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散盡的雨林中,血腥味混合著焦土的氣息彌漫在潮濕的空氣里。
這會兒激烈的戰斗已經停止了。
十幾名受傷的游擊隊員被安置在臨時搭建的醫療區,他們襤褸的衣衫上滿是血污和泥漿。軍醫正在為一個腹部中彈的年輕人包扎,繃帶剛纏上就被鮮血浸透。
“殺了我!”
那個年輕人突然掙扎起來,嘶啞的嗓音像是從地獄里擠出來的,他們怒視著正在救治他的醫生。
“你們這些劊子手,別假惺惺的!殺了我啊!”
他的喊叫聲引來了其他俘虜的響應。一個斷了手臂的中年游擊隊員吐出一口血沫,冷笑道:
“怎么?想讓老子投降?做夢!”
“就是要殺要剮,隨便,老子絕對不會投降的。”
聽著他們看似激昂的話語,李承閑走了過去,然后站到那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游擊隊員的面前。
他蹲下身,直視著那個年輕人的眼睛。那雙眼睛里燃燒著仇恨,卻也藏著深深的恐懼。
“你叫什么名字?”
李承閑問道,聲音平靜得出奇。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就像他的弟弟一樣,他們年齡相仿。
按道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在讀高中才是,可是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會成為一名游擊隊員?
盡管他們的相貌是相同的,可是他卻無法理解這些人,或者說,他沒有辦法理解這些游擊隊員,為什么要放棄安逸的生活,去進行所謂的戰爭。
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即更加激動:
“關你屁事!要殺就殺!”
李承閑沒有動怒,他指了指年輕人胸前掛著的一個玉墜。
“這是你家人給你的吧?”
玉墜上是觀音菩薩,實際上他也有一個觀音,看起來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一個是玉石制成的,一個是翡翠的。
看到對方敞開的衣領里露出來的那個玉墜。年輕人的表情突然凝固了,眼中的怒火被一絲痛楚取代。他下意識地握住了那個玉墜,指節發白。
他就這樣怒視著對方。
“為什么一定要死?“
李承閑輕聲問道:
“活著不好嗎?活著才能再見到你的家人,見到你在乎的人。你的爹娘肯定也在想著你吧,包括你的兄弟姐妹,好好的活著,回去見他們多好。”
然后他又說道:
“真搞不明白你們,好好的日子不過著,非來出來打仗,真是的!”
看似隨口的一句話卻讓周圍的游擊隊員都安靜下來,空氣中只剩下醫療器械的碰撞聲和遠處鳥兒的啼叫。
那個斷臂的中年人低下頭,肩膀微微發抖。他的表情看不出是憤怒或者其他。
年輕人眼中的淚水終于決堤,他咬著嘴唇,鮮血從嘴角流下:
“你們…這些帝國主義走狗…打倒帝國主義走狗…我們之所以出來就是因為在這世界上有你們這些帝國主義的走狗,我們要解放所有人,你們這些吃骨頭不吐渣的禽獸全部都殺死…”
看著對方激動的神情,李承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勸說他們,或者說,他并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勸說他們。
雨又開始下了,細密的水滴打在焦黑的樹葉上,發出沙沙的響聲。李承閑站起身,對醫療兵說:
“給他們包扎傷口吧,記得用止痛藥。”
然后轉身走進雨中,背影依然如過去一樣。
等到這些受傷的游擊隊員在那里接受救治的時候,又有一架直升機降落在附近,然后,從直升機上下來了幾名穿著便裝的人。
“是情報局的人。”
看了他們一眼,陳上尉從煙盒中抽出一根香煙遞給李承閑,然后說道:
“好了,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點了點頭,李承閑邊抽著香煙一邊說道。
“長官,我只是有些不太能夠理解,真的…”
抽著香煙的他用充滿疑惑的話語說道。
“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
看著那些人被抬上直升飛機,看著那些情報局的人,玩著搖身和那些人進行溝通的模樣,他說道:
“大家都好好的過日子多好。”
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的士兵,陳上尉并沒有說話,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說道:
“或許有一天我們都會明白的,但是現在我們所需要的就是保衛我們自己。”
曼谷,條約組織情報局,穿著上校軍裝的軍官看著面前的少校問道。
“發生在那里的邊境事件到底是一次意外事件,還是說,和目前中南地區的局勢有直接關系。”
上校之所以會這么問,是因為目前中南地區局勢正在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所謂的停戰條約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撕毀。而河內隨時都有可能南下。
而這個時候突然發生這一事件肯定會引起整個組織的警惕,畢竟,這涉及到組織自身的成員。
“通過對俘虜的審訊基本上可以判定,這些游戲隊員應該是在緬甸遭到政府軍的圍攻,他們試圖越過邊境躲避緬甸軍方的進攻,試圖繞過緬甸軍方的控制區,結果在越過邊境的時候被發現,然后發生了沖突。”
跟著少校的報告,上校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后說道:
“希望這只是一次意外吧。如果說…嗯,我們必須要加以警惕,畢竟現在的局勢非常敏感,我們絕對不容忍任何人把戰火燃燒到我們這里。”
上校想了一下,然后說道:
“那么針對目前的情況,你有什么建議嗎?”
“嗯,我的建議是…”
少校稍微停頓了一下,一邊組織著語言。
“有必要的話,我們應該在今年組織一次條約國家的聯合軍事演習,以應對可能發生的意外事件。
最好應該是多個國家的協同合作。”
接著他又看著上校說道:
“當然這只是一次正常的軍事演習。與此同時,我們還應該通過相關的渠道進行溝通,從而確保不會有意外發生。”
聽著他的建議,上校并沒有回答,而是說道:
“這么說你認為這只是一次意外了?”
“應該只是一次意外,只是一次偶爾的事件。”
點了點頭上校并沒有對他的判斷做出回應,而是問道:
“那么你認為這些俘虜應該如何處理呢?”
“這…”
少校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回答道:
“讓他們自己選擇吧。如果他們愿意回去,那就送他們回去,如果…可以在沒有外人知道的情況下讓他們自己選擇。”
這里是什么地方?
陳海生有些茫然的看著街頭,雖然他是出生在大城市,可是置身于街頭,他卻變得有些茫然了。
在他眼前,一輛輛小汽車往來不斷,甚至就連街道上都彌漫著一股有些嗆人的汽油味。
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汽車?
站在路邊手中提著簡單行李的他,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
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匪夷所思,街道上的汽車以及街道兩側的高樓大廈。
看著遠處至少有好幾十層高的大廈,他的眉頭縮成了一團。
“怎么會有這么高的樓?”
他之所以如此疑惑的原因是因為——在他的想象之中,在這里是不可能有如此繁華的城市。
就在他滿臉疑惑的看著周圍的時候,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
就在他警惕的轉過身,手握成拳頭的時候卻看到一張笑臉。
“嗨,哥們兒剛來的?”
聽著有些熟悉的口音,陳海生疑惑的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人。
“你是…”
“一看你這副模樣肯定是剛過來的,怎么樣?是不是和老家不太一樣?”
站在陳海生面前的男人笑呵呵的說道。
“看起來是不是很驚訝?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大都市吧?我告訴你…”
男人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煙,然后遞給對方一根說道。
“抽一下這個南洋駱駝,味道比美國駱駝還好。”
男人點著香煙后,一邊抽著煙一邊說。
“別看新安看起來這么發達,但是卻遠遠比不了曼谷,而曼谷呢?又遠遠比不了長安。
不過對于咱們來說,這地方已經很好了。”
抽著煙的男人看著身邊比自己小上2歲的年輕人,然后又說道:
“安置處幫你把工作安排好了嗎?”
直到現在陳海生仍然有些茫然,就在半個多小時之前,他剛剛下車,然后面對這座陌生的地方,他有些措手不及,就這樣站在這里的時候,卻有這么一個愣頭青冒了出來。
“哎呀,哎呀,瞧我,工作肯定給你安排,是去哪個廠子?
到了那兒好好的干活兒就行了,一個月能掙好幾百塊錢呢。”
什么一個月能掙好幾百塊錢?
陳海生的雙眼睜大,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對方,然后說道:
“你說一個月能掙好幾百塊錢?”
“哥們兒,咱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過來的嗎?”
叼著香煙的男人拍著陳海生的肩膀,然后看著他身上穿著的白襯衫和黑色短褲,說道:
“對了,我叫劉志潔,三年前來這里的,你叫什么?”
“我,我,我叫陳海生。”
陳海生有些局促的回答道。
“剛剛,剛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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