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狩獵

　　隨即，有傳令官在船上來回奔走，高聲傳達著船長的指令：“兩點鐘方向發現英國船隊，距離2海里。有5艘商船，2艘巡航艦和2艘護衛艦！”

　　馬德諾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巡航艦就是五級戰艦，通常會配備44門大炮。

　　而自己這邊，只有“遠眺號”、“海鷗之翼號”和“大潮汐號”三艘護衛艦。他們都只配備了21門炮而已。

　　如果發生戰斗，己方根本沒有獲勝的可能。

　　按理來說，船長這時候應該立刻下令避開才對。但眼下己方編隊的航向，分明就是沖著英國艦隊而去的。

　　他在心里長嘆：天主啊，我才剛從英吉利海峽逃過一劫，保佑我千萬別就這么死在地中海吧…

　　半分鐘后，急促的鼓聲響徹“遠眺號”。這是戰斗警報。

　　顯然敵艦也發現了法國軍艦，開始緩緩向西轉去，將左舷對準“遠眺號”這邊。此時海面上刮著西風，這是搶占上風口的典型戰術。

　　同時那幾艘商船則筆直向南逃避，形成英國軍艦橫在自己和法國編隊之間的局面。

　　“鍋爐加壓！”

　　傳訊筒里傳出船長的聲音，隨即動力艙里的士官發出同樣的高喊：“鍋爐加壓！快添煤！”

　　三艘法國蒸汽護衛艦的煙囪里先后冒出滾滾黑煙，船速頓時提高了一大截，仿佛這里是海風強勁的大西洋，而非風平浪靜的地中海。

　　英國軍艦顯然也極為詫異，手忙腳亂地加快了調整陣型的速度。

　　而其中那兩艘槳帆船護衛艦更是移動到最東側，打算遮蔽住商船的身影。

　　“海鷗之翼號”上打出了一連串的旗語——它是編隊的旗艦，要指揮其他兩艘船作戰。

　　三艘蒸汽戰艦立刻開始偏轉，同時鍋爐中發出巨大的“咔嚓”聲，顯然是已經滿負荷輸出了。

　　它們的艉部拖出狹長的白色痕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繞向英艦編隊的最東側。

　　英國戰艦也立刻跟著向東南移動，始終排成一條首尾相接的直線，用側舷主炮對準法國護衛艦。

　　英國艦隊指揮官雖然對敵艦的速度感到有些驚訝，但心中卻是波瀾不驚。

　　他很清楚對面那些小護衛艦的戰斗力。只要對方進入自己的大炮射程，戰斗將會在十幾分鐘內結束——通常來說，1艘44炮巡航艦就足以擊沉2艘護衛艦，即使面對3艘也能夠不落下風。

　　而他這邊有2艘巡航艦，另還有2艘護衛艦協助。

　　讓他有些不理解的是，法國人像是瘋了一般，竟然沖過來求戰！

　　他甚至開始懷疑，附近是否有一支大型的法國艦隊埋伏。

　　但他旋即便自嘲般笑了起來。

　　法國地中海艦隊的主力被塞繆爾·胡德勛爵堵在土倫港里，哪兒會有什么埋伏？

　　一旁的二副轉頭對他道：“希克斯少校，敵艦距我們還有800碼。”

　　按照英國海軍條例，相距350碼就算進入最佳開火范圍了。

　　以法國船目前的高航速，就算立刻開始轉向，也會一頭扎進自己戰列線的射程之內。

　　他不慌不忙地抬手：“準備開炮。”

　　“是，指揮官大人！”

　　英艦的炮門蓋全部開啟，一門門黑黝黝的大炮從里面探出頭來。

　　希克斯少校都已經抬手準備堵耳朵了——第一輪炮擊通常會很刺耳，等后面耳朵麻木后就會好很多。

　　然而他望向舷窗外的眼睛突然圓瞪。

　　他看到距離自己僅剩600多碼的法國船，猛地向右急轉，以完全不可思議的轉彎效率，將自己的戰列線甩到了左舷。

　　那三艘冒著黑煙的船由于轉得太急，船身嚴重傾斜，與海平面幾乎達到了60度的夾角！

　　此時法國船頭朝西南，已經是半逆風的狀態了，但它們的航速，卻依舊保持著非常高的狀態。

　　希克斯憑借豐富的海戰經驗，立刻就估算出，按照目前的情況，幾分鐘之后法國護衛艦就會從自己的戰列線尾端掠過。

　　而他們一旦繞過去，就將能直面那幾艘商船…

　　他的眼角抽了抽，慌忙喝令：“左轉，快！左轉1.5個羅經點！不要管隊形了。開炮，立刻開炮！”

　　此時雙方相距550碼左右，雖然在大炮的極限射程之內，但命中效果肯定不會好。

　　“是，指揮官大人！”

　　希克斯少校死死盯著不斷駛向自己左后方的法國船，心中默念著：“上帝，千萬要擊中幾炮啊！”

　　英國巡航艦的船身發出“嘎吱”的聲響，那是它在拼命急轉，但速度仍舊比法國船慢了太多。

　　那兩艘槳帆船倒是已經轉了過來，左舷的18磅炮開始發出一連串的轟鳴，周圍的海面頓時被白色的濃煙所籠罩。

　　大片的浪花在法國軍艦的周圍騰起，但距離如此之遠，又是高速航行的目標，想要直接命中，那真的只能靠天主顯靈才行。

　　法國船也不還擊，就這么悶頭“趕路”，等到英國的巡航艦將側舷對準他們時，壓尾的“遠眺號”正好從英國編隊的最西側經過，將船艉丟給了英國人。

　　英國巡航艦的32磅重炮發出嘶吼，但炮彈只是無力地落在了距離法國船幾十碼外的海里。

　　希克斯慌忙舉起望遠鏡朝南看去，自家的商船只駛出1海里多點兒。

　　以那幾艘法國船夸張的速度，頂多十來分鐘就能追上他們。

　　他轉頭對二副大吼：“讓‘航標號’和‘蜻蜓號’追上去！一定要纏住法國人！”

　　兩艘英國槳帆船立刻掉頭，底倉里的槳手們在監工皮鞭的“鼓勵”下，拼盡了吃奶的力氣搖槳。

　　終于，在幾分鐘的加速之后，它們勉強達到了法國船的速度。

　　馬德諾死死抓著桅桿，緊盯前方越來越近的英國商船，又轉頭看了眼遠處的英國軍艦，突然有種自己是一只肆意翱翔的海鳥的感覺。

　　魚兒就在前方，等著自己捕獲，而所有風浪則都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后。

　　自由，放松，享受當下。

　　英國商船也發現情況不對，開始分散朝不同的方向逃跑，以求不會被一鍋端。

　　七八分鐘后，“遠眺號”追上了一艘船頭漆著“長尾鰩魚”字樣的商船，并很快與其并排行駛。

　　馬德諾腳下傳出大炮輪子滾動時的“咕咚”聲。

　　下一刻，猛烈的火光從船頭至船尾的炮艙中依次閃過。

　　200碼外的商船頓時一陣顫動，船體中部和艉樓上崩出大片碎木屑，飛得漫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