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內,朱元璋看著這被送到自己面前的,羅列了宋訥足足十條大罪的彈章,眼中有著殺意涌動。
這些人真夠可以的。
在自己明確的提出了南北混一,消除隔閡,再興華夏的口號。
并且,還給宋訥委以重任。
洪武字典的編纂,漢語拼音的推行這些,都讓宋訥參與在其中。
占據重要地位。
可以說,和宋濂并駕齊驅了。
自己重用宋訥,推舉宋訥的態度是如此之明顯。
宋訥得到自己的信任,遠比上輩子要多的多。
結果到了此時,這些人還是毫不猶豫的,就要對宋訥動手。
他們這是在對付宋訥嗎?
這分明就是沖著自己這個皇帝來的!
不顧大局,不理會華夏大計,天下興亡。
眼里只有他們私人利益,卻偏偏還要在這里打著為天下蒼生,為自己這個當皇帝的好的名頭來做事!
當真可惡,當真該殺!
不過在看到了那眾多彈章下面的,眾多密密麻麻的簽名之后。
尤其是從里面找到了吳行這個名字。
朱元璋臉上的殺意消失了,露出笑容來。
老三這家伙干的不錯。
已經成功的打入敵人的內部。
這些人信心滿滿的上了彈章,想要憑此來置宋訥于死地。
把自己的國子學整的稀巴爛。
卻根本不知道,自己這邊早就已經防著他們這一手了。
自己的兒子早就在那邊上學了。
還憑實力當上了助教。
他們現在的這個做法,那完完全全就是當著自己兒子的面進行密謀。
還把自己家老三拉進來,讓老三一起署名,來對付送的這個自己親爹。
這些人,想的可真周到。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把謎底揭開之時。
這些人又將會是一個什么反應。
想必,心情一定會非常復雜,表情一定會非常精彩吧?
一念及此,朱元璋那是一點都忍不了。
明天又到國子學半月一休假的時候。
老三就要從國子學回來了。
自己這邊,可以好好的見見老三,給老三升升官,著手準備收網了。
這些蟲豸,自己這邊不給他們弄個驚喜,怎么能成?
他們不鬧騰起來,自己這里,又怎么能合情合理的,把他們這些人給送走,好好的清理一下?
不把這些蟲豸們都給清理了,還國子學一個清明。
如何能讓這個大明的最高學府,更加健康茁壯的成長。
為大明的偉大復興,提供源源不斷的新式人才?
“老三怎么還沒有回來?
以往的時候,這個點兒可早就到家了。
晚飯都吃好了”
武英殿這邊,朱元璋出聲詢問。
聽到他的話后,知道今天老三回來會前來見父皇,已經來到這里一同等著的朱標聞言道:
“興許是老三出來后,遇到了什么事兒,給耽擱了。”
這話說罷,他自己就先搖了搖頭。
現在,隨著這份彈章被送上來。
以及最近國子學有些不太平靜。
不時會有學子去世的消息,疊加到一起。
讓朱標知道,國子學那邊的事情,只怕很快就能見分曉了。
那些人,終究還是忍不住要動手。
三弟是被父皇派到那邊,專門來做這些事的。
最近這些時間里,四弟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干了很多的大事。
自己家三弟,只怕早就已經心里面難受的不像話了。
早就憋著一股勁兒,想要趕緊干出一些大事來。
壓一壓四弟的風頭。
在四弟跟前找回一些面子。
現在,這些人終于忍不住要發動了。
那對于三弟來說,再大的事兒都沒有這件事大。
三弟出了學校后,絕對會第一時間繞路一番,改頭換面返回皇宮。
向父皇稟告這些事兒。
怎么如今天都黑了,還沒動靜?還沒有回來?
這事情很反常。
該…不會是出什么意外了嗎?
雖然在國內學里,父皇這邊給三弟安排了可靠的勛貴家子弟,作為自己家三弟的跟班進行守護。
出了國子學,外面同樣有人進行保護。
很難出現意外。
可事關自己家三弟的安危,朱標還是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父皇,我這就讓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朱標說著,不等朱元璋開口,便已經從武英殿離開。
去安排事情了。
看著離去的自己家老大,朱元璋的臉上露出笑容。
對于自己家老大這個時候的反應,他是很滿意的。
標兒,對自己弟弟的關心,那是永遠都不用懷疑。
不過,對于老三這次的異常舉動,朱元璋也同樣有些好奇。
不知道這是有什么事兒耽擱了。
還是自己家老三,發現了什么,想要主動做出一些事情來?
“父皇,大哥。”
一個多時辰之后,晉王朱棡出現在了武英殿里。
對朱元璋還有朱標兩人出聲打招呼。
“三弟,出了什么事?
這次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朱標望著晉王朱棡,顯得有些關切的出聲詢問。
并倒了一杯水,遞給自己家三弟。
朱棡接過大哥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渴了。
“別提了,本來按照規定,遇到休沐日時,晚上根本不用上晚課。
可這一次,上面發了瘋。
非說要讓學生們上了晚課后。才能放學。
我們這些助教,自然也不能離開。
只能在那里一同陪著。”
說起提起這個,晉王朱棡同樣有些忍耐不住。
只覺得太不當人。
“那這樣做如此一來,眾多學生們豈不是意見很大?”
“誰說不是?大哥你說的太對了!
本來眾多的學生課業就重,每天那都是被整的連軸轉。
弦已經拉滿了,繃得特別緊。很多人都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日子過的無比緊張。
很多都是掰著指頭算日子。
就靠這半月一休假,好好的放松一下心情。
可誰能想到,突然間就來了這么一手。
眾多學子的反應簡直別提了。
剛得到這個消息時,很多學子幾乎都要暴走了。
失望憤怒等眾多的情緒,那是壓都壓不住。
好在平日里,對國子學這里學規森嚴。
管教的也嚴。
觸犯了學規不是好耍的。
所以,最終也都忍耐了下來,沒有真鬧出什么亂子來。
就是我們這些助教,為了讓學生們留在教室,一個個遭了老罪。
這些留下來的學生們,也都同樣沒有什么心思上課。
全都是滿心的憤怒失望等情緒。”
朱標聞言皺了皺眉頭。
“這是誰的意思?宋祭酒?
還是說…有人打了宋祭酒的名義下達的命令?”
朱棡聞言,對著自己大哥豎起了大拇指。
“大哥,你猜的真準,明察秋毫!
什么都逃不過大哥你的眼!”
朱標聞言笑道:“少貧,趕緊說事兒。”
朱棡聞言,一本正經的道:“哪里貧?
說的都是實話。
大哥恁就是明察秋毫。”
朱標聞言,面露笑容,分外高興。
當然不是被自己家三弟的夸獎給夸高興了。
而是說,這又讓他想起了他們兄弟之前相處時的那些時光。
如今隨著年齡的長大,兄弟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碌。
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在一塊兒的時間也更少了。
有著這么一個精力旺盛,特別能生的爹在,朱標那是從不缺年幼的弟弟妹妹。
只是,下面的那些弟弟們,和他的年齡相差的太大了。
見到他都是恭恭敬敬,不敢在他面前調皮。
這些弟弟們,年齡最大的老六,和自己年齡相差的都很大。
面對自己時尚且如此。
更不要說其余,年齡更小的弟弟了。
此時老三給他貧嘴,他只會感到開心。
朱元璋看著自己家老大和老三兩人的相處,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自己家標兒,要不是遭遇了意外,洪武二十五年就老早去世。
那么有標兒在,絕對不會鬧出那么那么多的亂子了。
老四更不可能去造反。
朱允炆這個蠢貨,實在是太蠢了!
好在,如今自己重來,朱允炆已經不會再出生了。
自己家標兒,也必然能當上皇帝。
許許多多的事都將改寫!
“金文徴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宋祭酒下的命令。
今后規矩改了。
臨近休沐日的那日,不能說上完下午的課就離校。
需要把晚自習上完后才能離校。
不過,金文徴和那魏司業等人,正在商量著,想著法來整宋祭酒。
想要把宋祭酒給趕走。
讓國子學里,變得以他們為主。
這事兒,肯定是他們假借祭酒的名義,下達命令來辦的。
為的就是敗壞宋祭酒的名聲,讓諸多助教,乃至于是眾多的學子,對于宋祭酒越發的厭惡。
前幾天,這金文徴前去找孩兒去署名時。
還是明確的和孩兒說了。
他們趕走宋祭酒有很多的辦法,
一是這個聯名彈章,再一個便是吏部那邊有人批準,讓宋祭酒致仕。
倘若這兩個手段用出,父皇這里還不讓宋祭酒離開,他們這邊還準備的有另外的后手。
一錘定音的那種。
這后手便是,在接下來讓國子學這邊的學生們罷課!”
罷課?!
這話一出口,太子朱標的神色不由為之一變。
居然是罷課?
一旦真罷課,那這事情可就鬧大了!
作為國子學祭酒,宋訥那是難辭其咎。
這可比上彈章來的嚴重太多了。
老三說那些人,把這個當成致命一擊。
還真沒有說錯。
這事兒一旦真讓他們做成了,還真能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這些人不要命了!
敢做事兒?!
朱元璋聽到自己家老三,說出罷課二字。
雖然有些驚訝,卻也沒有那么驚訝。
驚訝的是,上輩子的時候,這些人并沒有如此做。
只是金文徴他們上躥下跳,陰謀想要把宋訥給搞下去。
吏部尚書余熂,國子學助教金文徴等人被自己通通給砍了。
這次居然連罷課的手段都給用上了。
沒那么驚訝,則是現在情況也和之前不同。
自己對國子學進行的變革也比較大。
改革等很多事,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
那么這些人喪心病狂,膽大包天的,想要動用罷課的手段,也的確沒有什么好讓人驚訝的。
“這么說,這段時間以來,國子學里,不時就會有學子身亡,還都是自殺,也是這事鬧的?
是有人故意在后面推波助瀾。
讓眾多學子人心惶惶,心中悲凄,物傷其類。
從而好為他們接下來,發動學生們進行罷課做準備?
朱標神色顯得有些難看的,望著朱棡詢問。
短短的時間里,他已經想到了很多東西。
“對,大哥。
雖然我這邊,也并沒有找到切實的證據。
但是,卻能告訴大哥,大哥你說的沒有錯。
就是這些人的手段。
之前,我只以為他們如此做,是為了讓眾多助教等人上彈章做準備,
后來,在金文徴親口說了,要在接下來進行游行示威之后。
才反應過來,學生們接連自我了結,并不僅僅只是為了聯名上彈章。
更為重要的,其實還是為接下來學生們罷課做準備。
面對自己父皇和大哥,朱棡自然不會有什么隱瞞。
有什么說什么。
這個時候并不是在斷案,需要講究一個證據的確鑿。
這只是親人之間相互討論,有個懷疑的方向都可以說。
“膽大包天!當真是膽大包天,狂妄至極!
心都是黑!”
朱標氣的臉都黑了。
這些人,做這些事情時,手竟然這般的黑!
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身為師長,這些狗東西們為了滿足他們的利益。
居然把這眾多學子,都當成傻子來糊弄。
把他們當成了棋子,至于是棄子!
用眾多國子學學生們的命,還有前程,來完成他們的算計。
關鍵這些,還都是他們所教授的學生們。
他們作為先生,他們就沒有絲毫的愧疚之心?
良心就絲毫不痛?
此等行為,讓朱標異常惱火!
這些人,根本就不配當先生!
配不上先生這么一個稱呼!
或者說根本不配為人。
罷課這事兒還沒有發生。
但朱標也相信,這些所謂的助教們,絕對會隱身幕后。
只合情合理的做一些煽風點火的事。
并不會真的出頭。
甚至于,學生們真的罷課了。
他們這些人還會假模假樣的,前去尋找眾學子。
對學子們進行規勸。
讓他們不要罷課,不要犯糊涂,要回去好好的上課等等。
好人他們全做了。
可罪名這些,全讓他們所教授的學子們給擔了。
這國子學,可是自己父皇精心辦的。
對國子學里的眾學生,那都是抱有很多的希望。
現在,竟然被這些人如此敗壞!
哪怕拋開這一點而不論,單單只是這些學子們,喊他們一聲先生。
他們都不能如此做!
這是要斷的絕孫,生孩子沒腚眼兒的事兒!
太子朱標心里面有怒火與殺意,騰騰的涌起。
朱元璋看著自己家標兒的反應,心里面還是滿意。
經過自己有意識的進行引導,言傳身教。
標兒和上輩子比起來,要能下得去手多了。
對于這很多的文人,也逐漸的開始去魅。
這是一個特別好的現象。
“標兒,現在知道為什么,咱之前會下達命令,做出規定來,不許學生們上書言事了吧?”
朱元璋望著朱標詢問。
“父皇,孩兒知道了。”
朱標點頭,顯得很是服氣,但心情卻一點兒都不好。
不是因為父皇對了。
而是因為,不少事情和他的美好想象,有太大的差距。
以前的時候,就這個事情,自己還和父皇有了一些分歧。
覺得自己家父皇這樣做,有些不太對。
覺得父皇讓士農工商,都能上書言事。
既如此,那就更加不能少了這些學生們。
很多學子,都是心存正義,心憂國家。
且論起見識,也遠遠的超過很多農工商里面的人。
不讓他們上書言事,不僅是對他們的不公,同時也是對國家的一個損失。
當時父皇就和自己說。
這眾多的學生,眼高手低,而且還有年輕,經歷少,讀了一些詩書,便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什么事兒自己都知道。
可實際上,卻往往是坐井觀天。
往往只是自以為是罷了。
見識少,最好被糊弄。
稍微被一些有心人進行引導,就熱血上頭。
很容易鬧出事端來。
不利于統治。
關鍵是這些人,一旦被忽悠上了頭。
很容易認死理兒,鉆進牛角尖里。
覺得他們做的都是對的,
別人都是錯的。
明明事兒辦得很糟糕,還堅信他們如此做是正確的。
那個時候,自己對父皇的這話很不認可。
可此時,結合這次的事情來看。
再回頭才發現,自己家父皇說的竟是如此準確!
事情,還真就是如此!
這些學子們,真是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父皇,這個事兒該處理了。
這次,要從嚴從重處理!
把這些居心叵測,人面獸心之人,都給解決了!
不殺,不足以震懾人心!
不足以懲罰他們造的孽!”
朱標深吸口氣,望著朱元璋出聲說道。
聲音里面安安帶著濃濃的殺意…
“余部堂,這次的事就靠你了。
也不需要讓你多做別的,只要把宋訥這老匹夫的致仕文牒給辦了就行。
剩下的事兒,自有其人來辦。
齊心協力之下,必然能讓宋訥這個老漢奸,吃不了兜著走!”
吏部尚書余熂的家里,有人望著余熂出聲說道。
見余熂還有些猶豫,當下就再次開口道:“不用擔心,事情必然能。
太子,可是心向我們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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