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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雨中戰

  “畜生!”

  手持斧頭的蓑衣騎士眼睛都紅了,發出一聲戰吼沖向江十,一邊跑一邊甩出手斧,大罵道:“他欠我一年賭債沒還呢!”

  此人看起來外表魯莽,但戰斗風格卻十分陰險狡詐,扔出飛斧后他不僅立刻抽出一柄短劍,左手還從腰帶里拿出一個小圓球投擲出去。

  宴青完美格擋完飛斧后看見還有投擲物,自然是想都不想就一刀砍過去,然而圓球被砍中的瞬間居然炸出一團白色粉末,江十躲避不及,右眼直接中招。

  盜賊之家的宴青一怔,看見血條上方出現了異常狀態「右眼致盲」,命中率暫時下降40%。

  雖然是第一次見識,但已經從無數文娛作品看過類似劇情的宴青,自然是一眼認出這是什么道具。

  “上,她被石灰蒙眼了!”

  石灰騎士大聲說道:“現在還下著雨,她的眼很快就會燒起來!”

  雖然是這么說,但他的步伐卻慢起來,沒有第一時間接近江十,反而攔在馬車前。果然他的魯莽只是偽裝出來的,哪怕優勢在握他依舊非常謹慎,即便還沒抓住江十,他就準備好應對白云千家的干預。

  早在石灰騎士上前的時候,他的同伴就已經一左一右包抄過來,聽到命令第一時間就沖上來,不給江十任何喘息的機會。江十為了保護眼球只能左手捂住眼睛,單手持劍跟他們拼殺,即便是技法絕妙但也僅能保護自己,短短數個呼吸就已經多次險死橫生。

  馬車上的少女直到現在才回過神來,剛剛江十沒有上馬車而是暴起殺人的一幕著實震驚了她好一會兒。但即便如此,她依舊因為江十的處境而著急,雙手撐著馬車就要跳出來。

  “你要包庇這個犯人嗎!?”

  一直沒有參于戰團而是盯著他們的石灰騎士,見狀立刻大聲說道:“白云千氏是要庇護這個殺了我們兄弟的太湖逆賊嗎?倘若如此,我們兄弟立刻撤走,將此事稟告縣官定奪!”

  石灰騎士在‘殺了我們兄弟’這幾個字加重了語氣,令少女動作頓時一滯。

  剛剛還可以說這群捕快污蔑造謠,但現在江十可是實打實殺了人,即便她不是逆賊也是罪犯了,這個理放到哪都說得過去。

  看到少女和馬夫都沒有動作,石灰騎士松了口氣。倘若江十稍微普通一點,他早就給白云千氏一個面子退走了,即便白云千氏只是個藍帶望族,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個借助縣衙耀武揚威的黑帶快班?更別提白云千氏這兩人似乎都是信使,他們吹口氣都能殺光這里的人了。

  奈何來自湛河黃氏的縣官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上升渠道,而縣官最好美人。在看到江十的瞬間,石灰騎士就知道只要將此女獻上去,就一定能得到縣官賞識,今年的信物配額自然也手到擒來!

  像他這樣已經轉職卻無信物的信使在衙門里足足有七八個,還沒算縣里那些好勇斗狠早已轉職的鄉勇,而這么多人獲取信物的唯一途徑就是等州府配額。像他這種無身份地位家財的捕快,等一輩子信物配額都輪不到他,一輩子都只是個任由豪強官家差遣的捕快!

  只有抓住絕無僅有的機會,才有可能出人頭地!即便為此得罪藍帶望族,也在所不惜!

  他賭對了。

  無視法制隨意打殺人的士族子弟,有,而且多的是。

  但像白云千氏這種藍帶子,還沒強大到敢得罪代表皇權的縣衙!

  “大哥,大哥——”

  雨聲里傳來驚惶的喊聲,石灰騎士疑惑地轉過頭去。兩個捕快打一個半瞎的女人,這么久沒拿下就算了,難不成還能打不過?

  只見一個斷了右手的捕快尖叫著從小巷里逃出來,臉色驚恐,腳步倉皇,仿佛后面有惡鬼在追。

  江十踩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從小巷走出來,她依舊左手捂眼,右手執刀,只是跟剛才相比,她穿著的粗布麻衣已經被鮮血染成黑紅色,即便走在雨幕里也沖淡不了身上的血氣。她明明只是走著,但速度卻比前面逃跑的捕快還要快。

  他們是什么時候轉移到小巷里戰斗的?

  捕快聽到后面的腳步聲嚇得一腳踩空,摔在地上面朝江十這個女魔頭,六神不在地大喊起來:“別,大哥救救我,不要,求求你不要——”

  雨幕里閃過一道凄厲的刀光,石灰騎士不禁瞇起眼睛。倒地的捕快下意識抬起僅剩的左手阻擋,但結果自然是左手手腕和腦袋一起被斬飛出去,腦袋依舊保持驚恐的表情,咕嚕嚕地滾到一邊,身體倒在地上微微抽動,就像是一條宰殺不干凈的魚。

  雨越下越大,幾乎到了看不見十步以外的程度。

  但石灰騎士看得很清楚,江十殺人時沒有動用任何信物力量,僅憑單手刀就砍掉了捕快的腦袋。說起來簡單,但砍頭絕不是什么輕松活,即便是劊子手也有可能砍不斷頭,刀被頸椎骨卡住,甚至砍崩刀刃也是常事。

  在戰斗中砍頭本就不易,更何況江十是單手持刀。

  最為驚人的是,明明已經連殺三人——雖然還有個人沒從小巷出來,但沒有人會覺得他還活著——江十仍舊面無表情,完美得如同謫仙玄女的臉龐上滿是冷漠。

  一股寒意沿著脊椎竄到石灰騎士的心里,恐懼如同雨水淹沒了他的世界。

  如果江十流露出憤怒、叫罵、厭惡乃至殺意,他倒不會害怕,能從底層一路轉職信使,他見過的敵人多了去了。但江十明明滿身污血,腳邊就是尸體和人頭,但她卻熟視無睹,美眸一只睜開一只閉著,平靜地注視著自己。

  若是縣官被美人如此注視,怕是會被迷得神魂顛倒,忍不住直接撲上去。

  然而石灰騎士卻只會渾身顫抖,恨不得有多遠跑多遠。

  他感覺自己在對方眼里并不是什么敵人,甚至不是人,只是一條魚。

  一條垂死掙扎的魚!

  江十踏破雨幕,右手刀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似乎要從右方砍過去。然而當石灰騎士一抬肩膀準備攻擊江十沒有防備的左側,江十的刀尖忽然一轉劃到下方,瞬息間從右砍變成下刺!

  鐺!鐺!鐺!

  僅僅是三次交錯,石灰騎士就知道自己的手下是怎么死的——對方的刀法已經嫻熟到可以隨意佯攻變向,完全無法確定進攻線路;與此同時對方還是十分擅長‘切筋反擊’,也就是切中敵人武器軌跡的筋絡來瓦解攻勢,進而反擊。

  這兩個技巧說起來不過幾行字,但普通人里能做到的寥寥無幾。即便在捕快里,砍人時握刀不抖都算是精英了,他們要是學佯攻變向,怕不是直接將刀甩出去;而切筋更是一等一的技藝,因為切筋一旦失敗就等于傻站著被人砍,但后退躲避卻安全得多,所以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考慮切筋。

  所以他們就死了。

  就他們那點三腳貓功夫,面對能嫻熟運用佯攻和切筋的高手,他們所有攻擊都會被瓦解,對手還能順勢變向攻擊他們抵擋不了的地方…他們跟長了雙腿的稻草人有什么區別?

  所謂戰斗就是這樣,無論你是美輪美奐的玉還是扶不上墻的爛泥,都得跟別人千錘百煉過的石頭撞一撞。

  被撞碎,那就死。

  石灰騎士很清楚對手的可怕。

  因為,他也精通佯攻和切筋。

  體溫越來越低,但氣血卻越來越沸騰。雖然腰帶上還有石灰彈,但石灰騎士根本騰不出投擲道具的空隙,只能憑借短劍跟江十你來我往地搏殺!

  就像二十二歲那年,跟一群同僚闖到大江幫的船上,死得只剩自己一個堵住門口,迎戰十幾位黑幫刀手!

  就像二十五歲那年,夜晚趕路遇到一條大蟲,僅憑一把斧頭一柄短劍跟它纏斗到死!

  就像二十九歲那年…

  腦海里的光輝歲月煙消云散,虎口的劇痛和冰冷的雨幕將他拉回現實。

  石灰騎士嘴唇顫抖看著江十,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對方的刀法居然還能繼續精進,對方的氣血也在戰斗中不斷攀升,石灰騎士所倚仗的氣血優勢已經蕩然無存。而對方半瞎和單手的劣勢,又被對方的技藝所掩蓋。

  難道我會…

  不可能!

  石灰騎士怒目圓睜,大吼著殺向江十。

  我可是信使,精通武藝的武道信使!我一身武藝全靠苦練而來,一生經歷惡戰數十場,我怎么可能輸在這種地方——

  短劍高高飛起,在空中打著轉。

  石灰騎士怔怔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連武器都握不住。在正面交鋒被打飛武器,只能證明一點——他的氣血比不上對方。

  也是呢,自從我當上班頭,整天鉆營怎么獲取信物配額,不是在宴席就是在去宴席的路上,沒怎么熬打氣力,也不再親臨一線戰斗…

  再怎么千錘百煉過的石頭,在日復一日的水滴里也會水磨石穿。別人看不出來,自己也自欺欺人,誤以為石頭還是以前的石頭。

  直到撞到另一塊正在蛻變的石頭。

  江十揮刀撕裂雨幕,就像撕開一張畫一樣,將雨幕里的人也一并撕裂。

  人頭高高飛起,短劍旋轉落地。

  江十轉身用衣袖擦拭刀身,收到入鞘,后面的尸體仿佛現在才回過神來,重重倒在滿地的積水里。

  來到第一個死的捕快身邊,江十蹲下來脫掉對方的靴子和外套,當她準備穿上時,那輛四駕馬車又來到她跟前。

  “車上有適合你的衣服和鞋子,還有可以去掉石灰的菜油。”

  馬車里的少女探出腦袋,看向江十的眼神里充滿既敬且畏,似乎還有一絲絲仰慕。她再次伸出手,語氣鄭重地問道:“你要上來嗎?”

  江十沒有說話,只是朝著她伸出一只沾滿血污的右手。

  宴青端詳屏幕,心想這個「向她伸出沾染血污的右手」這個選項真是絕妙。

  畢竟現在‘江十’殺了四個捕快,‘江十’還上馬車無疑會連累對方,而伸出右手便是一句無聲的詢問。

  我的手可是沾滿鮮血,你真的要碰嗎?

  如果對方愿意握住這只染血的手,就意味著對方并不在乎‘江十’的罪行。

  縱使染血,依然伸手扶持,多么俠骨柔情的畫面!

  但是…

  宴青看著馬車上的少女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從懷里掏出一張手絹,幫‘江十’擦干凈手掌,再牽住‘江十’的手拉上馬車。

  我是問你愿不愿意跟罪犯交往,不是問你是不是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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