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空的恐懼
這種黑不是地球上任何夜晚能比擬的——它是宇宙的底色，而在這片黑暗的畫布上，星星不再閃爍，凝固成一顆顆尖銳的光點。
路明非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場景，過往的一切視頻記錄，都比不上此時此刻的一秒。
失重狀態下飄向舷窗時，宇宙展現出它最壯觀的景象。
距離任務執行，還有段時間，他有了空間來欣賞這幅場景。
在這絕對寂靜的太空艙里，宇宙的尺度感變得異常清晰。
那些看似相鄰的星星，實際相隔數光年之外，而伴隨著這種想法的產生，既感到人類文明的渺小，又為能親眼見證這景象而顫栗。
舷窗仿佛畫框，將宇宙最偉大的杰作呈現，而回頭看去，便是母星。
一抹蔚藍令人屏息，它像一顆懸浮在漆黑天鵝絨上的藍白珍珠，云層如薄紗般流動，大陸輪廓若隱若現。陽光為邊緣鍍上金邊，沒有國界，沒有喧囂，只有這個孕育所有生命的脆弱球體，在無垠黑暗中孤獨而壯美地旋轉。
前所未有的歸屬感與疏離感同時涌上心頭，這一刻，路明非心中誕生出的疏離感強過那些所謂的不知所謂的血之哀千倍！萬倍！
以及隨之而來的，是.
恐懼。
路明非能夠清晰看見自己顫抖的手掌，他沒有那般膽小，不該有。
所以.
這不是來自路明非的情感，而是來自于零號，或者說，來自于路明非體內龍的部分的情感。
龍恐懼著太空？
也是，龍類如今被推測為地球上誕生的元素精靈一般的存在，其生命形態就依賴于地球，如果抵達外太空，甚至就連言靈也無法使用，更無法驅使自己的權能，就像是被扒光了衣物，回歸野獸的姿態。
或許，這就是為何龍族的本能告訴他們——龍不如人，并且讓他們開始宛如變色龍一般向著人類進化的理由吧。
龍族是具備著高度的生命優勢，但是卻局限于這顆星球之中。
人類則不僅能夠在星球的食物鏈抵達頂點，甚至有著開墾外星球的潛力，哪怕排除龍類的影響，他們也在二十世紀成功登月，而若是按照賽博朋克吸收了龍族科技文明的力量，更是能夠早早開始建立起外星文明和殖民地。
恍惚間，路明非想通了什么。
但他沒有說出來，而是靜心等待著任務進行。
很快，水晶宮的一側迎來小型飛船，那里面的客人非富即貴，即將來到奢侈的伊甸園享受著地表上人們所不敢想象的娛樂。
而路明非等人能夠看見純粹是依靠眼力，在水晶宮周圍大部分地區都是監視區域，想要靠近，只能夠在這里就拋棄火箭。
然后，以人力進入！
這任務十分艱巨，即便有著宇航服，人類在外太空也不可能漂流太久，這個過程中，一旦出現任何一點失誤，都會導致萬劫不復。
容錯率極低，但路明非和V欣然前往。
將冥照開啟，光線開始發生偏折，在兩人周圍以規律性塑造出一片‘裙擺’，讓他們消失在肉眼可見范圍內。
然后，是溫度和磁場言靈·鬼魂 將自身的存在感乃至于溫度都完成調節，兩人終于得以放心。
——話說，路明非發現自己竟然在太空中也能夠使用磁場轉動的力量，不過，卻并未是從周圍提取，而是從體內。
看樣子，龍類理論上應該也能夠在太空活動一段時間。
想著有的沒的，兩人繞過遠路向著水晶宮‘前進’，盡可能掩蓋著自己的微型推進器，靠近著這個繁華的宮殿。
近了。
近了。
這座直徑超過兩公里的巨型設施由數個旋轉的環形結構組成，如同未來主義的太空珠寶盒。環形結構表面密布著蜂窩狀的舷窗和全息廣告投影，向外釋放出霓虹藍紫光暈。
路明非等人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那個迎接賓客的艙門，隨著距離靠近，他們就愈發覺得這個任務困難。
“空氣中到處都是無人機。”
V通過無線電通訊和路明非交流。
在水晶宮周圍纏繞著幾圈光輪，乍一看有點像是木星的星環，但實際上是無人機化作光帶盤旋，不是幾百幾千，而是無法數清的數量。
體型極小的無人機會用陣列采取光影溫度磁場輻射等信息，之所以使用如此小型，是為了在有敵對太空載具靠近時能夠迅速飛散開來包裹對方宛如物理駭入。
路明非等人只要靠近就會被發現，而若是動手毀滅的話更會遭到最直接的打擊。
在外太空打架，哪怕是龍王也做不到。
這種時候就輪到我了 蜘蛛墨菲開口道。
雖然駭入水晶宮本身的防御系統幾乎是不可能的，對方的ai不是軍用級不是國家級，而是世界級，但是如果是這種分割出來的觸須，只要將其和主體的聯系切斷再黏合，對方察覺到的可能性就會更小。
當然，也需要做一些額外的補充行動讓她們增大工作量就是了。
路明非不懂墨菲的意思，但她們既然能夠在黑墻之外生存，或許有辦法直接在網絡空間之中騷擾到水晶宮的服務端。
甚至，他們可能從很久之前就已經定期進行這種騷擾活動，只為了現在的行動能夠不突兀。
而路明非也不知道墨菲怎么出手了，那些無人機的確開始散開，只有一條能夠勉強供人通過的路線隨之形成。
有種在馬蜂群中穿行的感覺。
穿過無人機的第一道防線，就要面對真人以及仿生人構筑的第二道防線，以及無處不在的監控掃描設備。
比較難辦的是人，無人機是這個龐大建筑中的觸須，但人則是更加復雜的個體，隨意駭入的話很容易就會出事。
這個時候就需要克里出手了。
得到路明非的吩咐后，克里在去往水晶宮的飛艇之中，就開始了布局。
作為名震世界的明星，他當然受到了很多小年輕的歡迎，先是故意做出熱情款待粉絲的姿態笑臉相迎，甚至在飛艇上演奏著自己的成名曲，并且故意引導他們飲酒。
然后，在下船后，迅速開始自己的表演 掏出隨身的吉他，演奏著樂隊，用踉踉蹌蹌的腳步下船，故意撞倒身邊的伙伴。
水晶宮的人員見到這副模樣向外迎去。
而收到信號的路明非等人，也如離箭之弦般開始動作。
計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