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表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將兩撥宇航員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像兩排對峙的槍刺。
蘇聯宇航員鮑里斯向前邁了一步,厚重的靴底在月塵上踩出淺坑,他的聲音通過宇航服通訊器的公共頻道傳到對方耳中:
“這里是全人類的共同財產,你們沒有權利獨占礦場。立即撤出,否則我們將采取必要措施。
到時候所有一切都將由你方承擔。”
SEA隊長張邦德的頭盔微微上揚,面罩后的目光透過強化玻璃與鮑里斯對峙:
“礦場由太空探索技術公司合法開發,這里是公司專有區域。你們的闖入已經損害到公司的商業利益。請你們現在離開,還能避免不必要的沖突。”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
“否則,后果自負。”
鮑里斯的手指在火箭步槍的握把上收緊,他看著對方然后說道:
“這么說來,我們是無法和平解決問題了。”
“我們的職責是守在這里。”
張邦德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身后的兩名隊員已經將火箭步槍抱在了胸前。
他們就這樣看著彼此。沒有妥協,更沒有退讓。
鮑里斯緩緩搖頭,通訊器里傳出他一聲沉重的嘆息:
“你們應該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是戰爭,是死亡。在這片沒有生命的星球上,連墓碑都不會留下。”
“或許吧。”
張邦德突然笑了起來,笑聲經過電波過濾后顯得有些失真,但是語氣卻帶著一種特殊的樂觀。
“但能參與人類在月球的第一次作戰,這本身就是一種榮幸,不是嗎?”
陽光在兩伙人之間的月面上投下冰冷的光斑,沒有風,沒有聲音,只有彼此頭盔面罩反射的寒光在無聲較量。
此時此刻任何溝通已經沒有了意義。
鮑里斯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被SEA占據的礦場,轉身朝己方月球車走去,月球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寂靜的,而在這種寂靜之中,所有人都知道談判已經破裂了。
張邦德也揮了揮手,帶著隊員退回礦車后的掩體,火箭步槍的槍口始終保持著警惕的角度。
返回的路上,雙方宇航員都在通訊頻道里保持著沉默。他們清楚,剛才的對話不是警告,而是宣判——和平的最后一絲微光,已經被月球的黑暗吞噬。
與此同時,莫斯科的地面指揮中心里,負責這次任務的元帥在與克里姆林宮進行了簡單的溝通之后,將拳頭狠狠砸在控制臺上,然后下達了命令:
“占領礦場,這是命令!”
對于蘇聯來說,他們是不會放棄這座礦場的。
萬戶角航天指揮中心的屏幕上,月球礦場的坐標被標上了醒目的紅色,官邸的電話通過專線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不惜一切代價,守住礦場!”
兩束電波在地球與月球之間交錯,像兩條勒緊的繩索,將這場發生在寂靜星球上的沖突,推向了無可挽回的邊緣。
月面上的兩輛月球車,此刻像兩只蓄勢待發的猛獸,在環形山的陰影里,等待著第一聲槍響的信號。
透過頭盔面罩,鮑里斯注視著遠處的敵人。
莫斯科的命令已經非常明確了,他們必須要奪取這座礦場。
他指著SEA礦車后方的那個明顯加裝上去的艙室,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把我們的大炮推出來,瞄準他們的后車廂。”
兩名宇航員迅速從儲物艙拖出一具帶著三腳架的武器,炮管上在月面陽光下泛著暗啞的光澤。
這是專為月球環境研制的火炮,外形與SPG9無后坐力炮有點相似,發射的火箭彈頭能在真空環境下使用。
鮑里斯特意選擇首先使用火炮向礦車開火,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展示威力,但是又不會給對方宇航員造成致命殺傷。
“距離1.2公里。”
炮手瓦西里調整著瞄準鏡,十字準星穩穩套住礦車尾部那個銀白色的附加艙段,因為在月球上是真空,彈道幾乎不會發生偏移,所以,只需要盡量瞄準就好。
“確認目標鎖定。”
鮑里斯聽到炮手的報告之后,他稍微沉默了片刻:
“記住,只打后艙。我們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是有重武器的,想要摧毀他們有多容易——但現在,還給他們最后一次撤離的機會。”
此時,位于后方山頂上的海因里希發現了對方的大炮,他立即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音通過內部通訊網炸開:
“俄國人有大炮!他們架起了大炮!”
大炮!
張邦德猛地拿起望遠鏡,瞳孔在看到那具黝黑炮管的瞬間驟然收縮。他原以為雙方只會用火箭步槍進行小規模交火,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攜帶了重型武器。
而且還是在月球上!
該死的這些家伙不講武德。
“該死!他們瘋了嗎?”
身邊的李東平忍不住咒罵,手指在火箭步槍的扳機上打滑。
雖然他們是特種兵,但是…那是大炮!而且這里是他媽的月球!
“冷靜!”
張邦德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面罩后的目光掃過身邊的戰友,然后說道:
“我們的任務是守在這里,這是我們的職責!無論是生是死,我們都要守在這里。”
話音未落,遠處的山脊突然閃過一道刺眼的火光,像有人在月球上點燃了一根火柴。
“轟——”
沖擊波隔著數公里的真空傳來,雖然聽不到聲響,卻能看到礦車后艙在火光中解體的畫面。
銀白色的艙體像被捏碎的錫箔紙般四散飛濺,月塵被氣浪掀起到數百米高空,形成一道短暫的塵埃云。
“俄國人開火了!還擊!”
張邦德的吼聲震得通訊器嗡嗡作響,他抄起火箭步槍,對著山脊方向扣下扳機。一枚彈頭拖著橘紅色的尾跡呼嘯而出,在月面上劃出一道精準的弧線。
山頂的狙擊手早已鎖定目標,十字準星牢牢套住正在裝填炮彈的瓦西里。他深吸一口氣,按下發射鍵——火箭步槍沒有絲毫后坐力,彈頭在微型發動機的推動下,拖著纖細的尾跡穿過真空,精準命中瓦西里的左肩。
“嗤——”
氧氣泄露的嘶鳴聲在通訊頻道里格外刺耳,瓦西里驚恐地看著宇航服肩部綻開的白色霧氣,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我中彈了!氧氣在泄露!快幫我!”
旁邊的鮑里斯立刻撲過去,從急救包扯出寬幅特種膠帶,像纏繃帶般死死纏住破損處。
白色的霧氣漸漸減弱,但瓦西里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面罩內側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水珠。
“受傷了嗎?”
“應該沒有。”
可能是厚重的宇航服抵擋小小的火箭彈頭,只是打穿了他的宇航服。并沒有給他造成傷害。
山脊與礦場之間的月面上,火箭彈頭的尾跡縱橫交錯,像一張不斷收緊的網。雙方的月球車都在移動中尋找掩護,而那座被爭奪的礦場,此刻正被爆炸的火光反復照亮,仿佛成了這片死寂星球上唯一跳動的脈搏。
他們雙方就這樣用火箭步槍射擊,占領高地的海因里希做為狙擊手不斷的瞄準,開槍!
然后盡可能的不讓那些俄國人靠近那門大炮,現在他手中的火箭步槍就是一門大炮。
一門阻止俄國宇航員靠近大炮的“大炮”!
在地球上,火箭步槍的射程只有100米,可是在真空之中,它的射程幾乎可以達到幾千米。
此時,月面到處都是火箭彈頭的尾焰劃過的紅光,鮑里斯趴在一塊玄武巖后,看著伊戈爾弓著腰朝火箭炮陣地爬去。年輕宇航員的靴底在月塵上留下凌亂的劃痕,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他要去操縱那門火箭炮,那是他們此刻唯一的重火力。
但是瓦西里他們幾次嘗試都失敗了。
突然,一道細微的紅光從新希望礦場方向射來,精準地扎進伊戈爾的后背。
“噗嗤——”
子彈穿透宇航服防護層的悶響,隔著宇航服的通訊器傳來。伊戈爾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劇烈抽搐起來。鮑里斯眼睜睜看著他背上的宇航服艙體裂開一道細縫,一縷青煙剛冒出來,就被內部驟然燃起的火焰吞噬。
那不是地球上的火。
在純氧循環的宇航服里,火焰呈現出一種刺眼的白,帶著近乎透明的灼熱。子彈撕裂宇航服線路時產生的火花,在富氧環境中瞬間引爆了災難——伊戈爾的胸腔部位首先鼓起一團白光,像揣著一顆微型太陽,隨后火焰順著供氧管道瘋狂蔓延,幾秒鐘內就從脖頸燒到了膝蓋。
“啊——!!!”
凄厲的尖叫刺破通訊頻道,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他看見伊戈爾的身體在那里劇烈扭動,戴著頭盔的腦袋瘋狂撞擊地面,可那身堅固的宇航服此刻成了最殘忍的囚籠。火焰在透明面罩后炸開,將那張年輕的臉映成模糊的橘紅,血管爆裂的黑斑像墨汁般在皮膚上蔓延。
“救…救我…”
伊戈爾的聲音被高溫灼得嘶啞,斷斷續續地從通訊器里擠出來。他徒勞地抓扯著胸前的應急閥門,可燒熔的塑料早已和金屬鎖死。
鮑里斯想沖過去,卻被身邊的謝爾蓋死死按住。
“別去!你會和他一樣!”
這位老宇航員的聲音帶著冰冷。
他們眼睜睜看著伊戈爾的掙扎漸漸微弱,最后定格成一個詭異的姿勢:他躺在地上,宇航服的雙手指著上方面,火焰從宇航服的縫隙里竄出來,在真空里凝成細小的火珠,像一串燃燒的珍珠掛在他身上。
面罩在持續的高溫下噼啪作響,最終炸裂成蛛網般的裂紋,露出里面早已碳化的面容——那團曾經鮮活的生命,如今只剩下一具被燒得焦黑的軀殼,在月面上冒著裊裊青煙。
鮑里斯盯著那具戰友的殘骸,突然狠狠捶了一下地面,雖然在這里他是聞不到味道的,但是他清楚的聞到了味道——他聞到了一股彌漫的、透過通訊器傳來的塑料熔化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人類皮肉燃燒的焦糊氣。
這當然是他的錯覺。
“用我們的月球車作掩護,擋住他們的狙擊手,這一次,我要讓他們所有人都死在這里!”
此時鮑里斯的語氣冰冷的,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報仇!
為死去的同志報仇!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