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明非,你怎么這樣對老母講話

　　在手術臨近前，路麟城決定和路明非展開一場別開生面的父子對話。

　　“委員會通過了你的居留申請，但附加了前提，特別的醫療組，會試著幫你和那個寄生體切割，你必須無條件地配合。”路麟城輕聲。

　　路麟城帶路明非賞雪，這里雖然是仿造夜之城建立的尼伯龍根，但相當特殊，就像奧丁的尼伯龍根內常年暴雨，這里則是終年暴血，就像是將外部的時間固定在了這個瞬間。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圣誕節，雪天和這個節日總是那般相配。

　　高處看雪真的是很美，那些高聳的云杉都變成了腳下的灌木叢，這個未來都市已經犯不著人們親自張燈結彩，只需要用投影，就能夠制造出最為貼合現實的圣誕日。

　　“每年的圣誕節都是這么過么？”路明非問。

　　“嗯。”

　　路麟城和路明非閑聊著這個世界的圣誕節，意義和外側的世界沒有不同，但這里的文化更加熱誠激進，或許是因為是‘末日港灣’，生育便也成了第一大事，女孩子會毫不猶豫對自己看上的男孩發起進攻，因為性別比例問題，甚至有條件實行三妻四妾制。

　　有那么一瞬間路明非想過要呆在這里，但其實那只是那個沉寂許久的死衰仔在開玩笑，作為夜之城大統領的路明非別說三妻四妾了，就是后宮佳麗三萬也有人給他兜底。

　　如果真的那樣，露西大姐頭會生氣吧。

　　路明非想到這沒忍住露出笑容，那是近日來他最為誠摯的笑，而這似乎被路麟城解讀為一種友好的信號，他很是喜悅，忙對路明非展開話術。

　　不過一會，話題就轉移到了那場‘分割路明非和路鳴澤的手術’上。

　　“我們會帶你來到你的內心世界。那個世界里的你是你真正的自我，你要如此相信，我們也會幫你做到這點。”

　　“這座避風港的科學研究要領先世界許多年，我們確信了精神和靈魂的存在，并且對于真我的概念有了更深入的研究探討，就結論而言，目前為止，這座城市大部分的科學家更傾向于靈魂才是一個人的自我。”

　　路麟城開了個玩笑說，“肉體不過是細胞連攜組合而成的整體，這種能夠被量化的事物，總歸會被人認為沒有主體。”

　　“話說回來。”

　　“你還記得我給你看到的那個男孩，即便我們以煉金矩陣和昆古尼爾進行束縛，他依舊持有活性，無論如何都無法殺死。”

　　“那是世界的災厄，毀滅的原點，但是他終于露出了破綻，對你露出了破綻，明非。”

　　“你反復地見到那個寄生體，或者我們就叫他路鳴澤好了，是在幻覺里，其實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夢。”

　　“所謂的夢是毫無保留的真實，獨立于肉體的另一個世界。”

　　“即便那個寄生體是黑王一般的存在，唯獨在那，他也會無比弱小。”

　　“所以——”

　　路麟城緩緩地，“在你自己的心里，殺死他。”

　　路明非沒有回答。

　　他先想起來的，是在夜之城的‘黑墻’中的經歷。

在那里，他也是和楚子航兩個人，成功突破了迷霧，但是如果，如果在那時候自己沒能夠跑出去，亦或者被殺死，又會變成什么　　誰知道。

　　路明非只是靜靜眺望遠方，在朦朧的雪霧中，能夠看見人們幸福的面龐，偶爾間，他不知道為何想起了上一個圣誕節。

　　自己和零的約會。

　　當初零號和零逃出黑天鵝港，也差不多是在圣誕節前后。

　　而零，那個俄羅斯少女對自己那般盡心盡力，兢兢業業，或許也是因為過去的緣。

　　自己的過去.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和零在公園長椅上交談的樣子。

　　明明沒過去多久.

　　卻有些懷念。

　　手術的前夕。

　　路明非卻還沒有從夏彌那邊得到準備動手的信號。

　　就在他打算做些什么拖延時間之際，意外卻已發生。

　　在臥室之中假寐的路明非被一陣動作驚醒，然后房門打開，路明非發現自家老母親喬薇尼提著一支槍推開了自己的臥室門。

　　在母親打算用耳光把自己打醒前，路明非抓住了她的手。

　　很冷，而且還挺嬌小，明明母親塊頭在女性中很大，但相較于路明非而言依舊是個柔弱的女人。

　　她不是來行刺的，黑暗中喬薇尼的眼睛如同狼那樣泛著熒光，她的聲音低沉，不容拒絕，“明非，信不信媽！”

　　“信我的話！穿上衣服跟我走！現在！”

　　路明非沒說話，更沒拒絕。

　　“切割可能會害死你，即使你活下來，結果也不會是你想要的，你不用成為英雄，不用每次都是。”喬薇尼雙手捧著路明非的臉，一直重復這句話，路明非到底還是沒能夠拒絕。

　　在來到這個避難所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父母之中，路麟城對于自己已經徹底淪為利用之心，而喬薇尼對自己的愛卻毫無保留。

　　他心想，這或許是因為路麟城曾經提到的問題。

　　如果說路明非是零號裁剪了記憶誕下的死嬰，那么他的確可以從某個角度上解讀為‘純凈的嬰兒’。

　　他的肉體是喬薇尼和路麟城生的崽，他的靈魂雖然是他者，但卻沒有對應的記憶，那數年的童年時光更是絕非造假。

　　路明非還記得，自己孩童時期，路麟城對自己那真摯的愛意，和如今的冷漠對比是那般刺眼。

　　或許他們最開始也不知道，不知道路明非借用了別人的relic得以復活，而如今，喬薇尼仍然認定路明非是自己的孩子，而路麟城卻覺得路明非‘不純’了。

他是個怪物　　“周圍那些看上去是群眾的家伙實際上都是超級混血種，是精銳，這座城市里面只是一個路人扔出去都會是執行局的精英。”

　　“赫爾佐格的研究被繼承了下來，超越50比例的家伙在這里比比皆是，而且他們有投放昆古尼爾的權限，硬闖沒有勝算.”

　　女人將完美之城的底牌一一說出，路明非聽著，看著保護自己的女人，要說沒有感動，那絕對是假的。

　　只是太晚了，媽。

　　太晚了。

　　但，計劃倒是要稍微提前了。

　　“即便如此，我也還是要去救路鳴澤。”

　　“你沒聽懂媽剛才說什么嗎！你——”

　　“抱歉，媽。”

　　路明非垂眸。

　　“太晚了。”

　　我們應該早點見面的。

　　路明非揮掌打向女人下巴，她眼睛翻白，一瞬間倒在了男孩懷里。

　　路明非輕輕將其放倒，然后用早就看到的密碼解鎖了她的手機。

　　完美之城還在用手機——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給路麟城發了個明非逃走了的定時消息后，路明非走向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