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竹僅僅來打了一聲招呼便走了,夏平晝也沒什么機會從她那里問出蘇穎的往事,不過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他倒也不急于一時。
“新人給我的感覺有點像藍多多。”包廂內,安德魯幽幽地提了一嘴。
“你想藍多多想瘋了吧?”血裔說。
“不過,她們的性格上是有點像。”
“是吧是吧?”安德魯說。
“像在哪里?”血裔不以為然地問。
開膛手想了想:“該怎么說…反正這兩個人都有點天然呆。”
她頓了頓,扭頭看了一眼夏平晝:“要是有不認識的人上來就叫我媽媽,我已經把他的腸子掏出來了。”
夏平晝和綾瀨折紙并不想參與這個話題,兩人挨在一塊,百無聊賴地玩著五子棋。
他總不能評價一句“她的確有點像我老媽”,于是轉移話題說:“對了,我明天想去倫敦旅游,你們要不要來?”
“沒什么情商啊,新人,在問我們之前,你難道不該先問一問大小姐?”安德魯歪眉擠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他們是連體嬰,還需要問么?”血裔譏諷道,“肯定在一塊呀。”
“我倒是可以陪你們去,”開膛手頓了頓,“反正沒事做,團長也還沒有跟我說,什么時候才開始下一次行動。”
夏平晝一邊用鉛筆在紙頁上畫叉,一邊問:“你們一般每一次行動至少間隔多久?”
血裔想了想:“最短一個月,最長時間一年吧。”
“那也就是說,我們至少還有一個月假期?”夏平晝問。
“對,一般來說是這樣。”開膛了個呵欠。
才怪呢,過幾天你們就得被團長領進鯨中箱庭打工了,忙不死你們,夏平晝心想。
明天,也就是7月25日的夜晚,姬明歡就會操控一號機體黑蛹,在黎京第三中學的天臺和漆原理見面。
屆時他會和團長討論有關鯨中箱庭計劃的種種事項。
夏平晝認為旅團團長會接受這個合作請求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
因為團長就是那么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即使沒有箱庭王族內亂的情報,他也不會放過這么一次進入箱庭的機會。
如果認為死一兩名成員會讓這個狂得無邊的盜賊團收斂,那就錯了。他們是一群向死而生的惡人,只要還活著,就會像瘋狗一樣地追逐想要的事物。
“你們什么時候去倫敦?”開膛手問。
夏平晝頭也不抬地回答:“明天的晚上,黑客會用手機通知你,到時你到機場來。”
“哦。”
等到達倫敦之后的第二天,他大概率能親眼見到孔佑靈,還有孫長空她們…更重要的是除了他們以外,這次的救世會行動名單里還有一個他并不熟悉的小孩——“馬里奧”。
由于他并不了解馬里奧的性格,這個小孩才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但這邊好歹還帶著一個開膛手杰克,開膛手已然進階為三階,以她那獨特的天驅機制,天災級的實力一定是有的。
在最好的情況下,說不定他們能夠提前一步,悄無聲息地帶走紅路燈,不和救世會的人產生任何沖突;
但如果情況并不如意,在爭奪紅路燈的過程中,大小姐和幽靈火車團的人被救世會的那群孩子殺死了,那么夏平晝很難想象日后該怎么進展下去…
他只知道這次任務有一個絕對的關鍵,那就是不能讓黑蛹被救世會的人發現,否則他的一切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小貓…不專心。”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入耳畔,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怎么知道我不專心?”夏平晝從紙頁畫著的棋盤上抬眼。
和服少女抬起頭,正好和他對上目光,她沉默地看著夏平晝,耳邊微微一紅。片刻之后才移開目光,不再說話了。
他們下了幾盤棋后便沒玩了,只是靜靜地喝著橙汁,見周圍的團員喝得爛醉,兩人便偷偷開溜,回到威尼斯的街頭上,走走停停,眺望暮色下來來往往的商船。
夏平晝:對了,你沒有調查一下“蘇穎”這個人?
黑客:這個人很神秘,有關她的信息全都被官方刪除了。如果真想查一查她,我得從新人那里多套一點情報,不過也挺麻煩的。
夏平晝:哦,查到了告訴我。
黑客:你也太八卦了吧,想利用我幫你把妹是吧,沒門。
夏平晝:我是男同。
黑客:我突然感覺自己很危險,不聊了不聊了,告辭。
夏平晝收起手機,陪著綾瀨折紙一起眺望著夜色下的河面,兩岸的街道燈火通明,行人有說有笑地從岸邊走過。
“夏平晝。”素白的少女忽然停下腳步,低低地說。
“怎么了?”
“你的真名是?”
夏平晝沉默了良久,低聲說:“如果以后有機會,我會告訴你。”
“為什么?”
夏平晝沒有回答,他低垂著頭想了想,忽然抬起手指,指了一下遠處的游船:“明天就走了,我們再去坐一遍吧。”
街上投來斑駁而恍惚的光影,籠罩著他的側臉,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和服少女抬眼,靜靜地凝望著他。她的發絲被晚風吹起。
久久之后,她無聲地點頭。
兩人坐船欣賞了一遍威尼斯燈火通明的夜景,回來時夜已經深了,蟬鳴聲伴著大運河上的沙沙聲響落入酒店內部,綾瀨折紙在月光下看書,夏平晝則是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墻上的時鐘還在滴滴答答地走著,時間是7月25日的凌晨0點。
由于時差,這時候鯨中箱庭那邊天已經亮了,于是他將意識同步至三號機體的身上。
“咕嚕咕嚕…”
迷迷糊糊間,亞古巴魯吐出一口海水,從水晶球中緩緩睜開眼睛,天剛蒙蒙亮,窗外的天空再次被血一般的暮色籠罩。
鯨中箱庭只有黃昏和夜色,待在這里總會有一種壓抑而悲傷的感覺。
當然,前提是你得在外面的世界生活過,否則你連兩個世界之間的不同之處都不清楚,更別談會對此感到不適。
“李清平那家伙應該也是因為體驗過外邊的大千世界,所以才不喜歡待在鯨中箱庭里當一個‘人上人’吧?”
想到這兒,亞古巴魯抬起頭來,看向寢室內部。
桌上還剩下一片片吐司和牛奶,西澤爾并沒有吃早餐,而是正站在鏡子前整理衣裳。不知何時,他已經剪掉了一大片散落于腦后的白色長發,一時間發型利落了不少。
“亞古巴魯,早上好。”他輕聲說。
“早上好,西澤爾。”亞古巴魯說,“在你吃東西之前,最好先讓鯊鯊檢驗一遍有沒有毒,沒毒你再吃,不然你被毒死了我可不管哦。”
說起來,其實它一直很納悶,既然王后可以對國王投毒,為什么不對西澤爾投毒呢?
比起千方百計找人來刺殺,讓西澤爾也一起患上黑死病不是更方便么?這其中是否有著什么緣由?
西澤爾搖搖頭,緩緩地說:“不,我的身體從小就免疫一切毒素,一開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后來父王對我說,那是一種來自祖先的神奇加護,只有每一代最受眷顧的王族才會得到加護。”
“原來是這樣啊…”亞古巴魯感慨道,“怪不得你的哥哥們會針對你,畢竟在他們眼里你得天獨厚,整個世界仿佛都在眷顧著你,不嫉妒你就怪了。”
西澤爾沉默不語,似乎并不想聊這個話題。
“我想把李清平叫到我身邊…”他頓了頓,“在八月一日到來之前,我需要他。”
“當然,你早就該這么做了,李清平是箱庭里唯一向著你的人。”亞古巴魯說。
“我會不會很自私,把李清平牽連進這件事里,如果他死了…”
亞古巴魯打斷了他:“你都還沒問過李清平的意愿呢,怎么就斷定自己是自私的?而且…你只是想活著而已,有什么錯。”
“嗯…”西澤爾低垂眼目,“然后,我今天想去皇宮見父王一面,雖然他還沒醒。”
“是可以去見他最后一面,畢竟在這之后我們就該想著怎么逃走了。”
西澤爾沉默半晌,低聲問:“亞古巴魯,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心里只想著自己逃走,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去卻無能為力。”
“不,作為一個十二歲的小孩,你已經很努力了西澤爾。”亞古巴魯晃了晃腦袋,“鯊鯊我活了幾千年了,不還是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飯桶?”說著,它用尾巴拍了拍海水。
西澤爾無聲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管家希瓦的聲音:“三王子殿下,王庭隊的副隊長——‘李清平’前來造訪。”
西澤爾愣了一下。
亞古巴魯淡淡地說:“你看,就算你不叫他,那個傻東西也會自己湊上來,所以別說什么害怕把他卷進來了,這是他應得的。”
西澤爾搖了搖頭,神色不知是喜悅還是悲傷,他沉默了片刻,對門外的管家說:“讓李清平進來吧。”
“好的殿下。”
不多時,走廊上傳來一陣利落的腳步聲,李清平推開屋門,步入寢室之中,隨后向著西澤爾單膝下跪,恭敬地說道:
“參見西澤爾殿下。”
亞古巴魯透過水晶球望去,只見李清平今天仍然是一身黑色的西裝,黑色的中長發散在肩上。這人在箱庭內主打一個特立獨行不合群,就喜歡和其他人來一點不一樣的。
“李清平,我不是說了么?”西澤爾說,“我不需要你對我下跪。”
李清平直起身來,隨后面無表情地說道:“西澤爾殿下,按照皇后的意愿,八月一號那一天我將會護送您離開箱庭,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待在您的身邊。”
“這是你自己決定的么?”
“沒有錯。”
“那之后王庭隊有事怎么辦?”
“就在昨日我已經正式退出王庭隊了,目前還在辦理手續。”李清平頓了頓,“所以…接下來不管受到任何人的傳喚,我都會寸步不離地待在您的身邊。”
西澤爾沉默一會:“李清平,明知會遇到危險,你也選擇追隨在我身邊么?”
李清平抬起頭來,沖他勾了勾唇角:“畢竟我和西澤爾殿下不止是上下級關系,我們還是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不對么?”
“謝謝你,李清平,”西澤爾說,“對了…說到朋友,我正好想跟你介紹我的另一個朋友,你來的挺是時候。”
李清平挑了挑眉,好奇地問:“請問殿下的這位朋友是?”
西澤爾緩緩抬起手指,指向了床頭柜上的水晶球:“它。”
李清平愣了愣,抬眼望去,只見水晶球里那只人畜無害的諾貝鯊忽然沖他咧了咧嘴,露出了犀利的小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