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黑色的馬車停在布魯塞爾城南的橙色三層別墅前。
一身戎裝的佩爾娜從車上下來,擦得锃亮的皮靴踩在石子路面上,發出“嗒嗒”的急促響聲。
她捏了捏了口袋里的信,眉頭微蹙,心里不住地祈禱著:天主保佑,可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但當她看到周圍的王太子親衛們都神態自若的樣子后,頓時松了口氣。
看來殿下應該沒事,否則這里肯定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兒呢?
她又想起了那信上的內容,大致是說,今晚在王太子殿下的臨時住所里會發生一件大事,事發地在203房間,讓她一定要來,否則肯定會后悔。
信是一名士兵下午時送來的,卻不知道寄信人是誰。
佩爾娜看了信之后,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門外的衛隊士兵們見是佩爾娜來了,紛紛向她立正行禮,任她徑直走入別墅里。
佩爾娜走了幾步,突然又轉回頭來,問一名親衛隊軍官:“克魯瓦少尉,王太子殿下今天一切都好吧?”
“是的,佩爾娜小姐。殿下這會兒應該是在沐浴。”
佩爾娜有些詫異:“您確定什么事也沒有?”
“我很確定。”
“謝謝您。”佩爾娜繼續向樓上走去,從侍立在二樓南側的衛兵之間經過,進入了水霧蒸騰的走廊。
在另一側的走廊轉角處,維蘿妮克看著她充滿英氣的背影,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意。
很快,好戲就要上演了。
她心里瘋狂地大笑,王太子殿下的首席情婦與新歡之間的殘酷決斗!
那必定是天昏地暗,甚至血雨腥風。
“咒罵吧,撕咬吧,越慘烈越好。都變為令人厭惡的潑婦!”她夢囈般呢喃著,“最好能在你們那漂亮的臉蛋上留下一些傷痕,那樣,我就是王太子身邊最美麗的女人了!”
佩爾娜來到了203房間外,正要推門,就聽到屋里傳來王太子的聲音,“您,您怎么在這兒?”
而后是卡梅莉婭的聲音,“啊…殿下,您怎么…突然進來了?”
佩爾娜立刻腳下一頓,大眼睛里閃過一抹驚訝,但瞬間就變為了欣慰的微笑。
“卡梅莉婭,祝福你…”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而后輕手輕腳地向后退了兩步,轉身,沒有絲毫猶豫地離開了。
待她走出走廊,又似想到了什么,轉身對親衛隊的衛兵小聲道:“請別告訴殿下我今晚來過。”
衛兵們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他們都跟了王太子很久,自然知道佩爾娜的身份,這點兒小事肯定就順著她的意思來了。
走廊的另一側,維蘿妮克臉上的笑容已變為震驚和不可思議。
“這,這怎么可能?她竟然就這么走了?”
她的雙手都在顫抖。
她精心布局了這么久,終于創造出近乎完美的局面,只等著火山爆發的那一刻。
然而那女人就這么平靜地離開了?
她距離那么近,肯定是聽到了里面的動靜,但她為什么不沖進去質問那侍女?
至少也該守在屋外,等王太子出來之后,惡毒地羞辱她一番。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維蘿妮克幾步跑到窗邊,眼見佩爾娜的馬車消失在夜幕中,終于惱羞成怒地狠狠踹在墻上,疼得她張嘴發出無聲的慘叫。
她哪兒知道,佩爾娜和卡梅莉婭早就在巴黎圣母院有過一番懇談,并祝福了彼此。
此時佩爾娜雖然會有些吃醋,但只要是王太子殿下的意愿,她就不會有任何的怨言。甚至,是為卡梅莉婭的那份愛感到高興…
203室內。
約瑟夫呆愣了片刻,忙轉過身去:“抱歉,我這就出去。”
卡梅莉婭卻從水中走出,紅著臉頰追了上來。
約瑟夫感覺腦袋暈暈沉沉的,幾步來到大門旁,轉動把手。
門,卻沒有開。
他又轉了幾下,依舊沒有動靜。
似乎是鎖子卡住了。
他正準備喊人從外面開門,卻忽覺有什么東西環住了自己的腰,背后則是一片柔軟。
他低頭,就看到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臂,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如同米開朗基羅反復修改了數百遍之后的杰出藝術品。
“那個…”
“殿下,”卡梅莉婭有些緊張地小聲道,“您,您不要我了嗎?”
約瑟夫的頭腦有些發空,想說“好像也沒要過吧”,卻聽到身后女孩輕柔的聲音繼續著:“您在船上,吻過我之后,我的心就永遠只屬于您了…”
約瑟夫下意識道:“那次,是為了救您。”
卡梅莉婭露出幸福的微笑,點頭道:“嗯,一個救命的吻。”
她說著,微微用力將王太子的身體轉過來。
約瑟夫只覺得渾身發熱,心跳變得急促起來,手不由自主地從門把手上離開——這該死的門,鎖死了一切的門!
而后,他任由那完美的小手旋轉自己。
眼前,驟然出現了世間最美的畫卷。
美得令維納斯也只能自慚形穢。
美得令屋里的燭火都開始微微顫抖。
約瑟夫作為一名馬上就要成年的男子,此刻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了——順著那手臂將絕美的一切攬入懷中。
侍女小姐緊閉起了淺紫色的美眸,又向前依了依,聲如鶯啼:“殿下,我愛你…”
燭火似受到了鼓舞般,突然漲高了一大截,將屋里的身影擠在一起,接著那焰芯便猛烈地上下跳動起來。
不遠處的浴缸里兀然出現陣陣漣漪,如同在幸福地歡歌,又似融化了氤氳的夜色…
次日,維蘿妮克臉色慘白地手捧王太子的衣物站在他的寢室外,看著那個女孩如同獲得了新生般,從被角里探出頭來,向她投來感激的微笑。
約瑟夫也被窗間透入的陽光喚醒,慵懶地在卡梅莉婭嬌嫩的俏臉上吻了一下。
“咳,其實,我真的進了202房間。”他說著不禁莞爾搖頭,“不過那也是場美麗的意外。”
梅赫倫以南。
法軍后方營地。
佩爾娜走入戰地醫院的帳篷,準備開始今天的第一臺手術,卻又想到了那封信。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不可能沒注意到那信里的惡意。
“所以,到底是誰送來的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