,但在水里泡的太久都濕透了,所以我給他換了干爽的衣物。”
克蘭妮婭夫人趕緊呼喚自己的女兒塔雷莎把那些皮革毯子拿過來,中尉接過皮革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對。
貴族出身的家世讓他判斷出這些皮革都非常稀有且質地上乘,其中還有打磨如工藝品般的狼牙,這肯定不是一般獸人能使用的奢華之物,不過那半張有奇特徽記的毯子卻看不出個所以然。
中尉只是剛到暴風王國,他對于獸人文化一竅不通。
但一股竊喜在瞇著眼睛的中尉心中升起。
他看著眼前這個虛弱的獸人嬰兒,感覺自己倒霉了這么多年似乎終于走了好運。
瑪格漢獸人是暴風王國的異界盟友,洛薩元帥和西泉要塞的溫德索爾準將都很看重他們,現在這個疑似身份高貴的獸人嬰兒被自己的仆人救了下來,只要自己把他還給瑪格漢,自己就能立下一份不大不小的功勛。
雖然大概率只是蚊子腿一樣的功勞,但總比繼續留在這個農場混日子好太多了。
“他為什么不哭?”
中尉很快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計劃,隨后詫異的說:
“這么大的嬰兒不是都很吵鬧嗎?”
“他可能是餓了,也可能是生病了,這小可憐在水里最少泡了大半天。”
扎著可愛的小辮子的塔雷莎·福克斯頓站在媽媽身旁,踮起腳尖看媽媽懷里的“棕皮小子”,她說:
“或許我們應該給他找點牛奶。”
“這兵荒馬亂的去哪給這小家伙找一頭奶牛啊?我們自己吃的都不夠。”
中尉搖了搖頭,而收到消息趕過來的“書記官”塔米斯很快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對自己的主人進言說:
“營地里有帶著嬰兒的婦女,或許可以讓她們給這個小獸人哺乳,但我怕她們不愿意,畢竟平民很難分清綠皮獸人和棕皮獸人的區別,而且這孩子長獠牙,可能會嚇到她們。”
“但圣光教導我們不能對需要幫助的生命視而不見,更何況這只是個孩子而已,能有多危險?”
布萊克摩爾撫摸著手中奢華的獸皮,他很快下定了決心。
他要牢牢抓住這個可能給他糟糕至極的人生帶來改變的機會,于是在胸前劃了個三角圣徽,正義凜然的大聲說:
“塔米斯,我的書記官,你立刻帶著這名嬰兒去營地里,由克蘭妮婭夫人勸說那幾名婦女為這小獸人哺乳,我記得營地里還有一名藥劑師,總之,你們一定要確保他的存活。
這可是事關人類與異界盟友的‘外交問題’,絕不可掉以輕心。
我這就派人去聯絡附近的瑪格漢獸人,讓他們派人來接這孩子。”
說完,中尉把自己身上的一瓶珍貴的治療藥水取出來,有些心疼的扭開蓋子給虛弱的小獸人喂了幾口,然后轉身急匆匆的去找人送信了。
克蘭妮婭夫人對于這個命令有些無奈,但塔米斯先生好歹也跟著布萊克摩爾中尉參加過幾次小貴族宴會,精明的他已經猜出了主人的想法,便低聲對自己妻子說:
“那幾張獸皮!我雖然不是專家,但我覺得我之前在巴羅夫家族的莊園里見過的皮草都沒有那么奢華,還有那幾根狼牙吊墜,雖然看著野蠻,但技藝非常精良。
咱家塔雷莎可能不小心撿回了一位‘異族小貴人’。
所以,這件事就聽中尉的,對咱們家沒壞處,你看現在兵荒馬亂的,咱們得想辦法離開這連個衛兵都沒有的營地,能因為這事搬去暴風城居住再好不過了。”
“是的,這個小家伙可厲害啦。”
只有四歲的塔雷莎理解不了那些復雜的事,她這會揮著拳頭對父母神神秘秘的說:
“我在河邊撿到他的時候能看到河水環繞著他,就像是在主動托著他,當時水里肯定有魚人,我都聞到那股魚腥味啦,但魚人不敢傷害這個小家伙!
我覺得他身上沒準有些奇怪的力量,中尉手下的老兵之前說獸人有薩滿,沒準這個嬰兒就是個薩滿。”
“胡說。”
塔米斯先生無奈的拍了拍想象力豐富的女兒的腦袋,他搖頭說:
“這只是個嬰兒,出生估計還沒一個月,獸人的體質再離譜也不可能這么大就成為薩滿,走吧,我們要照顧好這個小家伙。”
另一邊,布萊克摩爾中尉將那半張毯子疊起來,又把狼牙吊墜綁在上面作為信物,交給了自己麾下的一名老兵,叮囑他騎上自己的戰馬趕緊去附近找那些棕皮獸人報信。
中尉雖然渴望功勛,但他到底是個軍官,他知道自己不能擅離職守,否則會被抓到污點就很難晉升了。
目送著老兵遠去,布萊克摩爾長出了一口氣,看著西部沃野的草長鶯飛,心中忍不住懇求圣光。
“給我一個機會就好!”
他在心中說:
“我不需要您賜予我財富和權勢,我知道那不現實,所以我只要一個能出人頭地的機會!剩下那些我渴望的東西我會用自己的雙手去獲取。
圣光啊,請滿足我這微不足道的祈求吧,我寧愿就此滴酒不沾!
是的,這是落魄的我現在能給您的唯一祭品了。”
“噗”
飛旋而出的戰斧精準的砍倒了驚慌的老兵,后者一聲不吭的從戰馬上摔了下去,訓練有素的戰馬還想反擊,但被幾頭座狼逼迫著不得不向自己來時的方向逃走。
幾名駕馭著座狼的綠皮狼騎兵趕到那被砍死的老兵身旁,在意識到這家伙不是人類的信使之后,他們頓時失望的叫罵著,但很快,一個獸人就從這老兵懷中發現了那卷起的皮革和狼牙吊墜。
“這這不是霜狼氏族的徽記嗎?”
那臉上有疤的綠皮大喊道:
“杜隆坦那個混蛋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個蠢貨,這不是徽記,這是用來包裹嬰兒的襁褓,還有這幾枚狼牙吊墜,這是薩滿的元素器具。”
狼騎兵隊長仔細查看著這些細碎的東西。
布萊克摩爾中尉無法理解獸人文化中的符號,但綠皮們對此非常精通,那隊長很快就品讀出了重要的含義,他瞇起眼睛,說:
“你們幾個,跟上那匹逃走的戰馬,看看它去了哪!我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給酋長看看,你們不要亂動,等我的命令。”
說完,他駕馭著座狼飛快的趕往西部沃野北方的丘陵,本地人把那處隆起的丘陵叫“哨兵嶺”,眼下西部沃野的綠皮獸人的前線指揮部就在那。
他們在這有兩個指揮部,哨兵嶺和更后方的月溪鎮,而統率本地綠皮的已經不是黑手兄弟了,那兩個家伙上個月因為“運糧有功”被調去了燃燒平原,接任他們的是剛剛被重新組建的暴掠氏族的酋長德拉克蘇爾。
一名暗影議會的術士,也是古爾丹的眾多弟子之一。
從這個身份大概就能猜出這術士肯定是走了祖魯希德的門路,才能堂而皇之的成為一地的“領主”。
德拉克蘇爾不是個很有才能的獸人術士,因此面對杜隆坦帶領的瑪格漢獸人的猛攻,在短短一個周不到的時間里,本地綠皮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占領區,但好在嚴厲的瓦洛克·薩魯法爾督軍也被一起調走了,因此也不會有人呵斥他的無能。
當狼騎兵隊長帶著那些東西趕到哨兵嶺時,德拉克蘇爾剛剛完成了一場獻祭。
他將不好好干活想要逃跑的人類奴隸獻給了惡魔,又換取了一隊惡魔衛士降臨在陣地附近協助防守。
“制作這種狼牙飾物是霜狼氏族獨有的技法,是從那些老死的忠誠座狼身上取下的信物,薩滿們會將它們制作成護身符。”
古爾丹的弟子們雖然各有惡習,但確實堪稱博聞強識,德拉克蘇爾捏著那幾根玉質的狼牙仔細打量,還放在耳邊傾聽又在鼻孔下嗅觸。
片刻之后,他得出結論說:
“一個嬰兒!一個身份尊貴的瑪格漢嬰兒意外流落到了西部荒野被本地人類撿到,他們用這些隨身之物想要聯系到瑪格漢獸人去接回那個嬰兒。
呵呵,按照這些皮革和護身符杰出的材質來判斷,那個嬰兒應該是杜隆坦的幼子!
你還記得嗎?
在我們被迫離開德拉諾的時候,杜隆坦的妻子,獸人的女英雄德拉卡女士已經因為懷孕而不能上戰場了。
算算時間,現在剛好就是那孩子出生的時候!
好啊!
這下真是黑狼神開恩了。”
這術士獰笑著,他大手一揮,對身旁的狼騎兵隊長說:
“去召集人手!我親自帶隊去那個人類聚集點,一定要把我們尊貴的霜狼‘少酋長’接回他的同胞之中。
我聽說霜狼氏族是最看重感情的獸人氏族,那就讓我們看看,瑪格漢大酋長杜隆坦在面對勝利和剛出生的兒子時,他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吧!”
獸人們很快傾巢而出。
這動靜讓周圍那些戴著鐐銬于獸人監工的鞭打下勞作的人類奴隸們交頭接耳。
他們都是不幸被獸人俘虜的本地人,西部沃野民風彪悍,自打他們被俘虜后,逃亡事件就沒少過。
之前黑手兄弟管這里的時候還會睜只眼閉只眼,但現在換了德拉克蘇爾,人類奴隸們的生活環境立刻就切換到了“地獄模式”中。
在這群低聲怒罵著獸人不得好死的人類奴隸里,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半大男孩縮著腦袋,緊盯著獸人酋長在精悍狼騎兵的護衛下離開的方向。
這個眼神銳利的男孩皺著眉頭,心說這哨兵嶺可是雙方沖突前線,綠皮獸人這幾天都被對面的士氣如宏的棕皮獸人快打崩了,他們的術士酋長不在這坐鎮,往海邊方向跑是干什么?
難道是要逃走?
不行!
自己得跟上去看看!
他那嚴厲的奶奶把他送到這里是讓他用獸人督軍的腦袋作為完成陰影試煉的證明,但自己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眼下,必須搏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