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賈琮院。
晚春斜風吹拂,天上下著如絲細雨,將院子里樹木花草洗刷一新,閃動著翠綠水潤的光澤。
院中堂屋飛翹的屋檐,在煙雨迷蒙的天宇中,畫出黛青色的剪影,透著異樣的俊雅和寧靜。
堂屋之中,芷芍、晴雯、齡官等都手中無事,正坐在檐下游廊,在那里隨意閑聊。
外頭細微的雨聲,伴著女兒家清聆悅耳語聲,在寧靜的院落回旋…
自從賈琮會試結束之后,雖還常在書房鼓搗火器圖紙,不過不用像往日那樣每日苦讀。
他身邊的這些姑娘丫鬟,除了五兒每日在西府忙碌,其他人不像以前那樣忙碌,每日日頭未高之前,常會有這般閑坐時光。
這時,虛掩的院門被人推開,芷芍等人見到門后裙角揚動,露出裙下靛青繡花鞋,兩人撐著褐黃油紙傘,一前一后進了院子。
頭前那人身材苗條婀娜,穿牙白紅領對襟褙子,大紅撒花百褶裙,手中紙傘微微一傾,露出俏美如玉的容顏。
她身后跟著那人,穿件雪青底彩繡紫緞比甲,像貌俏麗,步態靈巧,正是丫鬟紫鵑。
芷芍笑著站起,說道:“林姑娘來了,三爺正在書房呢。”
黛玉笑道:“我正從西府那邊回來,到三哥哥這里轉轉,這都過了會試了,三哥哥怎么還這么用功。”
芷芍笑道:“不是讀書的事情,三爺又在擺弄那些奇怪的圖紙呢。”
黛玉留了紫鵑在堂屋,和芷芍等人說話,自己獨自進了書房。
正見賈琮俯首書案,擺弄幾張寬大的白麻紙,英蓮坐在西窗案幾前臨帖寫字。
黛玉見案上那幾張白麻紙,雪潤無瑕,尺寸也比尋常寬大,上面畫了繁復精美的圖案,有一種纖毫畢現的奇異美感。
黛玉家學淵源,自小讀書,沉浸文事,對各類文房之物很爛熟于心。
她一眼看出賈琮所用的白麻紙,尋常可是不多見。
普通白麻紙用苘麻漿液制作,多少有些紋路瑕疵,像賈琮案上所用這般瑩白無暇,是極上等的貨色。
這種白麻紙,比普通書畫所用宣紙,不僅生硬不少,也堅韌許多,禁得起磨損,常被用作工匠營造畫圖用紙。
黛玉笑道:“三哥哥,怎么又在擺弄你的火器,是不是那什么后膛槍,我看你都琢磨許久了,還沒造出來嗎?”
黛玉因時常進賈琮書房說話,所以對賈琮擺弄的新式火槍,多少有些熟悉。
不過她聰慧靈透,知道其中輕重,只是偶爾碰上會和賈琮閑聊幾句,從不會和旁人提起半句。
賈琮見是黛玉,笑著隨口說道:“也差不多了,工坊已鍛造出合格的槍身,只是做出的擊針還不妥當…”
他話音剛落,見黛玉一雙水汪汪的明眸望著他,目光頗有些迷惑。
他心中不禁有些莞爾,自己搞這后膛槍真有些魔怔了。
從去年底開始,他便主導火器工坊營造后膛槍。
經過近半年的研制測試,后膛槍的槍身已定型,營造的槍管、槍身、槍機都達到要求。
唯獨用于擊發紙殼槍彈的擊針,因形狀細長尖銳,營造難度極大,極其容易折損。
賈琮這幾日日思夜想,都在尋找改進的辦法,方才黛玉隨口問起,他才會有些忘我的脫口而出。
只是黛玉這樣的閨閣姑娘,自己和她說這些哪里是懂得,自然是一臉迷惑。
賈琮放下手中圖紙,笑道:“妹妹怎么下雨天還出來。”
黛玉笑道:“今兒二姐姐身子不爽利,湘云在房里陪著,就我和三妹妹去西府給老太太請安。
今日天亮就陰了天,紫鵑雖帶著傘,那時卻還沒下雨呢。
我們倆在榮慶堂才坐一會兒,老太太還說寶玉舞象壽宴之后,便留在東路院讀書,可見過了生日竟開始懂事了。
剛巧老太太身邊的老嬤嬤回來傳話,說她得老太太吩咐,去東路院看寶玉,去了才知寶玉昨日不小心摔破了頭。”
賈琮聽了忍住笑,看來那日自己的話,賈政是真聽進去了,真將寶玉受傷的事,隱瞞得十分嚴實。
黛玉又說道:“老太太聽說寶玉受傷,哪里還坐得住,急急的就要去東路院看望。
三妹妹自然要陪著一起過去,我擔心見到寶玉,他又上來羅唣,自然找理由不去。”
賈琮笑道:“等過了這一陣,你就不用心煩寶玉會和你羅唣了。”
黛玉好奇問道:“三哥哥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聽不懂了?”
賈琮笑道:“你沒聽老爺讓他多留在東路院讀書,且他已過十五生日,到結親的年紀,說不得很快要成親,那里還會來啰嗦你。”
黛玉一臉不信,說道:“這些年二舅舅讓寶玉讀書,也不知有多少次了,那次能撐得了多少天的,這事我是不信的。
再說寶玉結親的事,我和姊妹們去西府走動,早聽到風聲,二舅母一直幫寶玉找親事。
可上次鬧出宗人府的事,傳出的話頭可不好聽,這事只怕也沒那么容易,三哥哥真是信口開河,隨便拿話哄我。”
這時,晴雯進來給黛玉上茶,賈琮端了遞給黛玉,笑道:“我可是說正經的,干嘛又來哄你。”
黛玉嘴角微微勾起,說道:“寶玉不像三哥哥那么香氣,上次三哥哥過生日,外祖母一下請了四家勛貴小姐。
那四個姑娘都不看寶玉,就盯著你猛瞧,三哥哥別告訴我,你都沒留意到,你是不是心里特別得意。”
賈琮笑道:“我如今要守制三年,這三年我都是金剛不壞之軀,盯著我猛瞧也沒用。”
黛玉剛喝了口茶,聽他說的賴皮,忍不住吐了茶水,噗嗤笑出聲來。
“三哥哥厚臉皮,你這金剛好稀罕哦,人人都巴望著你,說大話也不害臊。”
賈琮微笑看著她,說道:“瞧妹妹這話說的,我就這么不好,就一點也不討你稀罕。”
黛玉俏臉一紅,哼了一聲,故意轉過頭不看他,嘴角卻有笑意。
兩人又說了不少閑話,晴雯進來續了兩次杯,黛玉才起身要走,賈琮又撐著傘送她回自己院子。
離開黛玉的院子,想到黛玉說過今日迎春身子不爽利,他又去迎春院里探望。
見了迎春便問起病灶,迎春微微臉紅,只說受了少許風寒,并不打緊,讓他不用擔心,賈琮才不再多問。
迎春又問他會試之事,何時禮部開榜,姐弟倆說了一會兒閑話,賈琮見迎春略有困乏,才起身離開。
等到他回來之時,天空雖還未放晴,但絲絲縷縷的明媚陽光,已穿透陰沉云顥的縫隙,讓人心情頓覺舒暢。
伯爵府,探春院。
庭院寧靜,院中的芭蕉油潤翠綠,被雨水打得噼啪作響。
翠墨打著油紙傘,推開院門,扶著自己姑娘進了院子。
探春身穿淡藍色折枝菊花刺繡圓領袍,纖腰扶柳,秀雅俏麗,頭上的紅寶鳳釵,在微雨中光華閃動。
只是她走路有些心不在焉,米黃色長裙的裙角,已被雨水濺濕少些…
上午賈母聽說寶玉摔傷,連忙坐車去東路院探望,探春是寶玉的親妹妹,自然也要陪著一起過去。
等到了東路院,探春見到寶玉頭纏繃帶,看著像是摔的不輕。
賈母自然將賈政和王夫人埋怨一通,不外乎讓寶玉在東路院住了兩天,就生生把他弄的頭破血流的。
探春雖也心痛自己哥哥受傷,但她畢竟是個細心之人,在一邊冷眼旁觀,總覺老爺和太太神情古怪,像是藏了什么事。
老太太本來執意要把寶玉帶回西府,賈政和王夫人幾番勸說,要等寶玉養好傷,再讓他回西府陪伴老太太。
她又私下問了襲人,寶玉到底是在哪里摔的,襲人臉色紅暈,說得支支吾吾。
老太太走的時候,王夫人又說起寶玉的親事,已給寶玉向夏家提親,準備為寶玉媒聘夏家姑娘,聽著有些急惶惶的模樣。
探春見了這些情形,就知整件事情并不簡單,一直到她回了東府自己院子,都有些坐立不安。
過去不少時間,她聽到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丫鬟侍書快步走了進來。
探春今日在東路院,對寶玉身上諸事,都有些心中生疑,又聽王夫人急著給寶玉訂,對家正是桂花夏家姑娘。
以往因為王夫人吩咐,探春和夏姑娘有幾次走動,賈琮曾提醒她多些小心,因那夏姑娘不是好相于的人物。
探春從小就對賈琮親近信服,自己三哥哥幾次提醒,自然絕不會無的放矢。
如今,這三哥哥眼中不好相于的夏姑娘,竟然要做自己的嫂子,探春心中自然有些擔心。
她和賈母離開東路院時,留下侍書去自己房里收拾東西,其實是留下這心腹丫鬟,在東路院走動探聽動靜。
侍書是從小服侍探春的貼身丫鬟,也有探春幾分機敏聰慧,日常辦事十分利落干練。
她一進屋子便關了房門,說道:“姑娘,我按你的意思,裝作在房里收拾東西,又順便在后院轉了一圈。
各處人等遇上,也閑聊了幾句,她們都不清楚寶二爺在哪里摔的。
后來我路過夢坡齋書屋前,看到院里管花木修剪養護的何婆子,在那里罵罵咧咧。
說自己養小半年的月季花,被個短命的丫鬟踩死了,外來沒家教的夯貨之類的臟話。
我心里好奇,便隨意捧了她兩句,她一高興就和我閑扯。
她說那日寶二爺過生日,她在后園收拾花木,遠遠看到一個小丫頭扶著二爺進了夢坡齋。
過了沒多久,她看到老爺和三爺也進了夢坡齋,之后里面很快亂哄哄的,但她因隔著些距離,也沒聽清是什么話。
很快夢坡齋里跑出個小丫頭,就是方才扶著寶二爺進屋的那個。
何婆子說這會她認出那是誰,竟是桂花夏家姑娘的貼身丫鬟。
因夏家太太和姑娘來過府上幾處,每次都帶著這個丫鬟進府,何婆子見過幾次,所以能夠認出她。”
探春一聽這話,心中猛然一跳,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夏姑娘的丫鬟怎么會扶二哥哥進書房?
侍書繼續說道:“何婆子還說那丫鬟出了夢坡齋,有些慌里慌張,也不看腳下路徑。
直愣愣就從花壇邊踩過去,結果把何婆子一株寶貝月季花,連根就給踩斷了,把她氣得不輕。
何婆子還說,她還說…”
侍書原本口齒伶俐,說話利索,說到最后竟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探春見自己這丫鬟小臉發紅,神情古怪,皺眉說道:“你這丫頭,什么時候學得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嗎。”
侍書被探春催促,這才說道:“何婆子說那丫鬟從夢坡齋出來時,發髻散亂,衣裳不整,樣子有些狼狽。
那老婆子還說起葷話,說夏家這丫鬟方才肯定沒辦好事…”
探春一聽,俏臉也忍不住緋紅,她雖是黃花姑娘,還不知男女之事,但也不是百事不懂。
何婆子的話,她瞎琢磨也知什么意思,不然侍書方才干嘛臉紅…
侍書繼續說道:“何婆子還說,那丫鬟走后,二老爺和三爺也出了書房,唯獨不見寶二爺出來。
沒過多久,她見到老爺和太太又回了書房,又過去一會兒,她看到彩云帶了大夫也進了書房。
姑娘,這事情里外看著都蹊蹺,我怎么覺得,寶二爺不是昨兒摔破了頭,倒像是那日壽宴后就摔了…”
探春原先俏紅的臉蛋,漸漸變得有點蒼白,臉色有些難看。
她本就是聰慧通透之人,比起一般姑娘更精明干練,聽了侍書這番話,前后稍微琢磨,哪里還猜不出大概的事由。
必定是寶玉趁著夏家上門做客,竟領了她家丫鬟進了書房,多半做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老爺一向最欣賞喜歡三哥哥,酒宴過后便叫三哥哥去書房說話,沒想到兩人剛巧撞破了事情…
原本探春還覺得,寶玉如娶了三哥哥覺得不好相與的夏姑娘,多少有些不妥。
如今這些擔心,探春也不得不淡下去,寶玉連人家的貼身丫鬟都惹上,他和那夏姑娘還能牽扯清楚?
而且,這件親事老爺太太都贊成,必定有其中的緣故,自己一個庶出的姑娘,難道也管得了…
侍書說道:“聽那何婆子說,當日三爺也進了書房,他必定清楚其中詳情。
三爺這么疼姑娘,姑娘只要去問問他,豈不是知道一清二楚了。”
探春眼簾低垂,長長睫毛微微顫動。
說道:“三哥哥平常什么話都和我聊,唯獨這件事情,都過去好多天,他卻一個字都不提。
他必定覺得有些事情,會污了姑娘家的耳朵,才會對我守口如瓶,我又何必去問,而且這事我也沒本事去管。
侍書,今天的事你就當不知道,誰也不能去說,記住了嗎。”
侍書說道:“姑娘放心,我記住了。”
探春又說道:“這段時間,我們盡量不去東路院,等這些事情過去再說…”
她看向窗外煙雨蒙蒙的院落,經過雨水洗滌,空氣異常通透清新,她突然有些釋然和輕松,微微嘆了一口氣,
以往她總有些難以啟齒的遺憾,如今卻覺得自己其實很幸運。
世上污濁是非再多,有這座東府,有她的三哥哥,身心便得歸宿,退而安然自處。
院中那株翠綠欲滴的芭蕉,是去年探春搬入東府時,賈琮特意讓人種下,不過才一年時間,已長得根深葉茂,亭亭玉立。
大周宮城,乾陽宮。
神京雖入晚春,天氣日漸融和,但寬大空暢的大殿,卻透著一股異樣的清寒。
此刻,殿堂中除了嘉昭帝,還有似乎永遠侍左右的郭霖,另有個衣裳樸素的男子,跪著地上一言不發。
皇帝正仔細瀏覽手中的文牘,上面記述火器工坊研制后膛槍諸般詳情。
嘉昭帝話音中略帶振奮之意,問道:“錢槐,依你記述,后膛槍如今已成型,并且已經試射成功。”
那衣裳樸素的男子,正是工部火器工坊管事錢槐,也是嘉昭帝安插在火器工坊的眼線。
錢槐回道:“啟稟圣上,自從開春之后,賈監正雖忙于春闈下場,但依舊常來工坊巡查后膛槍營造進度。
在三月中旬之時,工坊匠人按賈監正的提示,將上等奧斯曼精鐵重復淬煉提純,鍛造出足夠堅固的后膛槍槍管。
其余槍機、槍托、輔助部件、火藥配比、紙殼槍彈也都先后定型,并開始槍型組裝的部件磨合。
春闈結束之后,賈監正幾乎每日都到工坊,監督后膛槍營造進度,五日前已完成槍體組裝,并且試射成功。
只是其中還存在瑕疵,賈監正為了妥當起見,所以還未向圣上報喜。”
嘉昭帝連忙問道:“還存在何等瑕疵?”
錢槐回道:“啟稟圣上,后膛槍雖試射成功,但用于引爆紙彈藥的擊發撞針,因為型制纖細狹長,營造難度極大。
工匠目前鍛造出的擊發撞針強度不足,后膛槍每次發射不到十彈,擊發撞針就會出現裂痕,或磨損折斷。
賈監正把這情形起了古怪名稱,叫做共振斷裂,小人聽了雖不太懂,但也知道其中意思,就是要鍛造更堅固的撞針。
按賈監正的主張,新鍛造的擊發撞針,必須能支撐后膛槍發射三十彈,而不出現斷裂情況,后膛槍才能用于實戰。
到了那個時候,后膛槍才算真正研制成功,到時火槍兵攜帶后膛槍出征,只要每人多配置幾枚擊發撞針,就能發射大量彈藥。”
嘉昭帝臉帶微笑,說道:“朕懂你的意思,后膛槍其實已營造成功,只是某個構件營造技藝,還沒達到賈琮的預想。”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
“朕問你,如今后膛槍試射威力具體如何?”
錢槐回道:“啟稟圣上,如今工坊已造出四支定型后膛槍,每把樣槍的射擊距離和火力,都達到大周改進型魯密銃的五倍。
只要后膛槍用于實戰,在其有效射程之內,改進型魯密銃根本就打不到對方,只能成為一堆廢鐵。”
嘉昭帝目露奇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急聲問道:“新制后膛槍的威力,真的是改進型魯密銃五倍!”
錢槐篤定的回道:“啟稟圣上,幾乎每一次后膛槍試射,小人都在現場觀摩,其威力達到改進型魯密銃五倍,確鑿無疑。
賈監正還說過,眼下只是樣槍試射,隨著后膛槍定型,并且大批量鍛造,營造技藝精度會逐步提高,后膛槍威力還有小幅上升。”
嘉昭帝精神振奮,忍不住手拍御案頭,說道:“好!賈琮果然不負朕望!”
下首的錢槐說道:“賈監正奇思妙想,巧奪天工,發前人所未想,實在讓小人這等匠業之人,佩服到五體投地。
他即便忙于春闈科舉大事,也不忘日日憂心火器營造之事,傾心職守,公忠體國,更讓人感佩。”
一旁的郭霖見錢槐雖為圣上耳目,定期密報火器工坊之事,但對賈琮卻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此人只是個管事小官,雖行密探之事,但做事說話,不偏不倚,倒是頗有幾分氣象。
嘉昭帝微微一笑:“你說的很好,朕雖讓你在火器工坊做朕的眼睛,但對賈琮火器營造之事,你定要對他奉令唯謹,全力以赴。
你下去吧,好好做事,朕不會虧待你…”
這些年通過賈琮研制的火器,嘉昭帝才得以用顧延魁、史鼎等心腹之臣,在五軍營大肆擴充火器營。
通過先進犀利的火器,逐步淘換更迭五軍營軍力架構,最終將十余萬五軍營精銳,第一次完整掌控手中。
賈琮兩下金陵,先后偵破金陵水監司、金陵衛軍等大案 使嘉昭帝借此抓住時機,將江南衛軍舊勢洗滌殆盡。
金陵都指揮使司、陪都兵部等要害官衙,都換上嘉昭帝心腹之臣,皇帝也因此將江南軍力牢牢掌控。
而且,因賈琮偵破金陵衛軍大案,確證趙王舉薦姻親張康年,即為金陵衛軍大案要犯。
嘉昭帝又借此機會,將趙王在西南邊陲的軍權勢力削弱殆盡,將軍權進一步收攏囊中…
可以說這一切的達成,都和賈琮有密切的關系。
這讓嘉昭帝愈發覺得,賈琮似乎是天命福將,因他所引發的連鎖震蕩,給他的君權打開嶄新天地,一次又一次讓他感到驚訝…
如今賈琮又研制出新式后膛火槍,殺傷威力是改進型魯密銃的五倍,對嘉昭帝來說無異于天罰之器,大周軍力再添利器。
嘉昭帝可以想象,如果他的五軍神機營,全部換裝這種新式后膛火槍,軍隊戰力將會飆升何等強大。
到了那個時候,他想要比擬先祖,開疆拓土,豐功偉業,留名青史,也并不是什么水中之月。
等到到錢槐跪安出宮,嘉昭帝看著手上的文牘,還沉浸在后膛槍研制的喜悅之中。
但是,即便因后膛槍成功營造,讓嘉昭帝雄心勃發,對賈琮的才能越發贊賞,心中牢固的謹慎和清明,卻沒因此淡去…
天下英才,盡入彀中,善之用之,權衡得法,是作為帝王時時籌謀之事。
他突然想到錢槐提到春闈之事,問道:“郭霖,禮部春闈閱卷,如今進展如何?”
郭霖察覺到皇帝思索之意,說道:“啟稟圣上,今日上午,禮部已傳來消息,春闈十八房同考官,已遴選各房優異謄卷。
其中,包括十八房各房首名,各房排名前二十四名,共計四百五十人。
這幾日春闈主考官和同考官,已在做評等上榜之事,不用幾日便會將榜單報入宮中御覽,本月二十五日便是張榜之日。”
嘉昭帝微微沉吟:“朕倒是很期待,賈琮榜上之名,能夠位列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