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朝陽公園東五門。
雷逸軍剛想下車,便被黎萬強伸手攔下:“雷總,那邊好像全是記者。”
只見入口處,烏泱泱的站著一群人,脖子上掛著工作證,手里拿著相機,肩上扛著攝影機,就等周弘毅和雷逸軍露面了。
熱度是有了,但對小米和360來說,結局到底是好是壞,誰都摸不清。
“這一下車,恐怕記者就會全部圍上來。”黎萬強眉頭緊皺,小聲提醒道。
一時間,雷逸軍進退兩難,他沒想到,現場來了這么多媒體,現在別說動手了,但凡罵得難聽一點,都得被記者發到網上。
“上午你來踩點、研究撤離路線的時候,就沒看到這些人?”
雷逸軍撓了撓頭,看著黎萬強問道。
“雷總,我是早晨五點多過來的,當時只有幾個晨練的大爺。”黎萬強訕笑,如實交代道。
“先不下車,我看他周弘毅敢不敢來!”雷逸軍沉吟片刻,想了一個折中方案。
讓他沒想到的是,此時的周弘毅正坐在一輛邁巴赫里,與雷逸軍的車子只隔了三十多米遠。
兩人一個在東五門的北邊路口,另一個在南邊路口。
“周總,三點十分了,雷逸軍沒來。”周弘毅的助理舉著望遠鏡,透過車窗觀察了十幾秒后,扭頭說道。
“特么的,只會打嘴炮!”
周弘毅撇撇嘴,一臉不屑,說完立馬掏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嘲諷道:“我到了,你人呢?要是怕了,就去微博給我道個歉。”
“我也到了,怎么沒看到你?”
雷逸軍很快回復道。
周弘毅微微一愣,一把搶過助理的望遠鏡,盯著門口觀察了一會,記者全都站在入口處等著,雷逸軍多半是在幌他。
不過,他也算看清形勢了,哪怕雷逸軍真來了,兩人見面后,頂多撂幾句垃圾話,難不成還真要在眾目癸癸下動手?
周弘毅頓感后悔,早知道就不應該把約架的時間和地點發到網上,直接把雷逸軍打一頓不好嗎?
隨后,兩人用短信繼續打著口水仗,他倆是罵舒服了,但窩在門口的記者和網友們不樂意了。
這寒冬臘月的,站在室外老受罪了。
要不是周弘毅和雷逸軍約架,誰來這里喝西北風呀?
“這兩人真不是個東西,把話題炒起來了,居然放我們鴿子!”
“哎喲喂,誰說不是呢!網上喊得響,結果一個都沒來,散了吧!”
“我去微博上罵這兩個孫子!”
早就等著急的網友和記者,眼看三點半都快到了,卻連個人影子都沒有。
哪里還不明白,自個兒被周弘毅和雷逸軍給耍了。
“周弘毅雷逸軍兩位爺兒們,觀眾都到場了,你們倆人呢?”
“大冷天的,溜你爸爸玩呢?”
“雷逸軍雷總,你要是敢來,我就買10臺小米手機支持你!”
“周弘毅你再不出現,我就把昨天下單的海爾W910退款了!”
兩人的評論區,根本不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生怕兩人打不起來,拼命在背后拱火。
這時,三輛巡檢所的車,慢悠悠地開了過來。
最后停在記者和網友面前,走下來幾名肩上帶花的巡檢員,沉著臉說:“散了散了,不準聚在這里。”
與此同時。
周弘毅和雷逸軍分別接到了一通電話,頃刻間被人罵得連頭都抬不起來,接著連連點頭,吩咐司機駛離朝陽公園。
工業和信息化協會、華國互聯網協會,原本打算在九月份舉辦第十一屆互聯網大會,目前正在擬定受邀名單,其中不乏谷歌、微軟、高通和卡巴斯基這樣的海外互聯網企業。
如果放任不管,由著周弘毅和雷逸軍胡來,那華國的企業家形象就全完了。
這跟街頭混混有什么區別?
他倆不怕丟人,可上面的大佬還得要臉呢!
“周總,前面那輛車,好像是雷逸軍的。”
周弘毅的助理,指著前面的一輛寶馬商務車說道。
“原來他也沒下車,不愧是雷不群!”
周弘毅瞇著眼,暗自點評道。
想到這里,他給雷逸軍重新發去一條短信,選了一家拳擊俱樂部作為見面地點。
雷逸軍,他打定了!誰來都沒用!
另一邊。
陳延森在酒店稍作休息,大概下午四點半,他接到柳志平的電話,對方約他去京兆尹吃晚飯。
除了柳志平、高德地圖的程從武,還有搜狐的張朝陽作陪。
能否成功收購,就看今晚的溝通是否順利。
說白了,這場酒局比明天的正式會面還重要。
陳延森自是爽快答應,掛斷電話后,帶著宋允澄和高偉林,直奔柳志平發來的餐廳地址。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了京兆尹的大門前。
這是一座三進仿古四合院,東望雍和宮,與國子監為鄰,典型的中式宅院設計,碧竹白石,細水環繞,光看這裝修,就知道價格便宜不了。
陳延森抬腳下車,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越過一道白色影壁,邁入窄門,來到內院的一間包廂門前。
柳志平端著茶杯,正在跟搜狐的張朝陽閑談,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Martin哥,這次的事麻煩了,辛苦你從深城跑來燕京。”
陳延森笑著上前,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Charles,陳延森我就不多介紹了,你肯定知道他。”
柳志平先是沖張朝陽一笑,接著起身迎了上去,拉著陳延森道。
“張總,久仰大名,上次的互聯網開放大會,我本來想給您打招呼來著,但又覺得太冒昧,今天總算是又見面了。”
陳延森禮貌寒暄,言語中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謙遜與真誠。
張朝陽一聽,嘴角的笑意就壓不住了。
不知怎的,這些話換作其他人來說,他多半毫不在意,可從陳延森嘴里說出來,卻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
“其實,我也有類似的想法,所以要感謝Martin給我們創造了見面機會。”
張朝陽主動伸手,與陳延森打著招呼。
“先坐下聊,程從武晚一點到。”柳志平解釋道。
陳延森應了一聲,擺擺手表示無妨。
“陳總,網上都說橙子C2手機,已經賣了100萬臺,真的假的?”
張朝陽坐下后,好奇打聽道。
畢竟橙子科技,僅用了一年時間不到,就憑借超1000萬臺的銷量,躋身華國智能機出貨榜前五。
“準確來說,累計銷量是107萬臺,但是訂單履約率只有一半,哎,產能還是跟不上。”
陳延森笑了笑,如實說道。
柳志平聽得暗自咋舌,不禁在心里感慨道:這家伙還真是個妖孽,不僅能玩得轉互聯網,連實體制造業也能干得風生水起。
張朝陽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搜狐和企鵝差不多,都是輕資產的運營模式,他打心里覺得,造手機這種事,賺錢太慢,回本周期太長。
可他嘴上卻沒這么說,而是逮著陳延森的商業運作能力猛夸,直言道:若是早兩年遇到你,非開出百萬年薪,把你挖到搜狐。
這句話把柳志平逗笑了,拍著張朝陽的肩膀說:馬文騰開出過千萬年薪的待遇,這小子都沒動心。
陳延森聽著他倆拿自己開涮,便也聊起了八卦:“張總,我聽人說,馬總曾經找過你,想把QQ作價一百萬賣給你,但是被你拒絕了?”
張朝陽臉色一僵,搖了搖頭道:“你看我有這么傻嗎?”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補充道:“我在千禧年之前,就看出了即時通訊軟件的發展潛力,當時還開發過一款SOQ的軟件,只是沒做起來罷了。”
“至于收購QQ,我確實動過心思,只不過那時QQ的估值都到9000萬美幣了,搜狐可買不起。”
張朝陽無奈笑了笑,跟陳延森澄清道。
“張總一開始想從IDG手里買走QQ的股權,但IDG在退出投資后,又把股權賣給了南非的Naspers集團。”
柳志平淡淡一笑,幫張朝陽辟謠。
當初IDG資本同時投資了企鵝和搜狐,張朝陽為此,還特意給IDG的聯合創始人打過招呼,叮囑對方:如果不想要QQ股權時,可以賣給他。
誰曾想,IDG直接把股權賣給了Naspers,壓根就沒通知張朝陽。
“那張總的損失大了。”
陳延森笑著打趣道。
張朝陽干笑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機掩飾內心的尷尬。
誰說不是呢?
2012年,企鵝市值近600億美幣,搜狐才10億美幣出頭。
自己這個互聯網教父,如今不過是空有名氣,論身家財富,甚至都比不上陳延森。
而當年聽他演講的深大學生馬文騰,已成了互聯網巨鱷,身家幾百億,走到哪里都是座上賓。
正當三人閑聊之際,一個身穿白襯衫、灰色西裝的中年人,帶著助理走了過來。
“程總,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森聯資本的董事長陳延森先生。”
柳志平見狀,起身給兩人做著介紹。
“陳總,幸會!”程從武干巴巴地說了一句。
他忍不住地上下打量陳延森,在他看來,對方的成就與年齡極不相符。
在他的印象里,實在找不出二十歲就能掙到上百億身家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