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只要不攻城,我就不會輸
沼地公爵的主力部隊不斷向東進發，距離王都琥珀港只剩下最后的五十公里。
如果全速行軍，兩天不到就能進抵城下。
但公爵依然不打算直接攻城。
根據他目前得到的消息，國王莫里斯已經在城內聚集了大批勤王部隊，總人數不會低于三千。
雖說莫里斯在科倫城輸了場大的，但畢竟是接受過正式加冕的國王，在王冠領地依然有一定的號召力。
除此之外，琥珀港內住著兩萬多市民，至少能動員出三千人的武裝市民，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沼地公爵這邊，能調動的兵力與城內差不多，六千出頭的樣子。
當然，他麾下軍隊的士氣必然要遠高于守軍。
拉到野外打一場，大概率是他贏。
奈何國王莫里斯有十二米高的城墻作為掩護，再加上科倫城那場輸太慘，不至于蠢到再出城與公爵野戰。
琥珀港是一座位于靜河北岸的臨海港口，東、南兩面都是天然屏障，也就西面與北面適合攻城。
作為北境王國最富裕的城市，城內守軍的裝備必然精良，還會配備大量的守城器械。
攻城難度與科倫城不可同日而語。
在仔細分析敵我態勢后，沼地公爵當然不愿意發動強攻。
強行攻城就有可能會輸，輸上一場就是滿盤皆輸。
但只要他不攻城，那他就永遠都能立于不敗之地。
眼下是四月中旬。
他計劃用一到兩個月的時間，慢慢消磨城內守軍的耐心，最終達到不戰而勝的目標。
為此他制定了三步走的戰略計劃。
第一步，讓新投靠過來的各路‘仆從軍’四面出擊，包括貴族、馬匪與強盜，目標是琥珀港周圍的鄉村領地，阻斷琥珀港的糧食供應，讓城內陷入孤立無援的困境。
第二步，派出主力部隊圍困琥珀港，打出大片旗幟，展現己方勢力之強盛，動搖守軍士氣。
第三步，不斷派出使者聯系王室與城內各方勢力，向他們施加壓力、許諾利益，分化城內的抵抗力量，加速城內抵抗意志的崩潰。
這套計劃固然穩妥，只要能夠貫徹執行，國王莫里斯最終只能選擇乖乖投降。
唯一的問題，就是耗時比較長，容易受到外部因素干擾，從而無疾而終。
沼地公爵之所以會選擇這種極費時間的戰術，主要在于他有拖下去的底氣。
在王冠領地，他已經得到了包括寒風伯爵在內四名實權伯爵的效忠投靠。
靜河沿線的城市也大多選擇投降，并乖乖地奉上金幣與糧草。
除了琥珀港，王冠領地上已再沒有成規模的抵抗勢力。
沼地公爵現在不缺軍費，更不缺糧食，周圍還都是向他效忠的貴族與城市。
他麾下軍隊的士氣也仍然高昂，完全就不像是一支孤軍深入的軍隊。
原因在于這些將士都看到了大獲全勝的曙光。
只等自家公爵戴上北境王冠，他們就都是開國功臣。
由于近期的一系列行動都太過順利，沼地公爵順帶還修改了最終的戰略目標。
本來，他是計劃讓長子拉斯洛迎娶小公主，他繼續當公爵，長子當國王，將來兩塊領地自然合二為一。
現在，他計劃由他本人加冕為王鎮守王冠領地，長子迎娶公主后返回金鹿堡，代替他接管公爵領。
這在他看來并無多少區別。
反正這王位與領地將來都是他長子的，正好先讓長子在公爵的位置上歷練一陣，將來能更好地繼承王位。
拉斯洛知道后對此并沒有意見，甚至還大表忠心，垂下一貫高昂的頭顱道：“父親，我一切都聽您的。”
沼地公爵則激勵長子道：“我的兒子，琥珀港與王位都終將屬于你，整個北境也將在你的手上完成真正的統一！”
所謂真正的統一，自然就是要消滅掉另外兩大公爵，讓王冠的光輝照耀北境的每一寸角落。
至于這倆公爵，在沼地公爵看來都不值一哂。
谷地公爵，年輕且缺乏威望，難以服眾，就連麾下伯爵都敢忤逆他，無法組織出一支成規模的軍隊，頂了天就是在邊境搞搞游行示威。
至于草地公爵，雖兇悍狠厲，卻受困于領地規模與人口，成不了大器，最終只能像強盜一樣搶一把就跑，完全不可能攻破沼地公爵在領地西邊設下的城堡防線。
沼地公爵遍覽北境，發現唯一能對他構成威脅的，反而是最近新冒出來的白河領林恩。
白河流域的地理位置太過兇險。
林恩只要能往南占據三河城，就能在地理上與谷地公爵領相連，徹底切斷沼地公爵的退路。
幸運的是，公爵與三河城市長于爾根關系密切，市議會內也有大批他的支持者。
根據于爾根最新傳來的消息，三河城現在已經與林恩切斷一切商貿往來，并計劃派出船只封鎖白河航道，以徹底封鎖白河領獲得戰略物資的通道。
沼地公爵收到消息后自是喜出望外，連寫兩封急信對三河城市議會大加褒獎。
他在信中許諾，只要三河城能堅持到今年秋收，他就免去三河城今年與未來兩年所有的城市稅。
同時他還密信于爾根，在他戴上北境王冠后，御前會議里必定有于爾根一個位置。
白河流域的變故的確曾令公爵驚出一身冷汗。
但林恩現在已經無法再大批量地獲得鐵錠、兵器甲胄等戰略物資，僅憑六塊小規模的農業領地，完全翻不起風浪來。
至于攻破三河城，那更是無稽之談。
公爵領第二大自治市豈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攻破的？
城市內的確派系林立，權力與軍隊都難以集中。
但只要林恩膽敢對城市發動攻擊，城內的各大派系肯定能做到一致對敵。
公爵事先還叮囑過妻子，讓她密切觀察林恩的動向，如有必要可以出兵援助三河城。
因此，對于三河城，公爵相當的放心。
但三河城此時的局勢已然急轉直下。
面對堅城，林恩的想法與沼地公爵出奇地相似。
魯迅有云：為將者，未慮勝先慮敗，故可百戰不殆。
林恩也認為，只要不攻城，他就永遠都不會輸。
根據從三河城搜集到的情報，他早已摸清楚城內軍事力量的分布，也已獲悉城內幾大勢力之間的齟齬。
事實上，民兵團團長昆諾與教會的矛盾幾乎是公開的。
只需在三河城隨便找間酒館坐上一晚，出兩杯麥酒的錢，必然能從一些老酒鬼的口中聽到相關八卦。
“羅特吉主教你聽說過吧？就當市議員的那個，據說他喜歡年幼的小男孩，經常在城內的教堂里干齷齪事，嘖嘖嘖。”
“你說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當然也是聽別人說的，對了，我還告訴你個秘密，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我懷疑，這事是昆諾團長故意泄露出來的，據說那男孩的父母曾經在教堂門口鬧過事，差點就被教堂的衛兵給打死了，還是團長救下了那苦命的一家子。”
“團長大人是個好人吶，總是愿意照顧我們這些小市民，但有什么用呢？連市長都是教會的忠實信徒！”
林恩帶著家眷從白熊領返回河沼領，剛下船，就收到了來自三河城的密報。
從今年三月開始，利昂就在他的授意下組建了一支情報小隊。
這支情報小隊的規模非常袖珍，就十來號人。
主要任務是通過各種旁門左道收集情報與訊息。
酒館、碼頭、妓院.城市的各種陰暗角落都蘊藏著有價值的情報。
這種事并不需要多么高級的人才去干。
利昂其實就花點小錢雇了些地痞流氓，僅此而已。
這幫城市底層人毫不起眼，卻能屢次帶來各種小驚喜。
在獲悉三河城兩大軍事勢力的矛盾后，林恩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在城外，他要不斷劫掠莊園農村，并想辦法殲滅掉教會的騎兵部隊，盡可能摧毀教會在城外的資產。
在城內，他要與利昂合作，繼續搜集情報，試圖離間城內的各方勢力，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
林恩抵達河沼領的同時，老二休戈已經帶領騎兵離開營寨，正式開始了他的劫掠之旅。
針對教會武裝相對分散但又裝備精良的特點，老二與老三研討出一套專門的戰術。
劫掠，尤其是劫掠有一定防御力量的教會莊園，那當然也是要講戰術的。
一擁而上亂搶一氣不僅效率低下，還有可能會陷入敵軍的包圍。
為了又快又好地完成大哥布置下來的任務，老二將一百五十騎分成了四支不同任務的小隊。
前鋒隊四十騎，身披厚重的板甲衣，攜帶騎槍、長劍與十字弩，負責突破各莊園入口的簡易防御工事，擊潰防守力量后協助劫掠隊搜集財貨。
劫掠隊六十騎，只穿輕便的皮甲與少量鎖子甲，攜帶長劍、皮囊與繩索，負責砍殺負隅頑抗的農奴，并驅趕牲畜、搬運財貨，是實行劫掠的主力部隊。
警戒隊三十騎，同樣是輕騎兵配置，攜帶簡易拒馬，負責占據莊園外的各要道路口，阻止周圍莊園的民兵支援，若遇到大批精銳敵軍則燃燒狼煙，通知友軍撤退。
斷后隊二十騎，全副武裝，在警戒隊周圍行動，掩護警戒隊的行動，必要時可向敵軍進攻，掩護其他隊伍安全撤離。
老二不愧是林恩手把手帶出來的馬匪精英。
他深刻理解了小規模騎兵劫掠的本質，就是利用騎兵的機動能力碾壓固定據點。
敵軍固守在據點內，而我軍卻擁有主動進攻權與機動性優勢。
只要戰術發揮得當，就能依托于騎兵的高機動性與靈活性，達到來去如風的效果。
新一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三河城西郊，尼登修道院莊園的農奴們也從睡夢中蘇醒，并準備開始今天的勞作。
顧名思義，這座莊園歸‘尼登修道院’管轄，共擁有農奴兩千余人，下轄八個村莊，耕地面積超過四萬畝。
負責保護莊園與修道院的，是忠于教會的五個騎槍隊，包含十五名精銳騎兵與二十名步兵。
除此之外，每座村莊都有莊頭率領的少量民兵隊伍，負責日常警戒、維護村莊治安。
早在今天凌晨，尼登修道院就已獲悉敵軍的大致動向，知道有一股敵軍正在北邊修建營寨。
但修道院的院長并未下達撤離指令。
一方面是上頭還沒來通知，另一方面則是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跑。
八個村莊分得很散，大半夜的很難讓勞作了一整天的農奴都爬起來跑路。
更重要的是，這座莊園剛完成春耕沒多久，麥苗才剛剛發芽，這時候逃跑，誰來照顧麥苗？
去年秋天，這座莊園就曾遭到過流民叛軍的洗劫。
今年種下去的種子，可是農奴們從口糧里勉強摳出來的。
若是今年再沒收成，這兩千農奴要么餓死，要么就只能淪為流民。
正當北邊村莊的農奴們就著咸菜喝稀粥時，村外忽然響起了哨兵急促的口哨聲，接著就是密集的馬蹄聲與震耳欲聾的殺喊聲。
這也是老二招式。
晚上劫掠當然要偷偷地進村、打槍的不要。
但白天卻是聲勢越大越好。
他手頭的這些騎兵可是林恩全部的騎兵家底，死一個都是損失。
全員高聲吶喊，搭配馬蹄聲，能營造出‘千軍萬馬’的壓迫感，可以有效瓦解敵軍的抵抗意志，以盡可能降低己方的戰損。
聽到外頭的殺喊聲，農奴們連粥也來不及喝，當即丟下木碗，光著腳丫子就往屋外跑。
此時，老二已經親率前鋒隊突破村口崗哨，如黑旋風般席卷整個村莊。
黑馬踏碎村口木柵欄，黑旗撕裂晨霧，前鋒隊騎槍上挑著燃燒的火把，宛如死神降臨。
他們全員身披黑色罩衫，以黑頭巾蒙面，甚至還配備了五面迎風招展的黑底骷髏旗。
一切都是為了加劇敵方的恐懼，并打出‘骷髏團’的名聲。
嗯，沒錯，出來搶劫當然要有名號。
在谷地公爵領用過的‘鐵面團’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為了盡可能追求恐懼效果，老二給這支騎兵起名為‘骷髏團’。
殺入村莊后不久，他鷹隼般的目光很快就鎖定了慌不擇路逃跑的莊頭。
主要一群瘦子里就那一個胖子，實在是太顯眼了。
老二夾馬上前，一劍斬下莊頭的腦袋，而后高舉頭顱，仰天大喝：“帶走牲畜，踐踏麥苗！”
尾隨而至的前鋒隊騎兵則高呼：“殺光向南逃跑的人！想活命就向北逃，白河伯爵會接濟任何人！”
在他們身后，劫掠隊騎兵如潮水般涌入，迅速洗劫整座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