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命中
耳鳴聲像老式收音機的電流雜音逐漸爬升，視野邊緣開始出現跳動的黑斑，后仰時揚起的發絲還滯留在原先的位置。
下顎傳來的震動感此刻才沿著骨骼傳導至太陽穴，混著鐵銹味的溫熱液體正緩緩漫過嘴唇。
輕微的疼痛。
輕微的眩暈。
以及些許茫然。
就像調酒一般，將不同的元素灌入瓶中搖晃，最后形成贊新的情緒。
剛才，凱撒那個突然加速的動作，幾乎接近于剎那，但是明顯地，沒有任何遲滯現象。
所以，那是時間零 但是這孩子不可能現在就學會那個言靈。
所以這是.
“斯安威斯坦.哈哈！”
龐貝本有些渙散的瞳孔忽然凝實，然后——本來僵硬如人偶的笑容，變得更加明顯而獰意。
“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止住后仰的趨勢，看向凱撒，鼻孔中溢出的細細赤色涓流順著皮膚紋路流入嘴唇邊緣。
“我的好孩子！你說了這么多，說relic的實驗不人道，結果到最后，你卻比我還要先一步用上嗎！？！”
沒錯。
如果說那些超規格的義體都是言靈的具現化，那就是極為不人道的，喪失倫理人倫的試驗品。
會用他們的人，也就是只為了殺龍，其他什么都不想的貝奧武夫家族，以及完美之城那群偽君子。
凱撒本應該排斥的。
但是——
“都做出來了我有什么辦法。”
同樣保持著揮拳的動作，凱撒表情異常平淡，黃金瞳燒至灼燙。
“不用，不就浪費了嗎。”
“哈哈！果然！果然你才是我的好孩子！”
“啰嗦。”
凱撒因為剛才的擊打，兩只手都已經脫臼，所以他努力抬起腿打算用踢擊直接給龐貝一點教訓。
打臉是沒用了，那就踹下體吧，凱撒心想。
毫不猶豫，說干就干。
“嘿！”
猛烈如彎刀的上踢被龐貝用雙腿夾住，他已經掙脫了那磁吸裝置，恢復自由，看到凱撒打算給他斷子絕孫，眉頭一挑，“怎么，不希望自己有些弟弟妹妹？”
說罷，龐貝一把揪起凱撒，然后充滿力量感地向著一側摔去。
“咳啊啊！！”
龍化后接近兩米高的凱撒宛如破布般被甩飛，背后撞向廢墟中豎起的一塊土黃色地殼，巨大的沖擊力瞬間折斷了雙龍翼，而意識也因此破散。
而龐貝幾乎無縫銜接地向那‘走去’。
“唔！”
凱撒勉強自己，再度開啟斯安威斯坦 這個義體——是他在當上加圖索家主，在察覺到家族黑暗，拿到實驗成品后，繞過其他人監視，找卡塞爾副校長，以及裝備部強行安裝的。
其倍率遠超后世的斯安威斯坦，但是相應的，負載也很恐怖。
但凱撒莫名覺得自己能夠適應，甚至.越來越適應。
但就算如此.
世界突然陷入粘稠的琥珀。
空氣阻力化作實體，飛濺的血液懸停在睫毛前方，凱撒在視網膜留下淡藍色殘影。
所有聲音被拉成長長的嗡鳴，龐貝的威脅也分解成鋸齒狀的尖銳怪音。
色彩正從視野里大規模潰逃，凱撒短暫地感覺到了全能感。
而這力量，就足夠讓他從自己摔出的坑洞中脫身，然后再嘗試避開龐貝——
但是，即便是在這無色，慢聲的世界，龐貝的動作卻也那么快。
即便能夠看清，卻難以躲開。
即便躲開了，身體卻又因為失去平衡而幾乎摔倒，又要以更加極限的方式避開龐貝的下一次攻擊。
宛如貓捉老鼠一般，凱撒很快就被逼入絕境。
斯安威斯坦是一張鬼牌，他不強，只是被凱撒以關鍵時間點使用出來，所以才會有成效，本質上是情報差。
一旦用出來，龐貝也只不過是需要‘更認真一點’而已。
游戲結束了。
不到半刻，灰霾彌散的廢墟中，奧丁將凱撒的脖頸緊握，高高抬起。
四度暴血的痕跡，此刻已經不見蹤跡，無論是龍翼，鱗片都消失不見，甚至就連黃金瞳都已經消散。
而耗費這么多精力，模擬戰術，在龐貝身上留下的，也僅僅是面部的一道擦痕，一點鼻血。
如此巨大的差距。
“真可惜其實，如果路明非和耶夢加得在這里，或許我會有些害怕，但是可惜，凱撒你是你那個三人組中最弱的那個啊”
作為勝利者，自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明明有著如此優渥的出生環境，這樣還真是遜啊。”
凱撒雙手十指扣住龐貝單手，但卻無法將那宛如鐵鉗的手掌掰開。
掙扎的同時，面部也開始漲僅紫紅。
“放心啦，我又不會殺死你，或許你覺得我在撒謊，但我還是很疼愛你的啊。”龐貝用另一只手撓撓頭。
“.啊.”
“怎么，還有臺詞？”
龐貝微微松手，戲謔地等待著凱撒開口說些什么。
而也如他所期待的那樣，干涸的喉管，在這個時候，輕輕吐露出些許聲音。
“動”
“嗯？”龐貝湊近凱撒，故意用著浮夸的動作表示自己想要聽清的意愿。
“動——”
“動？”
凱撒的嘴唇微動.旋即，驀然，那掙扎的動作趨于平靜。
只有簡短迅速的話語。
“動手。”
龐貝眼瞳微張，但下一刻——
危機感，第一次卷動內心。
他下意識放開凱撒，剛打算轉身，卻感覺到了左右同時迎來的遲滯。
剎那時間零 本能開啟的言靈讓他移動速度抵達此世巔峰，但即便如此，也無法躲開已經準備好的襲殺。
左右兩側，多出了兩道鬼魅的影子。
一邊是白金色發絲的嬌小女孩，一邊是金發碧眼的魁梧德國男子。
兩人不知如何突然出現，并且負責漸變為青銅色，一人卡住他的一邊手臂。
而在凱撒說出‘動手’的同時。
光從遠處激射而出。
當奧丁回眸的剎那，看見的是逼近的光流，以及在光的源頭，暗紅色長發如液態火焰垂落腰際，白裙邊緣因風暴飄揚而起。
那是被囚禁在玻璃容器中的怪物，每個垂眸都掀起死亡的權柄，偏偏望向你的眼神純凈得像剛破殼的雛鳥第一次看見天空。
上杉繪梨衣。
當代人類混血種最強火力。
穿透奧丁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