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碎心
為什么藥師愿會在這時候出現？
她傷得那么重，不好好療傷來盜賊之家做什么？
難道冬狩真人這家伙真的不顧顏面回頭找她麻煩了？那得想辦法讓兔女俠告訴藥師月，讓阿姨狠狠抽冬狩真人的屁股。
還是說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了，躲到盜賊之家偷偷一個人哭？要不要讓兔女俠求求阿姨，寫封信去安慰她？
但當他與藥師愿四目相對，從黑狼面具的雙眸里看到沒有絲毫掩飾的厭惡時，宴青才回過神來…他現在身處現實，并不是在玩游戲，他沒有任何關心藥師愿的立場。
跟藥師愿同生共死、相擁而眠、親如姐妹的人是兔女俠，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宴青并不是分不清游戲現實，玩了GALGAME會擔心自己一說話就攻略全班女同學的游戲怪人，只是他剛剛才放下游戲機，心情還停留在兔女俠與藥師愿分別的結局里，一時間未能及時從惆悵中抽離出來。
半小時前宴青還愿意付出一切代價來保護她，現在藥師愿突然出現在，宴青怎么可能對她產生警惕？
“黃犬！”
藥師愿的聲音帶著血腥味，像是受傷野獸的低吼，她看了宴青與商心淚兩眼，忽然飛躍大廳石桌沖過來。
商心淚剛要轉過頭，就被宴青立刻抱住腦袋擋住臉龐，“別動！”
宴青直接將商心淚拉進房間，商心淚被宴青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慌張，穩不住手上盛著煎釀尖椒的盤子直接咣咣鐺鐺掉在地上。雖然不知道藥師愿想干什么，但她一看就來勢洶洶，宴青沒興趣在這種時候跟她對話，然而藥師愿手里變出一柄精鋼長槍，刺入房門的縫隙里阻止宴青關門，房門撞到槍桿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黑狼，你在干什么？”
“這不應該是我問你的嗎？”藥師愿頂住房門，聲音難掩怒氣，假如宴青在她面前肯定會被她揪起來質問：“你知道你妹妹發生了什么事嗎？你知道她剛剛遇到什么危險嗎？你知道她現在是什么處境嗎？！”
她完全不在意透露出自己的現實信息，從她選擇來盜賊之家的那一刻，她就做好身份暴露的覺悟。而且看黃犬如此冷靜的狀態，說明她其實早就暴露了…畢竟她根本沒有兔女俠面前隱藏過，連保命丹都拿出來了。
“我知道。”
“你知道？對，你當然知道。”藥師愿怒極反笑：“不然你怎么將她的丙子椒林與熔煉百相之手收回去呢？你跟她之間肯定有聯系方法，不然她怎么將自己的收獲上交給你呢？”
丙子椒林，熔煉百相之手，妹妹？商心淚聽得一怔，壓住參與對話的心思，在宴青懷里沒有亂動。
“但你知道你妹妹為了幫你取得筑基傳承，先是在尸骨林秘境里險死橫生，出來后拼盡全力殺了兩個假持筑基的怪物，差點被一箭射死在蜀道山上，最后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卻又被筑基真人抓走囚禁…這些你知道嗎？”藥師愿說著說著聲音都變得凄楚，黑狼面具下充滿自責。
“我知道。”宴青平靜說道。
“那你怎么還能待在這個安全的地方心安理得地玩女人！？”
藥師愿直接伸腿頂住房門縫隙，她從房門縫隙緊緊盯著宴青的面孔，眼神里仿佛流淌著沸騰的熔巖：“她是聽你的吩咐去蜀道山！她是為了你才開啟筑基傳承！她那么重視你，一切都是為了你，哪怕最后被你收走信物也沒有任何怨言，你怎么能…怎么能…這么快就忘了她？”
宴青很想一腳將她踢出去，他的房間有不能被人看到的秘密，但他看到藥師愿手腕上鎖骨上的繃帶，上面還滲著血跡。
是啊，藥師愿先是承受了般若的暴雨一擊瀕死，好不容易恢復了些許又被鎖龍真人當玩偶一樣摔在地上，她的傷勢根本就沒痊愈，但她還是過來找宴青。堅持她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并不是恨，而是愛。
宴青并不是游戲里的宴青，但藥師愿確實是游戲里的藥師愿。
他將商心淚抱得更緊，上前一步抵在房門縫隙，擋住藥師愿的所有視野。
“她結束了。”宴青的聲音低沉，淡漠，仿佛在描述某本的結局：“已經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
藥師愿仿佛發動了秘法流轉，身體在這一瞬間凝固，“浪費？”
“她會被囚禁在永無天日的地方，不再能去攻克秘境，不再能握緊武器，她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不存在了。”宴青說道：“損壞的工具只能舍棄，沒有產出的信使也沒有任何價值，你出身軍鎮，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疾病、傷痛、災厄，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信使失去能力，就會失去一切，哪怕她曾經創造過再多的價值。”
“但她不是損壞的工具。”藥師愿出乎意料的冷靜：“她只是被囚禁了，我們可以救她。只要她重獲自由，她就是天底下最強的三轉信使，筑基之下無人能敵。”她望了一眼宴青懷里的商心淚：“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但沒有筑基實力怎么救她？”宴青聳聳肩：“如果我筑基了，又何必在意一個三轉信使呢？”
藥師愿握緊精鋼長槍的手臂在顫抖，滔天怒火正在激活她的疲累受損的肌肉，眼里仿佛有熔巖流動。假如不是房門限制了她的行動，她或許要測試一下盜賊之家能否內斗了。
“但她明明可以不去魔道兇地，不摻和這些事的。”
藥師愿緊緊盯著宴青的雙眼：“她那么天才那么優秀，她明明應該在安全的地方平安喜樂地成長起來，而不是就這樣在最好的年華失去了自由！”
“如果你期待從我臉上看到愧疚，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宴青淡淡說道：“你不要以為我不重視她，相反，我能幫的都幫了。”
“丙子椒林，熔煉百相之手，回歸令，靈玉，補血丹，直至她倒下的前一刻，我都仍然在后面源源不斷地支持她。如果不是筑基真人出現，蜀道山根本沒有意外能攔住她。”
甚至連筑基都不能，若不是冬狩真人開局全場禁止傳送，鎖龍真人又緊隨其后束縛了兔女俠所有行動，但凡其中有一個破綻，兔女俠都能用回歸令跑路。
不過到了筑基層次，控制技能多多少少都會有的，不然如何找機會灌傷？頂多只有強弱之分，而很不巧，冬狩真人和鎖龍真人似乎都是擅長控制的筑基。
宴青確實能心安理得，他已經盡到一切努力了，奈何筑基親臨，非戰之罪。
“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藥師愿不甘心地問道，“你在鎖龍真人的控制下都能收走她的信物道具，說明你肯定有辦法干涉她的情況。有沒有什么道具或者信物，能幫助她脫困——”
“我確實能干涉她的情況。”宴青緩緩說道：“如果她遇到生命危險，我會立刻出手。”
藥師愿困惑：“為什么要到生命危險才出手？”
“因為她不能死在其他人手里。”宴青說道：“一旦我發現鎖龍真人或者其他人想要奪取天災之力，我會立刻命令她消亡，回收她的天災之力。”
藥師愿徹底愣住，不再試圖擠進房間，宴青見狀也沒有再用力關門。
她認真地注視了宴青好一會兒，就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你認真的？”
“哦？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可以開玩笑的程度。”宴青說道：“不過正如我所說，只有她遇到危險我才會出此下策。反正都會死，何必讓她的天災之力白白流失？如果不能改變她的結局，至少我可以減少損失——”
藥師愿直接一拳打向宴青的面門，但她的發力環境和身體傷勢各方面都不理想，這拳力度一般，宴青直接抬手就擋下來了。
“難怪你會被鎖龍真人教訓，”宴青按下她的拳頭：“確實是太沒禮貌了。”
“你不配。”藥師愿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不配被她經常掛在嘴邊，你不配被她經常記掛，你不配做她的兄長！”
“確實不如你。”不知為何宴青也來了情緒，冷冷說道：“畢竟你能讓她放棄了最后的逃生機會，我可做不到這點！”
“什么？”藥師愿睜大眼睛，聲音微微顫抖：“你在說什么？”
“你難道沒有奇怪嗎？你醒來之后太陰華蓋之陣已經解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你們都被金鎖捆住，而鎖龍真人跟冬狩真人又是敵對的。所以在太陰華蓋之陣到金鎖發動之間，肯定會有一小段逃生窗口，但為什么她錯過了？為什么她會重傷瀕死躺在你身邊？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么？”
藥師愿咬緊下唇，呆呆看著自己破碎的胸甲，感覺整個世界只剩下巨大的心跳聲，其余什么聲音都聽不到，唯有宴青略帶譏諷的聲音是如此震耳欲聾：
“她是為了救你，主動沖過去擋了冬狩真人的一箭，所以才錯過唯一的逃生窗口，落地就被金鎖捆住。她是有希望逃離蜀道山的，但她不愿意放棄好不容易才擁有的親人…她把收獲留給我，把命留給你。”
宴青伸手將藥師愿推出去：“你與其來找我，還不如去求求你老祖宗留她一命，起碼待遇好點。她說過她會等你，你能做的是讓她不要白等。”
看著面前關閉的房門，藥師愿搖搖晃晃地走回自己房間，倒在床上發呆。漸漸的，她蜷縮成一團，抱緊枕頭捂住自己的臉，就像是偷偷哭泣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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