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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櫛沐情亦香

  榮國府,寶玉院。

  時至六月,神京已入盛夏,每日巳時一過,外頭便驕陽似火,顯得異常悶熱。

  寶玉靠在床上,翻閱一冊俗講話本解悶,這書是他讓茗煙從市井搜羅,寫的不過癡男怨女艷情故事。

  要是讓他背誦四書,不免要臉色蒼白,頭痛欲裂,讓他看這些市井艷色話本,他倒是十分用心。

  茗煙收羅了十幾本,他幾天時間就看完一半,精采情節還來回揣摩,樂此不疲。

  因他常在床上養傷,這年已發福不少,更耐不得炎熱,沒過一會就嚷著要喝水。

  門外的彩云聽到聲音,連忙倒了涼茶端著進來。

  自從那日賈母賜禮之后,襲人和彩云算正式入了寶玉房頭。

  襲人不過是外甥打燈籠照舊,彩云卻從東路院王夫人房里,正經搬入寶玉院里。

  彩云對這件事情,要說歡喜也是有的,畢竟對一個奴才丫鬟來說,做了主子少爺的屋里人,也是很好的結果。

  比起一旁妒忌到眼紅的秋紋和碧痕,彩云也算是得意了。

  但說她對做了寶玉的女人,就此欣喜若狂,覺得一步登天,那也還不至于于此。

  彩云可不是外頭買的丫鬟,她賈家的家生丫鬟,從小在西府長大,家里的事情可門清的很。

  要說在兩年前,自己要做了寶玉的女人,那可是風光透頂之事。

  那個時節,府上但凡有樣子的丫頭,哪個都想往寶玉房里鉆。

  但如今時過境遷,寶二爺不再是賈家的鳳凰,賈家最有權勢最出色的爺們,是承襲兩府家業的琮三爺。

  但是彩云算是個本分的丫鬟,她知道自己的份量和位置。

  她心里很是清楚,她沒有鴛鴦那樣爽利干練,能得了老太太的賞識器重,成了丫鬟中一等人物。

  她也沒有晴雯生得得意,到了哪里都有人捧著,聽說即便做了琮三爺的丫鬟,三爺對她也寵得很。

  彩云自問和她們相比,多有不如,她只是長相清秀端正罷了,其余都是平平無奇。

  她自問沒有攀高枝的本領,還不如本本分分實在些。

  即便在王夫人房里,彩云也不是最出眾的一個。

  但是比她靈巧的彩霞,早早就和環三爺不清不楚,比她長得好的金釧兒,因和寶二爺玩鬧,被趕出賈家,還差點丟了小命。

  等到王夫人想從貼身大丫鬟之中,給寶玉挑選房頭女人,除了彩云也沒其他人可選了。

  這樣的結果對彩云來說,不算很好,也不算壞,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個丫鬟有了做姨娘的命,還想怎么樣。

  原本按著寶玉的輕佻,彩云進入他的房頭,哪里不會被沾惹的。

  但最近寶玉傷了膝蓋,連站都站不直,其他也做不了太多,所以彩云才一直沒被得手。

  寶玉見彩云端了茶過來,夏日炎熱,她身上衣料輕薄透風,頗有幾分裊娜之麗。

  上身是丁香色繡花交領長背心,里面襯著白色交領里衣,白色百褶裙,腰上系條藍色汗巾,看起來有幾分動人。

  寶玉接過彩云的遞過的茶杯,似乎一下有些口渴,一口喝盡茶水。

  他將茶杯遞還彩云,趁著她接過接過茶杯,順手抓住的她的手,用力一拉,彩云一個踉蹌便歪倒在床上。

  寶玉嘻嘻一笑,順勢一把將她抱住,一雙手在她身上胡亂淘摸,笑道:“好姐姐,怪悶的慌,陪我說說話可好。”

  以往彩云是王夫人的丫鬟,性子學了幾分王夫人的古板,日常舉止收斂,輕易不和寶玉玩笑。

  那時寶玉即便想要招惹,也不敢放開膽子,多半都是退避三舍,找其他丫鬟去耍。

  但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是讓人惦記好奇。

  如今彩云進了他屋子,寶玉那里會放過她,以往在丫鬟面前裝溫柔體貼、風流倜儻的做派,早扔到一邊,肆無忌憚起來。

  彩云猝然受襲,忍不住驚叫一聲。

  雖然自她進了寶玉房里,他因膝蓋受傷,做不出事情,但平時揩摸拉扯,彩云早被占了許多便宜。

  但如今日頭正中,就要鬧這種事情,她還是嚇了一跳,急忙掙扎著從床上站起。

  寶玉雖不是正經讀書人,卻是個正經的手無縛雞之力之徒,加上膝蓋還未痊愈,愈發軟手軟腳。

  被個經常干活的丫鬟掙扎幾下,就此被人家輕易逃出升天。

  人家書生百無一用,寶二爺雖不讀書,在無用一事上,卻比書生還書生。

  彩云滿臉通紅的退開幾步,嗔怪道:“二爺這是做什么,清天白日的就鬧這些。

  要是被外人看到,還不知道怎么歪派我呢,以后我還做不做人。”

  寶玉沒想到彩云都入了他房頭,居然還像以前那樣正經不得趣,心中不禁郁悶。

  說道:“姐姐這是什么話,你如今都入了我房頭,是我名正言順的屋里人,我們親熱一時半刻,算什么事情。

  這是人之大倫,天經地義,古人圣賢都是如此,姐姐何必想那些俗人之念,豈不玷污了姐姐這樣的女兒家。”

  彩云雖然有些聽不懂,但聽著就是有些別扭。

  說道:“我不像二爺每日讀書,見聞廣博,我只是個沒見識的丫頭,就是覺得青天白日不好。”

  寶玉雖一副清白情懷,堪比皓月清風,但聽到彩云說自己每日讀書,見聞廣博,也不禁老臉一紅。

  這時,襲人聽到屋里鬧騰,連忙進來查看動靜,見寶玉一臉不快,彩云滿臉通紅,衣裳還有些亂。

  說道:“這又是怎么了,一時我不到,怎么就有事故兒。”

  襲人早和寶玉通了床笫之事,見了彩云這等形狀,哪里猜不到出的什么事。

  原本是她一人喝的老湯,如今多了一個人分食,襲人雖表面賢惠,心底哪里會這么大方。

  這些日子彩云進了房,襲人心里一直有些膈應,只是表面掩飾得巧妙,旁人看不出來罷了。

  好在彩云未經人事,有些害羞放不開,襲人暗地對寶玉軟磨逢迎,日日爬床,占牢位置,才沒讓彩云成事。

  襲人見了彩云的神情,不禁有些好笑,這也是個蠢丫頭,都已進了二爺房里,還在意是不是青天白日,哪個還會管你。

  說道:“我勸二爺還是少些玩鬧,如今這西府可不比以前,姑娘們都住在東府,這里里外比以前安靜許多。

  但凡有些吵鬧,外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要是知道是我們這邊出事故,話頭傳出去頗不好聽。

  如今三爺派了五兒到西府管家,那就是三爺一雙眼睛。

  二爺要想西府安生住著,日常還是安靜些好,左右大家都便利。

  這些日子二爺刻苦讀書,便是極好的,老爺知道了也高興。”

  寶玉聽了襲人貌似賢惠的勸說,對其中意思置若罔聞,但聽到姑娘們都住在東府這句。

  心中又不禁生出無限委屈,心中涌動一股悲傷,只覺得蒼天不公。

  自己都還在西府,偏生姊妹們也不懂體恤,只知道在東府貪玩,這都一年多時辰,這樣下去怎么得了…

  但聽到襲人又說什么刻苦讀書,老爺知道了一定高興,臉色微微一白,連忙將床頭的艷情話本塞到枕頭下。

  問道:“湘云妹妹前日來看我,說今日會再來,三妹妹倒是每日都來逛逛,怎么今日到現在都不見人影兒?”

  襲人說道:“姊妹們也是隨口一說,今日外頭愈發點了火一般,從東府到我們這里,可是有些腳程。

  這么毒的日頭底下,姑娘們這么嬌貴的身子,哪里是吃得消的,不來也是常理。”

  這時秋紋也從外面進來,方才的寶玉和彩云鬧出的動靜,襲人能夠聽到。

  一直夢想爬寶玉床鋪,這幾日心思都在彩云身上秋紋,那里會聽不到的。

  她聽幾人說的熱鬧起來,便也出來露臉,說道:“我看史大姑娘和三姑娘,今日多半是不會來了。”

  寶玉皺眉說道:“她們來不來,你怎么就知道了。”

  秋紋笑道:“襲人姐姐說日頭太毒,姑娘家經受不起,自然是個緣故,但也只是一時緣故。

  二爺可能不知,如今東府琮三爺已中了進士,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每日關起門苦讀書。

  我這幾日聽人說起,三爺現在清閑許多,每日只要在家,其他事都不做,只和姑娘們下棋、寫字、逛園子。

  今天日頭這么毒,兩位姑娘哪里會出門,多半是躲在屋里納涼,等三爺下值說話扯閑篇。

  二爺還是先安心養好傷是正經,姑娘們沒空過來也無妨,我們一心陪著二爺,二爺想玩什么就說。

  他們會自己樂,我們難道就不會取樂。”

  寶玉一聽這話,想到這些姊妹只和賈琮逍遙,都當沒自己這個人,心中又悲憤莫名起來。

  襲人見自己二爺淚汪汪的,還半抬頭看著屋頂,臉上的神情又開始古怪起來,心中暗叫不好。

  秋紋這個傻瓜,只會在二爺跟前發浪賣騷,卻一點都不懂二爺心事。

  她以為自己嘴乖,在討二爺歡心,卻不知道這些散話,都是在捅二爺的心窩子。

  寶玉憤憤不平說道:“賈琮不是拜了勞什子文宗為師,日日都說要讀圣賢書,如今混到些許功名。

  就這般肆意荒唐玩鬧起來,什么仕途經濟,什么道德文章,不過是沽名釣譽,偽道學罷了。

  你們常說我歪派讀書人,說他們都是祿蠹,都是不對的話,如今你們可知道我的見識,都是對的…”

  秋紋一聽寶玉的話,暗自吐了舌頭,自己沒說什么話啊,怎么又把二爺招惹到了。

  彩云聽了自己二爺的話,只覺得有些頭暈,二爺神神叨叨,這都嘟囔些什么,莫非又魔怔了?

  秋紋見寶玉愈發沉浸起來,也不管旁人在場,自言自語說個不停。

  她在寶玉房里多年,也是見多了世面的人,哪里不知事情不好,生怕鬧出事情,追究到自己頭上。

  當下也顧不得許多,趁襲人心思只在寶玉身上,連忙溜出了房間。

  彩云見秋紋走了,也跟著出了屋子,襲人看著一臉古怪的寶玉,忍不住一個人嘆氣。

  大周,工部衙門。

  賈琮一早去了翰林院上值,午時前又趕去火器工坊,查看后膛槍營造進度,盤點物料人員相關事宜。

  剛過午時,他便急匆匆離開工坊,去工部屯田清吏司勾兌公務。

  因工坊后膛槍營造所需精鐵、木炭、硝石、硫磺等物,都是不同民用的精良之物。

  尋常商家皆無能力供給,目前由工部屯田清吏司負責征集、采買、運送。

  他剛到工部衙門,看到衙門口停了輛馬車,車前站位舉止嫻雅的婦人,正將手中食盒遞給一個男子。

  賈琮認出那男子正是林兆和,不禁心中奇怪,他會出現在工部衙門。

  那婦人又多林兆和囑咐幾句,才上了馬車離去,林兆和回頭正看到賈琮,臉上生出溫和笑容。

  賈琮見他提著食盒過來,雖然行走如常,但步履還有不易察覺的生硬,想到他因是傷患剛愈。

  林兆和走到賈琮面前,放下手中食盒,抱拳說道:“卑職林兆和受吏部分派,入都水清吏司觀政,卑職見過賈大人。”

  賈琮是工部五品司衙主官,林兆和為觀政進士,還未有官員品階,他入工部觀政,依官場禮數,對賈琮自然要行下官禮。

  賈琮笑道:“原來如此,這幾日我還在想,林兄會往何處觀戰,沒想到來了工部,你我同年又遇到一起。”

  他說著看了眼地上的食盒,林兆和微笑說道:“家中得我在京城的消息,因放心不下,家人趕來照料。

  卑職幾日前剛剛痊愈,好在沒耽擱觀政之事,拙荊擔心我傷愈之后,一時吃不慣官廨飯菜,所以每日送些吃食。”

  賈琮笑道:“嫂夫人賢惠,林兄好福氣。”

  林兆和笑道:“卑職成親時,還是個窮秀才,糟糠之人,相互扶持,可扛磨難,”

  賈琮問道:“朝廷下月朝考翰林之姿,林兄可有想過下場?”

  林兆和默然頃刻,說道:“翰林之之資,我輩學人必生之望,只是在下事有前因,思前想后,還是不下朝代考。

  在下想曾著工部觀政,多研習一些公務實政之法,將來如能外放為官,造福黎庶,也不枉苦讀多年。”

  兩人隨意閑話,一起進了工部衙門,相互告辭。

  賈琮看著林兆和離去的身影,手中提著食盒,雖步履有些蹣跚,但卻走的很穩,心中微微感慨。

  伯爵府,賈琮院。

  午后炎火漸斂去,時間剛過申時,齡官和豆官端著水盆,給曬了半日的花草澆水。

  她們澆過了花草,又接了一盆盆井水,接二連三撒在院子里,還互相潑水玩耍,水光閃耀,笑語盈盈。

  院子青石鋪就的地面,被冰冷井水澆過,暑氣漸漸消減,整個院子顯得清涼許多。

  等院子酷熱盡去,檐廊下廂房中,門戶紛紛推開,倩影晃動,笑聲陣陣。

  芷芍、英蓮、晴雯等人披著滿頭秀發,手中端著水盆,在廊檐陰涼處擺開一張張小凳。

  提來清涼的井水,摻上燒開的熱水,各自嬉鬧著浣洗滿頭青絲。

  院子里水聲流響,笑語鈴音,微熱的夏風來回吹拂,空氣中彌漫沁人的胭香脂氣,夾雜著皂角草木清香。

  齡官解了頭發,沒來得及打濕,先幫著豆官洗頭,豆官嘴里還嘟囔:“小福,你搓的輕點,疼。”

  齡官笑道:“每天到處瞎跑,鬧的滿頭是汗,輕點能洗的干凈嗎,到時候可不要嚷頭癢癢。”

  豆官不耐煩想逃走,被齡官摁著脖子,一瓢瓢溫水往頭上澆,嘴里還是嘟囔不停,眾人看了都笑。

  好不容易等到齡官捯飭完,豆官拿毛巾胡亂擦過頭發,便迫不及待跑開。

  齡官一邊自己洗頭,一邊還不忘囑咐:“阿豆,你在廊下涼快地方坐著,不要亂跑,頭發沒干小心吹了風。”

  豆官胡亂應著,嬌小身子只在游廊上晃過,很快就一溜煙出了院門。

  她在園子里隨意閑逛,折了不少鮮嫩的柳條,準備編個花冠來往。

  申時已過,夕陽開始映照,四處紅橙橙一片,豆官遠遠看到賈琮的身影。

  呀,三爺今日下值挺早的,豆官抓了抓濕漉漉的散發,心中竟生出害羞難堪…

  齡官、英蓮、晴雯正用棉布擦拭濕發,芷芍也將將要洗完秀發,就看到豆官一下跑進院子。

  說道:“你們這么磨蹭,還沒洗好頭,三爺下值回府了,已進了內院,讓他瞧見你們披頭散發樣子,可就丑死了。”

  豆官剛說完話,披頭散發一溜煙進了廂房,竟還記得關上門。

  晴雯聽了豆官的話,呀的叫了一聲,碰倒了臉盆,撒了一地的水,匆匆收拾東西,也進了自己房間。

  臨進房間的時候,不忘對隔壁廂房嚷道:“豆官你才多大的毛丫頭,就知道在三爺面前要好看,人小鬼大!”

  齡官和英蓮也笑嘻嘻收拾東西,各自往房間里躲。

  雖她們平時服侍賈琮,少不了耳鬢廝磨,十分親密,但女兒家披頭散發模樣,多少有些不雅,能不讓人看到就不看到。

  芷芍剛漂洗完頭發,拿著棉布擦拭,有些好笑,說道:“你們躲什么呢,又不是沒被三爺看過洗頭。”

  她正用棉布包裹秀發,細細揉搓,感覺眼前光線微微一暗,連忙扯下棉布,看到賈琮正笑著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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