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不遠只覺得自己有點稀里糊涂的,就一起去了食堂。
這大食堂正門開著,能看到外面天色已經全黑。
自然的夜風吹進來,不用空調也很舒適。
何況靠近窗口的那邊,空調開得還挺足。
天花板的方燈全亮著,附近工作的人,一批批過來吃飯,有人已經吃好,準備離開。
陳桃枝端回餐盤,番茄炒蛋,姜絲炒青菜,三個大炸雞腿,一大鏟魚香茄子,還有厚厚的米飯。
楚天舒只拿了一盤子切好的西瓜、哈密瓜,用小叉子,一點點插著吃。
孫不遠吃的清淡點,面前只是一碗青菜瘦肉粥,正用可降解的湯勺攪拌降溫,若有所思。
以前內部工作氛圍也很不錯,他這樣的法醫,很受尊重,不過大家都忙著案子,出外勤的時候勘察現場,回來就是做各種測驗加報告。
除了法醫同事,要說跟其他人交情能有多親,那也談不上。
退休之后,他接受返聘,除了人老心不老,覺得自己還挺能干事,主要也是因為,窩在家里,發現自己跟鄉鄰之間,都比較生分。
倒也不是大家對他有多少非議,就是不太融得進去。
“還是回來參加工作的氛圍更熟悉。”
孫不遠嘀咕一聲,吹了吹粥,就吃起晚飯來。
楚天舒一邊嚼水果,一邊在翻看鶴來讓人交給他的文件袋,里面裝的東西還不少,其中有個平板。
“這里面,說是金三角的一些視頻資料。”
楚天舒拿出平板,找了個三人都能看見的角度,掰開平板后面自帶的支架撐好。
第一個視頻,就是一個穿著軍裝樣式短袖襯衫的男人在演講。
這人頭發花白,臉型微胖,膚色黝黑,但吊眉虎目,很有幾分威風煞氣。
尤其那說話的架勢,中氣十足,拿腔拿調,字的重音咬的很準,一看就是經常發表講話。
“…我們這片廣義上的三角地帶,早從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就已經聞名全球,但實在不是什么好的名聲。”
“每年從這里流出的致幻性成癮性的藥物,飛快流入全球市場,九三年的時候,曾經做過一次統計,據說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上億個受害人。”
“這是誰的錯誤?是我們這些民眾的錯誤嗎?”
“顯然不是,絕對不是!!”
“是周邊的幾個國度,沒有好的規劃來發掘邊境上的資源,發展邊境上的經濟,逼迫我們從事這樣的行業!”
演講者痛心疾首,定下了演講的基調之后,就開始拿出大量詳實的數據和案例。
講述當地農民,被逼迫種植原料,種植收割的過程中遇到的危險,上繳的時候,還要遭受層層的盤剝查驗,講述國際上對于他們這片地方的聲討和歧視。
楚天舒道:“這人演講,還挺有感染力的。”
“這是薩洪。”
陳桃枝接話說道,“當地販賣煙土最大的武裝集團的頭子。”
他這句話,正好跟演講者的結論重迭在一起。
“必須要禁絕煙土!!”
薩洪振臂,捶在演講臺上。
“只有徹底鏟除這些原料,我們的后代,才能夠不遭受歧視和毒害,我們當地,才能夠重新發展起完善的全面的產業鏈條。”
“而這些,全部都是繼續依附周邊國家,做不到的。”
“我們要自立自強,要堅持斗爭,維持我們北塞民主國家的提議。”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為這么多年來,全球被毒害的人們,討回一個公道!”
薩洪說到這里,直接面向鏡頭。
“我們呼吁國際人道主義的關懷,也歡迎國際上的監督,隨時可以來查看我們內部對于禁絕煙土的力度和態度。”
“也呼吁國際上,可以正視我們這里的民眾訴求,禁止暹羅、蒲甘等國,侵擾我們的國土,影響我們的工作。”
“禁煙銷煙,是我們的立國之本,是我們全體國民的訴求。”
“也絕不會因為附近國度,這些不人道的干涉,而被迫走回他們從前制定的罪惡之路!”
楚天舒嚼著西瓜,神色有點微妙。
他原本以為,這個金三角鬧著自成一國,也無非就是當地武裝勢力,以為實力足夠了,鬧一鬧事。
還真沒想到啊,竟然是要拿這個主題,作為他們的立國之本。
“呵呵,他確實不種煙了,他已經改制冰了。”
陳桃枝說道,“這個所謂北塞民主國家,全部高層,都是原本的煙土大梟,也基本都已經在轉型。”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能看得出他們原本在瞎扯,暹羅等國,原本雖然有內部不純,上下勾結,放任之嫌,再怎么也比這群罪魁禍首強多了。”
“但是他們扯了這樣的話題,還真給了一些人渾水摸魚的借口,那邊已經鬧了半年,還沒安定下來,也有這方面的因素。”
孫不遠搖了搖頭:“能鬧半年,最主要的,也是因為實力。”
狹義的金三角,不過是崇山峻嶺之間的一小塊地盤。
而現在所謂廣義的金三角,是囊括了附近數國經營過的邊境大城市。
這所謂的北塞民主國家,已經觸犯暹羅等國的底線。
薩洪鬧狠了之后,那幾個人所共知的腹心之地,都直接被戰機轟炸過。
可見暹羅等國的態度,還是很強硬的。
問題是,雖然有轟炸協助,但他們的重要人物,也遭到了各種暗殺報復,而且軍隊推進的時候,很不順利,多次被當地武裝集團擊潰。
“就是因為他們自己漏了怯,這次對我們來說,也算是個機會。”
陳桃枝精神一振,“四國聯合執法這件事,本來預計,至少要到一七年才能夠落實。”
“這次如果有機會的話,也許能大力推動,提前很多。”
孫不遠喝掉最后一口粥,壓低聲音說道:“小陳,我們的首要任務還是洞天,先搞清問題癥結,把洞天遺址,護送回國,別的都要往后排。”
洞天遺址本身的潛力,就極為可觀。
而且,這片洞天遺址,肯定用到上古時諸多仙道技術的結晶,如果能夠發掘出來,意義之深遠,更是驚人。
原本,楚天舒要是沒回來,鶴來他們商議,都覺得實在不行的話,可以考慮,讓林出城去一趟。
數十年沒離過西北的林出城,全球第一個突破禁忌的現代人類,親自帶隊去東南亞,足見國內對洞天遺址的重視。
楚天舒點開視頻目錄,又看了看那些詳細的內容介紹,關掉平板,摸出一塊玉佩。
這仙鶴玉佩,是用來跟駱云谷他們聯絡的法器。
雖然也無法直接與洞天內的人聯絡,但好處就是,即使配對的另一塊玉佩,被他們帶進洞天,又帶出來,也能照常運作。
不像一般聯絡器,帶進去再帶出來,可能就壞了。
楚天舒打入了一點念力,仙鶴雙目發紅。
也是趕巧了,那邊持有玉佩的人,正好在洞天之外,當場接通。
玉佩投射出的光芒,在平板上形成一片清楚的視頻光影,露出云谷那張臉。
“哎,楚老弟呀!”
云谷大喜,“你們商量好了,還是讓你來幫忙?”
楚天舒點點頭,介紹了一下身邊兩人:“這回我還會帶不少幫手過去,你們那邊情況怎么樣?”
“安全上,倒是沒什么問題。”
云谷說道,“我們可是兩名禁忌,實力擺在這,再說即使真有事,還能躲回洞天里。”
“目前沒遇到能讓我們被迫躲回去的危險,但是,據陳道長說,洞天遺址所受的壓力,好像越來越大了。”
說話間,云谷抬頭看向另一個地方,左手揚起,當即就是一陣槍火閃爍,槍聲連綿。
“嘿,這沖鋒槍就是好使啊,這可比我們神機營的火器強多了。”
“這里的雪茄,也比我們大明時期的煙草強。”
楚天舒好奇道:“你干什么呢?”
“我出來買點酒喝呀。”
云谷笑道,“這邊現在,可比釜山狂野多了,好地方都被人提槍占著,你好聲好氣跟他們說話,只會被欺辱。”
“使武功打他們,也太抬舉他們,還是拎著沖鋒槍,對他們腳底下掃一掃,這威懾最直觀。”
云谷目光微微一凝,抬手又打了一槍。
遠處似乎響起一聲尖利哀嚎,似人似狼。
“我最近還研究出來,用勁氣操控彈頭的操氣法,百步之內,能夠連續轉折七次,回環而走。”
云谷興致勃勃的說道,“能傷邪物,能破異術,不過會導致彈頭速度,比正常的射擊慢得多…”
大食堂里的人,吃飯都是雷厲風行,基本都已走空了。
也就剩他們三個這桌。
楚天舒跟云谷搭話,云谷時不時把鏡頭轉向四周,聊起他最近的見聞。
不知不覺的,聊到兩點多鐘。
孫不遠無意中瞥見掛鐘。
“不對啊,我們不是明天就要啟程嗎?”
孫老頭以前熬通宵的事情,也沒有少干,但那都是正經工作,出現場,做測驗。
哪有聊視頻,聊到凌晨兩三點的,也太松懈了吧。
“楚先生,是不是該睡了?”
楚天舒恍然:“孫醫生要睡了,那行,晚安。”
他抓起玉佩和平板,走向給他安排的房間。
孫不遠看著他,明顯是沒準備現在就睡的模樣,欲言又止。
這都凌晨兩點半了!
老頭覺得,自己可能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熟悉現在的工作氛圍。
完全沒有以前的緊繃感了。
罷了,禁忌強者,可能真不是人,一小時深睡的愜意,就頂得上別人十小時的睡眠。
孫不遠找到食堂這一角的開關,關燈之后,和陳桃枝一起出了門。
“但我還是人,趕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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