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二世的行程倒是非常順利,畢竟他還有宮廷衛隊的上千名士兵護送。
而維也納的暴亂者就算拿到了槍,也不太敢攻擊正規軍。
實際上,大多數人遠遠看到皇家徽記,便習慣性地不敢靠近了。
至于新兵營的那些年輕人,此時都在城東和匈牙利軍隊對峙,而且他們基本也都是忠于王室的,目標只是“圖古特等奸臣”。
所以兩天后的下午,弗朗茨二世的車駕就已經穿過了北側的維也納森林,駛向第一站哈曼斯多夫。
隔日,格拉邵科維奇那邊也完成了休整,隨即按照霍恩多夫的命令,開始對維也納叛亂者發起總攻。
新兵營教官埃勒斯帶出來的那不到800名新兵完全不是匈牙利正規軍的對手,僅僅堅持了兩個小時,便被分割擊潰了。
其實他們已經做得非常好了。
要知道,這些新兵僅僅訓練了20多天而已,很多人都是閉著眼睛開槍的。若非盧卡斯等百十名自幼接受過軍事訓練的貴族子弟作為核心,一直死守防線,他們恐怕連半小時都撐不住。
當然,埃勒斯的指揮水平也完全不行,畢竟他只是個上尉,僅憑理想是打不了仗的。
很快,埃勒斯和施瓦茨中尉分別帶了二三百人,撤進了維也納外城,召集城中的民眾一起對付匈牙利劊子手。
不過當天傍晚,匈牙利軍團的大炮終于抵達了維也納,開始連夜在城郊的空地上選擇炮位。
另一邊,埃勒斯很快就聚集起近2千市民,準備和城外的鎮壓軍隊放手一搏。
火把映照下,埃勒斯正在教市民們如何壘胸墻,就見一名市政廳的書吏氣喘吁吁地跑來,將他拉到一邊小聲道:“我聽說,皇帝陛下已經不在維也納了…”
埃勒斯頓時大驚。
他在這里拼命,就是為了能在擊退匈牙利軍隊后,“請求”皇帝罷免圖古特,并宣布進行改革,他就成了傳奇英雄。
但如果他找不到皇帝陛下,難道還真帶兵占領維也納不成?
他慌忙帶著百余人趕往美泉宮,卻見皇宮外面雖然還有衛隊把守,但里面的宮殿卻完不似往日燈火通明的景象。
他當即一個踉蹌,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這一夜,埃勒斯沒和任何人說話,只是不住地低聲喃喃著:“完了,全完了…”
反倒是那些無套褲漢們得知皇帝出走的消息之后,興奮地準備進皇宮發點兒財。
不過他們毫無組織能力,在亂糟糟地和宮廷衛隊短暫交火之后,便丟下滿地尸體一哄而散了。
如果弗朗茨二世看到這一幕,多半要后悔離開皇宮的決定了——城里的這些烏合之眾雖然人數眾多,雖然有了槍,但根本對他的衛隊構不成太大威脅。
天亮之后,匈牙利軍團的大炮開始發出轟鳴。
原本士氣高昂的“維也納抵抗軍”瞬間就被嚇傻了,沒等匈牙利步兵線列發起進攻,絕大多數人便已抱頭鼠竄了。
施瓦茨中尉無奈之下,命令剩下的兵力撤進城里,準備和匈牙利人打巷戰。
是的,埃勒斯突然陷入重度憂郁,已無法繼續指揮起義者了,他現在是最高指揮官。
僅僅五天后,施瓦茨和一千多名起義者便被堵在了維也納城西的區域。
無套褲漢們依舊“無憂無慮”地到處搶劫、破壞。其實他們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那些匈牙利人打。
他們一開始是為了討要撫恤金,要求取消戰爭稅,或是想買到廉價面包。
但現在除了施瓦茨和百余名新兵,已經沒人記得這些了。
這場缺乏計劃、沒有準備、沒有綱領、目標模糊的起義,才剛開始就已來到了失敗的邊緣…
奧地利東南部偏遠省份,埃森馬科特。
破舊的小鎮穆雷什的一棟破舊民居里,一名上嘴唇留著兩撇濃黑的胡須,身著灰黃色對襟長袍的中年男子剝著花生,操著一口匈牙利語對身旁幾名小販模樣的人道:
“維也納爆發了嚴重的暴亂,那位皇帝已經離開了那里。這是4天前的消息。”
旁邊矮個男子撇嘴道:“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克勞迪烏,你總是不愛用腦子。”對面的壯碩年輕人道,“這可是我們的機會。”
“山多爾說得很對。”剝花生的中年人點頭,“尤其是,德布勒森軍團被那位皇帝調去維也納平叛了。”
旁邊的幾人瞬間眼前一亮。
之前神羅皇帝因為要和法國打仗,已將大量匈牙利貴族的軍隊調往北意大利,特蘭西瓦尼亞地區的駐軍就已經很少了。
如今戰斗力最強的德布勒森軍也離開了。整個帝國東南部幾乎就沒有能令他們忌憚的部隊了!
山多爾當即向前湊了湊,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科蘇特男爵,我們要做些什么嗎?”
“反抗軍是有這個打算。不過我們得先和羅馬尼亞人以及塞爾維亞人取得聯系。”
“他們肯定會同意的。”另一名棕色頭發的中年人道,“尤其是塞爾維亞人,他們這兩年死了不少人,早就想報仇了。”
科蘇特將一把剝好的花生丟進碗里,點頭道:“沒錯。這也是我讓你們來的目的。
“回去之后召集你們的人,如果順利的話可能半個月后就要動手。把你們的家底都拿出來吧,這樣的好機會可不多。”
周圍的幾人立刻嚴肅地點頭。
他們都是匈牙利獨立運動下轄的武裝,主要是南部山區的部落頭領,也有城鎮的秘密組織。
是的,匈牙利獨立派的核心就是這些底層。
而匈牙利貴族議會作為奧地利帝國的既得利益階層,擁有和皇帝議價的能力,實際上屬于堅定的保皇黨。
匈牙利底層民眾在帝國和匈牙利領主的雙重剝削下,生活極為困頓,所以不斷掀起獨立運動。
帝國東南部的特蘭西瓦尼亞地區有大量匈牙利人、羅馬尼亞人和塞爾維亞人混居,這些人恰好都熱衷于擺脫奧地利的控制。
于是這里就成了帝國的叛亂重災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