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地區的力量平衡很可能會被打破。”約瑟夫對塔列朗道,“所以,我們必須避免普魯士快速投降,至少不能讓他們按照奧地利的條件投降。”
塔列朗斟酌道:“您的意思是,我們要對普魯士提供援助?”
“我們可沒有多余的財政拿去在普魯士揮霍。”約瑟夫瞥了他一眼,搖頭道,“正相反,我們要全力支持奧地利。”
“啊?”外交部長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您是說,奧地利?”
“沒錯。”約瑟夫道,“您買東西時和商販還過價吧?”
“是的,殿下。”
“一個10法郎的東西,您還價9法郎,商販多半會認真考慮。但您如果非要用1法郎買下來,對方肯定會趕您走,甚至發脾氣。”
塔列朗下意識摸了摸鼻子,他還真的經常直接砍價到十分之一。
待約瑟夫說完了自己的計劃,他先是點頭,隨后又有些不放心道:“殿下,如果普魯士頂不住壓力,真的同意了…”
約瑟夫見埃芒將自己的晚餐端了過來,向后讓了讓,擺手道:“威廉三世肯定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而且,就算他接受,英國人也不可能同意。”
他知道,威廉三世雖優柔寡斷,但在關鍵時刻卻總是極為強硬。
塔列朗對王太子的判斷從來都極為信任,當下欠身道:“我會盡快動身前往維也納的,殿下。”
隨即埃芒又將另一份晚餐擺在了塔列朗面前——后者很早就來軍校等著向王太子匯報事情,所以肯定還沒吃晚飯。
“非常感謝。”塔列朗向埃芒點頭示意。
約瑟夫繼續道:“我們還要預防奧地利集中兵力繼續攻打普魯士腹地。”
畢竟卡爾大公的戰斗力他還是信服的。現在卡爾大公手握絕對優勢的兵力,保不準真能直接把柏林占領了。
塔列朗掃了眼桌上的食物——蘿卜腌肉湯、土豆泥、面包和洋薊甜菜沙拉——見王太子已大口吃了起來,當下也不敢抱怨,忙低頭舀了一勺湯。
他接著剛才的話題道:“殿下,我們有兩種方案。
“一是向特蘭西瓦尼亞的匈牙利人和羅馬尼亞人提供支持。之前卡爾·路德維希為了應付西里西亞的局勢,對那里的叛軍清剿得并不徹底。只要有武器,他們很快就能給維也納找些麻煩。
“二是讓奧斯曼人出手。上次在瓦拉幾亞戰敗之后,塞利姆三世在國內面臨很大的質疑聲。如果能重建新軍的話,他應該很愿意在跌倒的地方爬起來。”
約瑟夫嚼著燉蘿卜,思忖道:“煽動內亂很容易被維也納察覺,而且那些叛軍大多是烏合之眾,根本靠不住。
“您還是派人秘密去趟君士坦丁堡吧。
“至于幫他們訓練新軍…速度太慢了,很可能趕不及,不如慫恿他們的禁衛軍出頭。”
黃昏已過,塔列朗和王太子說著德意志的局勢,一同返回凡爾賽宮。
巴黎的街道被煤氣路燈照得如同白晝,約瑟夫的車隊從一間間仍在營業的店鋪前飛馳而過,甚至能看到酒館里正在暢飲的人影。
“是‘寶石VII’型,定制款。”酒館臨窗的位置,一名胖乎乎的年輕貴族舉著酒杯向窗外示意,“太漂亮了,簡直是藝術品!”
約瑟夫平時不在馬車上掛王室徽記,以防止到處都是迎接的官員。
“1300法郎。”坐在對面的金發帥氣青年抿了口酒,“您可以建議羅什富科男爵買一輛。”
胖青年點頭:“我父親或許真的會同意。反正現在不用給我買官職了,留著那筆錢也沒什么用。”
是的,從今年夏天開始,法國已經不許花錢買官了。當然,如果在皇家行政管理大學的入學考試上成績不佳,還是需要補一大筆學費的,但前提是至少要考到C才行——
聰明的平民可以依靠出色的成績減免學費,同時對家境優渥的貴族們也算有一定的照顧。
不過眼下正在說話的兩人在三個月前只考出了C和D,所以連享受照顧的權利都沒有。
背對窗子坐著的小眼睛、蒜頭鼻的青年用酒杯朝金發同伴比劃了一下:“丹尼,其實您再找個老師上上課,明年應該是能達到入學標準的。”
丹尼今年考了C,距離最低入學線只差兩級。
丹尼·艾德蒙·德·肖蒙將杯里的葡萄酒全都倒進肚中,擺手道:“不,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加入軍隊。”
他將空酒杯高高舉起,就好像那是一柄鋒利的馬刀:“在大炮的轟鳴聲中,迎著密集的槍彈,沖破奧地利人的層層防線,占領他們的指揮部!
“然后像馬塞納將軍那樣,驕傲地返回巴黎。
“將自己指揮的戰役雕刻在凱旋門上。
“這才是男人應有的浪漫!”
小胖子撇嘴道:“您的馬術甚至還不如我,大概只能進入軍事技術學校。”
他說的是專門培養士兵的地方,學制8個月。而想要指揮戰斗,至少也要上陸軍士官學院才行。
肖蒙不服氣地大聲道:“我學過歷史、繪圖,還會德語,我聽說這都可以獲得優先推薦資格!”
他拍了拍小胖子:“亨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軍校?你的槍法很出色。”
亨利·弗朗索瓦·德·羅什富科晃著大腦袋:“我還是老老實實繼承家業做生意吧。聽說軍校要跑5公里才能畢業,那還不如殺了我更好受些。”
小眼睛青年懶洋洋道:“做生意也不錯。現在搞鋼鐵、化工、藥品、家具什么的都挺賺錢。或者去地中海跑蒸汽船運輸也不錯,我聽說意大利姑娘很喜歡法國男人,這樣賺錢和艷遇兩不誤。”
小胖子卻慫恿他道:“皮埃爾,您是我們之中頭腦最聰明的,不如跟我合伙做生意吧。我可以借您一點兒本錢。”
皮埃爾在行政管理大學的入學考試上獲得了A,但他家里不算寬裕,上面還有個長年患病的哥哥,所以連每年220法郎的學費也不太能拿得出來。
加上他是個做事全憑興趣的性格,于是便整天到處瞎胡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