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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9【可以力捧陳貴良】

  魔都。

  愛神花園。

  這里是滬上作協所在地。

  收獲、萌芽、滬上文學等多份雜志的編輯部皆設于此。

  萌芽雜志社二樓,大賽投稿堆積如山。

  房間里早就放不下了,甚至把外面的陽臺都塞滿。

  今年的參賽者其實只有六萬多人,但稿件數量卻達到40多萬份,算下來平均每人投稿7篇。

  陳貴良只投4篇,已算非常保守。

  40多萬份初賽稿件,審稿變成了體力活,自然不可能讓名家們受累。

  第一步,粗篩。

  由普通編輯來執行,選出大約一萬篇有水準的投稿。

  第二步,細審。

  由主編、副主編和資深編輯,以及居住在魔都的二流作家、文學評論家執行。從那一萬篇投稿當中,篩選出200位參賽者進復賽。

  余樺、蘇同那種級別的名家,現階段是不會參與審稿的,他們要等到復賽時才出現。

  天下之事,但凡沾上“利”字,就肯定有人來切蛋糕。

  新概念作文大賽亦如此。

  比如某些知名高中,尤其是魔都本地的高中,可以推薦學生參加比賽。

  當然,樣子還是要做一下的。

  一般是這樣操作:特級語文老師,幫自己的學生“潤色”,再以學校的名義進行推薦。一篇精品初賽文章就此出爐,百分之百能夠通過粗篩,且有極大幾率進入復賽環節。

  進了復賽,保底一個入圍獎,運氣好還能拿二等獎、三等獎。

  雖然不能高考加分,也不能保送名校。但有了獲獎履歷,就能借此運作其他事情。

  所以那200個復賽名額,鬼知道有多少是名校推薦選手。

  此時此刻,初賽審稿已經結束。

  那些慘遭淘汰的稿件,每一百份捆成一扎,貼紙標注“某組100份”字樣,成捆成捆扔在編輯部的陽臺上。

  肯定不能直接賣廢品,至少要花半年時間來處理。

  趙巖和胡瑋時,正在反復閱讀過稿文章。

  一是要精選出二三十篇,編入明年的新概念大賽獲獎作文選;二是要挑選出個別種子選手,列入萌芽的重點宣傳培養對象。

  “這個李海洋的作文不錯,行文非常老辣。”趙巖說道。

  趙巖是總編的親兒子,萌芽資深編輯和記者,未來的知名懸疑小說家。目前他還經常混跡于龍空,并借由龍空出版了一部網絡小說。

  算是一位遠古網文大神。

  胡瑋時說道:“我昨天給李海洋打了電話,他說正在構思一部長篇。已經寫完了開頭,叫什么少年查必良傷人事件。不過他高三學習緊張,打算高考之后再繼續寫。”

  趙巖又看幾十篇作文,嘆息道:“今年雖然投稿量暴增,但質量卻在持續下滑。大部分文章都千篇一律,根本沒有吸引力可言。”

  胡瑋時評價說:“太功利了,全是新概念八股文,已經違背我們辦大賽的初衷。”

  新概念作文大賽的主旨是“新”,這幾年收到的稿件卻“陳舊”無比。

  數來數去,主要就兩種文風。

  一種學韓韓故作老成,其實就是掉書袋和抖機靈。引用生僻書籍或名人名言,寫一些假裝深沉的幼稚文字,對社會問題進行所謂辛辣諷刺。

  另一種則學郭小四玩憂傷,為賦新詞強說愁。

  能跳出這兩類文風的投稿,數量可謂少之又少,還能寫出彩的就更少。

  編輯們在審稿時,面對幾十萬份稿件,跟屎里淘金沒啥區別!

  但凡遇到一篇有新意的,都要反復閱讀洗洗眼睛。垃圾稿件則幾秒就完事兒,多看一眼都感覺心累無比。

  “你看看陳貴良的稿子,”胡瑋時扔過去一沓稿件,“四篇文章。一篇四六駢文,一篇科幻小說,一篇鄉土散文,一篇讀書隨筆。粗篩時全部過稿,非常厲害。”

  趙巖笑道:“這年頭還有寫駢文的?”

  “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找人代筆,又或者直接在哪抄的,”胡瑋時說著補充一句,“他是郭小四的校友。”

  聽說是郭小四的校友,趙巖不禁皺起眉頭。

  陳貴良的四篇文章,被審稿組用曲別針夾在一起。

  趙巖讀到那篇討美利堅侵伊檄,頓時笑道:“果然不像是高中生文章,肯定是找語文老師潤色過的。這些語文老師,就指望著學生獲獎出名。”

  兩年前的高考滿分作文赤兔之死,也是使用古文來書寫的,作者還被南師大破格錄取。

  但那只是古白話文。

  而陳貴良這篇,卻是四六駢文!

  當然,難度高低,無法評價。

  畢竟赤兔之死,是在高考時寫的,寫作時間極其有限,而且一般人沒那膽子。

  陳貴良的文章下方,還有胡瑋時的評語:“高中生能有這樣的古文功底,殊為難得。‘十萬生靈成新鬼,千年文明墮九淵’,此句道盡戰爭殘酷,點出這篇文章的反戰內核。”

  看完第一篇,趙巖又讀第二篇,頓覺眼前一亮:“居然是賽博朋克!”

  胡瑋時問道:“不是科幻嗎?什么叫賽博朋克?”

  趙巖說道:“賽博朋克,一種科幻小說題材。黑客帝國就是賽博朋克。”

  “這種記憶刪除、定制、更換和出售,在賽博朋克小說里很常見嗎?”胡瑋時問道。

  趙巖搖頭:“好像不常見。可惜只是短篇,如果能擴寫成長篇就好了。”

  他隨即寫下評語:“想象奇詭,讀之讓人毛骨悚然。雖然是五千字短篇,卻勾勒出一個鮮活畸形的未來世界。”

  接著再看剩下兩篇,全部都有評語。

  這兩三年來,有資格給評語的文章越來越少。

  甚至就連編入新概念作文大賽獲獎作品選的文章,也有三分之一以上沒能獲得審稿者的評語。

  因為質量也就那樣,寫評語都嫌浪費筆墨。

  “咚咚咚。”

  一個編輯敲響并未關閉的房門:“胡編輯,總編有請。”

  “就來。”

  胡瑋時拿著幾份稿件,徑直朝總編室走去。

  “咚咚咚!”

  “請進。”

  總編室內,坐著兩人。

  一位是萌芽總編趙長田。

  另一位是新概念大賽總干事李奇剛。

  胡瑋時扇開空氣中的煙霧,走進去調侃道:“兩位這是在拜神呢,抽了多少根煙啊?”

  “不抽了,尊重女同志。”趙長田起身去把窗戶打得更開。

  胡瑋時問道:“遇到了什么難事?”

  李奇剛表情嚴峻,說道:“各大高校,進一步降低合作標準。還愿意免試錄取的,就只剩兩家了,而且都是藝術類院校。下一屆,徹底取消免試!”

  “這么嚴重?”胡瑋時一愣。

  主編趙長田點頭:“進一步規范自主招生,各大高校必須落實政策。這次的賽事已經啟動,那些高校不方便臨時改口,他們也體諒我們的難處。所以,各校還是會派人過來,但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清北什么態度?”李奇剛問道。

  趙長田說道:“可能會降10分到30分錄取,具體降多少他們還要再討論。其實降多少分不是重點,重點在于給不給名額。就算答應降200分又如何?他們可以一個名額都不給,又或者增加面試環節刷下去。”

  具體情況更加復雜。

  比如當年的郭小四,廈大已經同意破格錄取,只要過了一本線就可以。郭小四足足超過一本線54分,卻因為作文只有30分,廈大就反悔不錄取了。

  其實都是借口,真相非常簡單:高校受輿論和政策影響而臨時變卦。

  胡瑋時又問:“其他重點院校呢?”

  趙長田說道:“有的必須要過重點線,有的過了本科線就行,還有的是超過重點線多少分。下一屆新概念作文完蛋了,沒有保送名校做噱頭,參賽學生會越來越少,媒體也不會給什么關注度。”

  出現如此情況,是因為輿論爭議過大,且賽事本身越來越拉胯。

  還有就是,國家在進一步規范高考、保送和自主招生。

  觸發事件便是今年高考數學卷泄露,就此迎來一系列的高考和招生改革。

  因為高考改革,嚴查各種亂相,明年夏天將曝光一大堆爛事。

  比如,某校老師主動聯系考生,只要高考分數不是差得太多,缺一分交一萬塊錢就能錄取。

  又比如某頂級藝術院校,被實錘藝術考試徇私舞弊,而且明目張膽都懶得避人。

  還有某大學,甚至上了焦點訪談,逼著考生交10萬元才錄取。最終調查結果是,一共有7名國防定向生,被該校老師勒索共計55萬元。

  以上,只是部分案例,而且屬于名校!

  各大高校降低合作標準,放棄保送新概念大賽選手,純屬被高考改革給殃及池魚。

  李奇剛嘆息道:“必須想想法子。”

  “規范招生,大勢所趨,我們不能螳臂當車。”趙長田道。

  李奇剛思考一陣:“那我們就自己做活動,請來媒體進行炒作。”

  趙長田問道:“你有什么想法?”

  李奇剛闡述道:“把歷屆的一等獎都請回來,尤其是韓韓、郭小四、張玥然這些名人。讓他們跟余樺、蘇同等名家對話,暢談中國當代文學發展趨勢。”

  “可以。”趙長田點頭。

  李奇剛又說:“這一屆的獲獎者,也可選幾個有潛力的出席。”

  “你想打造新的韓韓、郭小四?”趙長田問。

  李奇剛說:“韓韓玩賽車去了,郭小四忙著辦雜志,張玥然又撐不起話題度。而且,郭小四還陷入抄襲風波。我們必須再捧一個新人出來,維持萌芽和新概念的關注度。”

  趙長田對胡瑋時說:“物色好苗子的任務,就交給小胡了。”

  胡瑋時拿出陳貴良的四篇文章:“正好有一個選手不錯,他跟郭小四還是校友。”

  李奇剛贊道:“這是個不錯的噱頭,可以讓他們學長學弟,在媒體面前交流一下。”

  趙長田把那四篇文章看完,擔憂道:“這些文章,恐怕是老師輔導過的。”

  就差沒說代筆了。

  胡瑋時說:“所以還要看他的決賽成績。”

  李奇剛道:“決賽時重點關注這個…叫什么?”

  “陳貴良。”胡瑋時道。

  李奇剛說:“對,重點關注陳貴良。只要他真材實料,決賽文章寫得好,就可以大力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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