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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許國亦許卿

  神京,宏德門。

  午后的街面上,陽光融合,行人往來,如梭如織,意態散淡,多有悠閑。

  突如其來的馬蹄聲,騎士急躁的呵斥,扎眼的邊軍號服,冰冷的制式鋼刀,都讓行人驚慌躲避。

  飛馳戰馬如同破冰堅船,強硬犁開往來人流,沿著空出的通道,向北疾馳而去。

  賈琮極目眺望,神情有些凝重,上一份急送中宮的軍報,便是遼東鎮邊軍送抵,帶來殘蒙侵占軍囤的捅天消息。

  他不知道方才快騎三人,到底來自何處軍鎮,又是同樣的八百里急報。

  馬匹正是向城北方向行進,兵部和五軍都督府衙門,都座落在城北,再往北去便是大周宮城。

  總之,這個時候邊軍急送軍報,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事。

  賈琮前幾日在大理寺官衙,曾和楊宏斌推演北地軍情,以為安達汗侵占軍囤之后,必定會再有異動。

  北上可截斷宣府、薊州兩鎮退路,相機攻占奪取。

  南下可借糧道便利,快馬精騎,日夜兼程,直取神京。”

  他當時所言,絕不是信口而來,安達汗敢做突襲軍囤之事,便已準備孤注一擲。

  賈琮所推演之事,是安達汗將兵攻略常理。

  如今邊軍再次入京急報,如是殘蒙最新軍情急報,事態多半更難以收拾。

  賈琮想到此處,心情異常沉重,本趁日落之前,想回一趟城外工坊,督造梳理營造之事。

  如今卻改變主意,先行返回府中,因為呆在城中,能更快收到戰情消息。

  他讓江流調轉方向,先返回伯爵府,只是車行半路,突然再次聽到馬蹄聲急促。

  這次過路依舊是三匹快馬,馬上騎士雖是軍中號服,卻不是邊軍服色,而是五軍都督府快馬斥候。

  騎士依舊背插三色小旗,身背著信報皮囊,依舊是百里急報架勢,馬蹄聲急促如雷,又引起街面一陣騷動。

  三人馬隊馳騁方向,依舊往城北而去,想來這次馬隊所經之地,必與前面一波邊軍馬隊同路。

  賈琮看到街上行人,不時流出驚悚神情,許多人已在議論紛紛。

  前幾北地軍囤被殘蒙侵占,消息在早朝公布之后,早已在市井傳開,神京百姓人盡皆知。

  此時,前后兩番軍報快馬入京,已在市井街坊引起騷動,只怕風波會很快擴散…

  賈琮心中更增憂慮,一日之間數波軍報入京,他幾乎已經斷定,北地軍情必是再出大事。

  等到車馬進入伯爵府東角門,便讓江流叫來管家,吩咐多派外院精明小廝,到街面上打聽消息。

  城中如再有軍騎往來,或各處兵務衙門消息傳出,立刻回府通報。

  他返回內院之后,往自己院子而去,一路見樹木蘢蔥,樓閣宏麗,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于石隙之下。

  美景幽幽,意趣宛然,如此勝景,賈琮卻無心觀賞。

  路過一彎石橋之畔,正見黛玉帶著紫鵑,正從那橋上走過。

  穿淡藍折枝繡梅對襟褙子,白色交領里衣,淺黃色百褶裙,身上披大紅羽紗面白狐里鶴氅。

  玉顏嬌容,云鬢墨染,髻上插藍寶步搖鳳釵,風姿綽約,裊娜如仙。

  她遠遠看到賈琮,神情乍然驚喜,遠遠向他揮手,只叫了句三哥哥,便快步過橋,向賈琮迎面而來。

  等到走到近前,賈琮問道:“妹妹這是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黛玉笑道:“午飯后在房里讀曲譜子,看的有些乏了,正要去二姐姐屋里說話。

  三哥哥怎這么早回府,昨兒說去玄天宮拜謁,雖算著不用一日時間。

  但這幾日你常說朝中大事,衙門事務繁忙,我以為你下山必先回官衙,怎么不等日落就回府?”

  賈琮見黛玉方才走的急些,鬢發被風吹得紊亂,下意識伸手攆起亂發,輕輕捋到她耳后。

  兩人靠得近了些,聞到黛玉清甜醉人體香,臉膚雪白,隱含紅暈,秀發如云,烏黑柔亮,透著異樣動人。

  手指碰到她瑩潤絲滑耳垂,泛起難以言喻的美好,翡翠纍絲嵌珠耳墜,碰得微微晃動,在陽光中閃動光芒。

  紫鵑見賈琮有些忘形,舉動未免太過親昵,俏臉微微發紅,下意識側過身子。

  黛玉妙目盈盈,對賈琮微一笑,倒是沒有羞澀,只是左右看了一眼。

  自己將鬢發稍加整理,嗔怪說道:“三哥哥也太越性,怎么還動起手來,小心被人看去,當成什么大事。”

  賈琮見黛玉嫣然生姿,自有一番俏麗可愛,心中的憂慮壓抑,不知覺散去大半。

  笑道:“被人看去便看去,哪個當做大事,便讓他去說便是,省的有人瞎惦記,我可是不怕的。”

  黛玉方才被他親昵,沒覺得多少羞澀,如今聽了他這幾句,俏臉一片緋紅。

  還聽懂他話中意思,透出的不滿和霸道,竟讓她還頗為受用。

  微哼了一聲,說道:“好端端還無賴起來,我才不和你鬧呢。”

  黛玉雖語氣嗔怪,卻對賈琮調侃,并不太放心上,轉而問道:“三哥哥還沒說,為何這么早回府?”

  賈琮嘆道:“原本是要回工坊,剛進宏德門,遇到幾波快馬軍報,情形十分不對,必定北地軍情又出事故。”

  黛玉聽了秀眉微蹙,說道:“不是說蒙古人劫了軍囤,得了許多糧草過冬,怎么還不知足,大過年還鬧事?”

  賈琮說道:“他們可不單為了糧草,這回是有大動作,要是我猜的沒錯,必定要興兵南下,朝廷要打大戰了。”

  黛玉本是千金閨閣,原哪會管軍武之事,只是被賈琮耳濡目染,日常才會多有留意。

  聽到要打大戰之言,看到賈琮神情憂慮,一顆芳心上下起伏,立時像是沒了著落。

  秀眉微蹙,幽幽說道:“三哥哥曾在九邊領兵,這會子蒙古韃子來犯,真被云妹妹說中,三哥哥也會出征?”

賈琮見她神情擔憂,伸手牽她的小手,柔滑如絲,恍若無骨,卻透著沁人冰涼,顯得很是無助  他微微心疼,領她到背風游廊坐下。說道:“圣上看重火器之威,蒙故人如悍然南下,我多半要隨軍出征。

  圣上待我頗為寬厚,這些年不吝官爵,所謂養兵千日,國有征戰,身負武勛,義不容辭,乃是正理。

  妹妹也不用擔心,我也不是大頭兵,輪不到沖鋒陷陣,如今朝廷火器大盛,不像以往事事刀兵相接…

  大周四海平靖,唯獨關外殘蒙為首患,遲早難免一戰,如戰之可勝,斬削其根本,以后便多太平日子。

  姑父不是來信提起,等你過了及笄之年,讓你回南省親,等到戰事平息,我可陪你回南,咱們好好逛逛。”

  黛玉被他逗得一笑,說道:“你最會哄人,我不輕易信你,你既說了兩次,以后不許耍賴,不然我可不依。”

  賈琮微微一笑:“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必定會說話算話。

  他說著有些不由自主,伸手摟在姑娘纖腰上,黛玉俏臉粉紅,在他掌心擰了一把,又打了一下。

  左右一看,紫鵑竟不見人影,不知去哪里逛了。

  嗔道:“三哥哥,你手放哪里,定是平兒她們慣著你,愈發不老實起來…”

  神京,兵部衙門。

  尚書顧延魁官廨,這幾日事務繁忙,部中官員進出頻繁,五軍都督府和戶部,也常有官員來對接公務。

  自從那日遼東軍報急送神京,嘉昭帝支持各項應對之策,已緊鑼密鼓逐條履行下達。

  五軍都督府早軍權旁落,如今只擔著軍糧押運等事,應對殘蒙戰事要務,幾乎全由兵部主事。

  這幾日時間之內,兵部奉嘉昭帝圣旨,先期調兵都已就緒,周邊四州調集衛軍四萬,五軍營征調二萬。

  六萬精銳在神京城北郊集結,已陸續分調神京北向德州、通州兩地,加強北向防御。

  國都京畿防守也被加強,神京九門加強戒備,分派四萬五軍營精銳,嚴密鎮守,以防不測。

  大軍調動耗費糧草糜巨,戶部衙門徹夜燭火通明,各地糧道運輸,絡繹不絕。

  不僅要應付神京周邊聚兵,還要向九邊重鎮輸送糧草,盡快緩解軍囤被奪,對各鎮造成的糧草虧空壓力。

  顧延魁已是年紀六十的老臣,入兵部衙門已有多年,從沒像眼下這等忙碌。

  他已通宵達旦數日,每日吃睡都在官廨,已經多日未曾回府。

  這幾日嘉昭帝每日傳召入宮,合同各部主官商議大事,其中最要緊之事,便是對蒙戰事主帥定奪。

  當日軍囤被奪在早朝公布,文武群臣義憤填膺,許多朝中宿將紛紛請戰。

  其中自請帥軍之人,更是不在少數,其中趙王李重瑁、齊國公陳翼、兵部尚書顧延魁都赫然在列。

  京營節度使王子騰因軍職顯赫,也按照官場規矩自請為帥,雖然會皇帝和百官群臣,大都不會當真。

  但官場上該有的姿態,王子騰還是要擺足的,自從王子騰與賈家割裂,已被嘉昭帝架空閑置許久。

  他這人官祿心極重,一直擺脫眼下尷尬,身為高階武職官員,想要咸魚翻身,軍功是最好途徑。

  所以他自請為帥,雖然是該有官場規矩,但心中未必沒有弄假成真野望。

  至于齊國公陳翼當年也是驍將,曾跟隨太上皇征戰邊陲,是榮國公賈代善同輩人物。

  八公后輩子弟之中,陳翼是碩果僅存公爵勛貴,可見當年軍功不俗,在軍中威望不淺。

  如今陳翼雖年邁,還擔五軍都督府左軍都督,實權多少自不待言,但軍職卻委實不低。

  以陳翼的資歷和軍職,他自請為伐蒙主帥,可比王子騰靠譜許多。

  顧延魁自請為帥,其中意義與王子騰相同,但他確實出于官場規矩,自問將兵之才不足為帥,君臣兩人心照不宣。

  除了以上三人之外,另有數州正二品都指揮使,九邊兩鎮總兵,各自上書自請為帥。

  這等請戰之書,紛紛飛向圣駕御前,將軍中戰意昂揚,渲染十分到位。

  但是請戰將領之中,最被百官認同,隱然呼聲最高,便是趙王李重瑁。

  其實朝中有這種傾向,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趙王是皇長子,身份貴重,領軍伐蒙,堂而皇之,可召軍心,政治意向,非比尋常。

  趙王曾在邊陲為帥,年富力強,戰功顯赫,具備為帥之能,大周軍中威望不俗。

  即便趙王因金陵衛軍大案,由此蒙上一層陰霾,但他身上具備光環,依舊難令人忽視。

  當日早朝之上,趙王與其他幾位高階將官,御前自請為帥。

  幾名自以為忠直的御史,數個忠心任事的六部官員,還有一些軍中將領,紛紛出班附議。

  當日下朝之后,趙王發帖致歉,取消王府初八壽宴,退回各家賓客賀禮,閉門謝客,以待戰事。

  言行舉止,恭謙赤忱,為國請戰,令人動容。

  只是北上伐蒙,是為大周國戰,一軍之帥,非同小可,牽扯深遠,更不能等閑視之。

  并不是有為將之才,就能輕易定帥就位,皇帝和百官,各自需權衡,其中輕重利弊,多少不可言說。

  所以諸將請戰,嘉昭帝留中不發,一時并沒有定奪,這幾日傳召顧延魁,多少都會議起此事。

  其實顧延魁心中清楚,圣上心中對主帥之位,早已有了合適人選…

  正當他批閱幾份戶部公文,關于各地糧草征調事宜,需要兵部予以協同。

  等到公文批注完畢,顧延魁正想稍事休息,畢竟上了些年紀,長久伏案有些吃不消。

  突然,門外腳步聲急促,他抬頭望去,兵部左侍郎彭汝南快步入官廨,臉色蒼白,神情緊張,手中拿著份公函。

  說道:“尚書大人,大事不好,薊州鎮發來緊急軍報,數日前接收數名宣府鎮潰兵,得知宣府鎮被殘蒙攻破。

  殘蒙正月初三圍困宣府鎮,切斷東西兩向道路,封鎖各類消息,圍城兩日之后,靠城內細作詐開南城門。

  土蠻部把都王子,帥數萬精銳攻破城池,進行屠城圍殺,雖然中途停止。

  但罹難軍民之眾,尚且過四萬余人,一萬三千守城軍,幸存百中無一。”

  顧延魁聽之色變,血氣上涌,頭暈目眩,搖搖欲墜。

  彭汝南連忙上前扶著,說道:“大人保重,才乃捅天之事,還需大人砥柱料理。

  軍報之上不限于此,據城中潰兵所言,把都攻破宣府鎮,安達汗便分兵南下,如今去向不明。”

  顧延魁臉如白紙,鎮定精神,說道:“馬上安排車馬,我要即刻入宮面圣!”

  他只是話音剛落,官廨外又傳來腳步聲,但這次進來不是兵部官員,而是一名戎裝武官。

  剛走進官廨,神情急促說道:“顧大人,卑職受左軍都督陳大人差遣,向大人傳達緊急軍報。

  五軍都督府斥候北向探查,在離紅樹集二十里出,發現殘蒙大軍蹤跡,探查徽旗名號,確定土蠻部安達汗親帥。

  觀其馬隊煙塵陣勢,來訪殘蒙大軍,不下于五萬之眾。

  斥候返程急報之時,紅樹集已全軍備戰,只怕支撐不了多久…”

  顧延魁聽了這話,臉上血色更減一份,他胡亂找出九邊輿圖,在書案上展開,很快找到紅樹集所在。

  驚聲說道:“不好,安達汗這是要沿軍囤糧道,途路搶掠糧草物質,南下只取神京!”

  那名武官說道:“陳大人也是如此斷定,他已又右軍都督姚大人,驅車前往宮中。

  臨行前讓卑職傳話,兩位大人會在午門等候,會同顧大人一同入宮面圣。”

  大周宮城,乾陽宮,后殿暖閣。

  嘉昭帝御案堆著批不完的奏章,但每日早朝之后,他依舊雷打不動,有條不紊的處理政務。

  他不會刻意加快速度,但也絕不會因疲倦,或者枯燥煩悶,會有意懈怠和遲緩。

  雖然各部上報的尋常政務,他會發內閣學士擬紅批閱,省去了不少精力和功夫。

  但被認為重要的政事奏章,需要他仔細審閱推敲的,依舊能輕易填滿他每日理政時間。

  或許是因他生性勤勉刻苦,或許是立志超邁先輩為大治明君,也或許來自不易的皇位,至高無上的權利欲望…

  或者是上述各種緣由,相互交織融合,才造就了今日的嘉昭帝。

  不管朝野私譽如何,不管坊間謠傳離奇,還有沉淀在過往歲月之中,讓人不敢觸及的兇詭血腥。

  只論當下之勢,嘉昭帝當得起勤勉有為之君,即便對他心懷芥蒂之臣,甚至暗藏不軌之人,都不得不對此承認。

  自從遼東鎮送來軍情急報,得知東堽鎮軍囤被侵占,雖朝廷各項應對戰策,都已快速實施展開。

  但嘉昭帝依舊驚怒難去,已經好幾夜沒睡安穩,但每日早朝和日常政務,卻一如既往。

  他的額角似多了幾縷白發,神情也比前幾日多了憔悴。

  正當他批閱完手頭奏章,正想起身走動活動筋骨。

  殿外值守太監進來傳話,兵部尚書顧延魁、五軍都督府左軍都督陳翼、右軍都督姚汝昌等。

  已入承天門外求見,言有北地緊急軍情,向圣上奏報。

  聽到三位大臣聯袂而來,來頭聲勢不小,又稱有北地緊急軍情,讓他心中生出不好預感。

  皇帝臉色瞬間陰沉,讓太監即刻傳諭,召三位入暖閣覲見。

  等了大約半盞茶功夫,時間雖然很短,又似乎極長,恍若無法窮盡,嘉昭帝焦躁走動,暖閣中氣氛異常壓抑。

  一直到三位大臣進入暖閣,嘉昭帝神情陰鷙,隱含盛怒,迫不及待問道:“各位卿家,可是殘蒙又有異動!”

  左軍都督陳翼也是勛貴老臣,精于世故,見多識廣,本不該是怯場之人。

  但感受皇帝身上滿溢恐怖威勢,心中不禁有些戰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顧延魁微微鎮定心神,上前奏報:“啟稟圣上,剛收到薊州鎮總兵徐觀崖緊急軍報。

  殘蒙土蠻部王子把都圍困宣府鎮,正月初五攻占宣府鎮,守軍一萬三千人覆滅。

  殘蒙縱兵屠城一日,罹難軍名四萬余人,五軍都督府北向斥候回報,宣府鎮城破之后,安達汗分兵親率大軍南下。

  兵峰之中九邊糧道中轉紅樹集,那里只有三千守軍,只怕如今已陷落。

  觀安達汗行軍兵勢,必定是要沿我軍糧道南下,直逼京畿神京。”

  嘉昭帝聽了顧延魁上奏,如遭雷殛,臉色瞬間蒼白如雪,眼神中充斥無限憤怒,身子微不可覺的顫抖。

  郭霖也大氣都不敢喘,連忙顧延魁手中接過軍報,小心翼翼呈到御前。

  嘉昭帝動作有些僵硬,展開軍報飛快瀏覽,漸漸血灌雙瞳,越發怒不可遏。

  口中喝道:“塞外蠻夷,膽大妄為,安敢如此欺我!”

  嘉昭帝聲音凄厲躁怒,在暖閣中回響不停,在場之人無不戰栗。

  只是話語剛落,嘉昭帝一口心血噴出,軍報被染了大片殷紅,萎然落在案上,整個人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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