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哪想得到群眾里都能有壞人啊。
這種事都能隨便說的嘛,這是要讓人泡妞失敗?不,這是要人死啊。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夜聽瀾惡狠狠地瞪了陸行舟一眼之后,竟也不問,美眸掃過店中確實空蕩蕩的樣子,冷哼一聲:“借用一下換衣間。”
便直接走了進去。
罵他什么,怎么罵?
自己只是他的導師,他帶什么女人來買衣服關自己什么事?這火是能當眾發的嗎?當眾發這種火代表了什么關系?
只能忍著。
你還想追我,去死吧你。
夜聽瀾自己有衣服,并不需要買衣服,此前只不過是一直找不到換裝的地方而已。
換衣服的時候摸到自己的法衣,更是想扶額。
如果穿著自己身為天瑤圣主的法衣,今天那些所謂的空間割裂啊、腐蝕啊,壓根就損傷不了衣服。偏偏為了扮演“葉夫人”,沒穿自己的法衣,穿的普通衣物,搞得這鳥樣。
氣人的是現在還得繼續穿普通衣物。
更氣人的是現在演得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蘇原這個白癡開口就是宗主,自己也是白癡,開口就是本座。
可人家蘇原是覺得龍傾凰都當眾嚷嚷了沒啥好瞞的了,所以真正的白癡是自己。
從陸行舟毫不意外的反應看,這表演從頭到尾都是在搞笑,他那么聰明的人,這種破綻百出的笑話怎么瞞啊…可在自己剛剛硬撐只是個師妹的背景下,還得硬著頭皮繼續搞笑下去。
夜聽瀾忍痛放棄了宗主法衣,還是摸了件普通衣物穿了,面無表情地走出門。
剛出去就看見陸行舟被一群寒嵐宗的人圍了:“你還敢來!”
陸行舟很是無奈:“恩將仇報。你們不知道我為你們背負了多少。”
見對方連宗主都出來了,夜聽瀾抄著手臂看他死,打算等他被揍半死再救。
卻聽陸行舟續道:“不過你們來得正好,本來還打算去拜訪。這次冰川事件,寒嵐城的始發地,貴宗配合力度最大,和天瑤圣地中拍者有過直接交流表演,不知是不是更知道一些內情?是否與顧戰庭直接交流過?”
夜聽瀾:“…”
寒嵐宗宗主張立英冷笑:“你知道得倒是挺多!給我拿下!”
話音未落,夜聽瀾面無表情地出現在他面前。
面對那深邃的眼瞳,張立英忽地感覺被一頭荒古暴龍盯著,渾身發麻。
聽說昨天這男人帶來的也是一頭暴龍,所以他泡的都是一群什么妞?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夜聽瀾一把揪住他的肩膀,張立英連反抗的動作都沒來得及做,力量已被封鎖。
夜聽瀾右手陸行舟,左手張立英,“嗖”地一聲直接不見了人影。
徒留滿屋寒嵐宗高層駭然對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外面人群里的“壞人群眾”更是跑得無影無蹤。
好一陣子之后,寒嵐宗才有位高層醒過神來:“這男人說的話題,根本不可能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他是此事深度參與者。”
“配合著他身邊兩個強大的女人…你們想到了嗎,妖皇與天瑤圣主公然搶男人的事?”
“所以剛才穿著男人衣服進屋換裝的女人…就是天瑤圣主?所以宗主連一招都扛不住,我們連她的行動軌跡都看不清?”
“所以昨天那個殺了我宗弟子的金閃閃女人就是妖皇?”
“一切都說得通了,怪不得她們這么強大…”
“但我們為什么還活著?”
一個同時在泡妖皇和天瑤圣主的男人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一個同時惹了妖皇和天瑤圣主的三品普通宗門,居然至今只死了一個當街調戲的弟子,如今宗主死活不知。
看著一群寒嵐宗高層顫著腿離開,成衣店老板抬頭沉吟良久,在門口掛了兩塊匾:“服飾華美,妖皇掃蕩一空;衣間舒適,圣主流連忘返。”
橫批:“梅開二度。”
此后這成衣店成為當地旅游圣景,前來朝圣的游客比去凍月寒川歷練的人都多。
“砰!”夜聽瀾一把將張立英丟在道旁,自己坐在路邊石塊上。正待審問,覺得右手怎么還拎著個人,便隨手放在身邊。
結果就是陸行舟挨著她坐了,夜聽瀾竟然完全沒察覺哪不對。
張立英眼神發直地看著兩人貼身而坐的樣子,腦子一片空白。
他家高層都猜出了夜聽瀾的身份,他當然更是在路上就想明白了。所以聽瀾真人是要還俗?
夜聽瀾冷冷道:“說吧,你見過顧戰庭或者他的使者?”
張立英哪敢隱瞞:“乾皇之事我真不知,倒是司國主親自找過我。冰川南部毗鄰十幾個宗門城鎮,他應該都找過了,但我們寒嵐宗相對是最近的一個,最終也就選擇從我們這里啟動…”
夜聽瀾反復問了幾句,似乎也確實沒啥新鮮的,寒嵐城充其量也就是執行者和始發地,指望區區三品宗門知道什么內情也是強人所難。
倒是這么問了一陣子,讓夜聽瀾起了其他意。
問張立英沒用,何不去細問司寒?
顧戰庭想說動司寒,肯定不會只粗暴的給個好處,雙方有什么想法必定是經過很細致的交流。
天瑤圣地和大乾皇室的博弈是很嚴肅慎重的事情,本就是這十年內牽扯夜聽瀾最多心力的一件事,如今司寒這邊有突破口,身邊還帶著軍師,何妨深入點試試?
轉頭看看陸行舟,陸行舟猜到她在想什么,便道:“想找司寒,那就要快…遲些怕有變故。司寒失了骨龍,又受了傷,天霜國宗派林立,想取代他聯盟國主位置的野心家可不會少,都不需要顧戰庭做什么操作。若是顧戰庭在背后還有所操作,那司寒有可能死得很難看,這本就可能是顧戰庭此謀的最后一環,臥榻之側,他怎么可能坐視一個統一強盛的天霜國崛起?”
夜聽瀾道:“司寒死不死倒是無所謂,你也認為值得找么?”
“值得。”陸行舟認真道:“和他這點過節,既然沒造成傷亡便只算小過節。若能救他于危難之中,那此前顧戰庭的盟友就成了天瑤圣地的盟友。話說司寒可不弱,能和你與龍傾凰周旋…要是天霜國有可能出現超品,那他的幾率是最大的。圣地獨立于政權之外,你可未必只能做大乾一國的圣地。”
張立英瞪大了眼睛,夜聽瀾同樣直挺挺地睜眼盯著陸行舟,空氣一時安靜。
能想和司寒化敵為友,把敵人的盟友拉成自己的,這還算正常。
但說到最后這一句,就幾乎不是正常人會考慮的事情了。
這就是腳踏妖皇圣主兩條船的男人嗎?
夜聽瀾沉默片刻,再度轉向張立英:“張宗主,這次的事情,貴宗…”
張立英得了陸行舟的格局提示,這回腦子轉得飛快,立刻下跪叩首:“敝宗愿意附屬于天瑤圣地,從此便是圣主的一條狗,為圣主北看凍月寒川的大門,南望天霜國的變動。”
見夜聽瀾一時沒回答,張立英立刻道:“圣主想直接兼并,把我們作為一個堂口也是可以的,聽憑圣主吩咐。”
夜聽瀾其實只是發愣于他的直接,聞言終于搖頭失笑:“我要兼并你們干什么?附屬之議,我同意了,改日會讓蘇原長老與你對接。”
張立英大喜:“多謝圣主!”
夜聽瀾揮了揮手:“行了,你自己回去。”
張立英忙作揖:“祝二位百年好合。”
夜聽瀾的笑容沒了,轉移到了陸行舟臉上。
面無表情地目送張立英的背影消失,夜聽瀾繃著臉道:“蘇原喊我圣主是因為之前的戰局拿我裝圣主嚇唬人的。包括張立英這次也是,我借師姐名頭用用。”
“嗯嗯。”陸行舟一本正經:“我知道,你不是出家人。”
夜聽瀾現在覺得腦子被驢踢的人不是妹妹,是自己。
憋了半晌才道:“我是天瑤圣主的師妹,當然也是出家人。”
陸行舟道:“何以見得,她的徒弟都不是出家人。”
夜聽瀾:“…”
怎么忘了這茬。
清漓那種冷心冷情的,以后早晚出家,只是現在還沒到時候而已。
卻聽陸行舟道:“再說了,國師說過,國觀的道士可以成親。”
夜聽瀾瞪大了眼睛:“胡說八道,國師什么時候說過這話?”
陸行舟道:“就是說過,你去找她和我對質啊?”
“你!”夜聽瀾豁然站起,咬牙切齒地拎起陸行舟:“好生謀劃司寒的事,別滿腦子只會想些不正經的!”
陸行舟歪著腦袋看了她半晌,忽然道:“先生…”
“嗯?”夜聽瀾忽然覺得他是不是有段時間沒喊先生了…
陸行舟道:“我想幫你分擔,是因為心疼你。而不是被揪著領子,上趕著貼冷屁股的。”
夜聽瀾松開手,露出一絲虛假的媚笑,伸手撫平他衣襟的褶皺:“怎么…陸公子是想讓我和沈棠一樣對你?”
“那倒是不用。”明明感覺得出夜聽瀾殺氣騰騰,陸行舟依然笑瞇瞇:“但不管怎樣,我不吃威脅的,不如…來點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