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林人剛到碼頭,這腳還沒踏上土地呢,就聽到了一個讓他怒發沖冠的消息。
鵝湖書院學子董示在洪都府遭人刺傷醫治無效去世,并且讓他速去洪都府一趟。
當時那一下夏林都沒帶停的,轉身就上了船直奔向了洪都府,一路上他頂著風架著雨一刻都不帶停歇,原本三天的路程他兩天就抵達了。
頂著個大黑眼眶的夏林落地之后直接就奔向了老郭的州府衙門。
這會兒老郭也急得團團轉,外頭那些個學生是越鬧越兇,這七天他的日子是極難過,一來是恨自己沒法子像以前一樣快意恩仇,二來便是這個事好死不死卡在了皇帝南巡前一個月發生。
正在他坐立難安的時候,夏林直接沖進了州府衙門,來到了他面前:“郭爹,什么個意思?當街殺人的事兒,你還得等著我來處置?我的學生白死了?”
看到他一路風塵仆仆的樣子,老郭竟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坐在那搖了搖頭,但還沒等他開口,夏林眉頭一挑便說道:“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讓你不好下手?”
老郭抬頭看了一眼夏林,然后長嘆一聲:“人在朝堂,倒也身不由己了。”
“行,你辦不了,我來辦。”
夏林在過來的路上就大概把前因后果思索了一陣,他左思右想后得出一個結論,這種板上釘釘的事如果非要等他去處置,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事老郭不好親自動手。
“兇手的父親是禮部侍郎,又是豳州侯家的人,還是那當朝馮太師的干孫…我…”
“行了,知道你為難。你就說這人該殺不該殺就完了。”
“該殺,那自然是該殺。斬立決的事,都無需刑部復核,直接殺了都無事。”
“行。”
夏林直接轉身往外走:“郭爹,敢不敢玩把大的?”
“你說。”
夏林揉了揉鼻子:“如果我們再拖一陣,等到那頭的人來了,他會如何。”
“死肯定是死不掉了,多半是以失心瘋之名判個徒刑,然后再賠上一些錢。”
夏林點了點頭:“開公堂,公審他!”
“公審?”老郭一愣,略微咀嚼片刻,突然大腿一拍嘿嘿一樂:“唉!你小子,怎么這般陰險!”
“郭爹,這叫陰險么?”夏林瞇起眼睛:“我不過就是為求個公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咱們得速戰速決,你肯定不能主審了,那就是我來。擇日不如撞日,現在立刻審,明天午時三刻給他砍了。”
“我看行。”
夏林在郭爹這邊洗了個澡換了身官服,接著便安排人上街開始敲鑼打鼓。
“今日于城東校場公審殺人犯侯長敬!”
“哐哐”
“今日于城東校場公審殺人犯侯長敬!”
鑼聲震蕩,城里的人紛紛探出頭來看這個熱鬧,這件事本身就鬧得很大,那些學子天天三班倒擱那喊話,這一聲鑼響之后那前往校場的人密密麻麻,不消片刻整個城東校場就已經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夏林這會兒正坐在臺前,一身縣令官服,面前擺放著一本嶄新的大魏律,衙役持著水火棍分列兩端。
前來觀看的百姓看到夏林之后紛紛竊竊私語起來,就好奇說這事兒怎么會讓一個縣令來審,但這里不少人可是認識夏林的,就算不認識也有一個臉熟。
“這是那浮梁縣令夏道生!被殺的那個學子就是他治下的人。”
“啊!我知道了,他就是那個與蠻女私定終身的縣令,殺了草原蠻王還奪了七十里失地回來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
“可真是年少啊,我家兒子若有這般成就,讓我夫婦早死十年都值了。”
“十年?你家九族全滅都沒這個福分。”
隨著下頭的討論越來越激烈,夏林一手驚堂木拍在了桌子上,旁邊的傳令兵扯著大嗓門喊道:“肅靜!”
校場周圍得有一兩萬人,瞬間便已經是鴉雀無聲,就算是呼吸咳嗽都強行憋著。
這會兒是個小雨天氣,淅瀝瀝的夾雜著冷風,倒是讓這校場上多了幾分肅殺之氣,夏林端坐于大傘之下,朗聲說道:“傳,犯人上堂!”
旁邊那超大嗓門的傳令兵立刻喊道:“傳!犯人上堂!”
很快那帶著鐐銬身穿囚服的侯長敬便被帶到了校場之上,而跟在他身邊的則是一個看上去四十幾歲有些微胖的人。
來到校場之后,侯長敬站定于場上,夏林眉頭一皺:“既見本官,為何不跪!”
侯長敬上下打量了夏林一圈,輕蔑一笑卻是不言不語,倒是旁邊那個中年胖子往前一步走后說道:“這位大人,您可有所不知,我家少爺乃是三代功臣之后,幼時被陛下撫頂,見官不跪。”
“來人!”夏林手一揮:“給我把侯長敬腿打斷,我看他跪不跪。”
傳令兵將他的命令喊出去之后,周圍的百姓立刻哄堂叫好,鼓掌聲呼喊聲連綿不絕。而那中年胖子這時卻臉色大變:“你膽敢欺君罔上!?”
“到底是誰欺君罔上?陛下撫頂是賜你家少爺平安喜樂,難不成是賜你家少爺殺人無罪?如今站在此地之人,不是什么功臣之后也不是什么長者撫頂之輩,他就是個殺人犯。”夏林站起身來將一枚令牌拋出:“不跪就給我打!”
這一次周圍的百姓靜悄悄的,大家再次屏住了呼吸,因為每個人都想看到這殺人犯被打斷雙腿,同時也為這夏縣令暗暗喝彩。
侯長敬眼看著身份糊弄不住,他雙腿一彎就跪了下來。
這時夏林冷笑一聲,而旁邊的傳令兵也跟著一聲:“哼!”
“唉,這句不用傳。”夏林拉了一下傳令兵。
“唉!這句不用傳!”
這一嗓子下來全場立刻爆笑出聲,夏林斜眼瞪了一眼這個傻大黑粗的家伙,心里是好笑又好氣,不過他也沒時間跟一個大頭傻兵廢話了,只是再次驚堂木一響:“堂下犯人,你可知罪!”
“知罪不知罪也輪不到你這小小七品縣官審我。”侯長敬雖跪在那,嘴還挺硬:“我也熟讀大魏律法,要審也需刑部、大理寺來審我。”
夏林嗤笑一聲,直接拉出桌上大魏律法:“大魏律法中所言,凡殺人、奸Y、掠劫、放火等惡刑者,不具功名在身者州府縣皆可判奪,無需呈大理寺審議,若罪名確鑿者斬立決,無需刑部復核。你身無功名,也配在這叫囂?來人啊!”
兩旁衙役上前:“是!”
“蔑視公堂,掌嘴三十。”
衙役二話不說上去啪啪啪就是三十個大嘴巴。這大嘴巴子可不是什么被爸媽的大逼斗那么簡單,三十下下來牙都掉了半張嘴,血乎刺啦的樣子十分嚇人。
這會兒旁邊那中年胖子可就著急了,但他剛要說話卻被夏林一指:“行刑之事你再廢話,我連你一塊打。”
接下來的審訊就迅速多了,夏林一條條一件件把事情陳列出來,再加上證人證物俱全,基本上也沒有什么阻礙。
有些事真的要公事公辦起來,那真的是快刀斬亂麻,夏林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人情不人情,他也沒指望能在朝堂上拿到什么風評,不管是小王爺、滕王還是老郭…就光是老郭那一句“高我草泥馬”基本上就斷定他這一系就別指望在那邊有什么好名聲了。
“證據確鑿無可辯駁,你畫押不畫押已經不重要了。”夏林拿起老郭幕僚謄寫的罪狀:“去,巡場一周,帶上印泥,既是公審,百姓為證。”
罪狀被遞送到了周圍百姓面前,上頭很快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手印,直到幾乎把所有空白地方都給覆蓋了起來,有些人甚至沒有用印泥而是咬破了手指以血為印。
萬民血書,這是什么?這就是頂級的道德綁架,就連帝王都難以違抗的道德綁架,合情、合理、合法還順應民意。
所以今日這公審之后,這位侯家少爺必死無疑!
“行吧,大家既然興致都這么高,那老爺我也得給你們表示表示。”夏林抓了一把令牌下去:“軒日不如撞日了,也等不到明日午時三刻了,就在這給砍了給大伙兒助助興。”
萬人齊刷刷的在那歡呼的場面著實有些震撼,但侯家少爺卻瞬間癱軟在了地上,旁邊那中年胖子則發出怒吼聲來:“你!你!侯家不會放過你,馮太師不會放過你!”
夏林不耐煩的揮手:“拉走拉走拉走。”
那胖子被拉出了場外,接著便是侯家少爺癱軟在那鬼哭狼嚎,可這會兒劊子手已經登場正在那準備,眼看著就是覆水難收了。
這侯家少爺此刻就跟被抽了骨頭一般,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
但他越是這樣旁邊的百姓就越高興,鼓掌聲甚至踏歌聲此起彼伏,夏林感覺自己仿佛是在開演唱會…
鬼頭大刀高高舉起,這時場外突然響起一聲急促喊聲:“留人!刀下留人!”
但這可不是還珠格格,沒有那么多留人的空間,幾匹快馬殺到時那大刀已經落下,人頭咕嚕嚕的就順著泥濘校場滾到了一邊,而那快馬上來的人闖入校場之后全都愣在了當場,與那夏道生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