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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Bird out

  1991年8月18日,我宣布從波士頓凱爾特人隊退役。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之一。

  必須理解當時我的背部狀況有多糟糕。

  將近10年來,背部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我再也受不了了。

  疼痛無休無止,無論我做什么——站著、坐著、躺著、前傾——都無法擺脫它,它完全占據了我的生活。

  有些日子,我甚至彎不下腰去撿球,更別提投籃了。

  有些晚上,我不得不趴在地板上吃飯。

  甚至連抱起我兒子康納都讓我疼痛難忍。

  傷痛讓我無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打球,那時我會厭惡我自己。

  我不知道妻子是如何陪伴著我忍受這么多年的,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這就是為什么當我走到講臺前,最終大聲宣布一切結束時,我感到肩上卸下了千斤重擔。

  當我不必再強迫自己忍受所有這些痛苦時,我感到如釋重負。

  老實說,當時我討厭籃球。

  新聞發布會一結束,我和一些好朋友,包括我的理療師丹德雷克就出去慶祝了。

  沒有什么可悲傷或感傷的,是我該結束的時候了。

  在新聞發布會前幾個月,我就知道自己已經離退役不遠。

  19901991賽季剛結束時,我的背部開始出現不適,我知道自己不行了。

  但直到1991年7月,我才真正承認,自己真的不能再打球了。

  我并不害怕離開籃球后的生活,籃球曾經是我的全部,但疼痛會讓人精疲力盡。

  我得了神經壓迫癥,我的L4椎骨扭曲地壓在L5椎骨上,中間夾著一根神經。

  這使得我的脊柱非常不穩定,骨頭不斷壓迫我背部的神經,這感覺糟透了。

  丹德萊克會幫我治療,他可以暫時把骨頭從神經上移開,但沒過多久,灼燒般的疼痛便從腿向下蔓延,我又會陷入麻煩中。

  丹已經為我治療了近10年,他非常擔心這種壓迫會對我造成的永久性傷害。

  我們有過很多次關于退役的嚴肅討論,從1989年那次大傷報銷后開始,我覺得每一場比賽都像我職業生涯的最后一戰。

  1990年夏天球隊進行了大交易,我們送走了充滿潛力的雷吉劉易斯,迎來了非常適合我們的迪瓦茨和霍納塞克。

  1991賽季的前半程我們打得非常出色,一度占據了聯盟第一的位置,大家都覺得那支凱爾特人回來了。

  只有我清楚,我們事實上相當虛弱,從精神到肉體,我們很優秀,但很難奪得總冠軍。

  1991年的夏天,我進行了背部手術,以期徹底消除脊椎骨壓迫神經給我帶來的痛苦。

  在那年的季后賽,我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腿上灼燒感非常嚴重,我都感覺不到我的腳趾了。

  我坐不下去也站不起來,我真的被嚇到了。

  我設法在花園球館打完了第五場比賽,和步行者進行的搶五戰。

在比賽開始前我感覺非常糟糕,可是丹對我進行了一番處理后,我的腎上腺素開始激增,我可以完全忘卻糟糕的感覺  我知道以后會為此付出代價,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我們在第五場比賽中擊敗了步行者,贏得了系列賽。

  比賽中我在追逐一個漏球時撞到了鑲木地板上,撞得頭昏眼花。

  老實說,我不太記得當時的情景了,當他們把我帶進更衣室時,我有點神志不清。

  隊醫阿尼謝勒坐在更衣室密切關注著我的情況。

  在我頭腦開始清醒一點后,我對他說:“我能投籃嗎?我能回到場上嗎?”

  他說:“嘿,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就這樣吧,休息吧。”

  可是我不斷聽到觀眾們的呼喊聲,他們在高呼,“拉里!拉里!拉里!”

  我看著阿尼,說:“該死!”

  于是我站起來,跑過那個通道,回到球場,全場都瘋狂了。

  后來,當我被步行者隊雇用時,唐尼沃爾什說他知道我會打,知道我會回來,全場都會瘋狂,然后我們會贏得比賽,這正是后來發生的事情。

  即便如此,我們無法保持這種勢頭,我們最終在接下來的半決賽中輸給了底特律隊。

  然后,我做了第一次背部手術,開始考慮退役的事。

  手術過程包括切除椎間盤,拓寬通往脊髓神經所在的管道。

  手術當天,我在外面步行了10英里。

  我的外科醫生非常樂觀,他說:“你應該在1月份回來,我會再檢查一下,但我認為你會沒事的。”

  但我卻和醫生說:“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不管恢復的好不好。”

  我和球隊的新運營戴夫加維特認真商討退役的事。

  戴夫在1990年加入凱爾特人隊,他勸我不要退役。

  我們一見如故,戴夫有很多如何幫助球隊的創新想法,我喜歡和他談論籃球。

  他在70年代帶領普羅維登斯大學取得了一些非常好的成績,他了解球員如何看待比賽,也明白什么樣的球隊可以取得成功。

  當加維特成為球隊CEO時,我非常興奮,我確信他會成為贏得我們下一個冠軍的人——1990年我們的操作確實很棒。

  但在91年賽季剛剛結束,手術前兩個月,我走進戴夫的辦公室,告訴他:“戴夫,我不能這樣繼續下去。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我不能再隨心所欲地打球了,我想我應該退役。”

  戴夫是個很有說服力的人,他能讓你熱血沸騰。

  他說了很多令人激動的話,回顧了凱爾特人輝煌的歷史,并期望在下一年再拿一個總冠軍。

  說實話我有些心動,我們的陣容確實不錯,帕里什和麥克海爾油箱里還有油,霍納塞克和迪瓦茨還在成長進步,我們的替補很棒。

  如果我還是19841986年的我,一定會率隊拿下60勝,繼續沖擊總冠軍。

  只要我們還有一點機會,我就不會放棄,絕不,我太久沒有品嘗冠軍的滋味,我太渴望了。

  我距離第三個冠軍最近的是在1986年,我們打了一個幾乎完美的賽季,但在總決賽功虧一簣。

  在波士頓花園球館,我們親眼見證阿甘踏上神壇,當時我心里就清楚,整個聯盟都有可能被這個11號統治。

  事實證明我沒猜錯,但我沒想到從此以后我們再也沒能回到總決賽,我們總是差一點,再差一點。

  1991年我精疲力竭,我內心最深處已不再相信我們還能創造奇跡,尤其那個賽季常規賽我們屢屢輸給開拓者和公牛。

  面對這些頂級球隊時,關鍵時刻我無法決定比賽勝負了,傷痛和年齡制約了我。

  我和戴夫說:“我恐怕自己已經不行了,我沒辦法在一對一單挑的時候,在阿甘頭上得分了。”

  戴夫說:“聯盟幾乎沒有人能在和阿甘一對一單挑時得分,難道大家都要退役嗎?”

  “但如果是要贏下總冠軍,就必須有這個能力…抱歉戴夫。”

  在這次談話結束后,我下定決心離開心愛的NBA賽場。

  我沒有通知我的隊友,沒有和大多數朋友說,然后徑直召開了發布會,宣布這一消息。

  當時妻子黛娜回了印第安納州,家里有點事,所以我沒有和她一起參加發布會,我想她真的不想親眼看到一切結束。

  我記得新聞發布會后的那個晚上她給我打電話說,她說自己正在美容院做頭發,電臺里就播出了這個消息。

  她說她淚流滿面,這對我們倆而言是一個巨大的變化,我們經歷了所有的痛苦和汗水,現在突然間一切都結束了。

  新聞發布會上有很多記者,盡管我們沒有提前通知他們。

  他們想知道我是如何度過前一天晚上準備宣布退役的。

  我告訴他們,我獨自坐在布魯克萊恩的家里,看著過去的比賽錄像,看著自己曾經的身影哭的不能自己。

  好吧,這純粹是胡說八道,我騙他們的,我根本沒哭。

  我確實坐在家里,沒有看錄像,而是對自己說:“天哪,這一切真的結束了。我真的要離開這里了!”

  然后我開始回想起我剛到這里的時候,我非常喜歡的這棟房子,我在這里愉快的度過了很多年。

  然后我在腦海中回顧過去十幾年里發生的一切,我很感激自己整個職業生涯都在同一個地方打球。

  我曾經告訴人們,如果你沒有為波士頓凱爾特人隊效力,你就沒有打過職業籃球。

  當然我知道這是吹牛皮,凱爾特人和別的球隊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但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穿上另外一件球衣,如果這樣,我會先退役。

  我的一些朋友認為,很遺憾球迷們不知道哪一場是我的最后一場比賽,因為他們沒有機會說再見,但他們說了再見。

  凱爾特人隊為我舉辦了一個退役之夜,這是我經歷過的最棒的事情之一。

  這是戴夫·加維特的主意,起初我不想參加,凱爾特人隊通常在半場休息時退役球衣。

  但戴夫說,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成儀式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會打亂比賽。

  他的想法是出售拉里伯德之夜的門票,并將所有收入捐給慈善機構。

  他設想的是,讓我身穿制服站在臺上,在我整個職業生涯中對我很重要的各種人走上前來與我交談。

  他想從洛杉磯請魔術師約翰遜來,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因為在我們整個職業生涯中,我們倆的關系非常密切——密切到我沒想到在我退役后短短兩個月,他也退役了。

  一旦我答應了舉辦“拉里伯德之夜”,我就開始擔心了,誰會來呢?沒有比賽可看啊。

  但消息一公布,門票在幾分鐘內就被搶購一空,每個人都對此感到非常興奮。

  波士頓市場部的馬克萊夫想出了一個點子:出售1033份由內曼和我簽名的限量版萊羅伊內曼畫作,每份售價1033美元,所得款項也將捐給慈善機構(33這個數字是我的球衣號碼)。

  那晚的情景我永遠不會忘記,有那么多人專程前來為我加油。

  我真的很感激他們的掌聲。

  鮑勃科斯塔同意免費飛來波士頓擔任主持人,魔術師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

  令我驚訝的是阿甘也在場邊,他的出現在意料之外,他沒有上臺搶風頭而是默默在臺下鼓掌。

  我母親難得地現身波士頓觀賽,我的兒子康納當時還是個嬰兒,他幫我把球衣舉到了籃架上。

  我們為33個不同的慈善機構籌集了超過100萬美元的善款。

  我們把錢捐給了很多機構,我們很難選擇把錢捐給哪些機構,因為很多機構都值得捐助。

  我記得當時,康納很喜歡巴尼的節目,于是我提議把錢捐給播放這個節目的公共電視臺。

  我想給“丹尼爾馬爾上校男孩女孩俱樂部”捐款,因為我看到了他們所做的一切善事。

  我想給鎮上一個名為“羅西之家”的無家可歸者收容所捐一輛新的面包車。

  我還想給“新英格蘭浸禮會醫院”捐款,多年來,這家醫院的員工一直在照顧我,等等。

  人們總是問我,是否后悔經歷所有這些痛苦,如果讓我重新選擇,知道我要經歷的一切,我是否還會做一樣的選擇。

  當我列舉身體出現問題的所有事情時,聽起來我在抱怨自己的傷痛,其實我不喜歡這樣。

  這就是為什么你在我打球的時候沒有聽到我談論這些,這是我最不想談論的事情。

  我想說的是:我們隊的精神是克服一切困難去比賽,不惜一切代價去比賽,我們大多數人都做到了這一點。

  比如凱文腳骨折的時候,我們知道傷勢很嚴重,如果凱文決定不能繼續比賽,我們也會尊重他的決定,也會理解他。

  但事實是,凱文不會坐視不管,因為他知道那一年我們很有希望奪得總冠軍,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我相信麥克海爾肯定有些遺憾,1987年,我們在東部決賽輸給了底特律活塞。

  據我所知,這么多年過去了,凱文的腳傷依然困擾著他,他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但你問他后悔嗎?他一定不會。

  我認為聯盟現在存在的一個問題是,如果球員受傷了,他們就會選擇休戰,因為他們不想毀掉自己作為優秀球員的名聲。

  還有一種情況是,球員的合同快到期了,他們覺得自己能賺一大筆錢,所以如果可以不比賽,他們為什么要比賽呢?

  還有就是經紀人,這些年輕人讓別人替他們做決定,這樣并不好。

  像馬庫斯坎比這樣的孩子,他很有天賦,但是他受過太多傷,這限制了他。

  我很想告訴他,如果他能克服一些惱人的傷病,他可能會感覺更好。

  我有一些發揮非常出色的比賽,但我的身體情況并不好,我的肌肉拉傷了,或者我生病了。

  那天晚上上場的時候,覺得自己不可能更糟了,可是當我最終上場跑了一會兒,就會將這些統統忘記,投入到比賽中。

  不過,后來當了教練,我試圖理解的一件事是,每個人處理疼痛的方式都不一樣。

  有些人知道如何克服疼痛,有些人就不行,還有些人根本不會受傷。

  我喜歡看到球員們忍著腳踝扭傷之類的傷痛比賽,不過,當傷勢更加嚴重時,只有你自己才能決定你想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

  我的原則是,如果你覺得自己不能打,那就不打。如果你能打,那就上場打,但不要花太多時間去談論它。除了你自己,沒人知道你的疼痛閾值。

  有時我會私下里對丹德雷克抱怨說,“為什么這家伙今晚不打?我們正需要他。”

  但丹總會告訴我,“拉里,你的疼痛閾值高得令人難以置信。你不能指望其他人也有同樣的疼痛閾值,因為他們沒有。質疑人們愿意或能夠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是不公平的。”

  在處理執教的球員時,我試著記住這一點。

  所以,這些痛苦都是值得的嗎?當你環顧波士頓花園球場,看到那里有15000人,那么每一分鐘都是值得的。

  我喜歡環顧四周,看到每個座位都坐滿了,這是一種我永遠不會忘記的特殊回憶。

  但有些事我寧愿忘記,永不記起。

  退休幾年后,我和一個有背痛問題的朋友在波士頓,我打電話給丹德雷克,問他是否可以看看。

  丹的辦公室搬到了一個新地方,但即使如此,我一走進那里,所有的痛苦回憶開始攻擊我,我覺得惡心。

  丹看著我說:“拉里,你臉色不太好看,你還好嗎?”

  我環顧四周,說:“只要我再也不用來這里,我就沒事了。”

  ————1999年出版,拉里伯德、JackieMacmullan合作編寫《BirdWatching》,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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