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真理只在射程之內
在未來的幾個月里，受限于氣候、人員、交通等因素，白河領的對外軍事行動或許將暫時告一段落。
軍事方面停火，并不代表林恩在外交領域也會停火。
恰恰相反，白河領近期在外交上絕對火力全開。
卡列博所領導的外交部始終滿負荷運轉，不僅鞏固了與南方鏡鐵伯爵的關系，還與東西兩個方向的貴族頻繁聯絡。
軍事、外交、內政，這些可是決定領地發展速度的三駕馬車，不可有所偏廢。
即便林恩將軍事與內政搞得再好，若是四周全是死敵，那也很難真正打出去。
經營領地若是放棄外交，那純粹就是沒苦硬吃，在這方面林恩嗜好甜食，從不主動吃苦。
白河領東邊，有沼地公爵冊封的一批新貴，也有王冠領地的本土貴族。
以林恩目前的實力，已經可以對這些中小貴族施加一定的影響力。
事實上，有幾名東邊的小貴族已經派使者來向林恩示好，并邀請他參加‘反奧托三世聯軍’，只是被他婉言謝絕。
這些貴族對此憤懣，卻又不敢徹底得罪林恩，甚至還腆著臉求林恩給他們出售些糧食。
若是將來沼地公爵敗亡，這些小貴族說不定還得指望林恩來扛起北境的大旗。
白河領的西邊，自然就是三大公爵領了。
拋開徹底交惡的沼地公爵，林恩與另外兩名公爵的關系總體上來說還算不錯。
谷地公爵同樣不敢與林恩撕破臉，即便雙方的聯姻告吹，也依舊維持著表面上的使節往來。
公爵的長女還給林恩寫了幾封像是情書的私信，屢次邀請他派遣使者去白鷹堡詳談。
小姑娘倒是挺主動，奈何林恩這會完全不可能娶她。
哪怕沒有克蘿莉斯這位前朝公主，林恩為了維持與鏡鐵伯爵的脆弱同盟，也不可能與谷地公爵聯姻。
至于草地公爵，則是林恩目前重點關注的對象。
當卡列博從鏡鐵領出使歸來后，立刻就被他派去了蒼狼堡，并得到了草地公爵的親自接見，
“大人，草地公爵依然還在遲疑，他希望能維持過去三大公爵領的平衡關系，他也很清楚這是妄想，但他又很難從過去的虛影中走出來。”
卡列博的說法聽起來有些抽象，卻能精準描繪出草地公爵目前的心理狀態。
說白了，這位馬匪公爵就是害怕自己的位置也被人覬覦，害怕這北境繼續動蕩下去。
由于領地開發最晚，氣候條件也最糟糕，大草地上的資源與人口都相當有限。
受限于實力，草地公爵始終只能當一根攪屎棍，難以對北境局勢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此前沼地公爵大舉侵入王冠領地，目標直指北境王冠，草地公爵卻只能在后邊看著，頂了天就派點騎兵騷擾一下，活像個在身后推背的龜男。
如今林恩突然崛起、全據白河領與湍流郡，草地公爵就將劫掠的騎兵都收了回去，意思也很明確，就是不希望林恩擴張得太快。
換位思考一下，這事林恩也能理解。
草地公爵與沼地公爵這兩大公爵‘相愛相殺’上百年，雖一直摩擦不斷，卻始終沒有威脅到對方的核心利益。
換做是林恩，也不希望隔壁房間突然搬進來一個兇神惡煞、長得就很有侵略性的紋身肌肉猛男。
卡列博說罷，將一只木匣子遞到林恩面前：“大人，這里還有一封草地公爵的親筆信。”
木匣中躺著根深黃色的羊皮紙卷軸，卷軸上還有象征草地公爵的狼頭火漆印。
林恩只是瞥了卷軸一眼，都懶得去拆看。
即便不看，他也能猜到草地公爵的說辭，無非就是勸他以大局為重，配合沼地公爵抗擊奧托三世云云。
林恩右手食指輕敲長桌，挑了挑嘴角，不屑道：
“等到洛泰爾徹底出局，草地公爵就能看清局勢了，到時候他興許還會與我共同瓜分沼地公爵領。屆時，若是他依舊還與金鹿堡站在一邊，那就將他們一并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經過擴軍，林恩麾下的軍隊規模已近萬人，包括老二的五百重裝騎兵、老三與老四的各兩千步兵、自己統領的四千荒民軍，以及老五手頭的一千新兵。
這些可都是能夠全天候訓練、行軍、作戰的職業軍隊。
到明年開春，這些軍隊都將配備全套武器裝備，并擁有可觀的戰斗力。
除了這些職業軍隊，林恩還能調動三河城的城防民兵與市民武裝。
有這么一支軍隊捏在手上，莫說是一個公爵領了，就算是三大公爵領齊上，林恩都一點不帶怕的。
一個大幅削弱了的沼地公爵領，外加一個積貧積弱全員馬匪的草地公爵領，拿什么來阻止他的前進？
還想著結盟來遏制他的發育？笑話，他兩個一起操！
其實林恩當然也想要抗擊奧托三世，嗯，順帶再拯救一把北境王國。
但他不信任北境的貴族們，更不可能和這些心懷鬼胎的傳統貴族并肩作戰。
說不準就有人暗地里捅他一刀呢？
林恩一貫信奉一條準則：任何人答應你的事都不算數，只有自己能做主的事才算數。
這是他做馬匪總結出來的血的教訓。
同理，任何人承諾的同盟與軍隊也都不算數，只有握在自己手頭的實力與軍隊才算數。
林恩出手拯救北境的前提，是他能切實掌握龐大的資源與軍隊。
等到明年春天，他勢必會大舉西進，吞下北境內陸最肥沃的地區，而后再伺機向東或者向西擴張。
誰要是敢阻撓他發育，那他就將誰徹底碾碎。
林恩伸手合上木匣，吩咐道：“卡列博，今年冬天你就在領地上安心休息，草地公爵那邊不必再管，一介小丑罷了。”
對于草地公爵這種搖擺不定的墻頭草，林恩的態度是能拉攏則拉攏，不能拉攏那就拉倒。
“是，大人。”卡列博暗自松了口氣，最近兩月他接連在外奔波，都沒時間與剛娶的嬌妻好好造人。
兩日后，林恩來到位于西郊縣的鑄造場，親自視察大炮的鑄造工作。
經過三個多月的自然風干，鑄造大炮所需的泥模已經基本干透，并通過燒制清空了內部的蠟模，能夠進行下一步的鑄造流程。
鑄造場的風干工坊內，三河城鑄造行會的會長利納斯向林恩匯報工作：“大人，我們一共制作了三十個泥模，其中有八個出現了開裂現象，余下二十二個都品相完美。”
制作泥模不可能百分百成功，由于材料比例的細微區別，部分泥模會在風干過程中淪為劣質品，無法承受上千度銅水的澆鑄。
鑄造行會的慣例，都是一比三的比例制作泥模，即一件成品對應三尊泥模，這樣基本能做到萬無一失。
反正就算澆鑄失敗，銅水也能重新利用，只會損失泥模罷了。
三河城教堂與修道院所用的銅鐘都是這么鑄造出來的，如今這些銅鐘大多被熔煉為了滾燙的銅水，只保留了必要的兩座用于報時。
林恩親自檢查了每一尊泥模，確認品相完美后下達指令：“很好，那就開始澆鑄吧。”
隨著他一聲令下，工匠們抬起半人高的干透泥模，將其小心翼翼埋入提前挖好的土坑中。
泥模都是炮口朝下，這樣鑄造更為方便，成功率也更高。
在土坑旁，工匠們已經搭建好了熔爐，等泥模埋好，就立刻開始燒火煉制銅水。
青銅的熔點非常低，只需要最原始的敞口熔爐搭配鼓牛皮鼓風機就能熔化。
為了提高效率，城內鍛造行會的大批工匠也來助陣。
到當天傍晚，二十二尊泥模全體澆鑄完畢。
見澆鑄工作順利結束，利納斯也是長長吁了口氣，并對林恩道：“大人，按照經驗，等三天后銅水自然冷卻，即可將銅炮挖出。”
鑄造銅炮可是領主老爺交給行會的第一項任務，若是失敗，利納斯在城內也就抬不起頭了。
當然，作為經驗豐富的鑄造師，利納斯對于這項工作也算是信心十足。
銅炮的規格要遠小于教堂的銅鐘，制作工藝上也基本相同，他沒理由做不好。
林恩臉上浮現出明顯笑意，回道：“很好，三天后我會再來見證銅炮的出土。”
以他所掌握的知識來看，這批銅炮的鑄造相當成功。
三天之后，只需將這些銅炮從土里挖出來，再用銼刀將炮管內部打磨平整，并在炮尾鉆出火門，就是一尊可以隨時發射的青銅臼炮。
至于臼炮所需的炮彈與火藥，反而是最容易制造的東西。
炮彈使用實心的石球或者鐵球即可，出于成本與制作難度來考慮，林恩已經命令三河城的石匠制作了數百顆石制炮彈。
至于火藥，本質上就是硝石、硫磺與木炭的混合物。
這三樣材料都不難獲得，農村的廁所與馬廄旁就有硝石的分布。
硫磺在此時是一味藥材，部分地區還會用硫磺來改善土壤。
雖然北境暫時還沒有發現硫磺礦，但各自治市都會定期從南境進口，三河城內就有不少存貨。
木炭自不必多提，用低脂的硬木燒制即可。
總而言之，制作火炮的各項技術其實都非常原始，即便以北境落后的生產力水平，依然具備制作火炮的全套技術。
北境唯一欠缺的，就是相應的知識。
而這卻是林恩最不缺的。
在他的指點下，三河城的鑄造行會能在四個月內就完成火炮的鑄造工作，藥師們則能迅速配制出比例最恰當的火藥。
只等銅水干透，林恩就將獲得這個時代的‘真理’。
在遍地都是城堡的騎士時代，火炮就是唯一的真理。
有了火炮，他就不必像過去那樣硬啃湍流郡的城堡。
拉十門火炮過去，一輪齊射就能轟塌城堡上的塔樓與城垛，還不等步兵發起沖鋒，城內的守軍一見這陣勢怕是立刻就開門投降了。
從鑄造場返回行宮后，林恩心情大好，用過晚餐，他正準備與書記官維克多的侄女好好交流感情。
可外交部長卡列博卻在這時突然上門，還聲稱有要緊的急事。
林恩不得不丟下剛進入狀態的漂亮姑娘，披上外衣來到了行宮的書房。
剛進書房，卡列博就匆匆迎了上來，手中還捏著封拆開了的羊皮信，面色很是焦急：“大人，這是谷地公爵赫爾曼派人送來的急信。”
林恩接過信，放在油燈下一看，喃喃道：“赫爾曼在錫巖領輸給了鏡鐵伯爵瓦薩？看這信上的內容，似乎還是大敗？”
此前，鏡鐵伯爵向西征服了錫巖領，兵鋒直指谷地公爵的居所白鷹堡。
赫爾曼被迫應戰，他召集了幾個小貴族，加上自己的公爵親衛部隊，拼湊出了一支兩三千人的軍隊，并揮師向東，試圖與鏡鐵伯爵進行決戰。
由于麾下軍隊的來源較為混亂，赫爾曼陷入了與沼地公爵洛泰爾一樣的窘境。
明明是防守方，卻只能尋求與進攻方來一場戰略決戰。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鏡鐵伯爵蟄伏多年、耗盡家財，苦心孤詣打造出了一支兩千人的直屬重裝部隊，這等精銳豈是赫爾曼的雜牌軍能夠匹敵的？
卡列博分析道：“錫巖領多山，遍地都是山谷，這決戰地點極有可能就在山谷中，一旦戰敗，想跑都難，可以預見，赫爾曼麾下的軍隊必然損失慘重，他不得不再度向您求援。”
林恩仔細看了一遍信，信上是熟悉的谷地公爵字跡，他皺著眉頭道：“但從地理位置上看，不應該是鏡鐵伯爵的信使先到么？”
卡列博思索片刻，繼續分析：“應該是瓦薩有意封鎖了消息，他肯定是希望您盡可能慢地收到消息，這樣他就能有更多的時間消化勝利的果實。”
林恩與瓦薩的聯盟本就建立得相當倉促，彼此間也沒有通過聯姻來鞏固關系，雙方只是因為戰略上有所互補而走到了一起。
說白了，就是個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的塑料同盟，互相提防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