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些事情看似不起眼,但事實上影響非常大,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對于SEA來說,無論是發生在機場的風波,還是隨后所引發的一系列事件,本質上來說,都是一種阻遏。
其實,盡管長安有著“未來之城”的美譽,在世界范圍內,SEA甚至被視為“現代科學的引領者”,但是,在另一方面,這里同樣也是保守的。
雖然這里有現代開明的一面,這里同樣還是一個傳統保守的一面。
而最傳統的還是SEA的社區,人們在這里寧靜的生活,男人工作,女人照顧家人,孩子們認真學習。
清晨,年齡大一點的孩子們,早早的就把牛奶、報紙送到家家戶戶,而主婦們早早的起床為家人準備著豐盛的早餐,與此同時,還會讓孩子到門口取牛奶、報紙,然后趁著做早餐的空,把報紙放到餐桌的主位,也就是丈夫的位置上。
直到差不多做好了一切,才回到臥室里喊男人起床。
這就是傳統的家庭,傳統的生活。
衛生間的磨砂玻璃門蒙上一層白霧,花灑噴出的熱水在瓷磚上敲出密集的聲響。
剛剛跑了五公里的沈中白閉著眼往頭發上抹洗發水,隱約聽見客廳傳來的早間新聞聲,女主持人的聲音隔著水聲和門,聽的并不太清楚:
“…國際足聯部分委員提議,鑒于阿根廷當前安全局勢,應重新評估七八年世界杯主辦資格…”
他手里的動作頓了頓,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人質事件中被綁架的副秘書長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我相信阿根廷人民對足球的熱愛,也認為阿根廷應該舉辦這次世界杯,但他們顯然沒有做好準備’…”
沈中白關掉花灑,水聲驟停的瞬間,新聞里的每個字都清晰地鉆進來。他裹著浴巾快步走出衛生間,客廳的光線還很柔和,電視屏幕的光影映在茶幾的玻璃面上。
“…SEA足聯今日正式向國際足聯提交申請,若更換主辦國,SEA愿承接全部賽事籌備工作…”
“爸!爸!”
兒子的尖叫像顆炸雷在餐廳響起,十二歲的少年嘴里還叼著面包,手里的牛奶盒差點被他給捏扁了:
“我們要辦世界杯了!天哪!是世界杯!”
他光著腳在地板上跳來跳去,拖鞋甩到沙發底下都沒察覺。
沈中白拿起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目光落在電視屏幕上滾動的SEA國旗圖案。相比于兒子的激動,他的心里卻是平靜的,只不過又透著點松快。眉頭慢慢舒展開,平靜的臉上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不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而是因為他清楚,這不是“可能”,是“一定”。
過去兩年的畫面在腦海里閃回:那些在暗處進行的周旋、布局,那些深夜里的徹夜長談,終于在今天聽到了預期的聲響。
他的那部分任務早就結束了,就像埋下的種子,此刻終于開花結果了。
早餐桌上,三個兒子還在滔滔不絕地規劃著要去現場看哪場比賽,兩個女兒也討論著這件事,顯然,對于他們來說,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驚人了,妻子笑著給沈中白碗里夾了個煎蛋:
“老公,你覺得真能成嗎?還剩下不到兩年時間。”
“20個月吧…差不多吧。”
沈中白喝了口豆漿,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
“我們的速度一向是很快的,“赤道奇跡”嘛。”
開車往事務所去的路上,早高峰的車流像凝固的河。沈中白聽著收音機,本地頻道正在重播昨夜的體育新聞,主持人興奮的聲音透著電流的雜音:
“…這無疑是SEA足球史上的里程碑,若能成功接辦,將創造世界杯歷史上最短籌備周期的紀錄…”
紅燈亮起,他踩下剎車,目光落在前方公交車身的上。就在這時,新聞突然插播一條快訊,主持人的語氣瞬間變得凝重:
“…據內羅畢《東非時報》稱,埃塞俄比亞自由軍又一次挫敗了政府軍的進攻,雖然政府軍調動了超過兩萬軍隊和上百輛坦克,但是他們的進攻仍然被擊敗了,而且在戰斗期間,自由軍第一次使用戰斗機…”
新聞并不長,只是簡單的一條新聞,可是在聽到這個新聞之后,沈中白的眉頭還是皺成了一團。
他第一次在新聞中聽到關于“埃塞俄比亞自由軍”時,是在月球危機時,當時幾乎沒有什么人注意到它。
但是現在呢?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當初的游擊隊,居然成為擁有空中力量的軍隊了。
為什么他們的勢力會的這么迅速?
顯然是受到了外國,在外務部美洲司任職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一種“代理人戰爭”。
就像東方集團扶持北越一樣,北越南方解放陣線一樣,即是“內部顛覆”同樣也是代理人戰爭。
那么發生在埃塞俄比亞的這場“代理人”戰爭的背后金主,或者說,背后的主人是誰呢?
難道我們在那里和蘇聯人在進行一場代理人戰爭?
也就是說,危機實際上并沒有結束?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猛地收緊,用力的握緊方向盤。車窗外的人來人往、鳴笛聲、自行車鈴聲,全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眼前反復閃現的,是什么?
是一種對未來擔心,畢竟,就本質上來說,這是一場大國的沖突,和他在阿根廷做的事情不同,那只是制造動蕩而已。
可是埃塞俄比亞呢?
卻是戰爭,大國之間的間接較量…
“嘀——嘀——”
刺耳的鳴笛聲驚醒了他。右側車道的出租車司機探出頭嚷了句什么,沈中白這才發現信號燈早就變成了綠色,身后已經排起了一陣長隊。這時,一輛巡邏摩托車緩緩靠過來,警察戴著白手套的手在車窗上敲了敲。
“先生,已經綠燈了。”
沈中白回過神,朝警察點了點頭,腳下的油門輕輕往下壓。車子匯入車流,收音機里的新聞已經切換到了股市行情,可他滿腦子都是那個新聞。
車窗外的陽光越來越烈,照在擋風玻璃上晃得人睜不開眼。沈中白抬手調大了空調風速,冷氣吹在臉上,好吹去心里的煩燥。
官邸的辦公室里,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房間映照得一片明亮。
李毅安坐在真皮轉椅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落在面前那份關于埃塞俄比亞游擊隊的報告上,眉頭微蹙。
站在他面前的馬友龍,這位調查部常務,在過去的兩年中一直負責在東非的秘密行動。
其實也談不上秘密,SEA對自由軍的是眾所周知的,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此時,馬友龍臉上帶著一絲凝重,匯報道:
“閣下,雖然我們派出了軍事顧問幫助他們訓練軍隊,而且還在東非設立了營地,幫助他們訓練軍隊,目前自由軍的7萬軍隊之中,有60都曾在我們的營地接受訓練,但是那些當地人的戰斗力實在有限。”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說道:
“他們之中大概只有一半的人可以按照軍官的命令行動,剩下的人連基本的戰術配合都做不到。”
馬友龍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事實上,在過去的兩年中,為了維持這支自由軍的戰斗力,我們不得不派遣雇傭兵直接參戰。”
李毅安的手指停了下來,他自然知道馬友龍口中的雇傭兵是什么人——那些前南越軍隊的軍人。他們失去了國家,為了生計,只是困守在昆侖島和難民營之中,他們只能靠打仗來維持生活,雇傭成本極其廉價。
每個月的薪水,只有300南元,可即便是如此,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為了生存,他們只能在異國他鄉戰場上浴血奮戰。
原本把他們營救出來,是為了幫助南越復國的,但是現在呢?
想到這,李毅安只能說,有時候命運啊,總是如此的奇妙。
“在自由軍中有數千名西貢軍事顧問,他們不僅幫助訓練軍隊,有時候還直接作戰。”
馬友龍補充道,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原本計劃不是這樣的——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埃塞俄比亞人自己打仗,他們只需要提供武器和資金就好。
聽著馬友龍的報告,李毅安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他:
“那么你有什么建議嗎?”
馬友龍似乎早有準備,腰桿挺得更直了些:
“我們需要招募更多的南越軍隊,步兵、炮兵、裝甲兵,甚至還有空軍。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成建制的派遣過去,只有如此,才能進一步提高自由軍的戰斗力,進而最終擊敗埃塞俄比亞政府軍。”
李毅安沉默了片刻,手指又開始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聲響。房間里靜得能聽到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
“資金方面的壓力大嗎?”
李毅安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對財政的擔憂。畢竟,原本的計劃是給蘇聯人放血,而不是給自己放血。
馬友龍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如實回答:
“壓力肯定是有的,預計今年需要投入大概2億元。但是從效果上來說,應該是非常顯著的。”
他話鋒一轉,說道:
“在過去的兩年中,俄國人不斷持續加大對埃塞俄比亞的投入,僅僅只是去年,俄國就向當地派遣了超過6000名軍事顧問,同時,還向埃塞俄比亞提供了5億盧布的軍事援助,如果自由軍繼續獲得勝利,那么,蘇軍下場也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增強自由軍的戰斗力,也是非常必要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同時,我們還可以派遣我們的特種部隊,在當地進行特種作戰,這樣既能打擊敵人,又能讓我們的士兵獲得寶貴的戰爭經驗。”
李毅安點了點頭,手指停止了敲擊,眼神中閃過一絲決斷。
原本按照計劃,這場東非之戰,應該是SEA出面,美國出錢,埃塞俄比亞人流血的,可是誰曾想,美國那邊根本就沒有興趣。
雖然,現在福特是如此,明年上臺的那個卡特總統同樣也是如此。
他們啊!
都是所謂狗屁“仁宗”啊!
除非等到里根上臺,美國經濟全面恢復之后,美國才會重啟全面對抗的道路,至于眼下…只能靠自己了。
在這樣的局勢下,退縮不是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好吧,就按照你們的計劃實施吧。”
李毅安緩緩說道:
“總之,先把這幾年撐過去,等到明年美國大選之后,或許,就可以說服美國佬出錢了。”
明年的大選…當選的是誰?
當然是號稱“仁宗”的卡特了,那家伙別說是埃塞俄比亞了,連伊朗都可以丟掉,指望他,母豬都能上樹。
馬友龍臉上露出一絲釋然:
“是,閣下。”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辦公室。李毅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將目光投向了那份報告,眉頭依舊沒有舒展。
他知道,這只是這場博弈的開始,嘴上說著要等到明年,可是實際上呢?
明年之后,還要再等四年啊!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溫暖的光斑,可李毅安的心頭卻像是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讓他很難輕松下來。看著窗外的陽光,他自言自語道:
“好吧,現在已經是新年了,時間會過的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