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功過

　　斯維諾抬著頭，目送何奧遠去，消失在大廈轉角。

　　“斯維諾先生，”女秘書快步走過來，看向斯維諾，快速說道，“這個人剛剛在宴會上，就想拜訪您，被我們攔住了。”

　　“嗯，我看到了，”斯維諾點點頭，“他很顯然是沖著我來的。”

　　“斯維諾先生，您剛剛不該見他的，”一旁的安保人員緩聲道，“這會讓您陷入危險的境地。”

　　“沒事，人家千里迢迢從德諾市趕過來，為了表達支持，我不能寒了人家的心，”他看著周圍的安保人員，略帶歉意的說道，“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事，沒事，保護您的安全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周圍的安保人員連忙說道。

　　“那我們走吧。”斯維諾笑了笑，走入了一旁的黑色轎車后排，坐了進去。

　　女秘書也跟著坐了進去。

　　車輛自動駕駛啟動。

　　斯維諾看了一眼車窗外，將手中的布條丟給身旁的女秘書，“那家伙擺了我一道。”

　　“那您要安排他當選民代表嗎？”一旁的女秘書低聲說道。

　　“他都錄了像，當了面把社保卡號塞我手里，一發到網絡上，我要是辦不成事，豈不是顯得我無能，又不尊重德諾市的選民？”斯維諾冷笑一聲。

　　“他剛剛在晚宴上，為什么不提這些。”一旁的女秘書也微微皺了皺眉。

　　“在晚宴上他不能做任何出格的動作，茱莉婭家族會跳出來攔住他的，但是離開了大廈，茱莉婭家族最多照看一下我會不會被刺殺，其他的都不會管了，反而他可以用輿論來要挾我了。”

　　斯維諾向后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眉心。

　　“算了，”他長嘆一口氣，微微閉上眼睛，“先問一下選民代表遴選那邊的意見吧，這家伙不會是個無名之輩，他叫什么名字？”

　　女秘書低下頭來，看了一眼手中的布條，然后微微一愣，“帕修？”

　　“嗯？”斯維諾驟然瞪大了眼睛。

　　“也有可能是重名，”女秘書連忙說道，“這個名字不算稀奇，我讓秘勤局那邊查一下聯邦調查局的通緝信息，社保卡號是做不了假的。”

　　“嗯。”斯維諾低頭看了一眼剛剛被何奧觸碰過的手，然后伸出手，摸了一下懷里，確定掛在胸口上的吊墜還是完整的，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過了片刻，女秘書抬起頭來，看著斯維諾，緩聲道，“那邊驗證過了，不在通緝上，這種大案，聯邦調查局肯定會掛在通緝上的，應該不是那個帕修，”

　　她頓了頓，進一步說道，“而且那個帕修是個荒野流浪者，這個明顯是個從小錦衣沃食的上流人物，還得到了茱莉婭家族的邀請，茱莉婭家族應該也不會隨便邀請人吧？”

　　“嗯，”斯維諾微微點頭，認可了女秘書的說法，“那就按照剛剛說的，問一下選民代表選拔小組吧，”

　　他輕輕嘆了口氣，看著車窗外后退的建筑，“也不知道總統身體狀況究竟怎么樣。”

　　無人出租車穿過閃爍著璀璨燈光的街道，從一棟棟恢弘的高樓之間駛過。

　　何奧獨自坐在車后排，看向窗外后退的街道，看著那一個個裝飾著精致漂亮的商店迅速的后退。

　　“所以，你那個社保卡號，是什么時候寫出來的？”帶著些許嘈雜的機械運行的背景音，維金娜的話語通過藍牙耳機，在他耳畔響起。

　　“裁剪衣服的時候，直接用線縫的字，縫在衣服內側，要用的時候直接扯出來就行。”何奧緩聲道。

　　“還能這樣啊，你牛的，”維金娜感慨了一句，隨后她似乎在看向周圍，有些感嘆道，“從上面看下去，東南區這里好荒涼啊，現在這個時間，坐空軌的人也沒有了，車廂只有我一個人。”

　　“你快到機場了？”

　　何奧低頭看了一眼手環上的通話界面，緩聲問道。

　　“應該快了，”維金娜那邊應了一聲，“艾恩斯這空軌速度好快，要是德諾市也有這樣的空軌就好了。”

　　“畢竟是機場專線，”何奧平靜的說道，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城市，“據說灰石宮已經在和晨曦市和維特商量，推廣這空軌了，不過德諾市這種小城市，估計很難修建的起來。”

　　“按照聯邦的技術，”電話那邊的維金娜有些疑惑，“建設這空軌應該不難？”

　　“難點并不在空軌的建設上，而是在建設的土地上，”何奧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頭頂修建的空軌軌道，“聯邦大部分城市的土地，包括道路在內，都被私有化給了財團，要修建這種大型的公共設施，就需要協調好所有財團的利益，并且花費巨額的金錢。”

　　“這個空軌應該很多人用得到，很賺錢吧？”維金娜有些疑惑道。

　　“直到如今，艾恩斯的空軌系統仍舊處于虧損當中，”何奧隨口道，“需要依靠政府補貼才能運行下去。”

　　“是地太貴了？”維金娜有些疑惑，“票價太便宜了？”

　　“兩者都有，財團無論是出租已經私有化的土地，還是直接售賣給政府，價格都不便宜，”何奧緩緩說道，“空軌系統自身的維護保養，建設折舊，都是很大一部分成本，其本身的公共交通屬性也限制了票價。”

　　“既然這個生意不賺錢，”維金娜有些疑惑，“為什么老總統還覺得能推行給晨曦市和維特蘭？那些財團會接受嗎？”

　　“他們會接受的，”這時候，一輛空軌帶著呼嘯的聲音，從何奧頭頂駛過。

　　“對于超大城市來說，空軌運行系統不賺錢，但是財團賺錢，”何奧看了一眼遠去的空軌列車，看著空軌列車之間的大樓，

　　“空軌的速度和便捷性毋庸置疑，當一個地方開設新的空軌站點之后，就意味著人們可以依靠空軌在更遠的地區上班，

　　“原本因為通勤時間過長而價值不高的住房，就會因為通勤時間的減少而升值。

　　“財團就能將這些房子賣出或者租出更高的價格，這些房子本身也會成為炙手可熱的金融資產計入財團的收入和資產增值中，又能拉升一波股價，再加上他們出租出售空軌建設用地的收益。”

　　何奧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所以財團會很樂意修建空軌，當然，僅限于能養得起大量通勤人口的大城市。”

　　“那在空軌站附近租房子的人，不是要交更高的房租？”維金娜微微一愣。

　　“是啊，為了空軌的便利性，而額外付出的‘支出’，就是‘空軌稅’，”何奧平靜的答道，“所以，空軌本身不賺錢，但其實是個‘好生意’。”

　　“這樣看，晨曦市和維特蘭應該也會很快修建起空軌了，”維金娜有些聽不懂里面的彎彎繞繞，但她依稀意識到，對于財團來說，空軌是有利的，甚至財團還會很歡迎空軌的修建。

　　在聯邦，只要是財團歡迎的東西，就會很快鋪廣開來。

　　以前是沒有發現還可以這樣掙錢，現在發現了，那他們自然也會大加推廣。

　　當然，空軌的存在，也的確方便了居民出行。

　　它雖然看上去要付出不少額外的代價，但是也的確幫助到了很多人。

　　她頓了頓，思索道，“看起來，老總統確實真正的想做一些事情。”

　　“是啊。”何奧輕輕點頭。

　　聯邦大城市地下是密集的下水管道，而且很容易觸發詭異事件，一些城市甚至地下還有一座被埋藏的城市，不能隨便亂挖，不然應該早就有地鐵了。

　　各個城市之間也因為荒野的危險性，也沒有鐵路。

　　沒有地鐵，也沒有鐵路，自然也沒有形成大型城市公共交通的觀念，也沒有點軌道交通科技樹，只有一些有軌電車在運行。

　　但沒有，并不意味著不會發展出來，隨著科技的進化，以及城市規模的龐大，大型的軌道交通是必然會出現的事情。

　　這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聯邦其實很多人都看到了這個趨勢，根據夏娃的搜索來看，早在一個世紀之前，聯邦就有人提出過大型軌道交通的概念。

　　甚至聯邦第一節空軌也不是艾恩斯修建的，而是在晨曦市的王冠區。

　　但那節空軌太短，沒有形成規模化效應，運營持續虧損，晨曦市的土地又太貴，擴建成本太高，在政府補貼運行了幾年之后，就關閉了。

　　雖然這是時代發展的趨勢，但如果沒有老總統的強力推動，這種規模化空軌的出現可能還會再晚個二十年。

　　從0到1，是最難的。

　　何奧抽回了思緒，岔開了話題，問道，“你還有多久到機場？”

　　“大概還有···”維金娜似乎正在抬頭尋找站點，“還有三站，幾分鐘，不過這個機場居然修在東南區，這里不是艾恩斯最混亂的地方嗎？”

　　“東南區土地便宜。”何奧笑道。

　　“那確實，”維金娜反應過來，“不過咱們真的要這么早來機場看嗎？那個克沃特集團的首席執行官不是說，明天上午才會走嗎？”

　　“他每次的行程公告，都是延后六個小時發布的。”何奧緩聲道。

　　“你的意思是，”維金娜反應過來，“他可能會提前六個小時，午夜就偷偷跑路？但是午夜有去維特蘭的飛機嗎？克沃特集團總部不是在維特蘭嗎？”

　　“我看了一下他的行程資料，他抵達的時候，沒有維特蘭到艾恩斯的高級商務航班，他應該是坐私人飛機來的，”何奧緩聲道，“艾恩斯的瑟維爾機場有專門供私人飛機停放的停機區域，我把定位和資料發給你，”

　　他抬起手環，將信息發給了維金娜，“他雖然進入了克沃特集團董事會，但是這種長途跨越荒野的私人飛機，需要專業的安保系統和安保人員，以及高強度機身，他應該買不起。”

　　他繼續道，“所以他用的應該不是自己的私人飛機，而是克沃特集團的，還可以走公賬報銷，你進去以后，找找有沒有克沃特集團徽記的私人飛機。”

　　“好。”維金娜那邊快速應道，似乎已經收到了何奧發來的信息。

　　緊接著，她繼續道，“我好像快到了。”

　　“嗯，”何奧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的大廈，“我也到了。”

　　電話掛斷。

　　出租車穩穩停下，何奧捋了一下自己的風衣，然后伸出手去，將藏在風衣里的惡魔彎刀固定好，輕輕推開了車門，走出了出租車。

　　大廈之間璀璨的光輝，將整個夜幕都照的明亮。

　　淡淡濕冷的水汽在空中蔓延著，天空依舊一片灰蒙蒙，被厚厚的烏云籠罩著。

　　何奧看了一眼身前聳立的高檔公寓樓。

　　這里已經是東北區的最北部，靠近北門的區域了。

　　他之前把風衣和彎刀都放在了茱莉婭家族大廈附近一個大型超市的免費儲物柜里，維金娜也把東西放在了那里。

　　他們離開茱莉婭家族大廈之后，先去取了東西，然后就在那里分開，一個往南，一個往北。

　　他緩緩抬起腳步，走進了這棟高檔公寓樓。

豪華公寓·客廳　　明亮的燈光照耀著用華麗畫框裝裱著的古樸油畫，大腹便便的柯林諾坐在沙發上，整個人似乎都要陷入柔軟的真皮沙發中。

　　在他的正對面，是巨大的落地觀景窗，窗外是在夜幕中勾勒出輪廓的繁華城市。

　　他的手邊放著平板，聊天界面的頭像是一個個打扮艷麗的女子。

　　但他沒有低頭看平板，只是注視著那巨大落地窗外安靜的城市。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站起身，走到了油畫下面的柜子前，從柜子頂端拿起一張照片。

　　照片上勾勒著一個棱角分明的男人，他被一群黑衣人控制住，面頰猙獰，宛如發瘋的狼王。

　　他靜靜的注視著那張臉頰，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對比。

　　然后，他緩緩拿走了這張照片，拉開了柜子的第一個抽屜，在這抽屜里，還有一張張有些老舊的照片，那是一片片遍布鮮血和殘肢的荒原。

　　血色染紅了大地，建筑化作了廢墟，從人到異獸，那廣袤原野上的一切活物，都徹底陷入了徹底的死寂。

　　柯林諾沉默的看著這一張張照片。

　　最終，他緩緩伸出手去，將那些照片放回了抽屜里。

　　然后他緩緩拉開柜子第二個抽屜，一把小巧漆黑的手槍，正安靜的躺在其中。

　　他拿起手槍，手指輕輕撫摸過這把精致槍支的表面。

　　然后，他握住槍套，緩緩一拉，伴隨著清脆的聲響，將槍上膛。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他將這槍緩緩抬起，將槍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砰——

　　也就在這瞬間，公寓的房門被直接踹開，走廊里的燈光，灑進了這有些沉默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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