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東部。
特雷維索城。
“本庭宣判,馬泰斯·阿爾貝西奧先生勝訴。”
神態威嚴的法官敲了敲木槌:“肅靜!”而后又指向坐在被告席的那名六十多歲的老頭,“阿德里安·卡薩諾瓦先生,您必須在一周內將城南的房子移交給阿爾貝西奧先生,否則本庭將判處您監禁或者鞭撻。”
“他們是騙子!”卡薩諾瓦身后的一名歲的男孩突然站起來大喊,“我可以為爺爺作證…”
兩名法庭執行員,也就是類似法警的人立刻將孩子控制住,而后抬頭看向法官:“您看是否要把這小子關起來?”
老者卡薩諾瓦頓時焦急地對法官辯解:“您看,他只是個孩子,請原諒他。我回去后會立刻把房子空出來…”
坐在原告席的白胖男子冷聲道:“不,按照協議,房子里的物品也屬于我。你只需要在房產文件上簽字就行。”
老者猛地轉頭看向他,大聲道:“就算那協議是真的,上面也只寫了抵押房屋!屋里的東西都是我祖母留下的,您不能拿走!”
原告阿爾貝西奧的律師不屑地哼了一聲,轉對法官道:“法官大人,很顯然,屋內的陳設屬于房產的一部分,卡薩諾瓦先生無權處置。”
法官不假思索地一敲法槌:“法庭支持您的主張。休庭之后歐爾昂街71號的房子將被查封,直到完成移交。”
小男孩掙扎地大喊:“這不公平!你一定是收了他們的錢,那些畫不屬于他們…”
一名執行員當即給男孩一耳光,打斷了他后面的話。
法官則是冷冷地瞥了男孩一眼,用力敲法槌:“他叫什么來著?反正是卡薩諾瓦家的人。因藐視法庭,我判處你三個月監禁。”
卡薩諾瓦瞬間慌了,跪在法官面前,祈求道:“看在天主的份上,求您放過他!我什么都不要了,房子和那些畫都給阿爾貝西奧先生。”
法官瞥了他一眼,沒搭理,起身道:“休庭。”
老者失魂落魄地從特雷維索地方法院走了出來,眼圈通紅。
他望向街道另一頭的教廷,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喃喃道:“萬能的天主啊,里卡多還那么小,求您看在卡薩諾瓦家族,不,求您看在美第奇家的份上,降下仁慈…”
兩名兇神惡煞的壯漢向他走來,卡薩諾瓦認得他們,那是阿爾貝西奧家的打手。
“老家伙,跟我上車,”一名壯漢向身后示意,“先把房產移交文件簽了。”
他說著就要去抓卡薩諾瓦的衣領。
就在此時,一輛“寶石V”型馬車停在旁邊,一名衣著考究,五官有明顯高盧人特征的男子走了下來,然后快步走向卡薩諾瓦,向他欠身示意:“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您就是阿德里安·卡薩諾瓦先生吧?”
老者緊張地點頭:“是我,尊敬的先生。”
“冒昧地問一下,您父親的名字是保羅·費迪南多·卡薩諾瓦嗎?”
“是的,先生,那正是家父。”
“很好。”高盧人微笑點頭,說著半生不熟的意大利語,“有位您的好友想請您去一趟弗洛倫薩。”
卡薩諾瓦立刻警惕起來。他之前就是輕信了阿爾貝西奧,抵押房產投資什么“蒸汽船航運業”,結果血本無歸,還欠了一大筆債。
阿爾貝西奧家的打手立刻嚷道:“干什么?這老家伙欠了我家主人的錢,沒處理完之前他哪兒也別想去!”
高盧人微微皺眉,用身體擋住那人,又和藹地問卡薩諾瓦:“您似乎遇到了麻煩?”
老者嘆了口氣:“我被人算計了,法院判我敗訴,要償還債務。”
高盧人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需要多少錢?”
“1800杜卡特…”老者囁嚅道。
1800杜卡特就是1萬6千多法郎,高盧人顯然有些為難,對那打手道:“會有人來處理此事的。現在,我必須帶卡薩諾瓦先生離開。”
“你休想!”
打手說著摸向身后的棍子,但高盧人的手杖卻已頂在了他的胸口。
不遠處的車上,阿爾貝西奧不滿地嚷道:“你們在干什么?”
打手轉頭道:“有個外國佬要帶走卡薩諾瓦,主人。”
“廢物,趕走他!”
“是,主人!”兩名打手馬上抽出棍子。
那高盧人嘆了口氣,手杖一點一劃,兩人便慘叫著蹲下了身子。
“廢物!”阿爾貝西奧怒吼一聲,旁邊立刻又有四名打手圍了過來。
“寶石V”型馬車的車門開啟,走下來兩名黑衣男子,抽出手槍指向那些打手,嘴里說著法語:“長官,您先走。”
拿手杖的高盧人再次對卡薩諾瓦比了個請的手勢:“您的老友還在等您。”
后者看著黑衣人的手槍,突然執拗地后退:“不,除非你把里卡多也帶上!”
“里卡多?”
“他是我孫子。”
高盧人瞇了瞇眼:“他身上有美第奇家的血統?”
老者一驚,猶豫了片刻才點頭道:“是,是的…”
“他在哪兒?”
“法院的囚禁室里。”
“好的,我向您保證,您很快就能見到他。現在您先跟我離開這里。”
下午三點,在哈恩先生,也就是那名高盧紳士的房間里,卡薩諾瓦見到了自己的孫子。
他開心地擁抱男孩,又向哈恩躬身致謝:“您真是大好人,愿天主保佑您。您是怎么把里卡多救出來的?”
“嗯…對那個法官好言相勸。”哈恩在心里補充,手槍很善于勸說別人。
卡薩諾瓦再次行禮道謝,而后環視屋里的幾名黑衣人,問哈恩道:“您剛才提到,讓我去弗洛倫薩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兒?”
“是的,卡薩諾瓦先生。”哈恩旋即搖頭,“其實我更愿意稱呼您為美第奇閣下。而我的那位朋友,正是想要幫您恢復美第奇家的榮光。”
“恢復…美第奇家族?”卡薩諾瓦怔住。
這句話他只在很小的時候聽奶奶提起過,已經半個多世紀沒再聽到了。
是的,他正是美第奇家族最后一位公主,安娜·瑪麗亞·路易薩·德·美第奇唯一的私生子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